第470章 長得像誰
“可是我還想要個女兒。”南曦聲音有些啞,唇角的笑意虛乏卻柔和,“一個孩子不覺得太孤單?”</br> 容毓看著她,唇角抿得緊緊的。</br> “兒子我還沒來得及看呢。”南曦聲音柔柔的,“他長得像誰?”</br> 容毓猶豫片刻:“像我多一些。”</br> 那么丑的兒子,總不能說像曦兒吧。</br> “是嗎?”南曦目光落在容毓矜貴俊美的臉上,顯然很高興,“那一定是個漂亮的寶寶。”</br> 容毓不忍心告訴她,兒子跟漂亮實(shí)在不沾邊。</br> 畢竟是她辛辛苦苦生出來的。</br> “阿毓。”南曦輕聲開口,“我想睡一覺。”</br> 容毓一怔,目光落在她干澀到脫皮的唇瓣上,心尖一擰,低聲道:“喝點(diǎn)水再睡?”</br> 南曦嗯了一聲。</br> “陛下。”銀月走過來,端來了一碗熱水,“這是清靈姑娘剛煮好的姜糖水,喝點(diǎn)對身體好。”</br> 南曦起身,容毓連忙伸手把她扶住,讓她靠在自己懷里。</br> 端起姜糖水吹涼了些,容毓自己先嘗了一口,甜甜的,帶著點(diǎn)姜辣味,不過味道還好。</br> 他端著碗仔細(xì)喂給南曦,南曦實(shí)在是渴了,幾乎沒停歇地把一碗姜糖水喝完了,產(chǎn)后身體本就虛,容易出汗,這一碗姜糖水喝下去,渾身又沁出了細(xì)密的汗水。</br> 白皙的額頭上泛起點(diǎn)點(diǎn)晶瑩,銀月拿擰干的軟帕子給拭了去,重新扶著南曦躺下。</br> 這一折騰已是夜半。</br> 宮人端來了膳食,恭敬地請攝政王用膳。</br> 容毓一口也吃不下。</br> 銀月給他搬來了椅子,容毓就這么坐在床前,握著南曦的手不放開,目光落在她瑩白的臉上,想著她方才看他的眼神,心頭忍不住生出一些隱隱約約的猜測。</br> “容毓。”軒轅惜走過來,聲音淡淡,“這里我來守著,你先去用膳。”</br> “我不餓。”容毓轉(zhuǎn)頭,“岳母大人今晚是回長公主府,還是留在宮里住下?”</br> “本宮今晚宿在偏殿,跟乳娘一起照看下孩子。”軒轅惜道,“孩子名字起了嗎?”</br> 容毓點(diǎn)頭:“曦兒準(zhǔn)備了幾個,不過暫時還沒決定。”</br> 軒轅惜表情微妙:“這是你的兒子,你對孩子取什么名字就沒個想法?”</br> 容毓確實(shí)沒什么想法:“曦兒決定就行。”</br> 好吧。</br> 軒轅惜決定放棄跟他溝通,淡道:“銀月,你家王爺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去給他盛碗粥端過來。”</br> 眼下已是夜半,不適合多食,吃點(diǎn)清淡白粥墊墊肚子吧。</br> 銀月應(yīng)了一聲,照做。</br> 容毓倒也沒再拒絕岳母的好意,起身去洗漱了一番,吃了碗粥,繼續(xù)守著。</br> 南曦睡的時間不長,迷迷糊糊的總是做夢。</br> 夢里浮光掠影般閃過的都是前世發(fā)生過的事情。</br> 初遇容懷瑾,倔強(qiáng)而孤傲的少年留給她深刻的印象。</br> 日后形影不離的相伴。</br> 書房里研磨,陪著她處理政務(wù),聽她與幕僚討論政務(wù)。</br> 日復(fù)一日,漸漸成了習(xí)慣。</br> 第一次領(lǐng)軍出戰(zhàn)凱旋,歸來后躍上高高的城樓,跪在她面前請求她暫時不要選皇夫。</br> 少年眉眼間炙熱而又被壓抑的情愫清晰入了心扉。</br> 她登基那日伴隨在她身邊,接受朝臣叩拜,從此成了她身邊忠誠信任的影子,少年眉眼的情愫越發(fā)濃烈。</br> 新帝登基,充盈后宮。</br> 大臣們每日于朝堂上提及此事,皆被她以政務(wù)繁忙需以天下蒼生為重打發(fā)了回去,因?yàn)樗饝?yīng)他,暫時不選皇夫。</br> 雖然“暫時”兩個字壓根沒個標(biāo)準(zhǔn)。