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局勢未明
“攝政王留下軒轅曜,是為了讓他練兵?”沒人注意到的角落里,一個年輕男子低聲開口,“你覺得他說的是真的嗎?”</br> “女皇剛登基,眼下一切局勢未明,先等等看。”墨玄武坐在靠墻的位置,面無表情地喝著酒,眉目深沉,看不出心底情緒,“是不是真的,以后總會知道。”</br> “如果是真的,你怎么辦?”年輕男子皺眉,“以前有個楚紅衣?lián)屃吮驹搶儆谀愕膶④娐殻巯潞貌蝗菀姿捎H嫁人也有了身孕,以為是個機(jī)會,怎么半路又殺出個軒轅曜?”</br> 墨玄武沒說話,目光越過眾人,落在燈火映照下姿容貴氣精致的謝錦面上,眼底浮現(xiàn)一抹深思。</br> 淮南王世子來京才幾日功夫,謝家這位性情孤傲不馴的嫡子就跟他打成了一片兒?</br> 是真的關(guān)系好,還是故作表面功夫糊弄他人?</br> 自打女皇陛下登基大典之后,攝政王連續(xù)數(shù)日待在深宮未出,連南越和北疆來的使臣都無暇招待,固然是因為受了傷,可其中就沒有其他的原因?</br> 放著太醫(yī)院一眾醫(yī)術(shù)精湛的太醫(yī)不用,每日由楚家庶子楚南衣給他診治用藥,是因為楚南衣醫(yī)術(shù)更好,還是因為楚南衣更值得信任?</br> 除了楚南衣之外,謝錦和軒轅曜兩人在女皇和攝政王那里又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br> 急需拉攏的權(quán)臣嫡子?</br> 借著練兵名義留在帝都,實則卻正是蘇韓玉方才所說的那樣,為了便于控制遠(yuǎn)在邊關(guān)的淮南王,所以才把軒轅曜留下來做質(zhì)子?</br> 新帝剛登基,形勢未明,所有的猜測判斷都只是猜測判斷。</br> 女皇陛下是個嬌弱女子,攝政王卻心深似海,性情孤傲冷漠,難以捉摸,誰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知道他手里握有多少籌碼。</br> 更不知道新帝登基之后,他將重用誰,拉攏誰,打壓誰,四大家族誰將位列榜首,誰又會漸漸失勢直至被取代?</br> 情勢明朗之前,墨家暫時只能靜觀其變,按兵不動。</br> 軒轅曜跟蘇韓玉的這點爭執(zhí),最終因謝錦的插入而變得有些微妙起來,在場的眾位公子雖然尚未進(jìn)入朝堂,甚至有的人終其一生也不會進(jìn)入朝堂,但身在帝都世家這個權(quán)勢中心,打小就浸淫在詭譎權(quán)術(shù)之中。</br> 誰的一句話代表了什么意思,他們就算不能完全通透,卻也大抵能猜個八九不離十。</br> 蘇韓玉不是蠢人,但過于沖動,他把軒轅曜比作質(zhì)子,無非是想挑起軒轅曜對女皇和攝政王的猜疑敵意,以及勾起曾經(jīng)于眾目睽睽之中挨了四十軍棍責(zé)罰的不滿。</br> 至于軒轅曜之前在宮里宣示效忠的態(tài)度,在權(quán)貴公子們看來,那也許只是出于自保的一種掩飾。</br> 不管事實究竟是怎樣的,世家公子們心里都會生出或多或少的臆測,淮南王父子二人一同進(jìn)京,父親回去,卻把兒子留在了帝都,在很多人看來,本就是剛執(zhí)掌大權(quán)的攝政王不放心淮南王,所以才留下了人家的兒子。</br> 蘇韓玉的話其實也正是其他人心里的想法,只是他敢說,而旁人都把想法放在了心底,未曾流露出分毫。</br> 至于謝錦。</br> 謝家嫡子行事素來沒什么規(guī)則可言,做事全憑心情,此時他可以為了維護(hù)軒轅曜而公然跟蘇家敵對,來日說不定也會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事情跟軒轅曜反目。</br> 女皇登基之后一直未曾露面,眼下真真假假,誰又真能看得透徹?</br> 夜晚燈火通明。</br> 殿內(nèi)清香氤氳,暖意融融,案上狻猊鎏金香爐散發(fā)出裊裊青煙,氣氛寧謐,讓人心安。</br> 女子的聲音也顯得格外沉靜平和:“謝錦在祈世子的婚宴上跟蘇家兄弟起了爭執(zhí)?”</br> “是。”</br> 南曦把剛煎好的湯藥端給容毓,轉(zhuǎn)頭看向銀霜:“因為何事?”</br> 銀霜語氣恭敬卻寡淡:“蘇韓玉當(dāng)眾挑釁淮南王世子。”</br> 南曦微愣。</br> 因為蘇韓玉當(dāng)眾挑釁軒轅曜,所以謝錦跟蘇家兄弟鬧僵?</br> 乍聽之下,似乎有種不太對勁的感覺。</br> 不過南曦也沒多想。</br> 謝錦跟軒轅曜雖認(rèn)識不久,但兩人都不拘小節(jié),性情相投,又皆是容毓手下心腹,彼此維護(hù)也是正常。</br> 何況男人之間的情誼本就簡單,只要脾氣性情合得來,認(rèn)識時間長短反而不重要,有些人認(rèn)識幾十年照樣合不來。</br> 南曦想著謝錦和軒轅曜當(dāng)著容毓的面都敢開玩笑,葷素不忌,忍不住搖頭失笑:“有沒有鬧大?”</br> 畢竟是祈世子的成婚大喜,若是場面弄得太難看,靖王夫婦大抵不會高興。</br> “沒有。”銀霜搖頭,“謝公子只是放了話,以后有蘇家二公子在的地方,他不會出現(xiàn)。”</br> 南曦挑眉。</br> 這叫沒有鬧大?</br> 好吧,至少在靖王府喜宴上沒動手打砸,的確不算鬧大,但是這樣一句宣告,聽起來有些孩子氣的幼稚任性,在帝都世家公子中卻無疑是投下了一記悶雷,足以讓大多數(shù)公子心驚膽戰(zhàn)。</br> 若謝錦來真的,那就是逼得他們不得不再三權(quán)衡,以做出一個明智的選擇——若想抱謝家這顆大樹,就必須跟蘇家劃清界限。</br> 否則就是站在謝家的對立面。</br> 這一招其實挺狠的。</br> 直接把蘇家逼到了一個尷尬的境地。</br> 不過若只是因為一點口角,似乎不太說得過去。</br> 南曦沉吟片刻:“蘇韓玉跟軒轅曜因為什么而起了爭執(zhí)?”</br> “蘇韓玉說淮南王世子是被主子留下來的人質(zhì)。”</br> 人質(zhì)?</br> 南曦挑眉,原來如此。</br> 果然嘴賤的人哪兒都有,不分男女。</br>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br> “是。”</br> 容毓坐在錦榻上喝藥,身體斜斜側(cè)靠著,喝完藥將空碗擱在一旁,矜貴出塵的臉上看不出什么特別的情緒,只在南曦走過去時,很自然地伸手把她圈在懷里,埋首嗅她發(fā)絲間的馨香。</br> “小心傷。”南曦坐在他腿上,伸手拿個柔軟的靠墊放在他身后,“別磕到了。”</br> “不疼。”容毓聲音低低的,“傷口都結(jié)疤了,不用擔(dān)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