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一六十四章
至申時,禮官將故太子與故太子妃的棺槨抬入陵寢,朱南羨領(lǐng)著宗親與群臣行三跪三拜的祭禮。</br> 陵寢西面還有一個忠孝臺,如果朱麟還在,那么祭禮過后,就該由他登上忠孝臺,對朱憫達與沈婧再行天家孝禮。</br> 但朱麟不知所蹤,這個孝禮今日便由朱南羨與朱旻爾代行。</br> 這其實是不大合規(guī)矩的。</br> 朱旻爾倒還說,朱南羨如今已是儲君的身份,該是朱憫達與沈婧的君主了。</br> 朱南羨領(lǐng)著朱旻爾登上忠孝臺,對著陵寢的的方向,先三跪三起行了磕頭禮,然后各自從禮官手里接過《孝經(jīng)》的唱文,放聲念誦。</br> 群臣與宗親都候在忠孝臺下。</br> 朱沢微在朱南羨念誦《孝經(jīng)》時望了眼天色,申時三刻,差不多是時候了。</br> 他左右看了一眼,隨即折身,旁若無人地朝皇陵東側(cè)門走去。</br> 秦桑看到朱沢微的動靜,湊到朱南羨耳旁道:“太子殿下,七殿下往碑亭的方向去了。”</br> 朱南羨沒答這話,將手里的《孝經(jīng)》念誦完畢,上了香,躬身施完禮,才道:“等他亮刀兵。”</br> “是。”</br> 皇陵位于獨龍埠下,南臨梅花山(注),酉時將至,天地都是獵獵的山風(fēng)。</br> 朱沢微走到碑亭處,便被兩名忠孝衛(wèi)攔住,說道:“七殿下,太子殿下未行完孝禮,任何人不得離開。”</br> 他今日穿得是御賜蟒袍,按說除了朱南羨,任何人都不得攔阻。</br> 朱沢微知道朱南羨派兩名忠孝衛(wèi)在這里守著,正是等自己先動兵呢。</br> 動兵就動兵。</br> 他左右看了一眼,兩旁的隨侍同時拔劍,片刻之間就斬殺了攔在面前的忠孝衛(wèi)。</br> 帶血的劍收入劍鞘發(fā)出“噌”的一聲,朱沢微隨即高喝道:“府軍聽令!”</br> 這所謂的府軍并不是宮中親軍衛(wèi)之一的府軍衛(wèi),而是朱沢微將自己的府兵,暗衛(wèi),以及舊部殘部整合而成七王府軍。</br> 刀兵之聲裹在長風(fēng)中,霎時間響徹整個皇陵,埠外山里,隨處可見身著黑甲,執(zhí)戈喊殺的反兵。</br> 守在忠孝臺下的朝臣宗親皆目露恐慌之色,張惶四顧間,紛紛尋找躲避之所。</br> 朱祁岳回頭看了眼立在女眷之首的戚寰,見她正望著自己,眸子里全是擔(dān)憂。</br> 他笑了一下,微搖了搖頭,隨后,他將笑意斂盡,折身毅然決然地朝朱沢微的方向走去,解下腰間青崖舉于頭頂,也高喊道:“府軍聽令!”</br> 皇陵密林間,又揚起氣勢雄渾的一聲齊喝:“在——”</br> “聽我之令,列陣,御敵!”</br> “是!”</br> 伴著這聲號令,碑亭外圍又涌出近千名兵衛(wèi),舉矛刺響面前的忠孝衛(wèi)。</br> 朝臣宗親見著這陣仗,一下全亂了,紛紛往有旗手衛(wèi)把守的寶頂涌去。</br> 柳朝明遠遠瞧了一眼想從東側(cè)門逃離的朱沢微,折返回身,獨自逆著人群,向正從忠孝臺上下來的朱南羨走去。</br> 沿途與左謙擦肩而過,左謙喚了聲:“柳大人。”</br> 柳朝明點了一下頭:“動手。”</br> 與此同時,站在高臺上的朱南羨也斬釘截鐵的喝道:“動手!”</br> 侍衛(wèi)秦桑應(yīng)了聲:“是!”當下登上忠孝臺,朗聲高喊:“虎賁衛(wèi),金吾衛(wèi),鳳翔衛(wèi)聽令!”</br> 高臺之下,山間遠端,以及皇陵外圍,萬余兵衛(wèi)幾乎同聲應(yīng)道:“在!”