</br> 往后數(shù)年,帝位穩(wěn)固,常伴君側(cè)的少年成長為強(qiáng)悍沉穩(wěn)的青年,隨著權(quán)力越來越大,本事越來越強(qiáng),漸漸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釘。</br> 他未曾訴說過情感,只是感情越來越無法控制。</br> 她未曾給過他名分與承諾,她覺得那是對他的折辱,他那么孤傲,怎么能屈居于后宮,做個依附于女子的附屬品?</br> 后來的后來,選夫一事終于無法再推脫,她的后宮有了四位皇夫。</br> 選夫當(dāng)日,他格外的沉默,御書房議事時頻頻走神,眼角眉梢總在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讓人心疼的孤寂落寞。</br> 再后來,事情一點(diǎn)點(diǎn)往著不可控的方向發(fā)展。</br> 皇夫們代表著各自家族的勢力,既然入了宮,自然需要從女皇這里分得議政大權(quán),不管愿意不愿意,他們都需要跟宮妃一樣爭寵,得到跟女皇陛下共寢的機(jī)會。</br> 他們需要夫妻關(guān)系名副其實(shí),迫切地想要女皇誕下留著他們血脈的子嗣,然而這看似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卻有著一個極大的阻礙——形影不離跟在女皇身邊的權(quán)臣容懷瑾,使得他們的計(jì)劃一次次落空。</br> 這個人成了所有家族與皇夫共同的敵人。</br> 他們不惜一切代價(jià)對付他,想要削他的權(quán),栽贓陷害于他,他們一次次想要支開他,使得女皇有寵幸皇夫的機(jī)會,甚至為了計(jì)劃更周全,不惜為此對她下藥。</br> 猶記得他突破重圍于千鈞一發(fā)之際趕來時,冰冷瘋狂的神色,像是從地獄而來的修羅,毫不顧忌地在宮廷大開殺戒,攔路的禁衛(wèi)紛紛倒在他劍下,最終在皇夫震怒鐵青的眼神注視下,肆無忌憚地抱走了被下藥而神志不清的丹姝。</br> 就是那一次,他們沖破禁忌,沉淪于藥效帶來的情欲之中。</br> 次日彈劾他的折子堆積如山,朝臣們言辭激烈地叫囂著他的放肆,女皇陛下清冷的言語很快澆滅群臣怒火:“昨日算計(jì)朕的人是誰,朕還沒查,眾卿想要朕派人好好徹查一番嗎?”</br> 大臣們啞口無言。</br> 皇夫們理該侍寢是一回事,可是給女皇陛下下藥,卻足以被視作謀害君上,若較真起來,誅九族都不為過。</br> 一場風(fēng)波以各自退讓一步結(jié)束。</br> 兩個月之后,她有了身孕。</br> 猶記得那時他歡喜的神情,硬是驅(qū)散了眉眼間縈繞已久的陰郁之色。</br> “懷瑾。”丹姝斜倚在榻上,沉靜清冷的容顏難得泛起柔和之色,“朕封你做攝政王吧,獨(dú)一無二的身份,無需跟任何人爭寵,握著凌駕于所有皇夫之上的權(quán)力,這是朕能給你的最大補(bǔ)償了。”</br> 獨(dú)一無二的名分給不起,她便給他獨(dú)一無二的權(quán)力與身份。</br> --</br> 作者有話說:</br> 之前我打算把前世的故事放在番外里寫個小短篇的,后來改變主意了,覺得穿插著簡單寫一下可能會更自然一些。其實(shí)我不太明白,為什么有人總是糾結(jié)于替身這個事情。這本來就是個前世今生的設(shè)定,前世是因,今生是果,前世愛而不得,才有了后來的執(zhí)念,自始至終他們都還是以前的那兩個人,中途從未換人。就像重生這個設(shè)定一樣,重生之前和重生之后女主性情也不一樣,難道就算是替身了嗎?用簡單的一句話來說,容毓喜歡的,從始至終就是那個人,不管她變成什么樣。至于南曦做女皇,這是他們前世作為君王欠下的,拋開情感不說,也算是補(bǔ)償蒼生的一個責(zé)任,但這個責(zé)任容毓一個人擔(dān)了下來,南曦只需要安心自在地過日子就行,有什么可糾結(jié)的呢?</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