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傳說
凌慎行與督軍的關系本來就不好,父子之間一直生疏,現(xiàn)在凌慎行知道督軍為了自己的性命,而將沐晚拱手送給楚南風,最后被沐晚救了竟然還要反咬一口拒不承認,就怕自己臉面有失,這樣的人在他心中早已不配為父親,更不配為這江南江北六省的主人,一個到了關鍵時刻只想自己保命的人,如何能把這六省的老百姓交到他的手上?</br> 凌慎行本不想與他爭這個權,畢竟是父子,也都是凌家的人,這個主權掌握在誰的手里都一樣,但現(xiàn)在看來,以前是他太過仁慈了,自古以來不知有多少皇子為了奪權而害死皇帝,但他所為的并非只是一個“權”字。</br> 這只是他的第一步而已。</br> “這世間的女子多不勝數(shù),他偏要看上一個有夫之婦,不是咎由自取是什么。”</br> 沐晚給他倒了小半杯酒,“督軍這陣子恐怕是自顧不瑕了。”</br> 凌慎行冷哼一聲:“就讓他嘗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滋味。”</br> 督軍一病不起,凌府上下都是一片忙碌。</br> 老太太讓人停了府里的報紙,更不讓督軍看到只言片語,那報紙上登著一些激進分子的文章,明明沒有任何的污言穢語,但是句句如刀十分深刻。</br> 而且受害者是報社的副社長,對于這些指桑罵槐的文章也是放任自如,督軍有心想要封了報社,但這更能說明他是做賊心虛,封住報社也封不住悠悠眾口,督軍看了幾篇這樣的文章之后就一病不起,真正嘗到了流言四起的滋味。</br> “母親,這下要怎么辦?”三姨太坐在老太太面前,用手帕掩著臉哭。</br> 老太太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她一眼:“遇到事情只會哭,怪不得這家不能交給你,希堯出事的時候,你見錦柔是怎么做的,不但衣不解帶的照顧希堯還要分出精力打理內(nèi)院的事情,你比她年長倒像個小孩子,做事還不如她周道。”</br> 三姨太吸了吸鼻子:“我也是擔心督軍的身體。”</br> “這病連大夫都醫(yī)不好,你擔心又有什么用。”</br> “母親。”三姨太止了哭聲,紅著眼睛說道:“少夫人醫(yī)術高明,坊間都在傳她的和崇高醫(yī)德和菩薩心腸,既然督軍病了,不如將少夫人請回來,也許她可以治好督軍的病。”</br> “你以為我不想嗎?”老太太嘆氣:“我若不是顧及凌家的列祖列宗,還用等到現(xiàn)在嗎?一個男人尋花問柳不會受人非議,哪怕是督軍現(xiàn)在所犯的錯誤,也很快就會被時間淡化,哪個男人不偷腥,這都是眾所周知的定律。可女人不一樣,女人的貞潔被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若是真在這個時候把沐晚接回來,凌家倒是不要緊,希堯以后就要戴著一頂綠帽子被人指指點點。”</br> 老太太閉上眼睛深呼吸:“現(xiàn)在我也想不出什么法子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br> “人命關天,母親何必還在意這些。”</br> “人命再重要也壓不過面子,出生在我們這樣的人家就注定了這樣的命運。”老太太睜開眼:“你去看過沐晚了,她還好嗎?”</br> “挺好的,還問起奶奶了,只是還不顯懷,肚子仍然平平的。”</br> “那到底是我們凌家的后代,不管怎么樣也不能在外面長大。”老太太又是一聲嘆息。</br> 正說著話,劉管家進來道:“老夫人,二姑爺來了。”</br> 康玉堂邁入內(nèi)堂,向老太太和三姨太問了好。</br> “你是來看督軍的吧,他剛剛醒過來。”老太太指了指內(nèi)間,“你進去吧。”</br> 待等康玉堂進去,老太太意味深長的看了三姨太一眼:“玉堂是個孝順的,這都來幾趟了,我看臉上的擔憂也不是假的。”</br> 三姨太聞言,臉上就有些掛不住,相比起康玉堂,自家女婿就死板多了,自從督軍病了只隨著凌雪麗回來過一次便再無聲息。</br> 她家凌雪麗才是督軍的親女兒,凌雪蔓不過是二姨太當初過繼的,跟督軍沒有血緣關系,但因為康玉堂的表現(xiàn)卻贏得了督軍的歡心,不但在軍中重用他,對他的態(tài)度也與景文山不同,好像凌雪蔓才是親生的一樣。</br> 三姨太心中有氣,直罵康玉堂溜須拍馬,嘴上卻恭順的說道:“我回頭就讓文山多來跑動,這個時候作為子女最應該在床前盡孝。”</br> 老太太說這話明著是責怪她,其實也是在提點她,畢竟對老太太這樣守舊的人來說,有血緣關系的情份才是真情份。</br> 康玉堂進了內(nèi)室,正好督軍被人扶著坐了起來,喝了兩口水,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便望了過來。