</br> “七王朱沢微謀害親軍,意圖謀反,罪大惡極,太子殿下傳令爾等,速速將他拿下!”</br> “是!”</br> 整個皇陵一下子淪為修羅沙場,四處都是提刀砍殺的兵衛(wèi)。</br> 暮色在這一刻降臨,被烈陽灼燒一整日蒼穹鋪出艷而烈的霞色,像是要在將這天地都籠罩在血色之中。</br> 朱沢微在隨侍的護衛(wèi)下,一面往東側(cè)門撤退,一面一名追上來的暗衛(wèi):“怎么樣?”</br> 那名暗衛(wèi)道:“不出七殿下所料,太子殿下早已知道我等在此布兵,在各個出口都安插了親軍,不提其他,單是算是驍勇善戰(zhàn)的金吾衛(wèi)與虎賁衛(wèi)都超過一萬人。”</br> 朱沢微沉吟了一下,正欲開口,忽聽身旁的暗衛(wèi)喚了一聲:“十二殿下。”</br> 朱沢微驀然回頭望去,只見朱祁岳果真提著“青崖”朝自己走來。</br> 他眉頭一皺,問道:“你怎么到這里來了?”</br> 朱祁岳道:“我整了兵,為七哥斷后。”</br> 朱沢微有些惱怒道:“你沒聽見朱南羨給我扣的什么帽子嗎?謀反叛國。你還跟來?真是不知輕重!”</br> 朱祁岳沒答這話。</br> 他舉目看向于各處拼殺的兵衛(wèi),思忖了片刻道:“七哥的府軍一共只有一千兩百人,即便此處地處狹口,也絕不是親軍衛(wèi)的對手,恐怕不足以為七哥斷后。你將這些人給我,再加上我手里的九百人,讓他們通通聽我號令,我能為你撐住。”他又想了一下,再道:“你也不要往東側(cè)門走了,那里的伏兵定然最多,你向樞星門走,從正門出,那里守著的不過是沒得朱南羨之命的忠孝衛(wèi)與旗手衛(wèi),你有御賜蟒袍在身,他們不敢攔你。”</br> 從正門走原本是最難的一條路,但此刻有朱祁岳斷后,卻成了希望最大的一道生門。</br> 然而朱沢微聽了這話,卻沒有立時動身,只問:“那你呢?”</br> 一名親軍衛(wèi)突破重圍殺上前來,朱祁岳側(cè)身一避,“青崖”出鞘,揮劍一斬。</br> 鮮血濺出來的同時,劍已收入鞘中。</br> 朱祁岳側(cè)目看了朱沢微一眼,不懼不畏地道:“七哥放心,我征戰(zhàn)這么多年,數(shù)十萬大軍的場面都見過,難道還會斷送在這里不成?”</br> 朱沢微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眉頭又微微蹙起,片刻,竟嘆了一聲:“唉,你真是——”他頓了頓,“煩死了。”</br> 朱祁岳記得,小時候的七哥最溫和,對誰都是一副好脾氣,唯獨對知道他本來樣子,卻執(zhí)意跟著他的自己,總是這么一句話——煩死了。</br> 他揚唇一笑,提劍翻身上馬,高舉長劍,劍光映著天際近乎慘烈的霞色:“眾府軍聽我號令——”</br> “在——”</br> 朱沢微看著朱祁岳策馬發(fā)令,原本還散于各處的兵衛(wèi)像一下子找到主心骨一般,紛紛涌到碑亭前方,列陣為他筑起一道銅墻鐵壁一般的人墻。</br> 一旁的暗衛(wèi)道:“七殿下,機不可失,趕緊走吧。”</br> 朱沢微點了一下頭,走了幾步忽又頓住腳,問:“讓你抓個活的忠孝衛(wèi),你將人帶來了嗎?”</br> “已帶來了。”暗衛(wèi)道,隨即往后看了一眼。</br> 身后的隨侍立刻就將一個捆著的人押來朱沢微面前。</br> 朱沢微看著這名忠孝衛(wèi),說道:“你去告訴朱南羨和柳昀,本王在蘇時雨離宮的路上埋了火|藥,不是岙城,是近上許多的地方……”</br> 一旁的暗衛(wèi)聽了這話,不由道:“殿下,您為何此刻便要將火|藥的事告訴太子殿下與柳大人?”他頓了一下,又解釋道,“屬下認為,此刻并非最好的時機。”