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緋聞
陸天遙第二天就讓人把衣服送了過來,是一件葉笙穿過的長衫。</br> 沈云傾一層一層的打開包裹,直到里面的衣服露出來,是他一向喜歡穿的黑色。</br> 衣服是洗過的,還帶著皂角的味道。</br> 沈云傾捧在手里,輕輕撫摸過柔滑的衣料,心里既興奮又緊張,還有種異樣的羞澀。</br> 念兒進來時,看到她臉上甜蜜蜜的笑容,不由掩嘴笑起來:“小姐是賭物思人,想念姑爺呢。”</br> 沈云傾急忙將衣服放起來,嗔她一眼:“還不趕緊量量尺寸。”</br> 她是生手上路,一個月的時間還一定能做起來呢。</br> 念兒笑著將衣服拿過來量尺寸,一邊量一邊夸贊:“姑爺長得真是高,身材的比例也好。”</br> 主仆兩個正說著話,秋彩進來了,壓了一肚子的火氣火山一樣的爆發(fā)了:“那個謝姨娘真是太狠毒了,少夫人說這碗燕窩里的確加了藥,服下后,一個月之后才能發(fā)作,發(fā)作時高燒不退,油米不進,最后人盡燈枯而死。小姐,我們一定要去告發(fā)她,讓老爺和老夫人把她趕回老家去。”</br> 秋彩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那樣子像要沖出去跟謝姨娘同歸于盡似的。</br> 沈云傾只是小心謹慎,并沒有肯定謝姨娘是將藥加在了燕窩當中,不過仔細一想,燕窩是劉氏送的,她一定會吃下又不會懷疑,如果不是左五的人一直盯著謝姨娘那邊的動靜,她已經(jīng)把那碗燕窩吃掉了。</br> 一個月后是她結(jié)婚的日子,到時候,她就沒那個運氣活到吉日了。</br> “小姐,我們要不要去告訴老爺啊?”秋彩急了。</br> “告訴老爺也沒用,無憑無據(jù)的。”</br> “那我們就這樣放過謝姨娘了?”</br> “當然不會。”沈云傾將手中的舊衣放回到桌子上,“你把話放出去,說我這兩天身體不適,吃什么吐什么。謝姨娘聽說了就會懷疑我沒有把那碗燕窩吃下,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會再下一次藥。”</br> 秋彩眼睛一亮:“我們趁她下藥的時候?qū)⑺€現(xiàn)形?”</br> 沈云傾搖頭:“去下藥的也一定是柳枝,關(guān)鍵時刻會被推出去做擋箭牌,這府里不知道有多少丫鬟替主子做了替死鬼,而且看在知恩的面子上,父親和奶奶也不會把謝姨娘怎么樣。”</br> “那……那我們怎么辦?”</br> “自己種下的果,自己負責吃下去,她背后不是有個主子嗎,關(guān)鍵時刻,就看她的主子會不會救她了。”沈云傾淡然一笑:“我們先去選布料吧。”</br> 沐晚的綢緞莊里都是上乖的好貨,價格也比別處高出數(shù)倍,沈云傾選了一塊亮黑色的緞子。</br> 回到院子后,念兒就開始教她如何裁衣。</br> 沈云傾在廚藝上天分不足,但是手很靈巧,念兒教了幾遍,她就有模有樣的裁出了原料。</br> 沈云傾正在裁袖子,秋彩就興奮的跑進來:“小姐,剛才飄雪告訴我,她在廚房熬燕窩的時候,柳枝一直在旁邊晃來晃去,飄雪故意找了個借口走開,從窗戶外看見柳枝將一包藥粉倒進了燕窩里。”</br> “熬好的燕窩呢?”</br> “在飄雪那里呢。”</br> “先放著,明天讓飄雪送到謝姨娘的院子,還有,不要讓她告訴母親,免得她擔心。”</br> 次日,謝姨娘逗了一會兒知恩,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銅鐘,忍不住問外面的丫鬟:“午飯呢,怎么還沒端過來?”</br> 丫鬟剛要去催,就見飄雪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飄雪是劉氏的貼身丫鬟,眾人見了她都要喊一聲飄雪姐姐。</br> 飄雪看到謝姨娘,立刻笑著道:“謝姨娘,這是廚房剛熬好的血燕窩,夫人說血燕難得,夫人想著謝姨娘,便讓我送來一碗。”</br> 謝姨娘不免疑惑,這劉氏什么時候?qū)λ@么好了。</br> “大小姐要出嫁,夫人高興,這府里的主子人人有份,就連關(guān)了祠堂的姜姨娘那里都送了一份。”</br> “還是留著給大小姐吃吧。”謝姨娘酸溜溜的冷哼,“她可是沈府現(xiàn)在的寶貝疙瘩。”</br> “大小姐昨天還夸這血燕好吃呢。”</br> 謝姨娘眼睛一亮,與站在一邊的柳枝交換了眼色,看來沈云傾已經(jīng)吃下了被她下藥的那碗燕窩了。</br> “放那兒吧。”謝姨娘并沒有馬上吃,飄雪也沒有逗留,把東西放下后就退出去了。</br> 謝姨娘的午飯遲遲沒來,聽說廚房里的兩個廚娘打了起來,飯菜灑了一地,正在重做。</br> 謝姨娘餓得發(fā)慌,看到那碗血燕,也不疑有它,拿起勺子吃了起來。