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改卷子
徐好刷完一套語文真題,視線之間搜索不到趙希西,問過后桌同學(xué)說是在廣播室。
她不打算去找,一個人去校內(nèi)超市買東西,走到一樓樓梯拐角的時候遇見白子鈺和沈夢子。
白子鈺背對著她,兩個人面對面站著聊天,她匆匆走過不想逗留,沈夢子看見她笑著和她打招呼:“徐好,你去哪兒?”
她只好停住,回道:“去校內(nèi)超市買點東西,我先走了。”
快走出去的時候聽到他的聲音:“徐青橙。”
一貫的慵懶又漫不經(jīng)心的語調(diào)。
印象中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不是同學(xué)間官稱的“徐好”,也不是朋友們口中的“青橙。”
而是徐青橙,專屬于白子鈺的叫法。
沈夢子一臉問號:“你叫她什么?”
他眼眸漆黑注視著那道身影,悠哉地復(fù)述:“徐青橙。”
如果她早點回頭望,或許還能看到他眼底還沒來得及壓抑下去的東西。
徐好反應(yīng)慢半拍轉(zhuǎn)身啊一聲:“有事嗎?”
白子鈺:“幫我買個棒棒糖,要草莓味的。”
“……”
見她沉默,問:“不方便?”
徐好淺笑:“沒,方便,怎么給你?”
白子鈺一瞬不瞬地看她:“你回班的時候吧,正好能路過我班。”
徐好走后,沈夢子問他:“你什么時候喜歡吃棒棒糖的?你不是不吃甜?上次季明輝……”
白子鈺打斷:“行了,我跟他的事兒你別管,你也管不了。”
沈夢子早就習(xí)慣他的狗脾氣,也不和他計較,小跑追上往樓上走的人:“行我不管,我過生日那天你總能賞個臉來吧。”
代替白子鈺回答的,是無聲的空氣。
徐好在小超市挑了幾只常用的黑色中性筆,又給趙希西帶了幾包小零食,付錢離開。
操場上的昏黃的路燈下,夜風(fēng)吹動樹干窸窸窣窣,蟬鳴生動聒噪,踩著樓梯,心里默念步數(shù),經(jīng)過他們班的時候,正好看到他站在一班門外的走廊邊,雙手撐在窗臺上往遠處眺望。
她語調(diào)愉悅:“給你。”
他聞聲轉(zhuǎn)過來,虛靠在窗臺邊,挑眉,舌尖抵左臉頰低頭睨她的手:“兩個?”
她玩笑:“免得你下次還要。”
他接話:“下下次,再要。”
“加個微信吧,給你糖錢。”
“不用了,一塊錢而已,我沒那么小氣。”她推的干脆。
接過糖放進褲兜,拿出手機點開微信掃一掃,懟到她面前。
回到教室,拉開椅子坐下,趙希西看到她把奶茶往她那邊推,笑道:“趙平南請的,特地交代我給你帶一杯,你愛的鮮橙果茶。”
一節(jié)自習(xí)結(jié)束后,她如坐針氈,掏出手機摁亮打開看到微信通訊錄上出現(xiàn)一個紅色小1,點擊通過。
趙希西正在看少女漫畫,猶豫又有些迫不及待地點進他的頭像查看,他的頭像是純黑色,昵稱是句號,朋友圈寸草不生,比臉還干凈。
徐好有些想法壓在心里,迫切地想和人交流:“西西你想去一班嗎?”
趙希西不分心的回:“干嘛?找誰?”
