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落空
沈老夫人的面色緩了緩,想及沈云傾平時行為端正,并無囂張跋扈,于是問道:“那你說說,這件事究竟和你有沒有關(guān)系?”</br> 沈云傾深吸了口氣:“有。”</br> 一旁的劉氏急忙朝著沈云傾使眼色,只要她說沒有,這些下人還有那個外來戶說的話,難道還能比她這個大小姐管用。</br> 沈云傾仿佛沒看到劉氏警告的眼神,語氣平靜的說道:“這條路是我回院子的必經(jīng)之路,我和平時一樣往回走,卻突然從草叢里跳出一個東西,我嚇得跌倒在地,那東西一直追我,我就逃到了一邊的灌木叢,后來秋彩趕來了,情急之下就拿起棍子把它打死了。秋彩過去查看的時候,就看到一只野狗,而這時,方小姐和流珠恰好過來了,我怕父親和母親知道擔(dān)心,這才沒有讓他們查看,奶奶若是不信,這野狗的尸體就被丟在后面的山上。”</br> 沈老太太向身邊的侍從看了一眼,那侍從立刻退了下去。</br> “我回去之后,秋彩提醒我,如果這院子里還有野狗的話,說不定會跳出來再傷別人,于是我就帶了趙坤一起過來,想要在這四周查看,結(jié)果就看到謝姨娘和方小姐站在灌木叢里,似乎是在扔什么東西。”</br> 沈管家此時接過話:“老夫人,我也是親眼看到了,當(dāng)時是謝姨娘先過來的,大小姐是后到的。”</br> 沈老太太再次把目光轉(zhuǎn)向了謝氏母女,謝姨娘驚慌失措,方如雪小心的道:“我當(dāng)時看到那貓把大小姐的手背抓傷了。”</br> 沈云傾的手上的確包著紗布,此時慢悠悠的解下來:“方小姐的眼力真好,但我手背上的傷不是什么貓抓的,而是我躲避瘋狗的時候倒在了灌木叢里,被樹枝劃傷的。”</br> 紗布已經(jīng)解了下來,沈管家的手電光落在沈云傾的手背上,雖然已經(jīng)上過了藥粉,但不難看出傷口參差不齊,顯然是被樹木之類劃傷的。</br> 劉氏立刻啊了一聲,心疼的捧起沈云傾的手:“哎呦,你可疼死母親了,這,這只可惡的野狗。”</br> 劉氏再笨,也能嗅到這件事中不尋常的氣氛,說到野狗兩個字的時候,不由狠狠瞪了謝姨娘一眼。</br> 沈管家道:“大小姐的手背確實是被枝枝之類的劃傷的,不是貓抓的。”</br> 方如雪驚訝的看向沈云傾,她微低著頭,脖子優(yōu)雅修長,耳垂上墜著南珠做的耳環(huán),閃閃發(fā)光。</br> 她明明看到了,她的手背上有三道抓痕,怎么一轉(zhuǎn)眼就變成樹枝的劃傷,難道是這期間,她又故意又用東西劃傷了自己?一個千金小姐,竟然會對自己下手這么狠,看來,是她低估了她。</br> 沈老太太看了眼那傷口,眉頭皺著:“明天請個大夫來好好的包扎一下,女孩子的手背落了疤就不好看了。”</br> 沈云傾道:“奶奶說得是,只是謝姨娘手背上的傷也要找大夫好好看一看。”</br> 眾人的目光立刻落向了謝姨娘的手背,雖然她一直試著用袖子遮掩,但眼尖的都能看到三條痕跡,明顯是什么動物的抓痕。</br> 沈老太太看向謝姨娘,眼中有了冷色。</br> 沈管家在一邊道:“如果這貓是死在謝姨娘的院子里,那么讓人去找一找,說不定就能找到證據(jù)。”</br> 沈老太太點頭。</br> 謝姨娘一聽,腿有些發(fā)軟,打死這只貓后,為了趕時間,院子里的確沒有收拾過,眼看著沈管家已經(jīng)派人過去了,謝姨娘直覺得眼前一黑,差點就栽倒在地,幸好方如雪及時扶住了她。</br> 劉氏心疼的親自將沈云傾的紗布重新纏好,又吩咐人去找大夫,這傷口越早處理越好,哪還能等到明天,真落了疤可怎么是好,手是女人的第二張臉,特別是千金小姐的手。</br> 不久,沈老太太派出去的人就拎了一只死狗的尸體回來,那狗不大,通體發(fā)黑。</br> “就是這只狗。”秋彩急忙喊道:“就是這只狗差點咬傷了小姐。”</br> 沈老太太看了一眼,揮揮手讓人把狗的尸體拿下去了。</br> 緊接著,沈管家的人也回來了,把手里的東西交給沈管家后耳語了幾句。</br> 沈管家這才拿起東西上前:“老夫人,那人在謝姨娘的屋門口發(fā)現(xiàn)了一灘還沒有清理的血跡以及這個銅茶壺。”</br> 銅茶壺很沉,里面又裝滿了水,水溫已經(jīng)涼了,但茶壺上還沾了血,血中又夾雜著幾根貓毛。</br> 沈老太太目光顫抖著,在看到那幾根帶血的貓毛時更是幾近崩潰,好半天才緩過來。</br> “你還有什么話可說。”沈老太太將銅壺用力的向謝姨娘擲過去,方如雪慣性的一擋,那銅壺便砸到了她的肩膀,她當(dāng)即痛得悶哼一聲,眼里流出淚來。</br> 謝姨娘伏在地上大喊“怨枉”。</br> 劉氏憤憤的道:“好你個心腸歹毒的謝氏,為了嫁禍云傾竟然打死了老夫人最愛的貓,老爺,你看看,這就是她的真面目。”