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醋缸子
“當(dāng)然可以。”</br> 阮秋色對面的男子眉目舒展,爽快地應(yīng)下了她作畫的邀約。</br> 好看的美人可遇而不可求,阮秋色高興地搓了搓手,卻發(fā)現(xiàn)那人的目光落在了她身后。</br> 回頭望去,衛(wèi)珩頭頂像是籠罩了一團(tuán)烏云,隨時都能下起雨來。</br> 阮秋色愣了一愣,又飛快地反應(yīng)過來,笑嘻嘻地站起身,去挽衛(wèi)珩的胳膊。</br> “范兄,給你介紹一下,”她對著座上的男子道,“這位是我的……兄長。”</br> 衛(wèi)珩覺得世上怕是沒有頭頂這么綠的兄長。</br> 阮秋色像是沒察覺到他難看的神色,又興沖沖地向他介紹:“哥,這位是我剛認(rèn)識的范昀公子,他是……”</br> 她只說了一半,便被衛(wèi)珩冷冷地打斷了。</br> “跟我回去。”</br> 他攥著阮秋色的手腕就要離開,那個名叫范昀的小白臉卻上前一步,攔住了他的去路。</br> “邱公子請留步。”</br> 阮秋色同范昀介紹時,只說自己姓邱,單名一個瑟字。是以范昀也這樣去叫衛(wèi)珩。</br> 范昀臉上的笑容清清淡淡,一派溫和:“我與邱小姐一見如故,說話亦是投機(jī)。不知您能否稍候片刻,讓我們把方才的話說完?”</br> 按說對著女子的兄長提這樣的要求,是有些失禮的。可這位范昀公子周身氣質(zhì)溫恬,如同皎月映照著疏影清泉,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之間都不含半分魯莽,反倒有種莫名的妥帖。</br> 可他越是從容有禮,落在衛(wèi)珩眼里,反而越令人生厭。</br> 衛(wèi)珩淡哂一聲,絲毫不為所動:“這恐怕于禮不合。”</br> “邱公子既然愿帶令妹同來這醉紅樓,想來也不是拘泥小節(jié)的人啊。”范昀溫聲笑道,“只有幾句話,不妨事的。”</br> 衛(wèi)珩側(cè)過身子,淡淡地瞟了一眼身后的女子:“你想同他說嗎?”</br> 他說的雖是問句,但無論是冷淡的聲調(diào),還是周身凜冽的氣場,都擺明了抗拒,只差把一句“不,你不想”寫在臉上。她哪怕有半分眼色,也該知道這時候應(yīng)該怎么回答。</br> “當(dāng)然想啊,”阮秋色歪著頭沖衛(wèi)珩笑笑,“范公子方才告訴我,世間最好的紅珊瑚與硨磲都產(chǎn)在青州,做成顏料,千年都不會變色。他知道哪家館子的貨最正,我們正商量著什么時候同去看看呢。”</br> 衛(wèi)珩手心驟然一緊,攥得阮秋色骨節(jié)有些發(fā)疼。她輕輕掙動了一下,沒能掙脫,只好任由他牽著,對那范昀公子道:“范兄,我與兄長旅經(jīng)此處,想來待不了多久。那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便約在明日如何?”</br> 范昀微微一怔,旋即微笑起來:“姑娘住在哪家客棧?我明日讓人來接你。”</br> 阮秋色報(bào)了客棧的名字,又沖范昀點(diǎn)頭道別,便拉著衛(wèi)珩想走,卻沒拉動。</br> “你這樣與旁人勾勾搭搭,當(dāng)我是個死人嗎?”衛(wèi)珩偏著頭看向阮秋色,眼里陰沉得能滴出水來。</br> 阮秋色趕緊轉(zhuǎn)過身,背對著范昀,拼命給衛(wèi)珩使眼色:“哥哥,范公子又不是壞人,你干嘛這么兇呀。我難得遇到個懂畫的知己,同他交流交流,有什么大不了的。”</br> 范昀也上前溫聲說了句:“邱公子不需多慮,我是……”</br> “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誰。”衛(wèi)珩冷聲打斷了他,眼睛微微瞇了起來:“我妹妹想要的東西,做兄長的自會給她買,不勞公子費(fèi)心。”