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后手
    沐晚手下的人正在夏有福的家里翻找,她看到客廳的門后探出兩只小小的腦袋,都是一臉驚慌失措的模樣。</br>  他們看起來年紀(jì)都不大,七八歲的模樣。</br>  這大概就是夏有福的一兒一女了。</br>  夏有福用她的店面大肆斂財,欺上瞞下,這些年把她當(dāng)猴耍,但這些都不是促成她對他趕盡殺絕的原因,夏有福就算把她當(dāng)槍使,但他賺回來的錢是實在的,她要拿回的也只是這些年的租錢。</br>  但讓她無法原諒的是,夏有福竟是沐錦柔的人。</br>  那天夏有福派人去給羅掌柜送信,她就派人悄悄跟蹤,結(jié)果順藤摸瓜的查下去,結(jié)果雖然讓她震驚,卻也是意料當(dāng)中。</br>  早在沐老爺把夏有福派給她管理店面的時候,沐錦柔就暗中收買了他,她教唆羅有福做假帳,讓沐晚看到月月虧損的帳面,私下里卻把賺來的錢偷偷轉(zhuǎn)到沐錦柔的名下,也就是那個羅掌柜的店鋪中。</br>  羅掌柜管理著沐錦柔當(dāng)初陪嫁的幾家店,那些店無論是地角還是規(guī)模都遠(yuǎn)遠(yuǎn)不及沐晚的,可這些年卻是風(fēng)生水起,異常的紅火,錢財大把大把的賺,沐錦柔的腰包也一天比一天豐滿。</br>  豈不知,沐錦柔的那些錢本應(yīng)該是她的,是夏有福從中搗鬼,將原本屬于她的東西偷偷給了沐錦柔。</br>  沐晚怎么能容忍別人這樣戲耍她,所以就將自己研制的幾瓶西藥放進(jìn)了倉庫的藥箱里,而于術(shù)對倉庫的情況最為熟悉,自然知道哪里藥是夏有福私自進(jìn)的劣質(zhì)品,根本不在帳目上。</br>  沐晚想,如果夏有福對她還存有一絲愧疚或者悔悟之心,他就不會把庫房的藥材搬空,如果他真動了那些藥材,也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要怪只能怪他自己站錯了隊。</br>  張排長已經(jīng)搬出了許多東西,大批的銀元和一些值錢的金銀,這些本來都應(yīng)該是她的東西。</br>  “張排長。”沐晚突然出聲叫住了他。</br>  張排長擦了把汗:“少夫人有什么吩咐?”</br>  沐晚看了眼門后那兩個孩子,終究是于心不忍,她可以對任何人狠心,但一看到孩子就頭疼,他們夾雜在大人的恩怨當(dāng)中,又無情又無辜,如果她今天真的把夏有福的家搬空了,這兩個人孩子怎么辦?難道要流離失所淪為乞丐嗎?</br>  她微微嘆了口氣:“行了,就這樣吧,我們走吧。”</br>  “可是……”張排長眨眨眼,可是還有好多東西沒搬啊。</br>  他見沐晚已經(jīng)起身往外走,自然也不好再繼續(xù)搬下去,立刻命人帶著這些東西浩浩蕩蕩的跟上了沐晚。</br>  羅有福吃里扒外是他活該,估計也要在監(jiān)獄里呆上一陣子,至于他的孩子,留下這么多財產(chǎn)給他們,應(yīng)該也會衣食無憂吧。</br>  之后的事情只能聽天由命,她也不想再管,對于夏有福,她已經(jīng)仁至義盡。</br>  沐晚回到凌府后就接到了凌慎行的電話。</br>  她早知道他會打電話過來,所以這一整天都是在盼著的。</br>  現(xiàn)在聽到他的聲音,隔著遙遠(yuǎn)的地方傳來,真真切切的仿佛他的人就在身邊。</br>  奔勞了一天的沐晚在此時終于感覺到了踏實,一直警惕而戒備的心緩緩落回原處,進(jìn)而被一片蜜汁所包裹,從嘴巴甜到了心頭。</br>  兩人之間的話題依然和戰(zhàn)事無關(guān),多數(shù)時候都是她在說他在聽。</br>  她告訴他自己懲治了夏有福,好像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濁氣,他在那端不免失笑:“這種事情何須大費周折,你只需要告訴我一聲,我自會讓那個夏有福自嘗苦頭。”</br>  沐晚嘻嘻一笑:“這點小事不用少帥親自出手。”</br>  凌慎行突然沉下聲音:“沐晚,我希望你遇到困難,第一個想到的是我。”</br>  如果不是張排長給他打電話,他又怎么會知道她遇到了麻煩,她什么事都想著自己解決,讓他這個做丈夫的情何以堪?</br>  沐晚被他說得一愣,她從來沒有想過這點,一直以來她都習(xí)慣了像女漢子一樣自立更生,從前沒有男朋友,她可以自己換大桶水,可以自己修馬桶,累了病了都是自己咬牙忍著,一開始她也委屈也茫然,之后就一點點習(xí)慣了。</br>  現(xiàn)在,突然有一個人跟他說,希望她遇到困難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是他,她先是錯愕,接著便是感動,一種無法言說的暖意蔓延四肢百骸。</br>  見她久久沒有動靜,凌慎行不由輕咳了一聲提醒著他的存在。</br>  沐晚這才笑著道:“我現(xiàn)在就有困難。”</br>  他問:“什么困難?”