</br> “父親。”康玉堂走上前,一臉的擔憂:“我?guī)Я藘煽蒙虾玫娜藚⑦^來,已經(jīng)讓廚房去熬了參湯。”</br> 督軍點點頭,揮揮手讓丫環(huán)出去了。</br> “外面怎么樣?”</br> 康玉堂道:“好像有人從中推波助瀾,那唱昆曲的女子又站出來說話,本來還在傳父親與她是暗中茍且,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父親在威逼強迫了。”</br> “真是豈有此理。”督軍氣得劇烈的咳嗽起來。</br> 康玉堂急忙上前替督軍順了順背:“父親不要生氣,我已經(jīng)向各報社的社長施壓了,我想他們不會再如此大膽妄為了。”</br> 雖然督軍掌管六省,卻不能不顧民心所向,也不能徹底的阻止言論自由,相反一些反對軍閥專政的革命人士也借此機會大放異彩,康玉堂已暗中派人抓了不少關進了大獄。</br> “你查出這事是什么人在推動了?”</br> 康玉堂搖搖頭,不過又有些狐疑的說道:“父親這個新聞一出,立刻就將弟妹那件事情壓了下去,而且街頭巷尾的說書先生也在口口相傳一個故事。”</br> “故事?什么故事。”</br> “那故事大概是說天上某個女菩薩為了報恩,化身凡人愛上了一個將軍,兩人惺惺相惜結為夫妻,婚后舉案齊眉十分恩愛,某日這個將軍被敵人圍困危在旦夕,于是這位女菩薩便與敵軍的將領達成了交易,她化身成了可以讓人起死回生的靈藥,然后去救那位將領病重的父親,敵軍的將領這才退兵。她的夫君也獲救了,等到將軍養(yǎng)精蓄銳前去尋找自己的妻子,卻發(fā)現(xiàn)妻子已經(jīng)變成了靈藥,被敵軍將領的父親吃進了肚子,他打敗了敵軍,把將領的父親殺死,他剖開他的肚子,從中飛出兩只蝴蝶,蝴蝶繞著他飛了兩圈化成了他胸前的兩朵紋身,從此這位將軍便終身未娶,并且修了一座佛堂叫做妙手寺,每日前來妙手寺祈求菩薩顯靈祛病的人多如云彩。”</br> 康玉堂緩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這故事由那些說書人講出來更加的繪聲繪色,凡是聽過的人都深信不疑,前幾日弟妹所住的鎮(zhèn)子里爆發(fā)天花,據(jù)說是弟妹不怕傳染不怕勞苦一手醫(yī)治,那鎮(zhèn)上的人都喊她為妙手回春的活菩薩。”</br> “果真有這樣的事情?”督軍一時驚訝的坐了起來,眉頭皺得緊緊的,“可有把這些說書的抓起來?”m.</br> 康玉堂搖頭:“這連城的說書人都在說這一段,要全部抓起來的話恐怕會引起騷動,我倒是問了幾個人,他們也不知道這段故事是從哪里傳來的,但是說起來生動好聽又新鮮,一時成了茶館劇場里的熱門,最重要的是,有人把這故事聯(lián)想到少夫人與少帥的身上,說少夫人就是那位菩薩的化身。”</br> 督軍冷哼一聲:“不過都是些裝神弄鬼的玩意,那沐晚被楚南風掠到楚府早就失了清白,縱然這些傳言鬧得再厲害也改變不了她是個失貞婦的事實。”</br> 現(xiàn)在,還是要想想他自己的事情該怎么辦。</br> “父親。”康玉堂猶豫了一下,“雖然我沒有查到證據(jù),但是能讓這件事產(chǎn)生如此轟動的除了少帥,別人怕是沒有這樣的本事。”</br> 督軍何嘗沒有懷疑過,他與那個唱昆曲的一直非常隱秘,如何能讓人輕易暴出來,而且還是抓奸抓雙,連他們幽會的時間地點都是一清二楚,若是沒有萬全的安排絕對達不到這樣的效果。</br> “逆子。”督軍氣得滿臉通紅,忍不住又咳了起來,康玉堂急忙遞過水。</br> 督軍用力拍著床面:“他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如此對我,我是他的父親,我養(yǎng)了他二十多年,換來的就是這個結果?”</br> “父親,我覺得少帥一是為了替少夫人出氣,二是……”似乎余下的話有些難以啟齒,康玉堂沒有直說,而是用眼睛去看督軍。</br> “你想說什么,但說無妨。”</br> 康玉堂只好壯著膽子道:“少帥是想奪權。”</br> “咳咳。”督軍剛喝下去的水又噴了出來,一張臉嗆到發(fā)紫,眼底涌起的憤怒仿佛能將石頭化成灰燼,“真是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我非打死他不可。”</br> “父親息怒,現(xiàn)在生氣也是于事無補,倒不如平靜下來好好想想對策。”</br> “那個沐晚不能留,本來我只是不想讓她進門,現(xiàn)在看來,只要她活著就會蠱惑人心,最終害得我們父子反目,這樣的女人就像罌粟花,看著美麗,卻是過于精明,一旦有所放松就會被她吃得骨頭也不剩,虧我從前還認為她是個不成大器的無用之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