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八十五
推了行里所謂的慶功宴,我直接奔到離總行大廈不遠的街邊小公園。遠遠的就看到一個藍色的身影,那是暮雨工作服的顏色。他見我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跑過來,伸手扶住我。
我看到淺淺地笑意在他眼角眉梢蔓延開,我看到風(fēng)纏綿云繾綣,天藍如洗,小城喧鬧著演繹如此美好的紅塵俗世、百態(tài)生活。
那家伙早晨去上班兒的時候若無其事的,今天比賽的事兒提都沒提,出門之前一個字兒都沒多說一個眼神兒都沒多給我。比賽完了,我發(fā)信息給他說完事了,沒說比賽成績,結(jié)果不到十分鐘他就回了條信息說他在總行附近等我呢。
“你不是上班兒呢嗎?”我問。
“溜出來會兒,沒事兒。”他不在意地說。
我笑,死孩子,明明就惦記著我比賽的事兒,早晨還故意裝得那么無所謂。我伸出兩個手指,“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哪個?”
“壞的。”暮雨毫不猶豫。
“誒,你這人怎么這樣……”
“你讓我選的。”
“……我先說好的行嗎?”
“我知道你贏了,你可以去省里比賽了,說吧,壞的是什么?”暮雨揉揉我的頭發(fā)。也是,我這得瑟地就差把這消息寫腦門兒上了,暮雨看不出來才怪。
“十一過長假過完,我得去省里封閉集訓(xùn)半個月,然后才比賽。”我撇撇嘴,“有個屁好訓(xùn)的?直接比完各回各家多好,不知道組織者都怎么想的。”
暮雨反應(yīng)不大,“這也算不得什么壞消息。”然后拉著我去街邊打車,他說我昨晚睡得不好,讓我回去再補補覺。
明天又不用上班,他直接送我回到他那里。我糾結(jié)了一路,直到他送我上樓讓我睡覺,我終于忍不住問,“喂,封閉半個月啊,半個月看不見我,你不會太想我嗎?”
“恩。”他點點頭,抓起我的手親了親,說道,“沒辦法,誰讓你這么厲害。”
我飄飄然,起身抱住他。他猶豫著輕輕回抱我,小聲兒說:“我衣服上臟……”
這話說的,太……挑逗了。我悶悶地笑出來,“那就脫了唄!”
我當(dāng)真去解他工作服的扣子,暮雨攥住我的手腕,“別鬧了,我馬上還得回去上班兒,不能離開太久”。
“哎,你不獎勵我一下嗎?”我故作委屈。
“想要什么?”他問。
其實我就那么一說,真是想不出來要什么,想不出來有什么,能比你更好。我不知道你給了我什么,只知道那些東西支撐起了我鮮活的人生。
我揚起頭在他唇邊咬了一下,暮雨的眼神晃了晃,幾乎是本能的追吻過來。我扯著他躺倒在床上,他有些顧慮又舍不得放開,就那么淺淺地安撫般的回應(yīng)我。這我能干嗎?我想要更多更甜美,舌尖不屈不撓地糾纏著,手也伸到他的衣服下一通亂摸,不出所料地,他的手臂越收越緊,呼吸越來越重,投入而直白熱烈地吻生生勾搭出我?guī)茁暺扑榈泥培虐“ ?br/>
他在我舌尖小小地磕了一下兒,我哼哼兩聲,然后瞅著他笑。他捏著我的臉抱怨:“安然,你故意招我。”眼神期待又克制。
“恩恩……”我就是。
“我真得上班兒呢……”他嘀嘀咕咕地,聲音很軟,沒什么說服力。
“恩,去吧!”我故意把手從他肩膀上拿開,舉起來。看吧,又不是我不放手,是你摟得緊。
“那你推開我……”他忽然來這么一句,“你不推,我放不開。”
“……”有這么自欺欺人的嗎?我白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他清澈的眼瞳里全是笑意。死孩子這是跟我耍賴呢這是。只不過,他這個賴皮的樣子也太迷人了吧?
我隨便拿根手指戳戳他肩膀,說道:“起開。”難得他有心思這么玩兒,我怎么也得配合一下。
結(jié)果他還不樂意了,挑起眉毛責(zé)備道:“真推啊?”
我忍不住樂出來,假裝不耐煩地訓(xùn)他:“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這么難伺候呢你……起開起開,上班兒去吧……”我知道暮雨對工作向來認真踏實,這種投機耍滑的上班摸魚那是楊曉飛的行事風(fēng)格。我有點恨恨地想,死胖子把暮雨帶壞了。
因為頭沾著枕頭,我還真覺得有點兒困……為了今天的比賽,我的小心肝緊張得昨晚半宿都在打鼓,由此可見我是多么沒見過世面。
“那你睡會兒……”暮雨也不鬧了,在我額頭親了一下兒,起身離開。走到門口回頭問我,“晚上想吃什么?”
