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毒蛇信子
容毓淡道:“這段時間多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少去勾欄之地。”</br> 謝錦想嘆氣,卻還是應(yīng)了下來:“是。”</br> 主上自己潔身自愛,便要求他也潔身自愛,可他早就不是清純少年郎了,去青樓勾欄之地大多時候除了習(xí)慣之外,也是為了情報,又不是真的沉迷于女色。</br> 容毓顯然并未打算在大年初一就談?wù)撌裁凑?wù),之所以把謝錦單獨叫過來,就是為了提醒他注意分寸。</br> 簡單提醒兩句之后就讓他離開了。</br> 軒轅曜跟謝錦不同,打小在軍營長大的少年性子比較單純,沒謝錦那么多心思,也沒有謝錦那么深的城府手段,更沒有謝錦那般周旋于三教九流之地的老練。</br> 跟在容毓身邊的那五年,軒轅曜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鉆研兵法戰(zhàn)術(shù)上。</br> 倒不是說誰的性子好,只是每個人性情脾氣不同,行事風(fēng)格不同。</br> 謝錦以后可以成為朝堂上最成功的權(quán)臣,而軒轅曜在權(quán)術(shù)上永遠(yuǎn)不可能及得上他,只適合領(lǐng)兵作戰(zhàn),保家衛(wèi)國。</br> 謝錦可以流連花叢,做到片葉不沾身,看似溫柔的笑容之下也許恰是藏著最冷酷的心腸,而軒轅曜卻永遠(yuǎn)開不起這樣的玩笑,一個不慎,可能就是萬劫不復(fù)。</br> 容毓不會允許自己手底下的人發(fā)生這樣的事情。</br> 不管謝錦是調(diào)侃說笑,還是真有這樣的心思,都必須盡早扼殺在萌芽之時。</br> 其實在容毓提出這個問題時,有一瞬間謝錦也是懵的,但時間極短,短到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異常就忽略過去了,然后就是下意識地否認(rèn)。</br> 只是在踏出長公主府大門時,謝錦卻忍不住又想到了這個問題,然后腦海中自然浮現(xiàn)出軒轅曜那家伙俊俏明朗的臉蛋,心頭深思,若說自己對軒轅曜當(dāng)真沒有一點想法,可能也有些自欺欺人。</br> 畢竟他真的從未對一個男子產(chǎn)生過所謂的興趣,恰恰軒轅曜這個青年偏就勾住了他的胃口。</br> 然而目前為止,他對軒轅曜感興趣的程度也僅僅局限于勾起了胃口而已。</br> 謝錦雖然年紀(jì)輕,卻是個城府極深的男子。</br> 他做事看似我行我素,卻并不是無腦沖動地去做,而是在事情做出來之前,就已經(jīng)判斷出了做這件事會產(chǎn)生的后果。</br> 容毓是大周和東陵兩國攝政王,權(quán)術(shù)沒得說,沉默寡言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這一點上謝錦其實不比容毓遜色多少,所以容毓警告他的那番話,謝錦自己其實也是認(rèn)同的。</br> 因為他首先考慮到的同樣是謝家門庭的興衰,子嗣血脈的傳承,以及就算撇開這些事情不談,若真鬧出了什么讓人非議的事情,他自己倒還好,軒轅曜這個世子遭受世人非議的同時,也會連累淮南王一世英名盡毀……這些都是在心里過了一遍之后就能瞬間想到的后果。</br> 所以容毓提出的警告對謝錦確實起到了警醒的作用。</br> 都說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br> 容毓早一步察覺到了苗頭,并果斷而凌厲地及時將苗頭掐死,謝錦經(jīng)他提醒之后也確實意識到了自己言行上的越距,及時制止對他和軒轅曜都好,否則若任由這種情況發(fā)展下去,待到真的發(fā)展到一個讓人無法控制的程度,后果一定不會太好——當(dāng)然,這樣的不好一定是對軒轅曜不好。</br> 至少謝錦認(rèn)為自己是不會受感情左右的。</br> 他理所當(dāng)然地如此認(rèn)為,并給予自己極度的自信,只是向來順風(fēng)順?biāo)畯奈丛馐苓^挫折的謝九爺此時尚未意識到,這世間什么時候都可以自信,唯獨感情這種東西,歷來不由人控制。</br> 否則他那風(fēng)流多情堪稱情場老手的父親,當(dāng)年也不會栽在他母親的手里。</br> 從長公主府出來時已經(jīng)接近晌午,謝錦回到家,剛要踏進(jìn)大門就看到謝家大公子謝俊正從府里走出來,兩人撞了個正臉,空氣微微一靜。</br> 謝家雖然人多,但宅子大,院子多,尋常時候謝夫人跟那些妾室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既不稀罕她們晨昏定省,也沒興趣跟她們勾心斗角,只要一個個遵守著宅子里的規(guī)矩安分守己,大家就可以相安無事。</br> 兄弟姐妹之間也沒什么來往,尋常情況下各忙各的——雖說也不知道忙什么,但很少見面卻是真的。</br> 偶爾見了面,低個頭打聲招呼,表面上看起來也是一片祥和。m.</br> 只是私底下這些公子們有多嫉恨謝錦,大概只有他們自己心里清楚。</br> 就如此時。</br> 明明心里恨得緊,謝俊卻不得不露出一絲謙卑的笑意,主動開口:“九弟回來了?”</br> “大哥這是打算上哪兒去?”謝錦負(fù)手于身后,唇角微勾,懶洋洋地看著他,“最近很忙?”</br> 謝俊淡笑:“還好,今天父親在家招待客人,我有點事先出去一下。”</br> 有事?</br> “難得大過年的,大哥還是如此繁忙,看來以后前程似錦是沒問題了。”謝錦挑眉,“只是聽說大哥最近在尋找合適的殺手?”</br> 謝俊表情一僵,臉色驟然刷白。</br> “三萬兩的生意都被退了?”謝錦淡笑,“是現(xiàn)在行情太貴,還是你雇的殺手跟你一樣是個慫貨?”</br> 謝俊臉色僵白,驀地感覺到一股寒氣從腳底竄上脊背,他的笑容幾乎無法維持鎮(zhèn)定:“九弟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br> “聽不懂就對了。”謝錦跨進(jìn)門檻,眉眼染著疏懶,聲音卻陰柔得猶如毒蛇吐出的信子,“想要找殺手,就得拿出誠意,區(qū)區(qū)三萬兩找不到敢接的,大哥還是趕緊攢銀子吧。”</br> 話落,他眉眼微斂,開口提出一個聽似比較可行的建議:“要不我借你一些,湊個十萬兩?”</br> 謝俊攥緊了手,克制著心頭不安,勉強(qiáng)笑道:“九弟說笑了,好好的我雇殺手干什么?”</br> “誰知道呢?”謝錦漫不經(jīng)心地輕笑,一雙漂亮的丹鳳眼散發(fā)迷人光華,“也許大哥想知道,殺手是如何被人抽筋剝皮,死無葬身之地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