</br> “妹妹”和“兄長”這幾個字,被他著重強(qiáng)調(diào),很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br> 范昀的脾氣倒是極好,臉上還帶著笑:“我對邱小姐并無半分惡意,只是千金易得,知己難尋。我與邱小姐有些緣分,想請求您這個兄長寬容一二。”</br> 衛(wèi)珩用一聲嗤笑代替了回答:“你明天不必來,我不會讓她出門。”</br> 他說完拉著阮秋色就走,卻聽見那道溫溫和和的聲音在背后響了起來:“邱公子這兄長當(dāng)?shù)茫烧媸怯行┌缘腊 H舴锹犚娗裥〗銌灸绺纾铱峙乱詾槟亲龇蚓牧恕!?lt;/br> 他這話里帶了些嘲諷和試探,衛(wèi)珩頓住腳,冷冷地回過頭,與范昀對視了片刻,突然笑了。</br> 那笑容冰冰涼涼,像是斗獸亮出了尖銳的犬牙。他聲音亦是冰冷譏誚:“你倒是眼尖,看出我們不是尋常兄妹。她與我沒有什么血緣,不過是自幼失怙,被我一手養(yǎng)大罷了。”</br> 他說著便長臂一伸,將阮秋色勾在了身前:“叫哥哥還是叫夫君,不過是看我喜好。簾子一拉,我便是讓她叫爹爹,你又管得著嗎?”</br> 阮秋色瞠目結(jié)舌,被他勾著帶出去老遠(yuǎn),才想起來回頭同那范公子叫道:“公子你別誤會,我哥他是開玩笑的,你明天一定要來啊!”</br> 范昀明天會不會來,她不知道。只知道衛(wèi)珩這玩笑開得有點(diǎn)大,瞧那范公子愣愣地站在原地,臉都被他嚇白了。</br> ***</br> “王爺?shù)鹊任已剑比钋锷奔钡馗谛l(wèi)珩身后,走出了醉紅樓的大門,“我可以解釋的!”</br> 衛(wèi)珩頭也沒回,邁開兩條長腿,幾步就能拉開些距離。阮秋色在后面一溜小跑,不一會兒便有些氣喘吁吁。</br> 行至街角的僻靜處,阮秋色三步并做兩步,上前扯住了男人的手:“你聽我解釋嘛。”</br> 衛(wèi)珩的手心同他臉上的神色一般,都帶著些許涼意。被阮秋色一拽,倒也真頓住了腳步。</br> “解釋什么?”衛(wèi)珩的視線淡淡掃過她微微仰起的小臉,冷聲道,“本王這個做‘兄長’的,管不著你和誰喝酒,又要為誰作畫。”</br> 阮秋色聽他話里滿是酸意,抿唇輕笑了聲,又拿肩膀蹭了蹭衛(wèi)珩的胳膊。</br> “第一,我沒有隨便找人喝酒,今日是那范昀公子主動找上我的。”</br> 她原本認(rèn)認(rèn)真真地盯著煙羅的房門,身邊的酒客卻突然騷動了起來。她環(huán)顧四周,隱隱聽到有人議論,什么“青州第一美男子”之類的,接著就見一個流霜回雪般清逸的身影坐在了自己對面。</br> 阮秋色從面紗底下偷覷到衛(wèi)珩的神色有些緩和,趕緊接著道:“第二,那范昀可不是一般人——”</br> “他是青州知府范宗錫的義子。年二十,擅書畫,姿容出眾,是青州第一美男子。”</br> 衛(wèi)珩語氣平平板板,三言兩語就把阮秋色憋了一路的話倒了個干凈。</br> “王爺已經(jīng)知道了?”阮秋色睜大了眼睛。</br> 那范昀剛一落座,許是怕她受驚,便彬彬有禮地自報(bào)了家門。阮秋色驚訝之余,只覺得自己運(yùn)氣太好,逛個窯子居然都能和案件里的重要人物搭上線。</br> 那范知府對青州這案子極力隱瞞,他的義子一定知道其中的緣由,所以她才拿出了十二分的熱情,積極地想與他結(jié)交。</br> “你以為本王查案是瞎子摸象?”衛(wèi)珩冷哼一聲道,“還未出京,那范昀的畫像就呈上了本王的案頭,輪得到你在這里抖包袱?”</br> 阮秋色被他一刺,也覺得有些沒意思,便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道:“王爺既然知道了,又有什么可生氣的嘛。我同他虛與委蛇,都是為了幫你套話呀。”</br> 衛(wèi)珩垂眸看了她片刻,冷聲道:“阮畫師口中的虛與委蛇,本王瞧著倒像是熱情如火。”</br> 別說她方才夸那范昀好看的時候,聲音如何的真情實(shí)感,光聽她說要幫那人畫像時的興奮勁兒,他要相信她只是為了套話,那還不如承認(rèn)自己是個聾子。