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3章 洗牌:新的局面(11)
“不許說我媽媽!”容亨鐸吼,一雙眼開始顯露獸性。
杜采憶不理,不過是一個八歲的小孩兒,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沖我吼什么吼!”她又一巴掌甩了過去,“要不是你那個媽是個倒霉鬼,又那么沒用,我們家起鏗怎么會被奪了家主的位置,怎么會斗氣盡失,窩在了經(jīng)理的位置就沒了作為,后來,要不是你那個媽沒用,連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住,起鏗怎么會和何家勾搭上,怎么會被何雅勾引,怎么會分明已經(jīng)當(dāng)了家主,又從那個位置被人給拽了下來,最后慘死在了異鄉(xiāng)?!你那個倒霉催的媽,她就是個害人精,又生了一個你,你就是第二個害人精!”
“我說了,不許說我媽媽!”容亨鐸使勁地捏起了小拳頭。
杜采憶看到了,一聲冷笑:“怎么,要打人?哦,那你打啊,就朝我這臉上打,也讓這世上的人好好看看,這當(dāng)孫子的,是怎么‘孝敬’她奶奶的。”
容亨鐸粗喘著,噴著氣,沒動!
杜采憶就嘲笑:“怎么不打了,你不是很有能耐嗎,你打啊,打啊!”
容亨鐸的眼眶紅了,這是被逼的!
沒有奶奶這樣逼自己的孫子的!
可杜采憶完全可以更過分,她的心,早在處理容飛武一個又一個女人的時候,就黑了。在容凌出現(xiàn)的時候,狹隘了;在容凌奪得了家主的位置的時候,更狹隘了;在兒子落魄的時候,扭曲了;在兒子死亡之后,瘋魔了!
“孬種!”她滿眼嫌惡,“你就是個狗腿子,人人嫌棄的狗腿子。使勁地抱著容凌和林夢的大腿很舒服吧,當(dāng)那兩人的狗,很舒服吧?哈,忘恩負(fù)義的狗東西,自己的爸爸被那兩個賤人給害死了,你還巴巴地去求人家收容,還跪著去求人家,鬧得人盡皆知,讓人看足了笑話。那兩個人賤,你比那兩人賤多了,賤得連一條狗都不如!”
眼淚,終于是沖出了容亨鐸的眼。
他再堅強,可也只是一個孩子,一個沒了父母、渴望親情的孩子。杜采憶再不對,可他之前都忍了,因為這是他唯一的奶奶,在世的為數(shù)不多的親人之一。可當(dāng)他努力地想要維持住這份親情,努力地委曲求全的時候,親人這么不留情地諷刺他、侮辱他、打他,甚至連他最愛的媽媽都侮辱,他受不了,受不了!
可以是任何人罵他、侮辱他、說他豬狗不如,但是,不要是他的親人,不要,不要……
熱淚,一旦破了閘,就難以控制,滾滾而下。
杜采憶氣在當(dāng)頭,見此沒有半分憐惜,卻只覺得痛快,一種說不出來的痛快。
這下,你覺得傷了是吧,可你呢,你有想過我嗎,我這心里的傷,遠(yuǎn)遠(yuǎn)要重過你太多太多!
“弄出這副樣子給誰看呢!”她使勁地伸出指頭,侮辱性地戳了戳他的額頭,“我可不是你的親人,你的親人是容凌和林夢呢,你倒是到他倆面前哭啊。沒良心的東西,這么些年,就是白養(yǎng)你了,我就是養(yǎng)條狗,也比養(yǎng)你強。狗還知道給我看門呢,還知道聽我的命令咬人呢,你呢,就讓你辦那么小的事,你都不給我辦。跟你說了大姑這事是多么重要,攸關(guān)著你自己將來的命運,你也給我揣著明白裝糊涂,還回來撒謊,對我說什么都不知道。你這討債鬼哪里當(dāng)我是你奶奶了,伙著外人來算計我,你這個沒良心的、忘恩負(fù)義的……”
說到痛處,杜采憶這氣又像是火山爆發(fā)一般,從心底狂噴了出來。想到今天早上族人的不給面子,想到容飛武給她的難堪,想到大姑的不念舊情、忘恩負(fù)義,她這腦子“嗡”的一下,就像是有什么東西炸開了,全部都混亂了起來,只剩下了惱、怨、恨!
掄起兩胳膊,不由分說,她就朝容亨鐸揍了過去,一邊打,一邊罵,竟是把對別人的惱、怨、恨,全部都給發(fā)泄在了容亨鐸的身上。
容亨鐸默默流著淚、默默忍著,一雙以前瞧著很是清亮、閃爍著清冷的猶如星辰一般光輝的眸子,此刻全然黯淡了下來,猶如烏云遮住了整片夜空。他使勁地捏著拳頭,咬緊了唇,不讓自己逸出一絲呻吟。
打吧,打吧。他看透了,都看透了。不該心存企盼的東西,一開始,就得斷了念頭。有些事,一開始就擺得明明白白了,就不該愚蠢地選擇自欺欺人,或是愚蠢地想要去挽救、去彌補。因為,有些事根本就不值得。叔叔說得對,當(dāng)放棄的就放棄,抓得太牢,簡直是自討苦吃、愚不可及。是他錯了,是他錯了……
容亨鐸就這么不遮頭護臉地任憑杜采憶打著、抓著、撓著,一邊承受著她不干不凈的話,無聲地流著淚,讓心里的那點愚蠢的向往以及僅存的情感,隨著比鹽還要咸、比黃連還要苦的淚,一起流失走。
杜采憶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累了,氣喘吁吁地停了。容亨鐸呢,也被她給折騰得像條喪家之犬一般,頭發(fā)被她給揪得像雞窩似的,臉被她給撓得像是被貓給抓了似的,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大腿被她給擰得像是被狗給啃了,衣裳亂得好像是從難民營里逃出來似的。
杜采憶愣了愣,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做了多么過分的事情!
