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小選大挑要來了
直王已是昨日黃花,大家驚奇地發(fā)現(xiàn),這京城里一點不安氣息都沒有,都安心討論著八卦,準備著各式賀禮:明珠嫁孫女兒、石家娶媳婦兒、皇帝封孫子,哪樣不值得八卦呢?
尤其是后一條兒,那可真是本朝從來未有過盛舉啊!
康熙通過一套組合拳,成功地把一件皇帝丑聞不良影響給按到了低,眼見出手奏效,康熙這才放心地翻看了日程表,決定于圣壽之后帶著胤礽、弘旦西巡。同行還有皇三子胤祉、皇十三子胤祥。
消息傳了出來,眾人又爭搶出行名額。這一回出行,卻還有一層閱兵意思,不像巡幸塞外那樣聯(lián)誼色彩頗重,人員需要精選,不少人含恨落敗。
未能入選之人也不大敢如巡幸塞外那樣鉆營,因為自直王被圈后,皇太子不生病了,皇帝卻常召御醫(yī)。年過五旬皇帝仿佛一夜之間從中年過渡到了老年,身體上添了些小毛病,不嚴重卻是惱人,大家不敢去煩他。
淑嘉原以為出了胤禔這么一檔子事兒,又有弘旦冊封等,康熙不會再出行了,沒想到他老人家還是決定西巡。略一尋思,大概明白康熙這是向天下表示:皇室這部機器運轉良好,胤禔事情并沒有影響到大家。
東宮中給胤礽父子收拾行裝,淑嘉心里算著日子,她產期將近,胤礽未必能趕得回來了,然而有佟妃宮里,她也是放心。西魯特氏雖然不能進宮來看著她生產,但是坐月時候來看一看還是能夠做到。
出行是圣壽節(jié)后,回來要過年之前,一個月多一點時間,又是為了閱兵而去,不帶女眷是應該。這倒省去她一份麻煩。
胤礽看她忙前忙后,扎煞著手她身后打轉:“你歇一歇罷,不是說日子近了么?”看著她挺著肚子忙來忙去,他還是覺得很擔心。
淑嘉停下腳步:“你不是前頭忙著呢嗎?怎么又到后邊兒來了?”
胤礽干脆親自動手,護送老婆坐好:“汗阿瑪處置老大時候我就把前頭事兒都理好了,如今整整齊齊地往乾清宮里一送,伏聽汗阿瑪圣裁而已。倒是你,怎么忽地閑不住了?”
她可以說她這是興奮么?嘆口氣,又笑了起來:“我心里不安心,東想西想,忙一忙,反而好。”
胤礽也很興奮,故作鎮(zhèn)定道:“有什么好不想?”他知道淑嘉為什么坐不住,因為他心里也是一樣。
淑嘉卻說起了另一件事:“觀音保要定親了。”
胤礽興奮度驟降:“這是好事。”
淑嘉神色有點詭異:“話雖如此……總覺得哪里怪怪。”
胤礽失笑:“你不要瞎琢磨,這算是汗阿瑪定下來事兒,有什么不好?”
淑嘉道:“不是我多心啊,那姑娘沒有阿瑪,總覺得缺了點兒什么……”
胤礽搖頭道:“只要姑娘出身好,這倒也不算什么。佟國綱家姑娘不是照樣做了安王福晉?”他心里贊成這門親事,說出來話難免有點兒偏,“她父親雖不了,但是納蘭家人倒是抱團兒,不說明珠是她親祖父,就是揆敘、揆方對侄兒侄女也頗為照顧。”
“高其倬、年羹堯、馬喀納,都娶納蘭性德女兒,也未不好。你真是多心了。”
“那是,”淑嘉嘆了口氣,“看著旁人家娶時候,還說是門當戶對,輪到觀音保,我就恨不得他娶媳婦兒樣樣出挑兒了。”
胤礽笑著搖頭:“你呀!瞎操心。觀音保自有父母作主,你這兒亂想有什么用?”
“他是我看著長大呢,心里就親近些兒。”
“說到看著長大,你不是還有兩個小妹子?難道她們不是看著長大?哎,我仿佛記得你三妹妹是明年大挑?”
