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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話進(jìn)行到中途，一份初始的設(shè)定資料被發(fā)現(xiàn)遺忘在樓上。莫衍懂得察言觀色，立刻輕輕插話：“我上樓去拿。”
    “不。”尹丞揚(yáng)手制止了他：“還是我去。”
    他站起身來，頎長的少年身線與不慌不忙的從容融合得恰到好處，過分秀麗的眼睛瞥過肖成諺，不動聲色地閃過一絲黯沉。
    肖成諺坐在那里，唇角掛著意味不明的笑，也不知看沒看到尹丞的目光，只拿起茶輕啜一口。
    有一種什么事情都被看透，什么心思都瞞不過這個(gè)人的討厭感覺……尹丞皺著眉別過視線，轉(zhuǎn)身上樓。
    二樓的盡頭處不光是置放資料的書房，還有……
    尹丞輕輕擰開書房對面的門把，安靜打開的門呈現(xiàn)出一個(gè)旋轉(zhuǎn)的角度，正好映出床邊穿著浴袍的葉維。
    “……嗯……就是上次那幾個(gè)磕了藥的。哦？曉恒手底下的人么？……我明白了，多謝……再見。”邊夾著話筒邊吃著傭人送上來的早點(diǎn)，男人交疊著雙腿，陽光從肩頭傾瀉。
    修長指間的小塊慕斯蛋糕顯得比平時(shí)要柔軟，送入口唇里時(shí)，拇指指端便順勢把唇角殘余的渣滓抹去……真是閑適又優(yōu)雅的吃法。
    葉維注意到門口定住的尹丞，吞下蛋糕笑道：“愣在那里干什么？客人走了？”
    尹丞微微一走神，頓時(shí)想到肖成諺那張精致的臉容，于是沒什么表情地走進(jìn)來：“還在底下。”
    “你不過去可以嗎？”垂目攪動紅茶，葉維隨口問。
    “……”當(dāng)然不可以，不過，只是來看看你。這句話尹丞在腦子里過了一圈沒說出來，自然他也不可能說出來。
    “我說，我剛剛冷靜想了一下。”葉維似笑非笑地?fù)P起眼看過來：“你涮我吧？”
    尹丞挑起眉以示不解。
    “你說你抱了我，我怎么一點(diǎn)感覺也沒有？”桃花眼里閃過犀利流光：“還是你以為我沒有做過bottom？”
    “你們那些專業(yè)名詞我不懂。”鎮(zhèn)定地在床沿找個(gè)地方坐下，尹丞淡淡道：“你醉成那樣，我?guī)湍憬鉀Q欲望。順便把自己的也解決了一下，僅此而已。”
    “哦……”葉維恍然大悟地傾身過去：“你是說你幫我打～～”
    不懷好意的眼神挪到尹丞置于身側(cè)的右手上，欣賞地看著那白皙迷人的手指，然后從鼻腔里漏出個(gè)千回百轉(zhuǎn)的“唔～”
    “那哪里能叫抱了我。”葉維啼笑皆非地?cái)倲偸郑骸罢f起來，你們學(xué)校里的男孩子也經(jīng)常互相這么做吧？”
    尹丞只不可置否：“隨你怎么想。”
    其實(shí)就算到那一步他都沒做過，只不過不想讓葉維總是把兩人的關(guān)系想得那么簡單。
    如果有了這樣的關(guān)系，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就算自欺欺人，大概也可以認(rèn)為某些不可能是可能的。
    一到葉維身邊他就很容易忘了時(shí)間。耽擱了約莫七八分鐘，坐在底下的尹蓉就有些焦躁開去。
    “怎么回事？”她皺著眉起身，隨后對肖成諺抱歉地點(diǎn)頭：“不好意思，我上去看一下。”
    男人不說任何話地喝著茶，聞言抬頭微笑：“請。”
    她走上樓去，推開書房的門，里面空無一人。自然而然轉(zhuǎn)向?qū)γ娲箝T緊閉的尹丞臥房，剛要抬手敲門，就聽到一個(gè)陌生的男人聲音——
    “我昨天糊里糊涂的，不能作數(shù)。”
    然后自己弟弟的音色冷冷響起：“誰要你作數(shù)了，真好笑。你以為我喜歡和男人做？”
    門口的尹蓉聽到這句話，頭腦空茫如針刺，幾欲暈倒。
    手里的動作快過語言，“砰”地猛然把門推開，在屋子里兩個(gè)俊秀男人略帶驚詫的目光里，不可置信地看著尹丞。
    可那目光漸漸就轉(zhuǎn)變成了一種不屑的憎惡，慢慢地移到僅著睡袍的葉維身上，再是凌亂的床鋪……和刻意送進(jìn)房間里的早餐。
    “嘁。”她紅潤的唇邊勾起冷笑：“小丞還真是……藏了了不得的人在家里。”
    葉維不解地抬起眉來：“你是……？”話說到一半自己悟了過來：“你是尹丞的姐姐？”
    豈料女子根本沒有理會他的問題，只盯著尹丞，笑得嫌惡：“尹家這么養(yǎng)著你，你就染指這種惡心的趣味……爸爸知道了一定會高興得暈過去。”
    “……”尹丞只不動聲色地站起身來，臉孔上一派云淡風(fēng)清。
    他拿起桌上的資料，一言不發(fā)地繞過面容扭曲的尹蓉，直接出門。
    “……沒用的女人。”與自己弟弟擦身時(shí)，尹蓉聽見他冷冰冰的小聲嘲諷。
    一瞬間，渾身的血液都被凍結(jié)了，只氣得顫抖不已。
