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喜事
連山的道路還在修葺當(dāng)中,暫時還不能通行汽車,所以兩人坐著的是一輛豪華的馬車。</br> 沐晚此時趴在車窗上,一手掀著簾子,就這樣吐得稀里嘩啦。</br> “小姐。”紅袖急忙坐過來替她順背,雪秋也遞來了水杯。</br> “嫂嫂,你沒事吧,怎么突然就吐了?”</br> 沐晚吐了好一會兒,直到把早上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才覺得好一些,等她坐回去時,臉色不由蒼白了幾分。</br> 喝了水,終于將那股惡心的感覺壓了下去。</br> “是不是吃壞東西了?”雪秋握著她發(fā)涼的手,“大概是吃不慣這山上的素齋。”</br> 沐晚搖搖頭,她早上吃得非常清淡,沒有什么東西可以造成胃腸不舒服。</br> 這時,車子已經(jīng)到了前面的集市。</br> 雪秋聽見外面熱鬧的聲音,立刻探頭望出去,興致勃勃的四處亂看,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景,馬路兩側(cè)都是各種私人攤位,有賣菜的,有賣魚的,有賣小商品的,還有賣衣服的,各種吆喝聲不絕于耳。</br> 沐晚此時已經(jīng)不難受了,于是說道:“我們下去看看。”</br> 雪秋自然是求之不得,不過又有些擔(dān)心的問:“嫂嫂,你的身體沒問題吧?”</br> “沒事的,走吧。”</br> 紅袖掀開了簾子,三人陸續(xù)下了車,張排長帶著人跟在后面寸步不離。</br> 上次他在連山讓少夫人差點(diǎn)落入賊人之手后,這次可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再有絲毫的差錯。</br> 沐晚和雪秋對那些小商品都十分有興趣,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br> 走到一個賣魚的攤位前,雪秋好奇的指著其中一條肚皮白色的魚問道:“嫂嫂,那是什么魚啊,看起來好奇怪。”</br> 店家聽了她的問話,見她的穿著打扮很是富貴,立刻熱情的介紹道:“這魚叫海最鮮,不過,只可以逗著玩,不可以吃。”</br> 說著,就拿起一旁的小棍子輕輕捅那魚的肚子,結(jié)果魚肚子便鼓了起來,最后鼓成了一只白色的皮球。</br> 雪秋被逗得嬌笑不已,連忙說道:“這魚真好玩,嫂嫂,我們買一條回去玩吧。”</br> “傻丫頭,這魚有劇毒,如果沒有處理干凈就吃掉,它的毒性足夠毒死十幾個人。”</br> 雪秋一聽,嚇了一跳,還有這么古怪的魚啊。</br> 沐晚見這魚攤上的魚都十分新鮮,想到凌慎行嗜魚如命,便讓攤主選了幾條新鮮的鱸魚,用冰鎮(zhèn)好裝進(jìn)保溫箱,等到連城的時候還能保持新鮮度。</br> 攤主動作熟練的裝著魚,沐晚本在看熱鬧,那魚一拿起來就有一股腥氣撲鼻,她平時并不討厭這種問題,甚至還十分愛聞,此時這樣的腥味兒被她靈敏的鼻子放大了無數(shù)倍。</br> 她頓覺腹中一陣異樣的翻涌,緊接著捂著嘴就往路邊跑去,沒跑幾步就扶著一棵柳樹吐了起來。</br> 本來肚子里的東西已經(jīng)吐光了,現(xiàn)在吐無可吐,感覺要把五臟六腑都一起吐了。</br> 雪秋和紅袖急忙跑了過來,俱是一臉的焦急。</br> “小姐。”</br> “嫂嫂。”</br> 沐晚吐了一會兒,吐得面色慘白,淚水漣漣。</br> “沒事。”她虛弱的擺擺手。</br> “還說沒事,從早上到現(xiàn)在都吐兩次了,我們還是趕緊回車上去吧。”雪秋急忙扶住她,這熱鬧她也不看了,還是嫂嫂的身體要緊。</br> 三人回到車上后,沐晚還有些乏力,靠在車廂上微微喘息。</br> 今天連續(xù)的不適讓她的心中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喜悅的同時又有些不敢相信,如果不是她所想的那樣,豈不是要失望了。</br> “小姐。”紅袖想到她的種種反應(yīng),坐在一邊試探性的問道:“小姐,你是不是懷孕了啊?”</br> 果然,紅袖也是這么想的。</br> “懷孕?”雪秋一聽,兩只眼睛立刻變得雪亮,高興的握住沐晚的手:“嫂嫂,你真的懷孕了啊,我要做姑姑了嗎?”</br> 沐晚笑道:“你這樣抓著我,我哪里會知道?”說著,看了一眼自己的手。</br> 雪秋嘻嘻一笑,急忙松開了,知道她是要為自己號脈呢。</br> 沐晚早就想到了這種可能,期待的同時也有些緊張,她自己就是醫(yī)生,沒想到有一天會為自己診斷這樣的“病癥”。</br> 她緩緩伸出手腕擱在紅袖準(zhǔn)備好的小枕頭上,然后伸手去替自己把脈。</br> 雪秋和紅袖都是屏氣凝神,一臉緊張和激動的望著她,幸虧沐晚早就習(xí)慣了這樣的目光,不然非要分心不可。