這樣瘋狂的舉動,她還是第一次!
可這是她孫子,她打他,那就是天經(jīng)地義!她小的時候,看到家里的用人揍她那兒子,可比她狠多了,那可是拿棍子揍。她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這么一想,她就不覺得自己有罪了!
而且,揍了他那么一頓,她心里舒暢了不少,就覺得這混賬孫子這么不孝順,這么吃里爬外,就該這么償還她!以后,他要還是不乖,那她就還揍他!
一顆有家庭暴力傾向的種子,就這么埋入了她的心里,她卻一點都沒察覺!
她抬手,略理了理自己散亂的頭發(fā),又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還特地把包拿過來,掏出化妝鏡照了照自己的臉,給自己補了補妝,然后冷冷甩下了一句話―
“回家!”
她還是要臉的,把自己的孫子給打成了這個樣子,自然是不能讓人看見了。下午這課是不能繼續(xù)上了,容凌那里也先暫時不去了,休息一天再說。
她心里如此盤算著,打開了車門,繞到前方,鉆入車內(nèi),坐上了駕駛座。就在她系安全帶的時候,容亨鐸猛地就推開了本來就已經(jīng)被他悄悄拉開了一些的車門,使勁地竄了出去。
“鐸鐸―”杜采憶難以置信,尖聲大喊,卻只看到容亨鐸像只兔子一樣,一下子就竄出去老遠(yuǎn)。也看到他那模樣,很快就惹來了很多路人的關(guān)注,又有很多人把目光朝她這里射來,甚至有一個還掏出手機,打起了電話,似乎是要報警!
杜采憶心里一突,眼皮子就跳了一下。本來都已經(jīng)搭在車門上的手,迅速地收了回來。她可不能這個樣子去追鐸鐸,否則被路人看見了,那就是丟人!
想著小孩子的腳程不快,她強忍怒火,俯身去把后車門給關(guān)緊了,才把車給倒了出來,開上了馬路,然后踩下油門,迅速追了出去。只是她拐了彎之后,哪里還能看到容亨鐸的身影?
那小子跑到哪里去了?
擰眉,放慢了車速,她努力地左右掃視著。過了好幾分鐘依舊一無所獲之后,她就猜測是不是那小渾蛋坐車走了。貌似這個可能性還非常高,要不然不可能那小渾蛋這么快就失去了蹤影。學(xué)校周圍,本來就是好打車的。只是那小渾蛋打到了車,會去哪里,是去找他爺爺,還是去―
哼!
一想到林夢和容凌,杜采憶就無半分好感,有的只有仇恨!
隨便,那死小子愛去哪里就去哪里,容飛武他們還能把她怎么了,她當(dāng)奶奶的教訓(xùn)自己的孫子,那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而容凌夫妻二人,那就更管不了了。那兩人真敢插手,她就讓他們沒臉。反正她最后的期望―大姑的位置也被林夢給奪去了,她也就不用裝了、不用忍了。誰讓她不舒服,她就不讓誰好過!
她還真就破罐子破摔了!
氣呼呼的,杜采憶不再找了,直接開著車子回家去了。
要說,這奶奶的心也真是狠,她就不想想萬一容亨鐸不是打車走呢,萬一他是被什么拐子給抓了呢,或者出了別的什么事呢。容亨鐸到底才八歲,那才多大,國內(nèi)的拐子又是那樣窮兇極惡、喪盡天良和極盡猖狂,她就真不怕自己這孫子被拐了然后一去不復(fù)返了?!
這女人,心大,也心狠哪!
容亨鐸藏在賣雪糕的冰柜之后,看到杜采憶的車子就這么迅速地遠(yuǎn)遠(yuǎn)而去,只是拐個彎消失了蹤影,他就眸色再度黯然。抽了抽鼻子,他站了起來。
“小朋友,抓你的人走了?”
他身后賣雪糕的大爺和藹地問。方才這個狼狽的小家伙很突然地就沖到了他的面前,說有人要抓他,請他幫忙讓他藏一下,他想也沒想,就答應(yīng)了,讓他蹲在了冰柜之后,而他也幫著遮掩一二。
這個小家伙被人給打成了這個樣子,又哭得這么慘,也不知道要抓他的人會多么兇惡。老大爺就關(guān)切地來了一句。
“小朋友,要不要大爺幫你報警啊?”
便是這路邊擺攤的,和他不是很熟的老大爺都這么關(guān)心他,可是自己的奶奶卻―
容亨鐸一時心酸,又流下兩行淚來。不過,他搖頭拒絕了。
“謝謝大爺,我先回家去了!”
“哦,也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啊。”
容亨鐸“嗯”了一聲,就走出去了。可說是回家,他能去哪里呢?族里的家去不得,奶奶或許還在等著他。爺爺這時候估計在公司,可他也去不得,他這一身樣子,不能被爺爺給看見了,也不能被族人還有自己的親戚給看見了。他雖然對奶奶失望,可是還不想讓她因為他而遭受譴責(zé),這就當(dāng)是他這次存心隱瞞的最后一絲補償!
那么,他能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