    是。她是沒有用。她深愛的丈夫被一個(gè)男人搶走了心，萬般痛苦，哪怕最后得了絕癥的日子都沒辦法解脫，那個(gè)男人卻始終沒回頭看他一眼。
    她一輩子也不可能這么恨一個(gè)人，而那個(gè)人的弟弟正坐在樓下，她竟要虛情假意地迎合微笑，說些讓自己都反胃的客套話……
    最后還戲劇性地來了這么個(gè)大發(fā)現(xiàn)——尹丞這個(gè)什么都不算的私生子，竟也有這種最讓她惡心的嗜好。
    她自問尹家待尹丞不薄，父親因顧慮他是兒子，對他處處忍讓……她可不必！這小鬼又不是她的什么人，充其量一個(gè)毫不相干的路人，也許還淡些。
    竟能不知好歹至此，出言諷刺她最不愿提起的過去……
    什么謙和忍讓，姐弟情深……去死吧，她再也不想裝下去了，她討厭這個(gè)房子里的所有人，肖成諺，尹丞，包括這個(gè)——
    葉維挑著眼梢淡淡地看她一眼，嘴唇微彎，弧度迷人：“應(yīng)該自我介紹一下的，我叫葉維。”
    她卻怎么看怎么覺得那笑容刺目萬分。
    72
    乒乒乓乓……樓上沒關(guān)好的臥房門里傳出接二連三的瓷器碎裂聲。沙發(fā)前的莫衍臉色白了一白，對肖成諺打了個(gè)招呼，便匆匆往樓上趕。
    肖成諺慢慢放下手上的茶杯，眼神冷峻地也站起身。
    葉維就在這個(gè)房子里的感覺，前所未有地?cái)U(kuò)大到極致。
    二樓房間里，瀕臨爆發(fā)的火藥味驀然濃重得怕人。
    “誰允許你吃尹家的東西。”面色冷漠倨傲地看著被自己打碎的一地狼籍，尹蓉音調(diào)揚(yáng)高：“沒經(jīng)過我同意的亂七八糟的人，算不得客人。”
    “你干什么？”聞聲折回頭來的尹丞射去一抹凌厲的目光。
    “要你搞清楚你是個(gè)什么身份。”尹蓉溫婉的聲音實(shí)在不像可以說出這些話來，因?yàn)閺男〉酱蟮男摒B(yǎng)，最多也只能做到這一步：“讓他走。然后你跟我去見爸爸。”
    “……”尹丞覺得好笑似地冷言道：“你又算什么身份，憑什么管我？”
    “好，好得很。”氣的嘴唇發(fā)顫，尹蓉咬牙切齒伸出一根手指頭指向葉維：“……我會告訴爸爸的。你給我記著。”
    “嘖嘖嘖……”輕輕撥開她咄咄逼人的指尖，葉維莫名地看著暴怒的女子：“雖然不知道你們倆在糾結(jié)什么，但指人鼻尖是很不禮貌的，小姐。”
    尹蓉“哼”了一聲，猛地抽回手來，狠狠瞪一眼不甘示弱的弟弟，轉(zhuǎn)頭走出門去。
    “……喂喂，走之前搞清楚哈，跟他沒關(guān)系的，他這么小，自然是直男……哪知道和男人做不做這種事……是我勾引他來著。男人嘛，總對相同的構(gòu)造比較了解……做起來也會忍不住……你說對吧？”笑笑地看著女子的背影，葉維大聲補(bǔ)充。
    因?yàn)殚T開著，那熟悉的音色便一字不漏飄去了樓下。
    肖成諺站在原處，仿佛覺得很新鮮地挑起眉，可那眼睛里卻都是吞噬般的黑暗。
    他彎身，不緊不慢地把皮鞋上濺到的茶水用拇指擦去，隨后抬步也朝樓上走過去。
    *****
    尹蓉急急出門的身影在門口頓住，下一秒，便頭也不回地冷冷一笑：“恬不知恥。”
    “彼此彼此。”葉維沖她的背影拱手。頗有些江湖風(fēng)范。
    女子重重地跺腳，這下才真的氣沖沖地走掉。走廊里不期而遇垂眉的莫衍，頗恭謹(jǐn)?shù)貓?bào)備“請大小姐隨我來。”
    依稀聽到尹蓉咬牙說了個(gè)“滾”字。然后是急促下樓的腳步聲。
    屋內(nèi)重回一片寂靜。兩個(gè)人沒什么表示地各在各處，一時(shí)無人說話。
    “……”尹丞低著頭不知在思索些什么，過了片刻方才緩緩問道：“為什么？”。
    葉維淡淡掃他一眼：“這樣比較好，我不想欠你的。”
    “欠我的？”他皺眉。
    葉維抬手把他的領(lǐng)帶拉下來，低聲在他耳邊道：“我是個(gè)無關(guān)緊要的人，怎么樣都好。你在你家如果不好做，我會良心不安。”
    “……”尹丞面色復(fù)雜地直起身來，不語一言。
    “是我給你添麻煩非要住你家，中途又鬧出這么多事……我該負(fù)責(zé)任的。”無所謂地?cái)倲偸郑~維繼續(xù)道：“何況……”
    “何況什么？”門口突然傳來男性低沉而熟悉的聲音，葉維要說的話進(jìn)行到一半，根本來不及出口，脊背就僵了。
    目光一寸寸地挪過去，大大敞開的臥室門前，是年輕男人高大卻不失美感的身形。
    那雙充斥了危險(xiǎn)與本能的黑眸里盡是冰冷的笑意，凜冽如一把剛出鞘的刀。獵豹般捕食到獵物的興奮感窩藏不住，從俊美的臉容上淡淡溢出。
    薄薄的嘴唇也恰到好處地勾著，讓人根本看不出他的任何真實(shí)情緒。正因?yàn)檫@樣，才叫人恐懼和敬畏。
    所能感受到的，就只有不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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