</br> 一直沒有說話的沈儒良,臉上也籠罩了憤怒,他本來就對謝姨娘沒有多少感情,現(xiàn)在知道她的所做所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br> “無恥刁婦,明天就給我搬出沈府。”沈儒良氣道,“等你生下孩子,就滾出連城,回你的老家去。”</br> 劉氏見沈儒良生氣了,又將目光轉(zhuǎn)向老太太身邊的流珠:“流珠,是不是你和這對母女串通一氣陷害大小姐,不然謝氏初來乍到,怎么會想到利用老夫人的貓。”</br> 流珠一聽,急忙跪下來給沈老太太嗑頭:“老夫人明鑒,我真的沒有把貓的事情告訴謝姨娘,那天晚上,我是真的看到大小姐了,我只是不知道……只是不知道大小姐是被野狗嚇到了。”</br> 流珠又去看方如雪:“是方小姐告訴我,她看到那只貓被秋彩打死了,方小姐那么面善,應(yīng)該是不會說謊的,所以我才相信了她。”</br> 方如雪聽了,臉上頓時紅一陣白一陣。</br> 沈老太太看了流珠一眼:“以后再亂嚼舌根,看我不打斷你的腿。”</br> 流珠急忙磕頭,額頭都磕破了:“流珠不敢了,流珠再也不敢了。”</br> 沈云傾心下一聲冷笑,因為流珠是老太太得意的丫環(huán),所以犯了錯也可以被輕描淡寫的帶過,如果今天是秋彩,等待她的下場一定是被亂棍打出去,直接扔后山。</br> 沈老太太又看向嚇得瑟瑟發(fā)抖的謝姨娘:“我給你幾分好臉色,你倒是蹬鼻子上臉了,不要以為你懷著我們沈家的孩子就可以為所欲為,明天你就給我搬出去,這貓的事情,等你生完孩子,我再找你算賬。”</br> 謝姨娘聽說要被趕走,當(dāng)即嚇得臉色發(fā)白,小腹處傳來一陣又一陣的脹痛,緊接著這痛感便越來越強,好像有什么東西正在往下墜。</br> 一旁的方如雪首先發(fā)現(xiàn)了她的異樣,謝姨娘的手像冰一樣涼。</br> “母親,你怎么了?”方如雪焦急的問。</br> 謝姨娘已經(jīng)有些恍惚,手捂著肚子:“肚子疼,我肚子疼。”</br> 方如雪往她的身下一摸,摸到了粘乎乎的東西,她放到眼前一看,頓時驚叫出聲:“老夫人,母親流血了,她流血了。”</br> 沈老太太和眾人也是嚇了一跳。</br> 反應(yīng)過來后,沈老太太才急忙道:“快找大夫,快叫穩(wěn)婆。”</br> 劉氏去看沈儒良,只見他一臉緊張,剛才的憤怒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了,劉氏不由一陣心涼,對于男人來說,子嗣才是最重要的,特別是一個兒子,哪怕他再喜歡云傾,云傾也是個女孩兒,將來要嫁做他人婦的。</br> 她看向自己的肚子,頓時有些恨自己的不爭氣。</br> 沈云傾第二天醒來,手背已經(jīng)不那么疼了,昨天晚上請來的大夫醫(yī)術(shù)不錯,不知道用了什么藥,傷口現(xiàn)在長了層小紅皮,她重新將繃帶纏上去。</br> “小姐,吃飯了。”端飯進來的是她的另一個丫鬟念兒,念兒的父母在戰(zhàn)亂中與她失散了,她是在大街賣身被沈云傾買回來的,這幾日一直發(fā)燒,沈云傾便讓她在屋子里歇著了。</br> 念兒唇紅齒白,身段婀娜,比起沈云傾才將她買回來的時候,好看了不知多少倍,果然女人要靠養(yǎng),想美靠衣裝。</br> “病好些了嗎?”沈云傾纏了一半的繃帶被念兒及時接了過去,她小心的一圈一圈纏著。</br> “聽秋彩姐說起昨天的事情,嚇了我一跳,小姐怎么就受傷了。”她說著,眼眶紅了起來,“我這病不要緊,倒是小姐身嬌肉貴,要是落了疤可怎么好。”</br> 沈云傾笑笑:“大夫說了,傷口不深,不會落疤的,最多有些痕跡,時間一久也就淡了。”</br> 兩人正說著話,秋彩就進來了。</br> 秋彩一臉的憤然不平:“小姐,謝姨娘真的生了一個兒子。”</br> 沈云傾抬起頭。</br> “我剛?cè)ゴ蚵犨^,謝姨娘昨天疼了一個晚上,今天早上就生了一個兒子,雖然有些不足月,但也有五斤多,孩子一生下來,老夫人就給她請了奶娘加了兩個貼身伺候的丫鬟,還給她的院子添了管事。”</br> 念兒已經(jīng)把紗布纏好了,沈云傾活動了一下手掌。</br> 在沈府,只有正八經(jīng)的主子才會有管事,因為像她這樣的嫡出小姐,名下是有鋪子和田產(chǎn)的,自然需要管事的去打理,老太太給謝姨娘分了管事,難道是要給她一部分田產(chǎn)或者鋪子?</br> 謝姨娘果然是母憑子貴,生下兒子立刻就穩(wěn)固了地位,昨天的事情似乎已經(jīng)被一筆帶過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