這件事情淑嘉心里自有一本賬,當然不會忘掉:“是呢,她也長大了,到了叫人操心年紀了。”
胤礽知道這個小姨子是庶出,順口道:“這個你卻不用擔心,貝勒以上不好說,貝子以下正室卻是穩(wěn),怎么著也是個輔國公夫人。”
淑嘉想也是這么個檔次,現(xiàn)親王、郡王、貝勒等難有庶女做嫡福晉,想必康熙也不會把她妹妹指給誰做個側室,那就只有爵位上降個檔,指做正室,或者干脆撂了牌子。
那就要看康熙心意了,哪怕有所求,這事兒與其讓胤礽插手還不如她去寧壽宮里斡旋一下呢。
“也是,看她造化罷了,說起這個,我倒想起另一樁來了——開春不但是大挑,還有小選呢。咱們這里也得再添些人手了。”
“怎么眼下這些奴才還不夠使喚?”眉頭猛皺,因查鎮(zhèn)魘之事,毓慶宮、東宮都查出幾個人來,沾邊兒都打死了,確實缺人,“這回須得擇些老實填這些個缺兒,你看著不合適管退還給內務府,家里不能再出吃里扒外畜牲!”想起來就火大!
淑嘉道:“我也是這么想。論起來眼下咱們這里這些人手也是夠使,我這是想將來呢,弘旦那里須得添人,咱們又要再添個孩子,這個也是要有人使。又有,你忘了還有弘晰?他明年都十一了,下一回大挑,汗阿瑪保不齊要給他拴婚了,這就得撥人伺候去。與其到時候現(xiàn)添來人手還要調教,不如咱們先定幾個老實本份,直接就能調了過去。我身邊兒這幾個丫頭,自是可以,不過放到他那里,就該當嬤嬤似供著了,反而給他添麻煩,你說是也不是?”
胤礽對淑嘉處置家事一向是放心,聽她這么一說很合情理,只強調一條:“得是老實本份。”
“這還用說,這一回叫那幾個黑了良心弄鬼,我已是沒臉見人了,再不能夠這樣了!”
胤礽說了句公道話:“他們毓慶宮多年,我都沒察覺,你不必自責。”
“放心,這一回再不能叫人插釘子進來了。”估計也沒幾個人會再動這個心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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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那里得到了允許,淑嘉就展開了行動,先使人傳話到內務府去:“毓慶宮、端本宮兩處缺了若干人手,來年進宮女、太監(jiān)時候要留這里名額。”
然后就去尋佟妃。
佟妃與淑嘉已很是相熟:“哎哎呀,你怎么這么著就來了?”挺著大肚子呢?雖說還有一個月才生,可也很危險了呀,看著就擔心。
淑嘉道:“屋里悶得慌,出來走動走動,妃母可別嫌我煩吶。”
“我正愁沒個說話人呢。”今天康熙又翻了王嬪牌子,佟妃這里,咳,還真少了一個說話人。
淑嘉有點吃力地坐下了:“我還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件事兒得先到您這兒說一聲兒,您千萬要疼我啊。”
佟妃拿帕子一掩嘴,笑了:“這是什么話兒說?我不疼你疼誰去呀?”
淑嘉道:“說真格,妃母也知道,我們那里出了件小事兒,攆了些人出去,這不,缺人使了,明年內務府那里再挑人進來時候,還請妃母幫忙掌掌眼。我們也跟內務府說了,宮女兒、太監(jiān)都是要,還要老實。可他們辦事兒,我實是不放心,還得您給看一看。”
佟妃情知這些人不是攆一攆就了事,據(jù)她情報,至少有三個太監(jiān)被打死,兩個宮女下落不明。這可是件擔干系大事兒,太子妃找上了她,她又不能不應承,心里為難之時,聽淑嘉道:“我也不能給您出難題,就是想……妃母看人時候,能帶上我。我們也不要多伶俐,不與旁人搶乖兒。”
這倒是可以,佟妃笑道:“這樣事情還用你親自跑一趟?打發(fā)個人來說一聲就行了。”
淑嘉也很滿意,她這不僅僅是為自家挑老實可用宮女,還是要挑她自己合用宮女。真是為了擇出老實人來,根本不用親自動手,看著不好就攆出去,東宮剛出了那樣大事,疑神疑鬼一點很正常么。
然而,紅袖、秀妞這一批宮女,與淑嘉是年紀相仿。眼下清宮規(guī)矩,宮女年滿三十出宮,淑嘉自己都二十九歲了,這些人年紀也差不多了,到時候能留下兩、三個繼續(xù)當差也就是極限了,其他都得放走,現(xiàn)填人進來,一時也不能順手。
不但是皇太子遇上了人才后繼乏力問題,太子妃這里也是青黃四不接。
淑嘉必須要提前兩、三年光景把接替人培養(yǎng)好了,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
“那可不成,我那里誰能來跟妃母指手劃腳?也就是我,腆著臉來求您疼我呢。”
佟妃大笑,然后問道:“皇上要帶太子爺和弘旦阿哥,咳,瞧我這記性,是太孫,一道西巡,你生產時候眼前未免沒人看著,要不要叫娘家人來陪陪你?”