</br> 過了一會兒,見她臉色平靜,目光無瀾,雪秋終于忍不住了:“嫂嫂,到底有沒有懷孕啊?你快說啊,急死我了。”</br> 沐晚終于將手收了回來,紅如櫻瓣的朱唇微微開啟:“恭喜三小姐,你要做姑姑了。”</br> “真的嗎?”如果不是坐在馬車?yán)铮┣镆欢ǜ吲d的跳起來,她抱著沐晚高興的不得了:“太好了,太好了,我終于要做姑姑啦。”說完還去摸沐晚的肚子,“我親愛的大侄子,快出來陪姑姑玩耍吧。”</br> 沐晚笑道:“你親愛的大侄子現(xiàn)在還只是一粒黃豆,他聽不到你說話,更何況,說不定還是個大侄女呢。”</br> “大侄子和大侄女我都喜歡。”雪秋興奮的把臉貼上去,好像那黃豆能夠聽見她說話似的。</br> 紅袖也高興的搓著手,眼底溢滿了喜色:“小姐,少帥知道了,一定會高興的。”</br> 沐晚想到凌慎行,又想到他如果得知孩子的消息時那副表情,不由彎唇而笑。</br> 這個小寶寶,你真的太不乖了,來得實在有點(diǎn)遲啊。</br> 沐晚一回凌府,佛像就被請進(jìn)了佛堂,老太太帶了許多信徒在操持著,她本來也想去看看的,考慮到一路舟車勞頓便回到了桂花苑。</br> 躺在熟悉的床上,很快就睡著了。</br>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的熱鬧聲就清晰的傳入耳畔,她揉了揉眼睛醒了過來。</br> “果然是睡著了呢。”老太太的聲音首先傳來,“也難怪,有了身子的人就是嗜睡,我懷督軍的時候,也是天天想著睡覺呢。”</br> 沐晚一聽是老太太,立刻坐了起來,結(jié)果就聽到老太太哎呦了一聲:“可不能有這么急躁的動作,對孩子不好。”</br> 她邁著小碎步,拄著拐仗,好像吃了大力丸,走得那叫腳下生風(fēng)。</br> 沒人知道,她盼這個曾孫子盼了多久,剛剛處理完佛堂的事情就聽雪秋說了這喜事,當(dāng)即高興的顧不上勞累,立刻就趕了過來。</br> 沐晚聽了老夫人的話,頗有些無奈,醫(yī)院里的女同事有不少懷孕的,有的帶了七八個月的身子還上過手術(shù)臺呢,她也不是嬌氣的人,相信肚子里的小寶寶也不是個柔弱身子。</br> 不過為了讓老太太少操心,她還是懂事的說道:“奶奶說得是,我下次一定注意。”</br> 老太太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我已經(jīng)讓人做了燕窩粥,一會兒就端過來,都說懷孕的時候吃燕窩對孩子好,我可是精挑細(xì)選了上等的血燕。”</br> “謝謝奶奶。”沐晚可是知道的,血燕價格昂貴,卻是千金難得。</br> 老太太又拉著她說了一些懷孕時應(yīng)該注意什么,沐晚都一一記住了,雖然她沒有生過孩子,但有時候也會去婦產(chǎn)科幫忙,更何況身邊那么多生過孩子的,或多或少都會說起,這其中的經(jīng)驗,她還是學(xué)了個十足的,但老太太的叮囑是一片好意,她也要裝作十分認(rèn)真的傾聽。</br> 不久,又有人過來了,正是剛剛收到消息的沐錦柔和三姨太。</br> 三姨太一進(jìn)門就爽朗的笑了起來:“母親,我那日怎么說來著,就說這喜事馬上就快了嘛!”</br> 老太太也笑道:“是啊,你的嘴是開過光的。”</br> 三姨太在沐晚的旁邊坐下來:“有了身子可要好生照顧自己,我那里還有背著母親私藏的兩棵大人參,一會兒就讓人給你送過來。”</br> 老太太“怒”瞪了她一眼:“竟然還私藏了大人參,怪不得你那臉色一天比一天紅潤。”</br> 老太太自然不會不高興,這人參吃到她曾孫的肚子里要比吃到她的肚子里好上百倍,而且四姨太死后,督軍沒事也會去三姨太那里,雖說不上是有多寵愛,但總算沒有以前那樣冷清了。</br> “我那里也有專門補(bǔ)氣血的補(bǔ)品,回頭也給妹妹送過來。”一直站在人后的沐錦柔也不得不走出來,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極好的掩藏了她的嫉恨之色。</br> 聽到丫頭說起沐晚懷孕的時候,她真是又驚又氣,誰不知道老太太和督軍最盼的是什么,凌家子嗣單薄,如果能生一個兒子出來,她在凌家的地位就如同金銀鑄就般的穩(wěn)固了。</br> 老太太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將府中的大小事務(wù)交給沐晚,留給她的都是臟活累活,她不再是從前的一人獨(dú)大,甚至有些時候,劉管家都會對她的意見表示不滿,如果再讓沐晚生下兒子,再加上凌慎行的獨(dú)寵,將來這當(dāng)家主母的位置自然會落在她的身上。</br> 沐錦柔掩飾的再好,沐晚還是在她的眼底捕捉到了那抹嫉恨的色彩,她心中嗤笑,這位姐姐存了什么心思,她們彼此心知肚明。</br> “少夫人,少帥回來了。”映春從外面飛奪而來,對著一屋子人高興的喊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