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三千米
校運會如期而至,九點鐘人聲如潮,驕陽早已明媚,操場路干邊的桂花樹散著最后的余香,木芙蓉正嬌艷花團(tuán)錦簇,簇?fù)碇⒎拧?br/>
九點半是立定跳遠(yuǎn),然后是八百米,三千米定在十點十分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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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今山和朱曉良一早就知道女神今天要跑三千米,特意跟過來給女神吶喊助威,白子鈺偏頭瞥一眼那塊寫著“徐好最棒女神加油”的牌子怎么看怎么別扭,忍無可忍地說:“你們能把這鬼東西扔了嗎!整個一傻逼俗土鱉!人姑娘能喜歡?丟不丟人?”
朱曉良把牌子翻過來對著自己:“這不挺好的嘛。”
趙平南也嫌棄:“你還是聽他的吧,不然就離我倆遠(yuǎn)點兒。”
趙希西火急火燎地跑過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趙平南一臉茫然:“你跑什么?保存體力呆會兒有得你跑。”
趙希西沒功夫和他掰扯:“青橙被人從樓梯上推下來了!現(xiàn)在人在校醫(yī)室里,她堅持要比賽我攔不住她!”
白子鈺聽完那句人在校醫(yī)室就跑,趙平南跟在身后,岑今山他們也跟過去。
徐好聽完校醫(yī)的囑咐剛要起身,“嘭”的一聲門被人從外面大力推開,沖進(jìn)來一個白衣身影,動作太急他額前的碎發(fā)有點微亂,大口喘著氣,冷白的臉因為運動而有了點點紅色。
“咦,你怎么過來了?是不舒服嗎?”
他闊步走過來蹲在地上,看她腫起來泛著青紫的腳踝,眉頭緊蹙語氣是溫和小心地:“疼不疼?”
本來好疼的,她從二十幾層的臺階上滾下來,衣服單薄,可他用這種表情抬頭仰視她,在關(guān)心她,她就不想讓他擔(dān)心。
“不疼的,就是看起來嚇人。”
白子鈺還蹲在地上明明是劣勢,說出口的話卻是上位者的說教腔調(diào):“徐青橙你知道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在我這,你疼可以說,不用忍著。”
她眼里有霧氣,心里有點泛酸,嬌嬌軟軟地說:“白子鈺,我好疼,我快疼死了。”
他無奈,她這張小臉?gòu)蓩绍涇浀爻持郏活w心霎時間軟的稀巴爛,想摘顆星星哄哄她。
蹲在地上久了有些腿麻他扶著床邊站起身,問一句:“我背你回教室?”
徐好心里一怔,有些臉熱慢吞吞道:“不回,我要去操場。”
白子鈺聽完她的話蹙眉語氣還算溫和:“腳都這樣了還去?腿不想要了?以后更別想能跳舞!”
她猛的一激靈,怯懦地問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子鈺低眸睇她如受驚小鹿般慌亂無措的小臉,忍不住彎唇:“別管我怎么發(fā)現(xiàn)的,總之,就是發(fā)現(xiàn)了,你不跳的挺好,干嘛藏著掖著?”
他話音剛落她就想到應(yīng)該是那次在舞蹈教室的時候被他發(fā)現(xiàn)的,可他為什么會去那兒?
她滿臉疑問語調(diào)軟糯:“是那次在舞蹈教室嗎?你怎么會在那里,是有認(rèn)識的人嗎?”
白子鈺心說我是跟著你過去的,那天在籃球場打完球,回去路上看到她往教學(xué)樓的反方向走,他不知不覺也跟去,一路她都沒發(fā)現(xiàn),最后跟著她到了舞蹈教室,他站在舞蹈教室的玻璃窗前看她跳了一場芭蕾巴赫的最后一天。
他眼里的徐青橙一直都是美好的存在,她美麗孤寂卻堅定,可跳舞時候的她是無所畏懼的驕陽,耀眼奪目,溫柔且有力量,少女淺笑眼睛有細(xì)碎的星光,動作歡脫靈動,他的眼睛始終追隨著她,他的世界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沼澤地,他放任自己在里面沉寂,卻撿到一顆最耀眼的驕陽,讓他得以窺見天光大亮,未來從未如此引他期待。
他嗯了一聲,“有認(rèn)識的人在那兒。
徐好聲音悶悶地說道:“哦,這件事只你一個人知道可以嗎?我奶奶不喜歡我跳舞。”
他點點頭,沒有多問只說道:“你跳的很好,我雖然不是很懂,但是能看出你是有功底和熱忱在的,不繼續(xù)深造?”
她苦笑著搖頭,像是自我安慰般的勸解:“我可以把它當(dāng)成愛好,也很好的。”
白子鈺:“我們只活這一次,求的是健康和快樂,萬事萬物各有各的風(fēng)光,我們的前途風(fēng)光誰說了都不算,我們自己說了才算,所以你真的能甘心覺得快樂嗎徐青橙。
“我……”她剛要回他的時候,門又一次被人從外面推開,幾個腦袋探出來,面面相覷氣氛有些許微妙,趙希西訕訕地笑問道:“我們來的有點兒不是時候哈。”
白子鈺虛靠在窗臺邊,聞言瞥來一眼薄唇微扯說:“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徐好無語,睨他無奈地說:“你別亂講話。”
白子鈺低垂著腦袋看她,黑漆漆的眸子帶著不自知的寵溺,人也是溫和的回話:“行聽你的。”
最后徐好堅持要去比賽,趙平南強(qiáng)烈制止反對,白子鈺掏出手機(jī)看一眼時間,破天荒地說那就去操場吧時間還來得及。趙平南一副見鬼了的表情,話到嘴邊還是咽下,希西小心扶著徐好,生怕再來個二次傷害。
幾個到操場后,陳路杭過來確認(rèn)人數(shù),低頭看一眼徐好的腳,焦急地問:“怎么回事?很疼吧?你別跑了肯定撐不住,要不去觀眾席坐著休息會?”
