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一波平一波又起
    淑嘉輾轉(zhuǎn)反側(cè)了好幾個晚上, 又把京中呈上來關(guān)于太子大婚的折子看了又看, 最終的婚期是定在了年前。就是說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了?想明此節(jié),淑嘉又重新冷靜了下來,她還有時間來慎重考慮。
    這個問題的核心就是她是在擔(dān)心兒子對于男女之事是不是了解, 弘旦是不是真的一無所知呢?淑嘉又把事情從頭到尾捋了了一回,發(fā)現(xiàn)她兒子身邊伺候的人沒有一個向她報告兒子有異常舉動的,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心里一陣發(fā)涼。
    弘旦按年紀(jì)來說也該是發(fā)育得差不多了,為什么沒有人來報告他有某種青春期燥動的事?要知道, 即使內(nèi)心懵懂, 身體的發(fā)育是騙不了人的,夢x神馬的,也應(yīng)該有啊!
    淑嘉越想越心慌, 不免就回憶起近兩年來有關(guān)弘旦的一點一滴。作為一個還算負責(zé)任的母親, 她自認(rèn)還是很關(guān)注自家兒子的,衣食住行各個方面, 學(xué)業(yè)交際種種技巧。尤其是胤i登基之后, 她就更名正言順地一天問一回兒子的狀況,為什么沒人報告?!
    沒有哪個母親愿意情愿兒子可能發(fā)育不成熟,但是事實擺在眼前,淑嘉不得不派她最為信任的紅袖與紫裳回京。用的理由就是太子大婚,東宮里的宮女之類的培訓(xùn)工作她不放心。
    胤i聽了一笑:“兒子也長大了, 偏你還把他當(dāng)小孩子來看。”倒也沒反對,家庭內(nèi)部的事情他是慣于讓妻子打理的,妻子不放心, 那就讓她處理好了。
    紅袖與紫裳兩個被密囑:“你們過去仔細問明了,太子身邊有沒有陰私之事,咳咳,有沒有男女之情。你們不用替他遮掩著,他有什么事兒,我總要給他兜著。”
    其實紅袖與紫裳并不是回京的好人選,兩人都還沒有嫁過人呢,這等事情如何問得出口?只是情急之下,再也沒有別的更好的人選了。
    紅袖與紫裳是石家的家生子,一家子都在石家當(dāng)差呢,對皇后那是忠心得不能再忠心了。情知此事很是嚴(yán)重,也發(fā)揮了特別能吃苦、特別有戰(zhàn)斗的精神,一路日夜兼程。把身后跟著的一路尾巴累得夠嗆。宮女走這么遠的路,當(dāng)然不可能是只有兩個人,還配了倆隨行小太監(jiān),另安排一隊人馬護送。
    回到京里,兩人給弘旦請過安,轉(zhuǎn)達了淑嘉對兒子的關(guān)心之意。接著就展開了“明察暗訪”,要知道很多事情是瞞上不瞞下的。有些情況說輕不輕、說重不重的,上司來問或許問不到,同事之間順口就能八卦出來。得知真相之后兩人真是哭笑不得!