“西紅柿炒雞蛋!”我說。
暮雨點頭出門,鎖門的聲音很輕。
我蒙上被子欣然入夢,吃得飽、睡得著、有人愛,多充實的日子。
小李有時候也挺沒人性的,就說上班那天旁的人不是恭喜我的就是贊美我的,那女人倒好,用討債才有的傲然口氣對我說,“安然,國慶放假前咱先把你答應(yīng)我的事兒給辦了吧?”
我眨巴眨巴眼睛,一臉茫然……
小李急了,你怎么意思?過河拆橋是嗎?
我趕緊搖頭,哪能呢?吃頓飯而已,有嘛啊?就明天晚上吧!我拍板兒了。
小李說行,你作陪啊,我還得叫著曹姐。
我想既然暮雨都說沒什么,我也就別瞎擔(dān)心了。就暮雨那個樣貌,我這樣的擔(dān)心什么時候是個頭兒啊,除非把他臉給花了。
結(jié)果沒想到那個敗家女人把飯店定在金沙銀貝,一個火鍋店。原來暮雨還說要請小李的,后來我勸他算了,那個地方隨便吃吃就是千八百。這么下本兒,看來這女人真是迷上暮雨了。
坐在一個大包間里,四個服務(wù)員圍著我們四個人轉(zhuǎn),一會兒倒飲料一會兒夾菜。桌子太大,我們四個人只占了桌子的半面。小李很無恥地靠近暮雨坐著,曹姐挨著小李,我挨著曹姐。偶爾抬頭看一眼暮雨,發(fā)現(xiàn)他沒有我想象的拘謹和無措,居然顯得自然。小李舊事重提的說自己那個文明服務(wù)標(biāo)兵榮譽都是暮雨的功勞,暮雨搖頭說是名至實歸。切,就那什么標(biāo)兵的獎金總共才一千塊,付這頓飯錢都不夠,這理由太假了,太假了。
我看著人家相談甚歡有點郁悶,自己無聊地拿筷子使勁戳那些個躺在冰沙上仍在蠕動著的鮑魚。
身邊兒的曹姐問我:“安然,你怎么啦?沒精打采的?”
“昨天沒睡好。”我扯了一句。
“其實,我覺得小韓雖然沒什么錢但是人真是挺不錯,長得好看又肯干。”曹姐瞅著那倆人壓低了聲音。
我苦笑,更低地聲音跟曹姐說,“小李是不是腦袋灌水了,怎么就看上韓暮雨了呢?怎么看小李那都是一個大小姐,暮雨就一窮小子。現(xiàn)在哪還有女的找對象不第一個看經(jīng)濟條件的?千金小姐會愛上窮書生?唱戲呢么。”
“小李不是那種只看錢的小女孩兒……”曹姐倒是老維護小李。雖然小李經(jīng)常跟我得瑟著說自己上面有人,但就我所知小李是總行從北京某正經(jīng)大學(xué)明媒正娶的招聘來的,當(dāng)然這并不影響她確實有些背景和關(guān)系。她家在外地,現(xiàn)在上班兒也是借住她親戚家。平時相處也能看出來,那樣犀利的性格,那樣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兒,那點火就著的暴脾氣,還有那花錢如流水的氣度,她必然是個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要嘛有嘛的孩子。
不在乎錢,應(yīng)該是吧,傻子都看得出來她不缺錢。
“恩,她不是貪財?shù)娜恕蔽尹c頭承認,“她只是好色而已……”我抬頭看向暮雨,發(fā)現(xiàn)他跟小李都正瞧著我,“干嘛?”我翻個白眼兒,把一只活著的鮑魚丟進滾滾沸騰的火鍋湯里,“殺生啊!真是罪孽!鮑魚,你要是在天有靈記得找那個叫李琳的報仇。”
話音未落,小李拿起桌子上一個鮑魚殼就作勢要沖我丟過來,我想躲,結(jié)果暮雨比她更快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小李愣了,曹姐愣了,我也愣了。大伙兒都僵了一下兒后,小李羞羞答答地掙開暮雨的手,低著頭說,“我就嚇唬嚇唬他,沒想真砸他……”
靠,那廝肯定是怕暮雨覺得她太彪悍才給自己找借口。
暮雨大概也覺得有點兒逾矩,扯道:“我是怕誤傷曹姐。”
曹姐哈哈笑起來,指著我說:“安然,你看你這人緣兒混的……”
我撲倒在桌子上,半真半假地嘆氣,“我傷心啊……真的,我傷心了,沒人關(guān)心我……”那倆女人再次笑到一堆兒,暮雨無奈地看著我演戲。
我后悔了,看著小李跟暮雨東扯西扯的,從身高到星座,從家里到工作,從他過去到他未來,我發(fā)現(xiàn)我真是低估了小李的交際能力,那么意圖明顯又能那么不著痕跡。而暮雨基本有問有答,就是那種問一說一問二說二,絕不把問題擴展開來的回答方法,我知道他其實是沒興趣,不過,在別人看來,應(yīng)該更像是不解風(fēng)情的青澀靦腆。
死孩子,怎么能這么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