</br> 這暗衛(wèi)話語里的道理朱沢微何嘗不懂?</br> 眼下有朱祁岳帶兵斷后,他已能順利到達樞星門。</br> 他應(yīng)該等出了樞星門,甚至自正門離開皇陵,離開應(yīng)天府以后,再將此事告訴朱南羨與柳昀,如此才能為自己爭取足夠多的時間。</br> 可朱沢微沉默了一下,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策馬而立的,朱祁岳的背影。</br> 小時候,那個總賴著自己,個子小小的十二弟,已長成了參天大樹,以為能為人撐起一片天了。</br> 朱沢微真是搞不明白,在他薄情寡義的一生中,怎么要撞上這么一個悶頭悶?zāi)X,總是要一廂情愿的執(zhí)劍,舍命,守護自己的人。</br> 即便自己能安然出去,可刀劍無眼,十二會葬在這里嗎?</br> 唉,他真是煩死了。</br> 朱沢微又一次對被捆押在跟前的忠孝衛(wèi)道:“去告訴十三和柳昀,要么現(xiàn)在去救蘇時雨,要么,下輩子再見她吧。”</br> “是,是。”那名忠孝衛(wèi)被松綁以后,磕頭應(yīng)道。</br> “殿下——”</br> 一旁的暗衛(wèi)還欲再說,卻被朱沢微抬手一攔,他沒再讓他說下去,抬步往樞星門的方向走去。</br> 朱南羨站在忠孝臺的石階上,舉目看著在皇陵各處拼殺的親軍衛(wèi)。</br> 這些兵將雖有左謙率領(lǐng),但因為分布的太散亂,朱祁岳又領(lǐng)兵守住了通往樞星門的峽口,他們竟一時沒能攔住朱沢微。</br> 朱祁岳是大將之才,嘗在嶺南領(lǐng)兵,兵術(shù)以詭辯著稱,最擅長利用地形擺出不同陣法御敵。以他的才略,雖只手握兩千府軍,但要將一個狹口守住一時半刻卻并非難事。</br> 朱南羨想了一想,正欲下高臺親自領(lǐng)兵,忽見不遠處的金吾衛(wèi)領(lǐng)著一名神色慌張的忠孝衛(wèi)朝自己這處奔來。</br> 這名忠孝衛(wèi)知道自己即將稟報的事宜非同小可,一見朱南羨與柳朝明便撲跪在地,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道:“稟太子殿下,稟柳大人,七殿下讓、讓小人帶話給殿下與大人,說他從前囤了些硫磺,又暗中買了硝石,走的是他的私銀,沒法查出來,他已做成火|藥,沒埋去岙城,埋在了使節(jié)大人,侍郎大人離京的路上。”</br> 柳朝明與朱南羨聽了這話卻俱是一怔,兩人似是聽明白了,又似是沒有,過了半晌,柳朝明才道:“你說什么?”又道,“你再說一次。”</br> 忠孝衛(wèi)也知道自己驚惶之下言語顛三倒四,咽了口唾沫,狠狠點了一下頭道:“小人方才說,蘇侍郎與使節(jié)大人——”</br> 話未說完,忽聞一聲馬匹嘶鳴。</br> 朱南羨與柳朝明抬目望去,竟是沈奚不顧皇陵禮制,將馬騎到陵寢這頭來了。</br> 沈奚翻身下馬,大步走上前來,徑自走上前來,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忠孝衛(wèi),看了眼原地怔著的朱南羨,又看了眼有些茫然的柳朝明,先自沉了一口氣,然后道:“我跟你們說,但你們?nèi)f不可急。”</br> “朱沢微,在蘇時雨送使節(jié)出城的路上埋了火|藥。”</br> “他告訴所有他的人這火|藥埋在岙城。”</br> “其實不是。”</br> “這是他的障眼法。”</br> “我方才在來路上已細想過了——他起兵的時候,應(yīng)該就是火|藥炸響的時候。”</br> “所以現(xiàn)在——”沈奚回頭看了眼這滿山滿陵喊殺的兵衛(wèi),這浴血的沙場,“火|藥應(yīng)該已經(jīng)炸了。”