她單刀直入:“我的意思是考進一班。”
趙希西遲疑片刻,轉(zhuǎn)過頭朝右后方睇一眼:“那是我想去就能去的地方嗎?實力在這擺著呢。”
“你這么拼就為了能去一班?咱班不也挺好。”
“不全是,一部分。”
不是說現(xiàn)在的班級不好,她只是想做自己所能做到的極限,可能的話,也想離他近一點。
趙希西用那種不是很懂但是十分支持的眼神看她:“按你的目標去做,我無條件支持你。”
從兒時零星的記憶算起,奶奶和趙叔叔一直保持著很好的聯(lián)系,趙叔叔每年會來棠山鎮(zhèn)看望她們兩三次,有時是自己一個人來,有時是一家四口,趙叔叔不想她耽誤在棠山鎮(zhèn),多次勸奶奶搬來江市一起生活,奶奶脾氣倔,不愿意挪動,幾個月前生過一場病,病愈后聯(lián)系趙叔叔堅持要把她送出來。
既然來了,就要全力以赴。
再遇到他是意外,也是恩賜,她會把他放在心里,現(xiàn)在只先往前走,以后的事交給以后。
學(xué)校食堂趙希西早就吃膩,拽著徐好陪她去校門口的美食一條街覓食。
走走看看,兩個人意見一致,選了一家米線店。
店內(nèi)面積不大,擺著六張桌子,墻上掛著紅底黃字的菜單,徐好點了一份酸湯肥牛米線,趙希西要的全家福。
點完單商量著出去買奶茶在門外碰到白子鈺他們,趙平南問過她們的口味后,讓她們在米線店里等著,幾個少年負責(zé)跑腿。
米線上桌,他們也回來了,除了奶茶還帶回章魚丸子、酸湯蝦滑、香炸排骨等小食。
岑今山和朱曉良自覺坐在和她們相鄰的桌上,白子鈺拉過徐好旁邊的椅子自然的坐下,趙平南坐在趙希西旁邊。
朱曉良那桌聊起班里的女生,針對外向和內(nèi)向哪個更好的論題展開激烈的討論。
趙平南偶爾接幾句,白子鈺食不言。
趙希西啃著排骨和他們論,說當(dāng)然是外向好,外向多活潑可愛。趙平南回她一句你是說你自己吧。
趙希西不服,拉著徐好找場子:“青橙也說說!最好能堵上他們的嘴。”
徐好放在筷子,拿起手邊的鮮橙果茶小口吸咬:“偽命題,沒所謂,老話怎么說來著“梅需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外向活潑開朗,內(nèi)向的成熟內(nèi)斂,各有各的好,只要在有需要的時候,一樣勇敢就好。”
岑今山現(xiàn)在看徐好跟看女神一樣,封印不住體內(nèi)的崇拜,對著朱曉良眨眼:“女神就是女神,我等注定是仙凡有別。”
趙平南悠悠補刀:“你確定不是人狗殊途?”
一句話逗得徐好和趙希西哈哈大笑,岑今山剛要發(fā)作,看著自家女神的笑顏,不自覺跟著心花怒放,被損也成就感滿滿,樂意自己能成為取悅自家女神的工具人一點兒脾氣沒有。
趙希西告訴趙平南,徐好在奮戰(zhàn),盼著期中考后能順利沖進一班。
徐好扶額,這姐姐嘴真快。
知道這個消息后除了白子鈺沒什么表情,其他幾個少年都很興奮,趙平南開心之余多勸一句:“你之前的底子很好,正常發(fā)揮的話問題不大,每天復(fù)習(xí)到凌晨,我爸媽他們都很擔(dān)心。”
岑今山:“我去!你們都見過家長了?”
徐好解釋:“我借住在他們家,兩家人關(guān)系一直都很好。”
朱曉良由衷感慨:“南哥,全校男生實名羨慕你。”
岑今山補充:“加1。”
徐好瞥向左邊,他安靜吃著東西,對他們討論的話題充耳不聞,話欲極淡。
回校的時候她聽到他們討論下周沈夢子十八歲成人禮,朱曉良說沈夢子想讓白子鈺參加她的生日派對。
白子鈺語氣涼涼:“沒空,關(guān)我什么事。”
岑今山打圓場:“好歹也是校花第二,給個面子唄。”
趙希西被他的話氣到,呸呸呸。
白子鈺饒有興致地問他一句:“校花第一是誰?”
岑今山言之鑿鑿:“第一當(dāng)然是青橙。”
趙平南賞他一記爆栗:“滾邊去,人家跟你不熟。”
岑今山看一眼身后笑道:“一回生二回熟,再見我們是朋友,粗算下和女神也見過七八次了,今天又一起吃飯,四舍五入那就是好朋友。”
趙平南氣笑,罵道你臉呢,跟米線一起吃了吧。
幾個少年打打鬧鬧的走在前面,徐好把目光投向遠處,看著天邊最后一片暮色余暉落盡,柏油路上車流穿梭,人行道上路燈由紅轉(zhuǎn)綠,她跟在他身后過馬路,每一步都精準落在他踏過的地方,她想,明年這個時候,不知道他們這一群人會四散于怎樣未知的東南西北。
收到白子鈺的信息,她意外又意外,眨眼定睛細看,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他站在頂樓天臺上吹風(fēng),風(fēng)把他的白襯衫吹的鼓鼓的,走近聞到他身上薄荷混著檀香的味道,心驀地靜了幾分。
他聽到動靜回頭,低垂著腦袋看她,他的頭發(fā)被風(fēng)吹的微亂,削弱日常的清冷疏離,像個溫和的大狗狗,天早就黑透,整個天空像是一塊巨大的幕布,星星點點,捕捉到他嘴角的一絲痕跡,狀態(tài)是放松的。
徐好不矮,凈身高有164,還是比他矮了一個頭。于是他們的第一句對話很廢話。
“你多高?”