    太子爺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的時候當(dāng)然是沒人敢告訴他這個了,等到進入青春期,先是家教嚴(yán),后是祖父死了。守孝的時候正是他青春發(fā)育的時候,他就算有些什么,也不能聲張,反而很是冷靜地令身邊的人都保密。真是個可憐的娃!這事兒要換個時間,早有人匯報上來,接著側(cè)室就來了。
    紅袖兩人一陣目瞪口呆,許久,紅袖方道:“咱們還是早些想個什么由頭回承德覆命吧。”
    兩人又是一陣犯愁,她們是受命來幫忙東宮準(zhǔn)備婚禮的,婚禮沒準(zhǔn)備好,用什么理由回去?事涉隱私,兩人雖然是識幾個字,卻不敢落下了把柄,只得耐著性子,把東宮的宮女又給過了一遍,這才拍拍手上的浮塵,轉(zhuǎn)身走人。
    兩人倒是知道淑嘉的心思,對宮女們看得尤其仔細。既然太子殿下機能沒有問題,那么宮女們就得老實一點才行。
    弘旦對母親身邊伺候的人一向關(guān)照,聽說她們又要回承德,不由大吃一驚:“你們這就要回去?等你們到了承德,又到了伺候額娘回來的時候兒了。”
    他還不知道這兩位回來是干什么的呢。
    紅袖清清嗓子:“奴才們奉了主子娘娘的懿命,如今差使已了,豈能躲懶呢?”這個理由夠正當(dāng),弘旦也只能允許了,又囑咐沿途要對兩人多加照顧,才放兩人北上。
    弘旦說得還是夸張了一點兒,紅袖兩人趕回承德的時候才八月初,圣駕要到九月底才能抵京。而在皇帝的日程表上,尚有幾個蒙古王公要接見,還要帶隊再獵一圍。
    紅袖與紫裳回來,不等淑嘉發(fā)問,先說了表面的差使。淑嘉笑道說:“賞。你們也拾掇一下,等會兒咱們?nèi)未妗!笨催@兩個人的表情如此輕松,她就知道沒什么大問題。
    紫裳趁著謝恩道:“奴才們給主子辦差是份內(nèi)之事,有些日子沒見著主子,奴才心里就發(fā)慌,讓奴才們伺候主子梳頭換衣裳罷。”
    淑嘉含笑點頭。
    一面梳頭挑衣服,兩人輕聲把情況匯報了下來。
    淑嘉也是呆立當(dāng)場,她居然忘了這一茬兒!笑罵:“這個小東西!”
    這回是真的笑開了,紅袖兩人也笑嘻嘻地告退:“奴才們蓬頭垢面實在不雅,去收拾了再來伺候主子。”
    淑嘉點頭。
    她可真是生了個好兒子!一件事情居然能瞞得這么久,嘖嘖。希望弘旦能夠再接再勵,只是瞞住了親媽還不算,能把所有他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都瞞得嚴(yán)絲合縫,誰都不知道那才算本事。
    淑嘉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氣,兒子沒問題,從后續(xù)處理上來看,也沒有什么心理陰影。她也不用給兒子弄小老婆了,真是謝天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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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可真是生了個好兒子!
    胤i看著京中送來的折子,弘旦把京中事務(wù)處理得井井有條,有關(guān)戰(zhàn)爭、新政的準(zhǔn)備也頗為細致周到。當(dāng)人老子的自豪感由然而生,豪不吝嗇地抬筆給兒子發(fā)出了一封表揚信。
    由不得他不高興,一年的鹽稅其實在秋末的時候就差不多能看得出全年的收益來了,毫無疑問,今年兩淮的鹽稅是超出預(yù)想的好。邊境地帶這屯糧也頗有起色,弘旦還請旨,是否要對可能的行軍途中的水源補給進行確認(rèn),以方便大軍行進。
    另一方面,戴梓確實是槍械制造的天才,短短數(shù)月已經(jīng)交出了幾把樣槍,底下人正在加緊趕造。
    在遙遠的地方,策妄阿喇布坦同學(xué)終于忍不住了,小動作越發(fā)頻繁,且以女婿的名義派往拉薩問候拉藏汗身體狀況的使者也是絡(luò)繹不絕。一切跡象都表明,這家伙快要動手了!他被朝廷的一系列動作逼得不得不在壓縮了準(zhǔn)備時間的條件下動手,已經(jīng)居于被動了。明知道是坑,他還是得往時頭跳!