</br> 阮秋色被他戳中了心思,張了張嘴,也說不出什么辯駁。那范昀生得確實(shí)驚為天人,她身為最喜美人的畫師,一時迷了眼,也是在所難免的。</br> 她自知理虧,便清清嗓子,趕緊轉(zhuǎn)移話題道:“王爺就算吃醋,也不該說什么夫君爹爹的,真是太不正經(jīng)了……”</br> 她嘴上嫌棄著,心里卻在幻想著冷傲自矜,宛若高嶺之花的衛(wèi)珩,清清淡淡,又一本正經(jīng)地道出一句“叫爹爹”,那畫面真是刺激得不行不行的。</br> 阮秋色壓下心里那點(diǎn)猥瑣的小快樂,又用小指去勾衛(wèi)珩的手指。她眼睛在夜色中亮閃閃的,內(nèi)里一半頑皮,一半羞赧,“……我覺得王爺變壞了。”</br> “……”</br> 衛(wèi)珩并不理會她暗戳戳的小動作,無語地注視了她片刻,才道:“本王不僅知道那范昀的身份,還知道青州城里關(guān)于他的傳言。”</br> “什么傳言?”阮秋色眨了眨眼。</br> “說他生得那副好皮相,多半不止是范宗錫的義子。”衛(wèi)珩面色平靜無波。</br> 阮秋色卻驚得瞪圓了眼睛。她混跡市井多年,一聽就知道衛(wèi)珩是什么意思:“難道是……禁、禁·臠?那范宗錫這么禽獸的嗎?”</br> 她想起衛(wèi)珩方才對那范昀說的幾句出格的話,忽然明白過來:“王爺方才是故意那樣說的?”</br> 又是“把她從小一手養(yǎng)大”,又是“叫爹爹”的,倘若范昀真是被那范宗錫當(dāng)成男寵養(yǎng)著,衛(wèi)珩那幾句話,無疑是戳在了他心窩里。</br> 難怪范昀聽了之后,臉都白了。原來不是驚訝,而是……</br> “王爺這樣說,是不是為了讓那范昀覺得,他與我同病相憐,便更容易對我吐露些內(nèi)情出來?”</br> 她真是有些佩服衛(wèi)珩的心思,這一番吃醋的戲碼,連她都被騙過了,當(dāng)真是心計(jì)幽微得很。</br> 衛(wèi)珩涼涼地斜睨她一眼,轉(zhuǎn)身便走。</br> “王爺你別走啊,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嘛。”阮秋色在他身后跌跌撞撞地跟著,“明日我見了范公子,是不是得賣賣慘,流些眼淚,才更能激起他的同情?”</br> “你把本王的話當(dāng)什么?”衛(wèi)珩忽地頓住腳,害得阮秋色差點(diǎn)一頭撞上去,“沒有明天,本王說了不準(zhǔn)去。”</br> 阮秋色不明所以地看他:“那你還對那范公子說……”</br> “本王那樣說,”衛(wèi)珩冷冷地回身道,“只是想給他心里添點(diǎn)堵。”</br> ***</br> 阮秋色蔫耷耷地跟在衛(wèi)珩后面回了客棧。</br> 她原本打算幫他套線索查案子,沒想到弄巧成拙,反而把他惹生氣了。</br> 不僅一路上對她愛答不理,手也不肯給她牽。</br> 但是細(xì)究起來,她也是一片好心,又沒做錯什么。和人拼個桌喝個酒,不過是平平常常的事情,又沒有別的心思,他何至于跟她斤斤計(jì)較嘛。</br> 阮秋色想著想著,心里也生出些逆反來。若是同他低聲下氣地認(rèn)錯,反而顯得自己問心有愧,以后也就不好再與人一起喝酒。可這原本就是她人生最大的樂趣之一,她才不想就這么被人管得死死的呢。</br> 一路上了二樓,經(jīng)過衛(wèi)珩房門口時,阮秋色便梗著脖子徑自向前,想同他擦肩而過。</br> 胳膊卻被人拽住了。</br> “阮畫師惹怒了本王,便想這樣平白揭過?”衛(wèi)珩板著臉,語氣冷然。</br> 阮秋色不甘示弱地瞪回去:“那你想怎么樣?”</br> 衛(wèi)珩沉默著同她對視了片刻,才一本正經(jīng)又不容置疑地說了句:“你得哄我。”</br> 阮秋色心里的郁氣一哄而散,忽然有些想笑。昨日她吃了衛(wèi)珩與那煙羅的醋,也是這樣賴著讓他哄,卻沒想到今日便讓他學(xué)以致用了。