</br> 霞色紅得要從天際淌下血來。</br> 又是盛烈的,灼目的,要將人間照成暗光地獄。</br> 遠處近處廝殺的兵衛(wèi)一下子化作執(zhí)戟揮叉的鬼將,一招一式都奪魄取魂。</br> 明明兵荒馬亂,明明碾人心神,卻沒有聲音。</br> 一點聲音都聽不到了。</br> 柳朝明極靜極默地立在原處,斜暉照在他身上,在地上拉出一道長而落寞的孤影。</br> 而他整個人就裹在這暗影之中,素日里冷靜自持的眸子里,一下子全充斥著茫然,像是不知道要怎么辦才好。</br> 朱南羨也怔在原地沒有動。</br> 好半晌,他抬目看了看遠端沒有聲音的拼斗,看了看天際與霞光萬丈與青山掩映中的宮樓,這如織錦一般的紛紛色澤落入他眼里全成了一蓬灰茫茫。</br> 他往前邁了一步,仿佛使不上力氣,踝上一軟險些跌倒在地。</br> 一旁的秦桑連忙上前來將他扶了扶,說:“殿下當心。”</br> 萬籟俱靜的世界里陡然有聲音入耳令朱南羨不由一驚。</br> 他似是終于反應(yīng)過來,看了看沈奚,又看了看自己落在地上的影,猛地將秦桑一推,直起身,四下望了一眼,回身就去解系在皇輦上的馬。解了一半,他覺得不對,自一旁侍衛(wèi)腰間奪過刀,折回身又要去牽沈奚方才騎進皇陵的馬。</br> 沈奚一把拽住朱南羨的胳膊:“你干什么?!”</br> “我去救阿雨。”</br> 朱南羨的聲音沙啞得可怕。</br> “你要怎么救?”沈奚道,“那是火|藥,你去了有用嗎?”</br> 他說著,又緩了口氣道:“我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吩咐宮里的太醫(yī)與兵衛(wèi)趕過去了,但恐怕不夠。”</br> 朱南羨沉默著沒說話,掙脫開沈奚的手,又要去牽馬。</br> 沈奚拽住韁繩:“你把兵給我,我去救她。”他頓了一下,又道,“這里是朱祁岳領(lǐng)兵,只有你能對付他,你不能放朱沢微回鳳陽,這是縱虎歸山。”</br> 一旦讓朱沢微回鳳陽,那么有朝一日他如果起兵,必將生靈涂炭。</br> 而滿目瘡痍,邊疆四處戰(zhàn)起的大隨,已承受不起這樣的內(nèi)耗了。</br> 沈奚看著朱南羨,最后道:“十三,在其位,謀其政。”</br> 朱南羨張了張口,啞著聲道:“可是我不能——”</br> “讓我去。”這時,柳朝明道。</br> 他似乎從方才的茫然中回緩過神了,又似乎沒有。</br> 他折轉(zhuǎn)腳步,看向那條被朱祁岳領(lǐng)兵堵了的,通往樞星門,通往正門的路,整個人都是一種極靜之姿:“你留下來,殺了他。”</br> 柳朝明沒說這個“他”是誰,但朱南羨明白,此人除朱沢微以外別無二人。</br> 長風(fēng)獵獵拂過,帶來濃厚的血腥氣息。</br> 朱南羨看著柳昀。</br> 他其實不想將阿雨的命交到任何人手上,他只有自己去看到她,確認她還活著,他才能放心。</br> 但他也知道,在這個世上,若說還能有一個人,能與自己一樣拼盡全力,拼盡性命去守護蘇時雨,只有眼前這個與自己截然不同的柳昀了。</br> 片刻后,朱南羨點了一下頭:“我把金吾衛(wèi)交給你。”</br> 他喚道:“左謙,你即刻起,便聽柳昀一人之令。”</br> 左謙愣怔道:“可是殿下這里——”</br> 朱南羨垂下眸搖了搖頭,他的喉結(jié)上下動了動,開口時竟忍不住發(fā)出一聲悲咽,然后才又對柳朝明道:“你一定要——把她活著帶回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