    諸多利好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加上弘旦之協(xié)調(diào)有方,胤i心下頗覺安慰。
    心情一好,他又想起一件事情來了——他答應(yīng)了老婆好久的畫像問題還沒解決呢。
    這倒也是好辦,西洋傳教士里有不少在繪畫方面很有兩把刷子的,通過選拔,胤i已經(jīng)取中了兩個會畫畫的傳教士。趁著心情好,就親自帶著傳教士來見老婆。
    淑嘉聽到口音古怪、名字極其漢化的西洋傳教士用比較周到的禮儀向她“請安”的時候,真是嚇了一大跳!她光知道按照音譯,西方的某些姓譯得跟漢字挺像比如“金”“李”,可這姓陳、姓劉又是怎么一回事?
    凡來華之傳教士,多半是在廣州登陸,經(jīng)過短期的語言、禮儀培訓(xùn),確認(rèn)其確有真材實學(xué)之后,方送入京中的。原本傳教士傳教的限制也很少,但是由于出了禮儀之爭,康熙時就已經(jīng)下令,有數(shù)學(xué)、醫(yī)藥、繪畫、測量等等一技之長的傳教士可以入京供奉,純粹為傳教而來的,就不許亂跑了。
    傳教士在胤i眼里大概與僧侶相仿,然而即使是僧侶那也是大老爺們兒,至少是初次見面,他希望自己是在場的。同時,也怕這西洋人稀奇古怪的相貌把他老婆給嚇著。
    看到淑嘉眼睛瞪得溜圓,胤i咳嗽一聲:“就是他們了,只是相貌與中土之人有些差別,規(guī)矩總是不差的。看多了就習(xí)慣了。”
    淑嘉點點頭。胤i又親自解釋了一下西洋繪畫的要領(lǐng),大概就是比宮中畫匠要多看你幾眼。淑嘉心道,這不就是當(dāng)模特兒么?理解、理解,點頭道:“我知道了。你不留影么?”
    胤i當(dāng)然是要畫的:“我都答應(yīng)你好些年了,總也沒辦成,今兒終于辦了,當(dāng)然要盡著你先來。”說完還眨眨眼睛,那意思就是說,看我對你好吧,倒把淑嘉給逗樂了。
    兩個傳教士牢記著事先教的禮儀,沒開畫之前并不敢直面皇后。只是心里納悶,據(jù)說這個國家的皇帝、皇后很是威嚴(yán)的,沒想到說起話來還是挺和氣的。這份差使不難做啊!
    許多傳教士在中國做官、發(fā)財、受人尊敬的事情他們也略有耳聞,不由升起了一絲進取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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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位傳教士的進取心很快就受到了重大打擊——皇后對他們畫的畫不甚滿意。
    淑嘉是這樣對三福晉抱怨的:“還是把我畫得像個木偶!”
    傳教士考試的時候,畫的是太監(jiān),大家覺得像就行了。可是畫皇后可不行,里頭學(xué)問大了去了。最保險的做法就是照著傳統(tǒng)的要求去畫,反正油畫的寫實性本來就很強,出彩就出彩在一個“像”字。
    看過清代帝后圖的人都知道,除非行樂圖,所有人都是正經(jīng)八百地坐在椅子上,最坑爹的是所有人的動作幾乎都一樣——一或雙手放在膝上、或一手扶朝珠一手放在膝蓋上。表情也幾乎都是一樣的:要有天家氣象。
    兩個傳教人拿出畫教堂壁畫的勁兒來畫皇后,偏偏皇后不喜歡這樣。她老人家想要生活照,你偏偏每張都給照成標(biāo)準(zhǔn)照,標(biāo)準(zhǔn)得都能當(dāng)遺像使了,她能高興么?
    同樣的抱怨也落到了皇帝的耳朵里,胤i隨口一句: “再擇畫得好的人來畫就是了。”這對他來說,并不是一件大事,一句話就能解決的問題。傳教士被扔到一邊,他反而與妻子討論起西洋繪畫與工筆畫的異同來了。
    傳教士大悔:看到帝后二人相處融洽的時候就應(yīng)該把她畫得更柔和一點的,干嘛沒事畫得太威嚴(yán)呢?
    淑嘉卻不知道,她這一反對,倒給自己惹來一場不大不小的麻煩,也給教廷惹了一場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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