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失控
說話的老臣臉色微變:“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在皇上面前就該維持小輩該有的恭敬,而不是……”而不是仗著身份就以為可以無法無天,在東陵的地盤上橫行霸道。</br> 南曦漫不經(jīng)心地一笑:“各位大人盡可放心,容毓對權(quán)勢沒有那么的欲望,謀權(quán)篡位這種事情他不會做。本宮在此可以保證,如果以后有朝一日他真生出了異心,本宮愿自裁以謝東陵先祖。”</br> 滿殿一驚。</br> “但有本宮在一天,就不會允許任何人欺他。”南曦語氣清淡,帶著不疾不徐的沉著氣度,“今日不跪,的確是因為本宮身子特殊,此事本宮之前曾勸說過,但容毓不同意,生怕本宮有個意外,事實上,自從知道本宮有孕之后,大多時間里容毓都寸步不離地守在本宮身邊,小心謹(jǐn)慎的態(tài)度讓本宮也不得不跟著謹(jǐn)慎起來,還望各位王爺、各位大人能體恤他的不安。”</br> 這番話說得軟硬兼施。</br> 既表明了自己維護(hù)容毓的態(tài)度,又適時地表達(dá)了自己的歉意,女子柔軟的言語總是能給人保留幾分顏面,況且在場的皇親大臣心里也明白,這是鳳公主在給雙方臺階下。</br> 若他們執(zhí)意堅持,場面只會繼續(xù)僵持,大周攝政王看起來壓根就沒有半分要妥協(xié)的意思,而鳳公主又是東陵必須要立的儲君,只這一點上他們就已經(jīng)落了下風(fēng)——若是以往的冊立大典,哪位皇子敢這般態(tài)度?</br> 只怕當(dāng)場就廢了重立,還會被拖出去打板子,嚴(yán)重點直接下入天牢了。</br> 可鳳公主到底身份特殊,兩百年一次的宿命沒人能違抗,況且她確實又有了身孕,誰敢碰她一根手指頭?</br> 群臣靜默著,面面相覷。</br> 拖著殘軀病體而來的軒轅曜低聲咕噥:“不跪就不跪嘛,反正一個月之后也就成為女皇了,現(xiàn)在糾結(jié)跪不跪有什么意義?鳳公主肚子里懷的說不定就是未來的小皇帝,嬌貴著呢。”</br> “閉嘴!”淮南王轉(zhuǎn)頭,冷冷看著自己的兒子,“這里有你說話的份?”</br> 臉色還有些蒼白看起來虛弱無比的軒轅曜默默閉了嘴。</br> 群臣看到他,就忍不住想到兩日前軍營里發(fā)生的事情,這位世子身上的傷可是攝政王容毓讓人打的,他難道就沒有半點怨恨不滿?</br> 再看同樣拖著病體而來的皇太孫……嗯,前皇太孫軒轅琰,臉上也是一片蒼白憔悴之色,雖然近日來身體狀況有所好轉(zhuǎn),但此時面對著眼前這立儲的一幕,臉上卻完全沒有幾分開心之色,表情陰郁,對失去帝位這件事顯然還不能釋懷。</br> 眾臣收回視線,暗道魏王府一家到現(xiàn)在還沒能接受事實,然而一個月之后鳳公主就要登基了,這個時候若還是流露出明顯的不滿,就不擔(dān)心以后在女皇陛下面前被記恨上?</br> 前皇太孫。</br> 一個曾經(jīng)離帝位很近的人,新帝即位之后只怕很難把他跟其他皇親一視同仁,偏偏魏王言行舉止一點都沒有收斂的意思……</br> “就這樣吧。”皇帝陛下似乎被容毓接二連三的無禮舉動也折磨得沒了脾氣,淡淡開口,“大祭司,開始吧。”</br> 一襲圣潔白袍的大祭司斂眸,淡淡應(yīng)了聲:“遵旨。”</br> 說罷,面無表情地拿起龍案上冊立儲君的圣旨宣讀了一遍,滿朝文武恭敬地低頭聽著,待圣旨宣讀完畢,大祭司親自執(zhí)儲君的金印、寶冊走下丹陛,到了南曦面前,語氣淡淡:“鳳公主對攝政王當(dāng)真是言聽計從。”</br> 南曦抬眸看他,唇角挑起的弧度清淡從容,“他是我的夫君。”</br> “今年三月份里,鳳公主是不是做過一個冗長的夢?”大祭司清雅動聽的聲音好似帶著幾分蠱惑意味,“夢里出現(xiàn)一些讓你痛苦的畫面——”</br> “大祭司。”容毓冷峻的聲音響起,聲音里似是淬了冰,“請注意你的身份。”</br> 大祭司漫不經(jīng)心地瞥他一眼:“本大祭司是在跟鳳公主說話,攝政王急什么?”</br> 南曦心頭微動,垂在寬大袍袖下的雙手不自覺地攥緊:“你想說什么?”</br> “那場夢境,鳳公主應(yīng)該記得格外真切。”大祭司淡淡說道,“是不是那場夢境之后,鳳公主才幡然醒悟,決定要嫁給攝——”</br> “姬重淵。”容毓疾步到了南曦跟前,伸手一扯就把她扯進(jìn)了自己懷里,看著大祭司的眼神冷冽如三九嚴(yán)冬,“你再說一個字,本王即刻帶她離開!”</br> 大殿上靜得落針可聞。</br> 群臣震驚地抬頭看著殿上三人,一時不明白發(fā)生了何事。</br> 什么夢境?</br> 大祭司想說什么?</br> 什么樣的夢境讓大周攝政王如此暴怒?跟鳳公主有關(guān)?</br> 大祭司是不是算出了跟鳳公主有關(guān)的命格?</br> 坐在龍椅上的皇帝陛下眉頭緊緊皺起,隱隱嗅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大祭司,怎么回事?”</br> 南曦被容毓禁錮在懷里動彈不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容毓此時的不安,握著她肩膀的那只手攥得很緊,力道大得讓她肩胛生疼,然而她在意的卻不是這陣疼痛,而是肩上傳來克制不住的顫抖。</br> 容毓在失控,在害怕,在不安。</br> 南曦紅唇輕抿,一時沒有說話,就這么沉默地看著眼前對峙的兩人。</br> 夢境。</br> 那場讓她幡然醒悟,醒來之后就決定要嫁給容毓的夢境……</br> “沒什么。”大祭司轉(zhuǎn)過身,躬身朝皇帝陛下告了罪,“臣失禮了,請皇上恕罪。”</br> 皇上當(dāng)然不會怪罪他,只是眼底多了幾分深思。</br> 大祭司重新轉(zhuǎn)身面對南曦,把手里放著金印、寶冊的托盤遞交給南曦:“鳳公主請接寶冊、金印。”</br> 姿態(tài)和語調(diào)又恢復(fù)了之前的從容不迫,好像方才那一幕都是假象。</br> 但南曦清楚,大祭司方才說的那句話一定透露了十分重要的事情。</br> 因為沒有任何征兆,只因為大祭司一句話,容毓當(dāng)著這么多東陵朝臣的面失控了,并且不惜以威脅的言語阻止了大祭司的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