白子鈺眼神玩味地睇他,都是男人他太懂他看徐青橙的眼神,心里冷嗤。
站在紅綠拼接的塑膠跑道上,徐好沒想過自己能跑完全程,她想的是跑到極限的時候停下走完全過程,可以不選擇,既然選擇了那就只有以失敗告終,沒有因放棄結(jié)束。
她站在右屬第二的位置上,隔一個人左一方向是希西,從后面走過來一個人太陽把那人的身影放大拉長,她聞見一道熟悉的薄荷混著羅勒橙花的味道,那人在她旁邊空地上站定,她抬頭看他,簡單清爽的白色圓領(lǐng)套頭衛(wèi)衣,白色運動褲,腳踩著米色高幫匡威,太陽有點曬她微微瞇眼,他的頭發(fā)被照出黑棕亮色的光澤,冷白的皮膚上長睫簇著陰影,下頜骨線條流暢,硬朗,是干凈清冽,光風(fēng)霽月,自在從容的少年,也是她的人間第一流。
白子鈺也低垂著眼眸看過來,彎唇笑道:“怎么?”
“沒,你也報了三千米嗎?之前沒聽你說過。”
他剛找體委幫忙,趕在比賽的節(jié)骨眼上把自己加進(jìn)來,她看一眼自己左胸前的號碼牌,又抬起頭去看他的,他的衣服上干干凈凈什么都沒有,她問:“你號碼牌呢?”
他又沒報名哪來的號碼牌,還是回話道:“不知道呢,體委沒給。”
預(yù)備哨響,聽到他說:“盡力而為就是,懂?”
她笑著說:“好,你也加油。”
槍響,她跑起來才覺得撕心裂肺地疼可她不想這么快就放棄,逼著自己轉(zhuǎn)移注意力全靠胳膊和另一條腿強(qiáng)行擺動,咬牙堅持逼著自己往前跑,也想停下來走一走,更有比停下來更多一分的堅持推著她繼續(xù)向前沖刺,岑今山小跑著跟在跑道邊隨著希西的步伐給她加油打氣,手機(jī)帶著瓶蘇打水,按理來說這是不被允許的,但是三千米任務(wù)實在是艱巨,裁判體委眼神隔空一對,決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是他們在校參加的的最后一屆運動會,希望他們賽出水平更希望他們盡興揮灑最后一次的青春的汗水,肆意地生長,熱烈而快樂。
徐好覺得嗓子冒煙,整個人像是一條缺水的魚,胃里翻江倒海,感覺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都快崩出來,迎著烈陽不管不顧地往前沖,多跑一步再多堅持一會兒,運動帶來的快樂讓她暫時忘記了身體的疼痛,白子鈺一直在她旁邊勻速跑著,配合著她的步伐,他從來都不知道她小小的身體里能有這樣堅定的強(qiáng)倔,換成別的女生早就哭哭啼啼的撒嬌耍鬧,她更有這么條件,可她偏不。
最后一圈的時候她終于體力不支,跌倒在地,白子鈺發(fā)現(xiàn)后及時停下來扶住她,見她還想起來堅持,他沒片刻猶豫:“把號碼牌給我。”她大口換著氣一臉茫然,還是聽話把號碼牌撕下來遞給他,他接過來貼在自己左胸上,胳膊穿過腿彎把她公主抱起來繼續(xù)勻速往前跑,徐好臉通紅分不清是曬的還是羞的,少年的胸膛寬闊緊實,她頭靠在他胸前能聽到他強(qiáng)有力的心跳聲和飄在她臉上的呼吸的熱氣。
場外觀眾席和跑道邊的上的人群全都瘋了!寡了整個高中學(xué)段的卷王白子鈺拒絕了無數(shù)女生,竟然會在萬眾歡騰的運動場上公然抱起一個女生!還是公主抱的姿勢,少女依偎在他懷里,冷情跩王和甜軟神顏莫名配一臉!
場外叫好起哄聲不斷,尖叫掌聲無數(shù),眾人沸騰躁動起來,徐好臉更紅了整個人蜷縮在他懷里抓著他的衣領(lǐng):“放我下來!快點放我下來!”
白子鈺知道她是害羞,低頭看她紅彤彤的小臉語氣莫名繾綣有商有量的問:“抱著你跑完和背著你跑完,自己選吧。”
徐好眼一閉:“背著吧。”
白子鈺勾唇笑道:“行,你想讓背,我就背唄。”說完把她輕放在地上,隨后自己曲膝蹲在她面前回頭看她,她小步挪過去扶在他背上,他手扶住膝彎把人背起來,往上掂了掂,偏偏頭看她撂一句:“抱穩(wěn),摔了我可不賠。”
她手安安份份把勾著他的肩膀,少年的肩膀平直寬闊,滾燙的后背,筆直挺拔的脊梁此刻遷就的微彎,兜頭而照的烈陽,不斷劃動的人群,眼前的一切充斥著她的大腦,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知道所有所有的事物加起來,都比不過眼前的少年心動,她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天邊的太陽永遠(yuǎn)永遠(yuǎn)不要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