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共枕
深夜的風摸起來微涼,須景沐浴結(jié)束后,自然而然地走向內(nèi)室,繞過簾子,抬眼就看見了對面那張大床。
不由一怔。
床沿上有一人慵懶而坐,還巧不巧著了一襲水紅色軟紗薄霧裙,絲質(zhì)裙身柔軟如水般鋪在床榻上,上頭勾勒出的幾瓣花便宛如漂浮在水上,濃墨重彩的色調(diào),艷而不俗,撩人心懷。
明艷可人的女人,布置喜慶的大床,此番此景極易叫人聯(lián)想到成親時的洞房景象,大婚時的溫疏,錦繡華袍,頭釵朱玉,定然是翩若驚鴻的絕代風貌。
念極此,懊悔之意如細雨般綿延不絕地落下來,濕了整顆心,須景從未像此刻般希望時光倒流,若是可以,哪怕節(jié)風沐雨,他都不會錯過那場婚禮。
溫疏聽到腳步聲,后知后覺地抬起頭,觸及男人晦暗不明的眸子,里頭藏著她看不透的情緒。
她站起身,裙身宛如流水般傾瀉下來,須景看著她走來,靜靜地看著她藏不住的氣悶情緒,都到身前了,她卻好像不知該說什么,或者,不知該怎么說。
須景看向那鋪床,已經(jīng)有些明了,他記著他的確是有吩咐給他們一間上好的房,也不知掌柜是怎么想的,給了他們這樣一間也就罷了,還布置得如此……
嗯……怎么說,正合他心。
雖然的確夸張了一點,不過她的不樂意,要不要如此顯然。
須景面上瞇了瞇眸子,面色從容平靜:“你覺著,同床共枕,不合適?”
溫疏眉眼一動,點點頭。
須景走到床榻前,將放在一塊布上的那些零零散散的吃食一并包起來,放到桌上,邊道:“你單獨睡這便是了,我再去開一間。”
他覺著感情還是講究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一步一步的慢慢走,相愛時才踏實,重點是,若他太急了,說不準會落得個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下場。
單相思多無趣,他須得叫她主動愛上他,才是正道。
狐貍心思慢悠悠地在心底轉(zhuǎn)了一圈,須景因她的不樂意引起的不悅才消除,唇角慢慢勾起來,幾分溫柔幾分無奈。
溫疏反倒因為他的“善解人意”感到幾分不好意思,見他轉(zhuǎn)身要出去,突然想起剛剛的事情,忙走上去攔住他,道“可是現(xiàn)在,沒有空房了。”
“你去問過了?”
“嗯。”溫疏抓了一下頭發(fā),有些不知如何好。
須景瞥了眼她微微撅起的唇瓣,淺淺一笑“那如何是好?”
“你問我?”溫疏詫異道:“要是我知道便不會干坐在那等你了。”
須景好心道:“我睡地上?”
“……只有一床被子。”
“我去和侍衛(wèi)睡? ”
“這……”溫疏眼睛一亮,但又很快暗下去“成何體統(tǒng)吶,而且這么晚,大家都睡下了。”
哪有主子和侍衛(wèi)睡一起的,不說規(guī)矩,就單是侍衛(wèi)他們住的單人房,哪里夠兩個大男人睡。
溫疏扶額,腦子里好像塞滿了漿糊似的,轉(zhuǎn)動緩慢,來來回回其實最好的辦法只有一個,她是知道的。
他們一起睡。
于理,他們本就應該一起睡。
溫疏慢吞吞地去關門,說:“我們睡罷。”
須景一愣,眼睜睜看著溫疏走到床鋪邊,掀開薄被,脫鞋,然后在最里邊躺下,動作一氣呵成,都不帶停頓的。
他輕笑一聲,接收到溫疏莫名其妙的目光,握拳擋在唇邊,咳了咳,道:“你怎么如此不設防的,換做別的男人你不會也如此吧?”
半調(diào)侃半質(zhì)問。
溫疏搖搖頭,半響干巴巴地道:“你是好人。”
說實在的,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對他報以如此的信任。
“是嗎?”須景似笑非笑地道,緩步走過來,眸色深沉如海。
溫疏抱著被子,不明所以:“不是嗎……啊。”
只見須景單膝跪在床榻上,長臂一身,握住溫疏的腰身,一使力將她整個人給拖出去,直直躺在他的身下。
溫疏驚叫了一聲,平靜的心砰砰砰的鼓動起來,渾身僵硬,臉色也一白,然后迅速地紅起來。
他壓在她身上,兩人的身體幾乎完全貼合,他的味道縈繞在四周,呼吸輕輕淺淺地打在她的額頭,溫疏本能要地環(huán)抱住自己,不想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兩只手腕,一并壓在她頭頂。
她慌亂地對上他波瀾不驚卻又似乎暗含洶涌的墨眸,手指蜷了一下,結(jié)結(jié)巴巴地開口“須須景,你在做什么……”
“你啊……”他的聲音淡淡,卻又包著說不出的曖昧意味。
他的臉突然又近了一些,近到溫疏覺得,再靠近一點點,她的睫毛都得刷到他的面頰上。
觸電,頭皮發(fā)麻。
溫疏連忙別過臉,不敢看他,聲音冷但是氣勢弱:“起開,你再過來我就……”
“嗯?”
她被逼得喉嚨發(fā)緊,脫口而出:“我就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