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樂此不彼的玩笑
然而說到底,南曦覺得還是前世今生記憶融合的因素占了大半。</br> 不過那些記憶是她跟容毓獨有的秘密,便是對母親也不方便言說。</br> “以前在大周時,我是丞相府的嫡女,跟貴女之間可以針鋒相對,后來成了攝政王妃,便能仗著身份讓自己立于不敗之地,容毓的寵愛與包容給了我最大的底氣,所以性情上便難免會發(fā)生一點變化,言行舉止也會隨之改變。”</br> 南曦淡笑,聲音沉靜溫和,“如今到了東陵,成了萬人之上的女皇,除了越發(fā)強大的底氣之外,還有更多的責任加身,行為言語自然就該符合女皇該有的氣度,總不能再跟以前一樣小家子氣,況且連容毓都因男女之情而溫柔了起來,我這個小女子被愛磨去棱角而變得平和,不也正常嗎?”</br> 軒轅惜沉默片刻。</br> 她承認自己被南曦這番話說服了,但總覺得原因遠不止如此。</br> 不過真實原因究竟是什么,似乎也并不重要,畢竟眼下的南曦看起來的確是幸福的,眉梢眼角處處透著恬靜溫柔,容毓看著她的眼神更是讓最無情的人都能感覺到刻骨的情深。</br> 所以她沒什么可擔心的。</br> 至于女皇眼下的處境,她更不用擔心,有容毓這個兩國攝政王在她身邊,沒有什么狀況是他們處理不了的。</br> 軒轅惜端起手邊茶盞,沉默啜了口茶,沉吟道:“曦兒。”</br> 南曦抬眼。</br> “有件事,不知道你發(fā)現(xiàn)沒有。”軒轅惜語氣遲疑,“謝錦跟曜世子之間……似乎有些古怪。”</br> 南曦心頭無端一跳:“母親的意思是……”</br> “謝家九公子在帝都的名聲我是聽過的,對他雖不甚了解,可在看人這方面,自認也還有幾分眼力。”軒轅惜說著,及時補充了一句,“當年年幼無知,看錯了你爹的情況算是例外。”</br> 南曦失笑:“是,誰年輕時都難免有看走眼的時候。”</br> 軒轅惜言歸正傳:“謝九是個橫行無忌的人,性情桀驁,做事從來隨心所欲,可有一點,對于認識時間不長的人,他素來保持著疏離,不會刻意與人熱絡。”</br> 頓了頓,“一旦真的熱絡了,通常意味著此人死期已至。”</br> 南曦一愣,隨即搖頭失笑:“娘多慮了,謝錦不會對軒轅曜不利。”</br> “就是因為沒看出他對曜世子的敵意,所以娘才覺得古怪。”軒轅惜眉心微鎖,“他對曜兒的態(tài)度非同尋常。”</br> 南曦沉默片刻,道:“他們倆之前倒是經常開玩笑,葷素不忌,甚至為此還被容毓當庭罰跪過。”</br> 不過這應該沒什么吧。</br> “有些事情在玩笑中笑著笑著就成了真。”軒轅惜語氣淡淡,“總之你心里有數(shù)才好。”</br> 南曦蹙眉:“娘的意思是,曜世子對謝錦……”</br> “我眼瞅著曜兒倒是個沒心沒肺的,應該沒什么想法。”軒轅惜道,“但是那個謝錦就不好說了。”</br> 南曦沉思片刻,緩緩搖頭:“不會,謝錦是個風流男子,后院姬妾無數(shù),又經常流連于青樓之地,素來只聽聞他跟姑娘們調情,還從未聽過他喜好分桃。”</br> 軒轅惜聞言,眉眼間不由浮現(xiàn)些許猶疑。</br> 難道真是自己看錯了?</br> “娘且莫多想,謝錦外表是個我行我素桀驁不馴的人,實則重義氣,他只是把曜世子當成了朋友。”南曦淡笑,“而且曜世子的性子跟帝都世家公子不一樣,可能對謝錦來說更投脾氣,兩人慣常說笑罷了。”</br> 況且謝錦是家中嫡子,軒轅曜又是淮南王獨子。</br> 別說這種幾率很小,就算真有那萬分之一,他們也得顧忌家中香火傳承,以及世俗的眼光和尊長的感受。</br> 貴胄家族子弟雖然比尋常人能享受到更多的榮華名利,與此同時也會受到相應的規(guī)矩約束,看起來隨心所欲,卻也是在規(guī)矩允許的范圍之內隨心所欲——關乎家族子嗣綿延這樣的事情,謝首輔是絕對不可能由著謝錦胡來的。</br> 何況就算是最普通的男子,也沒人有勇氣擔一個斷袖分桃的名聲,承受世人口誅筆伐。</br> 軒轅惜點頭:“但愿是我多心吧。”</br> 畢竟這樣的事情若是成了真,絕對會引起整個帝都的轟動,謝首輔位高權重和一世英名,承受不起兒子這般亂來。</br> 軒轅惜被南曦幾句話說服,漸漸放下了心,然而另一邊的書房里,容毓卻不是那么好糊弄的。</br> “你的感情之事本王原本無意干涉,但謝家的將來和淮南王府的子嗣傳承都容不得任何不該有的事情發(fā)生。”容毓聲音冷峻,“你跟軒轅曜平日里斗嘴耍趣,本王可以權當玩笑,但此類玩笑今日開始終止,本王不想再聽到類似的說笑。”</br> 謝錦沉默片刻,語氣有些微妙:“主上是擔心我假戲真做?”</br> 容毓聲音淡漠:“不該發(fā)生的事情,就該防范于未然。”</br> 謝錦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反省自己最近的言行舉止是不是真的讓人誤會,還是說,他在不知不覺中當真對軒轅曜那家伙表現(xiàn)出了讓人誤會的興趣?</br> 然而此時回想起來,他對軒轅曜的態(tài)度的確有些不太尋常。</br> 畢竟還沒有一個所謂的至交好友能讓他生出逗弄的心思,從起初的玩笑到后來成了習慣性的玩笑,再到后來……</br> 樂此不疲地開玩笑。</br> 謝錦斂眸沉默,好一會兒才開口道:“臣需要跟曜世子保持距離嗎?”</br> “分寸你自己拿捏。”容毓道,“本王只是提醒你。”</br> 謝錦點頭:“是。”</br> 無需刻意保持距離,只要別再說些不該說的話就成。</br> 謝錦心里有數(shù),卻忍不住在心里反駁,主上是不是太敏感了?他這個流連花叢這么多年的人,什么樣的美人沒見過,怎么可能對一個同是男兒身的人有想法?</br> 他跟清風閣的美人也經常開這樣的玩笑,要是次次都當了真,后院豈不是早就人滿為患了?</br> 況且他雖然肆無忌憚慣了,卻也沒渾到拿謝家的前程亂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