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長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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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 長翼(二)
一路向南, 往遠洲城去,越走便會越發(fā)現(xiàn)侯爺?shù)男宰油缜氨人剖亲兞嗽S多。
侯爺早前尚且還會同青木一道, 各種方法甩掉他。但眼下, 即便知曉他跟著,跟著便跟著,視若無睹。
這一路侯爺見了不少人, 他若跟得近些, 侯爺?shù)难凵窭锸钦娴膸Я藲⒁狻?br/>
他有時想,這幾年在軍中, 侯爺應(yīng)是比他想象中的更不易。
一個性子不會輕易改變, 但性子里的某些東西若是短時間內(nèi)變本加厲, 應(yīng)是在軍中處處鋌而走險, 拿命換來的緣故。
如今的平陽侯, 在京中讓人懼怕。
早前周家本是送去軍中鍍金的子弟, 因為在攻城后做了不干凈的事,被侯爺軍法處置,半分情面都未留于周家。
周家在京中變著方子給老夫人使絆子, 使臉色, 老夫人當做看不見, 也置若罔聞。
侯爺回京之后聽說, 沒有吱聲。
翌日就聽聞侯爺去了周家, 險些殺了周家子弟,周家家中嚇懵。
侯爺?shù)脑挄r, 去御前告我試試。
周家是嚇破了膽。
后來再也未敢在老夫人跟前露面。
他也是那時候忽然覺得, 侯爺肩上已擔(dān)起平陽侯府, 而不是處處倚仗老夫人。
更重要的是,侯爺也是上心老夫人的。
雖然同老夫人之前的關(guān)系依舊水深火熱。
仿佛也是那個時候起, 京中人人都知曉不要惹平陽侯。
都是三兩年前的事了……
如今的侯爺,比那個時候更難捉摸。
蘇錦已經(jīng)嫁人了,柳致遠才高中,還是陛下欽點的探花郎,老夫人擔(dān)心侯爺會殺了柳致遠,不無道理。
在遠洲城的一日,他目光一刻都未敢松懈過。
從侯爺在禪房見陸朝安開始,他就遠遠在清和寺內(nèi)守著,不敢離開,亦上前惹他不快。
更重要的是,他知曉有人要晚些去柳府……
果真,從清和寺出來,馬車直逼柳府去,好在身邊還有柏子澗在。
柏子澗是侯爺?shù)男母梗嗍欠€(wěn)妥的人,若是真要起了干戈,柏子澗能攔下些許時候,他亦能救人。
只要柳致遠不死,缺條胳膊,斷個腿兒,打個半殘,都無大礙。
他本是在偏廳斜對面的屋頂守著,但傍晚時候開始電閃雷鳴,他只得尋僻靜處避開。
他是侯府的暗衛(wèi),慣來擅長尋找隱秘卻能聽到偏廳中動靜的地方,自然而言也聽到了這些年蘇錦同柳致遠的關(guān)系,他依稀記得早前在平城外的山林里那道身影,生得很好看,聲音很動人,而后是,蘇家拒絕了老夫人的婚事。
柳致遠這般鬧著,侯爺?shù)哪托赃t早用盡。
柳致遠至少要去半條性命。
他如此想著,空中繼續(xù)電閃雷鳴,而對面長廊處撐傘走來的身影,還是讓他愣了愣。
蘇錦?
他都有些認不出她來,那個時候的蘇錦是好看,但不如現(xiàn)在,現(xiàn)在是……
他喉間滯了滯,一直不知道尋什么詞匯。
最后微微垂眸,心中只嘆了嘆,果真女大十八變……
時隔多年再重逢,以侯爺?shù)男宰樱K錦今日怕是就當在柳家留不下了。
他繼續(xù)聽著柳家偏廳中的鬧劇,聽著柳致遠越漸作死的言論,聽到意料之中的侯爺掀桌子,意料之中的我娶,然后竟是……意料之外的,蘇錦的一番話與和離書,應(yīng)是讓柳致遠,也讓侯爺措手不及。
他亦微怔。
呵,一人攪翻了一廳的人,還一個都不得罪,這蘇錦……倒是和想象中的不同。
他見她出偏廳,步子倒是堅定,實際一個人在偷偷哭,他搖頭。
而后見侯爺追上去,撐傘,牽人,離府。
他心中唏噓,萬事大吉,柳致遠保命,侯爺抱得美人歸,他亦可回京向老夫人復(fù)命,老夫人應(yīng)是提心吊膽了許久,眼下這種收場方式,傷亡最小,也未見血……
他連夜往京中趕回,侯爺這里同柏子澗一處無礙。
只是行至半路,忽然收到老夫人的消息。
范侯一門出事,范侯的夫人……
他信只看到一半就猜得到若是侯爺知曉會如何!
