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重傷
沈云傾睜著迷蒙的雙眼,卻在看到來人時,睡意完全消散。</br> 竟然是左五。</br> 左五也許敲門了她沒聽見,但他這樣闖進(jìn)來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沈云傾的心突然就狂跳的亂了節(jié)奏。</br> “少奶奶,少爺中槍進(jìn)醫(yī)院了。”</br> 沈云傾腳下一軟,幾乎站立不穩(wěn),手一抖,桌子上的書便被碰落在地。</br> 但是很快,她便冷靜了下來:“在同仁醫(yī)院嗎?”</br> “是。”</br> “傷到哪里了?”</br> 左五頓了一下:“心臟的位置。”</br> 沈云傾的心突然劇烈的抽痛了一下,那種痛瞬間蔓延全身,后背上冷汗涔涔。</br> 她的眼前一片花白,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fù)了視線。</br> 她想馬上趕到醫(yī)院,可是兩條腿卻像是灌了鉛,無論她如何用力都邁不出去,最后只能一屁股跌在椅子上。</br> 左五道:“三少爺今天是和東洋人一起吃飯,我打聽到,東洋人看中了青幫的幾個碼頭,想要強(qiáng)買過去,這幾個碼頭連著連城的要塞,如果落到東洋人的手中,就相當(dāng)于在連城的背后給東洋人開了一個大門。少爺不肯,在千山會所和東洋人吵了起來,然后雙方一言不合就動手了,本來少爺已經(jīng)從后門退了出去,沒想到在那里碰到了埋伏的東洋人,少爺中了兩槍,一槍傷在胸口,一槍傷在肩膀,他身邊的人也死傷無數(shù)。”</br> 聽著左五的敘述,沈云傾的腦子里仿佛有呼嘯的寒風(fēng)刮過,但她還保持著難得的清醒:“東洋人不可能知道千山會所的后門,更不會知道少爺要從后門離開,青幫內(nèi)部出了奸細(xì)。”</br> 她長長呼出一口氣:“左五,你去備車,我們現(xiàn)在就去醫(yī)院。”</br> “好。”</br> “不要驚動葉老先生,更不能讓葉夫人和葉家那兩兄弟知道。”</br> 左五為難的道:“如果少奶奶和少爺都不在,一定會引來懷疑的,就算能瞞得了一天,也不可能一直瞞下去。”</br> 葉笙在醫(yī)院的事情,青幫那邊自然會瞞得死死的,關(guān)鍵是如何唬住葉家這邊。</br> 葉夫人和她的兩個兒子唯恐天下不亂,若是知道葉笙這次真的是重傷住院,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風(fēng)浪,在這樣的大家族里,一步錯就可能滿盤皆輸。</br> 沈云傾努力讓自己從葉笙中槍的悲傷中冷靜下來,不管他現(xiàn)在是生是死,她都必須替他處理好后方的一切,這是她作為妻子必然要完成的事情。</br> 沈云傾緩緩閉上眼睛思考,再睜眼的時候,清亮的眼底已是一片清明之色。</br> “左五,配合我演出戲。”</br> 深夜,一輛車子堂而皇之的開出了葉公館。</br> 沈云傾趕到醫(yī)院的時候,葉笙還在搶救室里,聽說給他做手術(shù)的是沐晚,沈云傾懸著的心才稍微放下。</br> 陸之遙看到她,有些意外:“你怎么來了?”</br> 葉笙出事的事情,他瞞得很嚴(yán)實,根本沒有通知沈云傾,沈云傾就算是找到青幫去,也不會知道葉笙在這里。</br> 如果不是她讓左五跟了過去,她的確會被蒙在鼓里。</br> “家里的事情我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了,不會有人知道阿笙在醫(yī)院。”沈云傾淡淡的回應(yīng)了他的問題,“青幫的內(nèi)部是不是出了內(nèi)奸?”</br> 陸之遙驚訝的張大眼睛:“你到底還知道什么?”</br> 他以為葉笙喜歡沈云傾,不過是因為她長得好看,性子又溫順如水,正與他那份陰晴不定與冷漠無情互補(bǔ),可此時看來,根本不是這么回事,溫順只是她的表面而已,她遠(yuǎn)遠(yuǎn)比他想像的還要強(qiáng)大。</br> 陸之遙平靜下來,點了根煙,倚著墻角慢吞吞的抽著:“東洋人約了我們在千山會所談判,他們在包間里設(shè)了埋伏,既然大家都沒有誠意,耍嘴皮子不如耍槍桿子,雙方打起來后,幾個人保護(hù)著葉從后門退出去,那是我們早就約定好的地點,也是千山會所的一條秘道,沒想到剛出后門,就被東洋人打了個措手不及。千山會所是青幫的產(chǎn)業(yè),經(jīng)理自然也是青幫的人,他不會出賣青幫,也就是說,內(nèi)奸是在我們當(dāng)天帶去的那些人當(dāng)中,但是今晚的人死的死,傷的傷,想要查到這個內(nèi)奸絕非易事。”</br> 他抽了口煙:“希望小狼會沒事。”</br> “小狼?”沈云傾看向他:“為什么叫他小狼?”</br> “他沒有告訴你?”陸之遙吐了個煙圈兒:“那就等他自己說吧。”</br> 陸之遙整個人都像被煙霧籠罩著,云里霧里不是十分真切,沈云傾有一種直覺,葉笙的那段過去跟陸之遙有關(guān),或許那段往事是他們兩個人一同經(jīng)歷的。