淑嘉道:“弘旦就是弘旦么,做了太孫也是這個名兒,您怎么稱呼他都成。我這里呀,額娘還沒出孝呢。再說了,不是還有妃母么?”
佟妃被奉承得挺舒服:“我也就是胡亂忙上一忙。你三妹妹是不是明年應選?叫進來大家瞧瞧么。”
淑嘉心道,正好,順著道:“不是我夸自己妹子,樣樣都是拿得出手。我雖與她不常見,娘家家教還是信得過。”
佟妃道:“這是自然。”
“只是這三妹妹有一樣使人為難。”
“那是什么?”
“庶出。”
佟妃也是知道這個,不由道:“咱們說句知心話兒,你妹妹怎么能做側室?她又庶出,太高一點兒就不大好說了。”
“誰說不是呢,看她造化了。”
佟妃又生了計:“這么著,你呀,等圣駕出京了,把她,不是還有四格格么?把這兩個姑娘都叫過來也是陪陪你,也是叫這里人看上一看,尤其是老祖宗那里,保不齊有事兒呢。”
說三姑娘淑怡是假,真正目標是四姑娘淑惠,這宮里正有一個十五阿哥與她年紀相仿,宮外還有一個平郡王也是一般年紀。淑惠生于康熙三十三年,下一回大挑絕對是榜上有名,就算佟妃不說,康熙和皇太后也會想到她,提前說了,正好賣太子妃一個人情。
淑嘉猶豫道:“這樣好么?”
“有什么不好?趕明兒去寧壽宮里,我先引老祖宗頑笑,說到太子要隨駕,你將要生了,不如叫娘家人來說說話,也不用住宮里,兩個格格也是出了孝,并不忌諱,如何?”
“那倒有勞妃母了。”淑嘉欠人情欠得很是爽。
“這是哪里話?不用客氣。”佟妃送人情也送得高興。
又略坐了一會兒,淑嘉就起身告辭了:“我還得回去看家里晚膳備得怎么樣了,今兒他們爺兒幾個都回來吃飯。”
佟妃起身相送:“那我便不留你了。”
回到東宮,看了一眼菜單,淑嘉眼睛一上一下地打量身邊幾個宮女,八個,要走五、六個,真是夠愁人。她不是沒想過這些人歸宿問題,很多人看來,被胤礽收用了那是一條非常不錯出路,卻不是她能做得出來事情。
提前放出去也不行,你說是恩典,外頭人不理解還道她們里面犯了什么事兒呢。
一搖一擺就等到了現(xiàn),形勢比人強,不得不考慮。淑嘉這里倒是給她們每人都備了一份養(yǎng)老錢,又內疚于她們婚姻必會有所不足。她需要留一、二得用之人,而留誰下來,就代表著這人一輩子與婚姻無關、與情感無緣,這樣想法咬得她心里難受。
如果宮里實行聘任制就好了,職業(yè)婦女出來工作那一種,像家政公司一樣,淑嘉異想天開了起來,已婚婦女也可以做這項工作之類,反正后宮也沒啥男人走動么。
或者,能夠把出宮年限提前幾年就行了。
紅袖看到淑嘉發(fā)呆,走過來給塞給她一個添好炭手爐子,又拿了淑嘉手里原來那個走:“主子,您怎么了?手爐子都涼了還抱著。”
“啊?哦……”其實,近看起來紅袖一點也不顯得年紀大啊,她家環(huán)境不錯,姑娘們一點也不顯老。
“主子?”
“啊?哦,晚膳怎么樣了?”
“都得了,正灶上熱著,等太子爺和太孫回來就能用了。”弘旦還沒拿到正式上崗證,可康熙已經發(fā)了話了,稱呼一聲太孫也算相宜。
真愁人啊……孕婦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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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宮女問題,倒沒有別事兒叫淑嘉再鬧心了,她只要安心生下孩子,然后等朝上議出個儀程來,挨到吉日,弘旦被封冊,就能放下一大半兒心了。與后兩件事情比起來,頭一件事情是顯得那樣無足輕重。
淑嘉看著紅袖等人忙碌身影,心道,此時此刻,只怕她們自己也不敢把自己幸福放到主子之上吧?