</br>  她眨眨眼:“我失眠怎么辦?”</br>  他突然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是不是睡覺的時候沒有我抱著就睡不著?”</br>  沐晚臉一紅,嗔道:“你不在的時候,我睡得才叫香。”</br>  “口是心非。”他心情很好,免不了逗她:“既然你這么想我,我不介意你來北地,有我抱著你,一定治好你的失眠癥。”</br>  他越說越不正經(jīng),沐晚用力哼了一聲:“我困了,要睡覺了。”</br>  “你剛才說你失眠……”</br>  沐晚跺了跺腳,那只是她隨口亂說的,竟然就讓他抓住不放,她羞惱十分:“掛了,再見。”</br>  說著就把電話摞了。</br>  沐晚昨天晚上和凌慎行商量好了,這些天想去照看店鋪,夏有福一走,這幾間店鋪頓時群龍無首,她必須要及時出現(xiàn)穩(wěn)定大家的心思。</br>  凌慎行也同意了,她一向閑不住,去店里看看也無妨,他也不指著她能靠著這幾家小店發(fā)家致富。</br>  夏有福不在,沐晚自然而然的把于術(shù)提了上來,于術(shù)雖然只是藥鋪的管帳,可他在國外的時候?qū)W的是經(jīng)營管理,只不過一身才華不被人賞識罷了。</br>  沐晚在藥鋪的辦公室里翻帳本,于術(shù)就站在一邊看著,隨時替她解答難題。</br>  她看得眼睛都痛了,這才放下那些厚厚的帳本,抬頭見于術(shù)正在盯著空氣中的某處不知道想什么,她于是咳了一下:“于先生。”</br>  于術(shù)這才轉(zhuǎn)過頭,拱了下手:“少夫人。”</br>  “于先生,你覺得眼下應(yīng)該怎么辦?”墨守成規(guī)自然不是長久之計,她需要一次徹頭徹尾的改革。</br>  于術(shù)想了想才說道:“于某倒是有幾點提議,斗膽說給少夫人聽聽。”</br>  沐晚笑道:“于先生請說。”</br>  “中藥鋪子因為少夫人的義診而名聲大噪,我們可以借著這個機(jī)會將另一個中藥鋪子發(fā)展成為分店,一榮俱榮。至于義診,我建議每周一次,少夫人不必坐診,只需要花錢請連城當(dāng)?shù)氐拿t(yī),他們名聲在外,很得信任。另外,現(xiàn)在連城的藥店都沒有熬藥這個義務(wù),我們可以在藥鋪后面辟出一個屋子做熬藥房,專門替客人免費熬藥,平時也可以熬制一些常用藥,方便客人。”</br>  沐晚聽了,頓時眼前一亮,于術(shù)說得十分有道理,特別是熬藥房,這放在她那個年代就是售后服務(wù),一個企業(yè)要做得長久,售后服務(wù)是最重要的。</br>  沐晚心中暗暗贊嘆,這個于術(shù)還真是撿到寶了。</br>  “綢緞莊和茶館呢,于先生有什么好的想法?”</br>  于術(shù)道:“綢緞莊處在十里長橋的繁華地段,許多太太小姐都在這一帶逛街購物,但是這樣的綢緞莊在連城數(shù)不勝數(shù),光是十里長橋一帶就有十幾家,想要在其中獨樹一幟必然不能墨守成規(guī)。我的意見是,我們只經(jīng)營高檔絲綢,主要針對那些富家太太和小姐,前店后廠,專請技術(shù)精良的裁縫現(xiàn)場裁衣,我們店所賣的絲綢和所賣的衣服最后都會被貼有一個昂貴的標(biāo)簽,讓那些富家太太和小姐以能穿上我們的衣服而自豪。”</br>  沐晚怎么就沒想到這一點呢,同樣是衣服,為什么香奈兒和LV就能賣得比普通的衣服貴百倍和千倍,一是做工與材料確實出眾,其次,他們穿的不是衣服,而是身份,在連城這個繁華的城市,最不缺的就是有錢人,而有錢人之間的攀比炫耀怎么能少得了“名牌”這種東西。</br>  “好,真好。”沐晚忍住拍案叫絕的沖動,看著于術(shù)的眼光充滿了喜悅:“于先生所想句句都在理,真是讓我豁然開朗。”</br>  于術(shù)絲毫沒有因為沐晚的夸獎而洋洋得意,笑了下又說道:“至于那家茶館,雖然所處的地段十分繁華,但是周圍茶館林立,實在是不太出挑,不如改成西餐館,現(xiàn)在連城的洋人越來越多,作風(fēng)也漸漸西化,西餐館遍布是未來的發(fā)展趨勢。”</br>  于術(shù)又道:“這些只是我的奇思構(gòu)想,真正想實施起來也不是易事。”</br>  沐晚聽了卻是興奮不已,如果真的照著于術(shù)的意思對這些店面進(jìn)行改造,她的收入就會翻上幾倍不止。</br>  “于先生,你回去后把這些想法具體到書面上,然后我們再一起探討,至于困難是一定會有的,凡是新事物的發(fā)展,道路是曲折的,前途卻是光明的,我相信只要我們用心做事,一定能夠?qū)⑺龊谩!?lt;/br>  于術(shù)微露詫異,他原以為這位少夫人不過就是仗著少帥而頤指氣使,但這些天的相處下來,他發(fā)現(xiàn)她不同于其他的女性,她思想開放,想法大膽,做事仔細(xì),該狠的時候也絕不手軟,他一開始還在躊躇,現(xiàn)在是徹底定了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