</br> 但是此時,她無心去猜這些,她只心系著那扇白色的大門之后,那個男人的安危。</br> 不知過了多久,搶救室的門終于打開了。</br> 沈云傾沖到沐晚面前:“晚晚……”</br> 沐晚摘下臉上的口罩,似乎有些不忍,但還是沖著她搖了搖頭。</br> 沈云傾的心瞬間往下跌去,就要粉碎的時候忽然聽到她平靜的聲音:“沒有大礙。”</br> “啊?”沈云傾難以相信的看著她,在看到她嘴角的笑容時,頓時有些哀怨:“那你還搖頭?”</br> 沐晚一臉無辜:“我搖頭是想說‘沒事’啊,你是不是緊張過頭了。”</br> 沐晚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放心吧,你家葉笙傷在肩膀上,子彈已經(jīng)取了出來,住上半個月就可以出院了。”</br> “不是還有一顆在胸口的位置嗎?”那一顆才是致命的,也是她一直擔(dān)心的,被子彈打入心臟,神仙也活不了吧,除非這子彈打偏了。</br> 陸之遙也走了過來,他是親眼看到那顆子彈從他心臟的位置鉆了進(jìn)去,而且送他來的時候,心口的位置鮮血淋淋。</br> “的確有顆子彈打在胸口了,但只是穿透了皮膚造成了皮外傷,止了血就沒事了。”沐晚見那兩人一臉吃驚的樣子,從助手拿著的托盤中提起一樣?xùn)|西:“他的衣服里縫了這個,救了他一命。”</br> “什么玩意?”陸之遙湊過去仔細(xì)看了看,沒看出有什么不同,只是一塊染了血的破布而已。</br> 沈云傾卻是一眼認(rèn)了出來,不可思議的啊了一聲。</br> 這是沈儒良出海去國外帶回來的,據(jù)說是一塊神奇的尼龍布,可以緩解子彈的沖力,古時候那些刀槍不入的軟甲都是用它做的。</br> 沈云傾其實是不信的,就連沈儒良都不信,只是當(dāng)成新鮮的小玩具送給她,那日給葉笙做衣服的時候,她突發(fā)其想就把它縫了上去,不管它是不是真的能擋子彈,縫上去也算是縫個心安。</br> 原來,它真的能擋子彈,而且還救了葉笙一命。</br> 再看這塊破布,已經(jīng)被子彈擊穿了,但在沈云傾眼中,卻是它閃閃發(fā)光的樣子。</br> “你們現(xiàn)在不能進(jìn)去,病人還昏迷著。”沐晚按住只往里面探腦袋的沈云傾:“遠(yuǎn)遠(yuǎn)看一眼就行了,你男人命大著呢。”</br> “只傷了肩膀,為什么會昏迷?”沈云傾有些急了。</br> 沐晚看白癡一樣的嘆了口氣:“因為打了全身麻醉啊。”</br> 沈云傾:“……”</br> 她真是關(guān)心則亂了。</br> “沐院長。”陸天遙鄭重的說道:“葉笙受傷這件事,希望你能替我們保密。”</br> 沐晚冷笑一聲:“我這醫(yī)院是不是應(yīng)該貫上你們青幫的名字了。”</br> 裝病的時候恨不得天下皆知,真的傷到了,卻要保密。</br> 陸天遙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舉手保證:“只此一次,下不為例。”</br> 沐晚警告的看他一眼:“醫(yī)院里禁止抽煙,只此一次,下不為例。”</br> 陸之遙:“……”</br> 終于有些明白葉笙當(dāng)初說過的話,有一天,你落到她的手里試試。</br> 算了,他還是祈禱不要有這樣的一天。</br> 葉笙還在手術(shù)室里監(jiān)護(hù),沈云傾只能隔著玻璃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br> 他的氣色不太好,失血過多讓他的臉看起來異常的蒼白,但是身體的各項指標(biāo)在術(shù)后卻很正常,這讓她提起的心勉強(qiáng)安放原處。</br> 里面有兩個護(hù)士在二十四小時照顧,她不需要做什么,但她也不想離開,便要了一個小椅子坐在玻璃窗外等著。</br> 在嫁給他之前,沐晚就問過她是否做好了準(zhǔn)備,因為他的身份背景,那必然不是一條平坦的康莊大道,就像今天這樣的情形,是她經(jīng)歷的第一次,卻不是最后一次。</br> 做他的女人,哭哭啼啼裝柔弱是沒用的,要有一顆強(qiáng)大的心臟和泰山崩于前卻面不改色的心理素質(zhì),在他遇到危險的時候替他守住后方,在他沖鋒陷陣時候不會成為他的拖累。</br> 可是看到他靜靜的躺在那里,身上的紗布滲出一片殷紅,她不想假裝堅強(qiáng),只想放聲大哭。</br> 而她也真的哭了出來,只不過是咬著手背不讓自己哭出聲。</br> 就這樣等了一夜,第二天天亮?xí)r,里面的護(hù)士似乎是在做著什么檢查,然后兩人說了幾句話,緊接著就有護(hù)士走過來開門。</br> 看到站在門口的沈云傾,護(hù)士嚇了一跳,她竟就這樣睜著眼睛熬了一夜?</br> “病人醒了,身體狀況良好,可以轉(zhuǎn)到普通病房了。”</br> 沈云傾急忙越過護(hù)士的肩膀往里看,正好與葉笙那略帶疲倦的目光撞在一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