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失聯(lián)
沐晚好不容易走出了樹林,發(fā)現(xiàn)林子外是一個小小的村落。</br> 村子不大,偶爾有狗叫聲傳來,再看日頭當空,有不少人家的房頂升起了裊裊炊煙。</br> 沐晚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身的裝束,如果就這樣走出去,太過引人注目了。</br> “娘,我要吃飯。”</br> 身邊的院子里傳來孩子說話的聲音。</br> “先去給你爹送飯,回來再吃。”話音剛落,院門就被推開了,一個婦人領(lǐng)著一個孩子提著食籃走了出來。</br> 直到兩人走遠,沐晚才悄悄的溜進院子。</br> 院子里晾著幾件衣服,沐晚挑了兩件自己能穿的扯了下來,都是粗布的衣褲,雖然有些不合身,但總算不顯得怪異。</br> 她將自己的衣物隨便包了兩下,找到一處河溝扔掉了。</br> 走到村口,那里支了一個賣茶水的攤子,兩個茶客正在喝茶聊天。</br> 沐晚身無長物,只能眼巴巴的看著。</br> “這位小姑娘,要喝茶嗎?”老板熱情的看過來。</br> 沐晚搖搖頭:“老板,請問這是哪里?”</br> 那茶客轉(zhuǎn)過頭,“這里是牛欄村,小姑娘,迷路了啊?”</br> 牛欄村?</br> 連城附近還有這樣一個村落嗎?</br> “這是連城的牛欄村嗎?”</br> “連城?”那茶客相視一眼:“小姑娘,連城正在打仗呢,你不會想去連城吧,我勸你還是別去了,連城里面的有錢人都往外跑呢,現(xiàn)在只剩下一些平頭老百姓。”</br> “連城在打仗?是……是凌軍和楚軍嗎?”</br> 這次連老板都笑了:“凌軍和楚軍?小姑娘,你是從哪里來的啊,這凌軍和楚軍都是兩年前的事情了,現(xiàn)在早沒什么軍閥了,都是聯(lián)合軍。”</br> “那打仗的是?”</br> “是東洋人和聯(lián)合軍。”</br> 聯(lián)合軍?</br> “那你們知道聯(lián)合軍的主帥是誰嗎?”</br> 幾人都搖搖頭,“我們只知道聯(lián)合軍在跟東洋人交火,至于是誰帶的頭,那都不是我們應(yīng)該關(guān)心的事,我們現(xiàn)在躲在這小村落里,能活一天算一天,說不定什么時候,東洋人就打過來了。”</br> 沐晚還想打聽,但這幾人明顯知道的不多,再問也問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br> 據(jù)說連城離這里還有一千多公里,如果走著去的話,簡直是癡人說夢,更何況她身無分文,估計人沒到連城就已經(jīng)餓死在半路了。</br> 她好不容易回來了,沒想到這個世界也已變了天,茫茫人海,她頂著這張陌生的臉要去哪里找他,就算僥幸找到了,他還會認出她嗎?</br> 連城在打仗,沐老爺大概也帶著家人離開了河圃,還有沈云傾,尤墨染,沐文羽以及整個凌家,他們現(xiàn)在都在哪里呢?</br> “老板,請問這里有藥鋪或者診所嗎?”</br> “你順著這條路往前走,走個兩公里有一個柳樹鎮(zhèn),鎮(zhèn)上有診所。”</br> 老板見她穿得破舊,于是倒了一杯茶:“一個小姑娘家也怪可憐的,喝點水再趕路吧。”</br> 見沐晚猶豫,老板搖了搖頭:“放心吧,不收錢。”</br> 沐晚這才高興的拿起茶杯,一口氣把水干了。</br> 對老板千恩萬謝后,沐晚便順著那條路往柳樹鎮(zhèn)去了。</br> 柳樹鎮(zhèn)在這一帶算是比較發(fā)達的一個鄉(xiāng)鎮(zhèn),因為還沒有受到戰(zhàn)爭的波及,鎮(zhèn)上仍然是一片繁華的景象。</br> 沐晚的肚子餓得沽沽叫,腳底也磨起了泡,每走一步都是鉆心的疼。</br> 看到兩旁賣包子賣饅頭的攤位,她舔了舔干干的嘴唇。</br> 以前在凌府的時候錦衣玉食,現(xiàn)在終于嘗到了饑寒交迫的滋味。</br> 一路打聽著,沐晚終于找到了柳樹鎮(zhèn)的診所,只見門口掛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柳樹診所’幾個字,推開門走進去,只有一個大夫坐在角落里喝茶,診所里冷冷清清,一個病人都沒有。m.</br> “看病嗎?”大夫見有人進來,急忙熱情的迎過來。</br> 沐晚環(huán)視了一眼這個破舊的診所,“大夫,請問你這里缺人嗎?”</br> 大夫一聽,臉色由熱情轉(zhuǎn)為冷淡:“不缺人,我連自己都養(yǎng)不活,哪有錢去養(yǎng)活閑人。”</br> “這鎮(zhèn)上的人都不用看病嗎?”</br> 大夫往對門看了一眼:“現(xiàn)在都看洋大夫,誰還來我們這種地方啊。”</br> 沐晚這才看到對面竟然還有一家診所,門面干凈,門庭若市。</br> 想必這家診所被擠兌的厲害,都到了要關(guān)門的地步了。</br> “大夫,我會看病,也會打雜,我不要工錢,你只需要管我一日三餐給個住處就行。”</br> 大夫上下打量著她,顯然是不信的:“你一個小姑娘會看病?”</br> “大夫若是不信,一會兒有病人來,您讓我看一看行嗎?”