“去年測是187,怎么?”
她撇嘴:“沒,蠻羨慕的。”
白子鈺極淡的笑過,把手里的卷子給她:“這是我們班平常測用的,你做做看,做完拍圖給我,幫你估分。”
她接過厚厚一卷,各科都有,任務(wù)量頗大,由衷道謝:“謝謝你。”
白子鈺:“小事。”
她斟酌著:“是不是需要保密什么的?”
他聳了聳肩:“隨你,我沒所謂。”
白子鈺回到教室,趙平南睇他:“你曠了一節(jié)晚自習(xí),去哪貓著呢。”
他翻開做到一半的卷子,回一句:“看月亮。”
趙平南:“沒賦詩一首?”
不知想到什么,他難得有興致開玩笑:“沒,光顧著和月亮跳舞了。”
岑今山走過來坐在趙平南前邊的空桌上,:“青橙幾月生日?”
白子鈺筆尖頓了一下,趙平南:“比咱都小,12月31號,跨年夜。”
反應(yīng)過來丟一支筆砸他:“你還沒忘呢?人狗殊途不懂?早跟你們說八百遍了,她的主意少打。”
剛開學(xué)那會兒,徐好的名號算是一夜爆紅,不知道風(fēng)聲哪兒傳出來,所有的好事男生都慕名前來,一傳十十傳百的散開,最多的時候一天能收上百封情書,去個廁所的空再回來,桌肚里就被塞滿五顏六色的信封。
趙希西說給趙平南他們聽,趙平南和白子鈺一合計也不知道白子鈺用了什么方法,圍著她的蜜蜂們很快散盡。
這些事她一點都不知道,他們也不打算讓她知道。
岑今山一副我有數(shù)你放心的姿態(tài):“咳,我知道我跟人家人狗殊途,我是真覺得這姑娘人不錯,不光因為她漂亮,是她人好,我哪配得上人家,就口嗨一下你還要及時打醒我,給孩子一點兒做夢的空間不好嘛。”
白子鈺寫著卷子不分心道:“你認知倒是清,孺子可教。”
岑今山的話戳到趙平南,讓他想起父母私下里背著他們說過的那些往事,他一臉欲言又止:“她是真的很好,沈夢子的成人禮我沒興趣,等青橙吧,到時候一起聚聚,咱們好好給她慶祝一下。”
晚上回家照例是四個人一起坐公交,兩個人心照不宣地零交流,公車路過武林夜市的時候趙希西嘴饞想去買烤串,幾人提前下車。
吃完宵夜回到家,洗漱完坐在書桌前,桌上攤放著他給的資料,做了一會兒停下,拿出手機找到星標好友,編輯發(fā)送。
收到她信息的時候白子鈺正靠在床上看畫冊,撈過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
徐青橙:【不會的題目能不能問你?】
他回:【哪道。】
她拍過來一道物理題,題目有些繞,問法很刁鉆,物理競賽的時候偶爾會出這種題型,她不會也很正常。
他赤著腳下床,走到書桌前坐下拿起演草紙,龍飛鳳舞的演算完,看著自己的潦草筆跡,皺眉,重新騰一份拿出手機拍照,點擊發(fā)送。
靠在椅背上無聲搖頭失笑。
徐好把他的演算騰在自己的步驟旁邊,高下立判,他的條理清晰,思維敏銳、遼闊。
果然,男生在理科方面占據(jù)著不可逆的頭腦優(yōu)勢。
她只能笨鳥先飛,他很優(yōu)秀,她想去他的世界看看世界之外的世界,到底有多遼闊。
做完物理卷子,她又做了一套數(shù)學(xué)題,頸椎疼的厲害像是小針扎一樣,看了下時間凌晨一點十五分。
她把卷子擺正,認認真真拍照片發(fā)給他。
一夜無夢。
收到他的回復(fù)是第一節(jié)早讀課的時候。
717:【物理90,數(shù)學(xué)92,還不錯】
附幾張圖片,他在錯誤的部分改上正確的答案重新發(fā)給她。
她回一個貓咪道謝的表情包。
趙希西看她對著卷子傻笑,以為她刷題刷傻了,一臉擔(dān)憂:“寶貝,你還好吧。”
徐好回過神:“挺好的,下課買糖給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