而老夫人是在信上提起,安排了侯爺去越州邊關(guān)戰(zhàn)事,但怕侯爺才見到蘇錦,會頂著老夫人的意思不去越州,老夫人的意思很明顯,必須讓侯爺在八月底前無法回京,否則以東宮的手段,怕是會讓侯爺與范侯兵戎相見,那才是慘烈無比。
長翼調(diào)轉(zhuǎn)馬頭,又去攆人。
如今的侯爺很難再受人威脅,除非是他在意的,又怕出亂子的事。
他只能想到蘇錦。
早前老夫人讓他追侯爺?shù)臅r候,便說起過,若是侯爺只是想搶蘇錦,那就讓他搶,但這門婚事早前蘇家就婉拒過,眼下,老夫人是怕侯爺還會再吃閉門羹,所以讓他見到侯爺時,讓侯爺回京同她商議了后再做決定,但那晚雨夜,他看得清楚,侯爺這里沒有回轉(zhuǎn)余地。
但眼下,也只能拿老夫人的話做說辭。
果真,他攆上時,侯爺是帶了蘇錦往平城去,應(yīng)當帶蘇錦回平城交待的。
他的一番話果真刺激到侯爺,侯爺也確實沒準備回京。
范侯這里的是大事,蘇錦這里是小事。
老夫人亦不會介懷。
他離開時,策馬回身,將好透過簾櫳縫隙隱約見了一眼蘇錦。
莫名的,心中似是也猜得到,最終做這平陽侯夫人的,也一定是蘇錦。
只是平陽侯夫人并不好做,更尤其是眼下京中局勢不明的時候,侯爺?shù)男宰佑忠椎米锶耍戏蛉艘膊皇莻€好糊弄的人,侯爺在遠洲城鬧那么大動靜,是千方百計也要將蘇錦拖下這攤渾水,蘇錦除了跟侯爺,別無他路。
他想起她在懷中喚他的那聲‘哥哥’……
他其實,最不喜歡旁人將他當做柏炎!
他是長翼。
……
侯爺去越州的幾個月,京中因著范侯的事翻天覆地。
天家病重將養(yǎng),有皇后和英國公府做幫襯,東宮在京中一手遮天,長翼只覺老夫人讓侯爺去越州這一步走得實在是精妙。
府中若無老夫人在,侯爺許是會與東宮硬碰硬。
但與東宮硬碰硬的結(jié)果無非三種,一等死,二支持晉王,三謀逆。
無論哪一種,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老夫人的火候掌握的很好,總能化解。
但倘若老夫人有一日不在,他很難想象侯爺同東宮是否會走上其中任何一條道路……
這幾月,府中同樣沒怎么消停。
區(qū)廷將大小姐送回來,大小姐便一直在同老夫人鬧。
老夫人要一面關(guān)注著京中和朝中的局勢,要想著怎么處理平陽侯府在其中的關(guān)系,還要留意侯爺?shù)膭屿o,再其次才是管自己的女兒……
而聽聞侯爺從越州回來便直接去了云山郡。
蘇錦在云山郡。
而后侯爺又帶蘇錦去了嚴州見盛家老夫人,聽說這一趟去嚴州,侯爺同盛老夫人雖然也有沖突,但似是關(guān)系緩和了不少,就連一直纏得侯爺頭疼的柏瑜雅似是也清凈了……
侯爺自己斷然做不到如此。
他不知曉可是蘇錦的緣故。
他隱約想起在柳家時,柳家家中分明讓柳致遠和侯爺二人鬧得下不了臺,她亦有法子妥善周全……
蘇錦性子溫和,卻不是個簡單的。
侯爺?shù)男宰討T來喜歡硬碰硬,盛家太老夫人處和柏瑜雅處都硬碰多少回了,眼下能緩和,是有人在其中溫和穿插……
侯爺帶蘇錦去平城見蘇家老夫人時,嚴州的消息才傳來。
老夫人慣來不怎么放心嚴州那位二爺,這回傳來的消息是,侯爺動了二爺,因為蘇錦的緣故……
長翼想,或許蘇錦在侯爺心中的重要程度,遠勝過他早前想象的。
為了蘇錦,侯爺會做很多事情。
……
京中一場風(fēng)波,安陽侯世子陸朝安下獄,罪名是私通妃嬪,這是沖著死罪去的,聽說人已在牢獄中被折磨得只剩了半條性命。
若不是上次跟著侯爺去平城,他都不知曉安陽侯是侯爺?shù)娜恕?br/>
這些年侯爺借著沐老的關(guān)系,朝中有自己的部署,這些之中,老夫人有許多都不知曉。
譬如陸朝安。
長翼是沒想到侯爺會為了陸朝安的事情趕回京中,他忽得有些明白,為何軍中之人會愿意跟隨侯爺,侯爺護短,就是變相同東宮撕破臉,也要救下陸朝安,最后雖然以旁的方式解決了,但透過陸朝安的事情,長翼隱隱覺得,侯爺不像表面想得這般簡單。
如今亂世,侯爺似是在謀劃,也得了不少不應(yīng)當出現(xiàn)的心腹,譬如安陽侯。
總歸,難得一個月時間在府中禁足。
有人許久沒有這么長時間呆在家中了,隔三差五就會同老夫人置氣,要么同大小姐置氣,最后,終于將心思放到籌備婚事上,也將清然苑給推了,重新將苑中修建了一翻等蘇錦回來。禁足的時間一過,又迫不及待出了京中,自己去接蘇錦去了。
長翼想,她終于還是來了平陽侯府。
只是入了平陽侯府,這日后的人生許是就截然不同了。
長翼坐在屋頂上,遠遠看著侯爺牽著蘇錦入府,走在陶媽媽身后,也遠遠看著蘇錦小心翼翼打量著四周,卻并未明目張膽抬眸。
他想起早前在柳家時,她溫和有力的一襲話,而后頭也不回,徑直離開長廊,分明灑脫,實際,卻不怎么爭氣得在哭……
平陽侯府不同于柳家,她要做平陽侯府的當家夫人,并非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是擔(dān)心她先過不了老夫人那一關(guān)……
老夫人不是好糊弄的人,老夫人要挑的是,是日后能從他手中接過府中暗衛(wèi)的人。
若真是蘇錦,那日后,他便是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