“主子,該去寧壽宮了。”
寧壽宮里,這個氣氛有點詭異,無他,惠妃也。
惠妃憔悴從任何一個細節(jié)都能看得出來,她算是早一批后宮,與榮妃一樣都是年過五旬了,綠頭牌都從盤子里撤下來了。然而后宮嬪妃肯保養(yǎng)上花心思,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都輕些。惠妃先前也是如此,今日一見,卻是叫人大吃一驚——她看著比實際年齡還顯得老了些,與同齡榮妃一比,差別很是明顯。
自胤禔出事之后,惠妃六神無主,還到康熙那里告了胤禔忤逆。康熙憐她處境,并未降罪,但是她后宮日子也不好過。東西六宮、寧壽宮都未對她表示出明顯疏遠,她還是感受到了壓力——大家真是太客氣了,頗有點兒“敬鬼神而遠之”意思了。
惠妃直接病了,正好躲過了事件初發(fā)那幾天尷尬時期。等她從病床上爬起來,還得到寧壽宮里來請安。
太子妃除了非臥床不可,那是日日到寧壽宮報到,這不,遇上了。
皇太后一如既往地招呼淑嘉:“你身子沉,早說了不要行大禮了,扶起來!”
寧壽宮宮女這回是真趕太子妃彎腰前把人架了起來了,懷孕太子妃,傷不起,太孫媽,得罪不起。直接把人架到了皇太后身邊給放下了。
皇太后問:“你今兒是乘軟舁來么?不許再走路了啊,累。”小動物天性驅使這位童心未泯老太太本能地選擇了舒服解壓方式——不停地說話。
“是,”淑嘉先答了皇太后問題,“您前兒發(fā)了話,我怎么能不聽呢?”
然后就是依次問候諸位妃母,佟妃起頭,下一個就是惠妃:“聽說妃母病了,我身子笨重,不好去添亂,今日看著您氣色還稍有不足,您要寬心安養(yǎng)才是呢。”
惠妃這會兒連道歉都不能說,只能含糊地道:“太子妃有心了。”如坐針氈,還是坐針氈上不許動那種坐法。
好太子妃只是一語問過,又滑向了下手榮妃、德妃等,這些是沒病,近來常見,普通問好而已。
佟妃微笑著看太子妃對惠妃與其他人一視同仁,心里暗道,如此知情識趣樣樣得體,難怪太子喜歡,也難怪能養(yǎng)出那樣懂事招人疼兒子了。母親對兒子很重要,一個好女人,不但使自己得丈夫喜歡敬重,能對自己兒子產生正面影響帶來福澤。
咳咳,佟妃發(fā)誓自己這絕對不是吐槽惠妃。聽淑嘉恭喜德妃,十四阿哥之側室舒舒覺羅氏于九月初一產下胤禎長子,馬上要滿月了,而四阿哥之側室李氏又懷有身孕:“您真是好福氣呢。”
佟妃趁勢就說:“你還用眼饞旁人?自己不是也?”看了看淑嘉肚子,滿室笑,淑嘉不依要跟她撕打,佟妃左閃右閃,諸妃看著有些怏怏:這兩人感情真好,庶母與宗婦,都能跟閨蜜似玩笑了。
只有皇太后著急地不知如何下手:“使不得,你可不能動喲。”
佟妃道:“正是正是,老祖宗說是,她就得有個人看著呢。可惜太子爺圣壽節(jié)后要隨駕出京。”
皇太后見她們不鬧了,一顆心放到肚子里,認真思考了起來:“你額娘總還抽得出時間罷?”
淑嘉回說祖父之孝未除,佟妃道:“這倒是了,我仿佛記得府上還有兩位格格,”又對皇太后好夸了一通,“看咱們太子妃就知道了,她們家女孩兒不會差,噯喲,女大十八變,不知道現(xiàn)又出落成什么標致模樣兒了。有她們來陪你說說話,也是好么。”
皇太后對此很感興趣:“說很是。”
佟妃話一出口,宮妃們就大約猜到意思了,宮里叫未參選過小姑娘來說話,還能有別什么意思?就算有,也能帶出“相看”之意來。宜妃開始沒找著說話機會,這會兒一合掌:“那敢情是好,如今姑娘家也少有原來好性情了,及得上她們妯娌竟是萬中無一,我正說好姑娘都到哪里去了,竟是藏這里了。”
事情,就這么定了。十四阿哥長子滿月也次日來臨,圣壽節(jié)兩天之后。
淑嘉因是孕婦,這兩個場面上都是亮相即歇,靜等著圣駕出宮,妹妹進宮。
作者有話要說:
年假結束,開始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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