</br> 正說話間,門就被推開了,一個婦人扶著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那中年男人一瘸一拐的,面色十分痛苦。</br> “哎呦,疼死我了,你想弄死我啊。”男人哀嚎。</br> 婦人忍不住抱怨:“對面的診所都排滿了,要不是怕你的血流干了,也不會到這家破診所來,還不知道他們治不治得了呢。”</br> 大夫往那男人的腿上看了一眼,只見他的大腿上插著一根鐵棍,已經(jīng)血肉模糊。</br> “看不了。”大夫直截了當?shù)臄[了擺手:“還是去對面吧。”</br> “我就說他們看不了。”婦人一臉的鄙夷,“我們還是回那邊排著吧。”</br> 見兩人要走,沐晚急忙出聲道:“兩位等一下,這傷我能治。”</br> 大夫瞪了一眼:“胡鬧什么。”</br> 沐晚不理他,上前查看男人的傷勢:“你很幸運,鐵棍沒有傷到股動脈,如果現(xiàn)在做手術(shù)還可以取出來,再耽誤下去不但會失血休克還會造成二次感染和其它并發(fā)癥,那時候再治療就來不及了。”</br> 沐晚指了指對面:“有兩個選擇,一是去對面繼續(xù)排隊,大概天黑前也排不到,二,在這里接受手術(shù),保住這條腿。”</br> 大夫聽她說得頭頭是道,不由低聲問:“你真的能行?”</br> 沐晚點點頭:“只要你這里設(shè)備齊全,這并不是什么疑難雜癥。”</br> “設(shè)備倒是有,只是……你要是醫(yī)死了人,我可是要吃官司和賠償?shù)摹!?lt;/br> “放心,若是治不好,責任都在我,相反,若是治好了,傳出去對診所也有好處,起碼不會再這樣冷清,你想養(yǎng)活自己,我也想活命,不如我們就賭一把。”</br> 大夫驚訝的看向面前這個文弱的女孩,明明弱不禁風,卻很容易讓人對她產(chǎn)生信任,他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你說的,出了事,責任都歸你。”</br> 那女人聽說能治,雖然不太相信眼前這個年輕的小姑娘,但是聽著丈夫不斷的慘叫,不得不試一試。</br> 能治好了最好,治不好的話,她還可以趁機索取賠償,何樂而不為。</br> 沐晚來到里面的診室,雖然這里設(shè)備齊全,但已經(jīng)很久不用了,她不得不將所有的東西都重新進行消毒。</br> 這個手術(shù)對她來說并沒有什么難度,而且這雙手常年握著手術(shù)刀,用起來更加得心應(yīng)手。</br> 兩個小時后,男人大腿中的鐵棍被取了出來,沐晚又替他進行了縫合和包扎,并將病人安排到病房里輸液,整個過程,那大夫都站在一旁觀看,先是懷疑,之后便是震驚,如此嫻熟的手法,他從來沒有見過,更沒有聽說過。</br>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大夫的嘴唇上下抖著,有些激動,看著沐晚就像看到了搖錢樹。</br> 沐晚想了想,沒有報出真名,“我姓凌,叫凌小晚。”</br> “小晚,你以后就留在這里吧,我不但管你吃住,也按月發(fā)你工錢,只要你好好干,我們一起賺大錢。”</br> 沐晚笑了:“好。”</br> 很好,終于找到了暫時落腳的地方,溫飽問題也解決了,接下來就要在這柳樹鎮(zhèn)繼續(xù)打聽凌家的消息了。</br> 凌慎行被外面的炮聲驚醒。</br> “大帥。”李和北敲門走了進來。</br> “前線情況怎么樣了?”凌慎行從書桌前坐起來,眼中已經(jīng)恢復了清明。</br> “東洋人的武器太厲害了,我們根本抵擋不住,東邊的城門已經(jīng)失守了,這里已經(jīng)不安全了。”</br> 自從兩年前東洋人正式打響了入侵的第一槍,全國上下就罩在了戰(zhàn)火之中,東洋人迅速攻克北地,一路北下占領(lǐng)了大半個國家,現(xiàn)在戰(zhàn)火蔓延到了連城,而且連城也很快失守,他們不得不退到了與連城相接的杭城,現(xiàn)在連杭城也未能幸免。</br> 國內(nèi)的軍閥早已解體,現(xiàn)在組合在一起的是聯(lián)合軍,但是聯(lián)合軍形同散沙,根本不足以抵抗東洋人。</br> “河圃那邊怎么樣了?”</br> “大帥放心,夫人的家人都被轉(zhuǎn)移到了安全的地方,暫時不會有危險。”</br> 凌慎行點點頭:“你去指揮撤離吧,出了杭城再往南便是柳樹鎮(zhèn)了,那里三面環(huán)山,地型險要,讓聯(lián)合軍暫時先駐扎下來,再另謀對策。”</br> “大帥,你已經(jīng)幾天沒好好的休息了,撤離還需要一些時間,不如先睡一會兒。”</br> “不用了。”凌慎行打開面前的地圖,認真的看起來。</br> 李和北默默的嘆了口氣,退出去關(guān)上門。</br> 自從夫人去世之后,大帥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用做不完的工作來麻痹自己,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忘記那份穿腸入骨的傷痛,但李和北知道,那種思念與悲傷就像積累在心里的傷,時間越長,潰爛的越厲害,等到有一天傷入血液骨髓,便是無藥可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