</br> 謝姨娘不會想到,她正在吃的這碗燕窩正是昨天被她自己加了料的那份,她也不會知道,沈云傾對于她現(xiàn)在所做的事情早就了如指掌。</br> 吃過了燕窩,謝姨娘還不忘稱贊一句:“果然是好東西。”</br> 沈云傾和念兒一起做衣服,因為小時候劉氏也請繡娘教過她,經(jīng)念兒一提點,也能做得有模有樣。</br> 中午,沈云傾和劉氏一起吃飯,劉氏像是有心事,幾次欲言又止。</br> “母親,你想說什么?”</br> “沒,沒什么,只是想問你嫁衣繡得怎么樣了?”</br> “有念兒和秋彩幫忙,已經(jīng)繡好了大半。”沈云傾笑道:“以后我也要好好學(xué)一學(xué)了。”</br> “你呀,以前讓你學(xué),你說不喜歡,現(xiàn)在臨陣抱佛腳,晚了。”</br> 劉氏說著話,就見沈儒良氣沖沖的跨了進來,手中還捏著一份報紙,大概沒想到沈云傾也在這里,一進門就揚著那報紙說道:“這個葉笙,真是太不像話了。”</br> 沈云傾聽到葉笙的名字,不由一愣。</br> 劉氏急忙沖著沈儒良使眼色,沈儒良這才看到沈云傾坐在那里,正用疑問的眼神看過來。</br> 他立在原地,一時忘記了反應(yīng)。</br> “老爺,你怎么突然回來了?”劉氏急忙上前替他脫下大氅,“吃飯了嗎,正好云傾在這里陪我吃午飯,我讓人給你添一雙碗筷。”</br> 沈儒良經(jīng)劉氏一圓場,立刻笑道:“很久沒和云傾一起吃飯了。”</br> 說著,十分自然的將手中的報紙放進了口袋。</br> 沈云傾將劉氏與沈儒良古怪的反應(yīng)看在眼里,不過,她并沒有聲張與追問,而是若無其事的同父母一起用過了午飯。</br> 閑話了一會家常,沈云傾就回院子了,等她一走,劉氏才焦急的問道:“老爺,怎么辦,出了這樣的事,我們還要不要把云傾嫁過去?”</br> 沈儒良一臉憤怒:“我當初就不該聽信老太太的話,也是我自己讓豬油蒙了心,他做出這樣的事情只是時間早晚,沒想到,他和云傾還沒有正式結(jié)婚就已經(jīng)囂張到這種地步,我……我非去找他問清楚不可。”</br> 劉氏也在哀聲嘆氣:“就是不知道云傾知道了會怎樣,那個孩子一向倔強,眼里揉不下沙子,我怕她會做傻事。”</br> “我已經(jīng)讓人把院子里的報紙都收掉扔了,你也讓下人們管住嘴,另外找個人看著點,別讓她沖動。”沈儒良拂了下袖子:“我去找那個混蛋問清楚。”</br> “老爺。”劉氏慌忙拉住了怒氣沖沖的沈儒良,“老爺,你不能去啊,雖然我們云傾受委屈了,可對方是葉笙啊,他身后是整個青幫,那些人殺人不眨眼,你真要把他惹怒了,吃虧的只會是你啊。”</br> “好,我不去找他理論,我去退親,我們云傾不嫁她了。”</br> “老爺。”劉氏將他按在椅子上坐好,“你先不要沖動,這件事還要從長計議。云傾既然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這門親事,必然是對葉笙為人有一定的了解,不如我們再耐心等待幾日,也許事情還有其它隱情。”</br> 沈儒良重重哼了一聲,“好,那我倒要看看,他葉笙要怎么對得起我家女兒。”</br> 沈云傾回到院子就叫來秋彩。</br> “去外面買份報紙回來。”</br> 秋彩不解:“府里就有報紙,我去拿給小姐。”</br> “府里的報紙應(yīng)該都被父親收起來了,你是找不到的,還是出去買吧。”</br> 秋彩聽著沈云傾的語氣,猜到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fā)生,不敢耽誤,急忙去買報紙了。</br> 等待的時間,沈云傾坐在美人榻上繼續(xù)做衣服,一只袖子已經(jīng)縫好了,念兒教了她怎樣收袖口,她試了幾次都不太滿意,此時已經(jīng)在縫第三遍。</br> 她技術(shù)不熟練,難免被針扎到,開始的時候還會疼,現(xiàn)在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br> “小姐。”秋彩猛地推開門,一臉惶恐跑進來,“小姐,快看報紙。”</br> 沈云傾放下手中的針錢接過報紙,頭版頭條的位置刊登著幾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男子的背影與側(cè)臉,而他身邊還摟著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那女子的臉倒是拍得十分清晰,正是齊卉芳。</br> 第一張是那男子摟著齊卉芳進了飯店,第二張是兩人坐在雅座里親吻,第三張則是兩人離開飯店,一起上了汽車。</br> “小姐,這,這是姑爺?”</br> 的確,從這背影和側(cè)臉來看,上面這個人的確是葉笙。</br> 而那個千城飯店就在豐城,正是葉笙這次辦事所去的城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