</br> 想起昨夜二人的親密,阮秋色面上一紅,低著頭聲如蚊訥地?cái)D出一句:“怎么哄啊?”</br> 衛(wèi)珩也覺得有些耳熱,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才道:“你自己想。”</br> 阮秋色掩唇笑了笑。這有什么難想的,他昨晚怎么哄她的,她便也用同樣的法子哄回去就是了。想到這里,她也不跟衛(wèi)珩扭捏,直接推門要進(jìn)他房間。</br> 衛(wèi)珩卻抬手?jǐn)r住了她,低聲說了句:“你……過會兒再來。”</br> “嗯?”阮秋色驚訝地睜大了眼睛。</br> “本王要沐浴。”衛(wèi)珩解釋道。</br> “嗯嗯?”阮秋色更覺得不明所以。</br> 沐浴什么的,有這么重要嗎?她都已經(jīng)決定放下身段,用溫柔的美色哄他高興了,他心心念念的居然是沐浴?</br> 阮秋色真是覺得非常的挫敗了。</br> “王爺?shù)囊馑际恰彼逯槅柕溃澳阋认赐暝瑁趴献屛液澹俊?lt;/br> 她心里打定主意,假如他敢說是,那她今晚絕對不會再理他了。她也是有脾氣的好嗎!</br> 衛(wèi)珩卻沒回答,只是抬起袖口湊到鼻端聞了聞。</br> 然后他不自在地偏過了頭,才狀若無意道:“……不是你說不好聞么。”</br> ***</br>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阮秋色才來敲衛(wèi)珩的房門。</br> 她動作不緊不慢,一下下地敲在門上,像是小貓爪子在人心口抓撓,頗有幾分癢意。</br> 衛(wèi)珩板著臉將門打開,看見她眼角眉梢那一點(diǎn)小得意,如何不知道她磨蹭了這些工夫,只是為了讓他著急。</br> 心高氣傲的寧王大人自然也不會承認(rèn),他洗完澡換好衣服,便一直坐在窗邊心猿意馬地等她過來,手里的案卷都拿反了。</br> “王爺王爺,我來哄你了。”阮秋色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后進(jìn)門,“我辛辛苦苦地準(zhǔn)備了這么半天,一定能哄得你心滿意足。”</br> 衛(wèi)珩眉梢挑了挑,不置可否地瞟了她一眼。</br> “準(zhǔn)備了什么?”</br> 阮秋色像是有些扭捏,低著頭小聲說道:“雖然作為女孩子,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可一想到王爺喜歡這個,我自然要努力做到,讓你高興的。”</br> 衛(wèi)珩眉心微蹙,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了她一回。</br> 她已經(jīng)換回了女裝,鵝黃色的短裳被淺青色的腰封一束,勒出盈盈一握的腰線來。面上倒是未施粉黛,頭發(fā)也隨便束在腦后——看不出有什么“準(zhǔn)備”,需要花她這么久的工夫。</br> 難道……</br> 他趕緊將目光從她身上挪開,暗道這阮秋色也太大膽了些。他又不是什么孟浪的人,便是要她哄,也斷然不會脫她衣服的。</br> 念及此處,衛(wèi)珩低咳一聲,面色難得有些糾結(jié):“本王只是隨口一說,你也不必這樣認(rèn)真……”</br> “當(dāng)然要認(rèn)真的呀!”阮秋色脆生生地答道,“既然是我惹惱了王爺,當(dāng)然要用你喜歡的方式,哄得你高高興興啦。”</br> 她嘿嘿地笑了聲,眼里亮閃閃的,突然從懷里掏出了一堆什么,獻(xiàn)寶一般捧在了衛(wèi)珩面前。</br> “王爺你看看,喜不喜歡?高不高興?”</br> 衛(wèi)珩抬眼一看,秀致的眉毛頓時擰成了一團(tuán)。</br> 那是一疊字跡規(guī)整,抄得一絲不茍的,《女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