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100%(中)
宋蠻從沒見周振林這么失色過。</br> 她隱約覺得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可周振林已經(jīng)不給她再問下去的機會,馬上起身上了樓,嚴肅冷厲地留下一句——“在這等我。”</br> 宋蠻一個人站在樓下,只覺得腦子里很亂,很想有個人在身邊抱著她,幫她平靜此刻茫然無緒的心情。</br> 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宋蠻給江其野打過去,可才響了一下她又掛掉。</br> 江其野工作很忙,每天早上不到七點就要起來,這個時候打過去也只會影響他的休息。</br> 再說打通了說什么,告訴他自己終于見到日思夜想的爸爸了,可是爸爸卻不認她?</br> 也太好笑了。</br> 宋蠻努力平靜地坐在沙發(fā)上等周振林下來,鈴聲這時又急促地響起。</br> 是江其野打來的。</br> 也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那個熟悉的名字,原本覺得“我可以”“我沒關(guān)系”“我能接受”的宋蠻忽然鼻頭一酸。</br> 終于理解了那種沒人關(guān)心時可以扛下一切,可只要有人來噓寒問暖,所有的強撐便都瞬間坍塌的脆弱。</br> 她接起來,聲音略微有些哽,“你還沒睡?”</br> 江其野今晚加班在回郵件,所以晚睡了。聽到宋蠻打來一聲就掛,不放心就回了過來。</br> “怎么這么晚打給我。”</br> 宋蠻低落地垂著頭,半晌,“我現(xiàn)在可不可以見你。”</br> 江其野只是一頓,便拿了車鑰匙起身,“你在哪。”</br> 晚上車不多,江其野只花了十五分鐘就到了大院。宋蠻讓阿姨出去接他,等人到了,宋蠻便再也無法控制心底的那份情緒,把臉深深埋進他肩頭。</br> 高中父母的離婚給宋蠻帶來了極大的傷害,她一度覺得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夠好,才會導致父母感情變異。后來出國六年,父親幾乎淡出她的世界,極偶爾才會打來一兩個電話,號碼還總換。</br> 宋蠻想過他是有了新家庭,卻沒想到再見面時,竟把她這個女兒當成了陌生人。</br> 宋蠻的行為顯然反常,江其野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能先安靜地陪著她,等她冷靜下來了再問。</br> 兩人在樓下很久,周振林才從樓上下來,與此同時,外面不知什么時候也涌來一群穿著制服的人。</br> 宋蠻詫異地看著他們,“干什么?”</br> 周振林臉色冷沉,“蠻蠻,從現(xiàn)在開始,你不能踏出我這里一步,直到后天晚上解禁。”</br> 宋蠻有些懵:“為什么?”</br> “沒有為什么,你聽我的就是了,外公是為你好。”</br> 宋蠻頓了頓,“是和我爸有關(guān)嗎?”</br> “你別問了。”周振林又看向江其野,“你回去吧,這里沒你什么事。”</br> 宋蠻討厭這種什么都被蒙在鼓底的感覺,她不愿意接受這樣的安排,轉(zhuǎn)身要走,“既然您不說,我回家問媽。”</br> “你徐叔叔一家也已經(jīng)轉(zhuǎn)移了。”</br> “……?”宋蠻驚訝地看著周振林,許久,“外公,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是成年人了,就算你要把我關(guān)起來,我有權(quán)利知道原因。”</br> 對峙許久,像是知道瞞不過宋蠻這個執(zhí)拗的外孫女似的,周振林沉吟片刻,看向江其野。</br> “你跟我過來。”</br> 江其野已經(jīng)敏銳地察覺到發(fā)生了很重要的事,但仍面不改色:“好。”</br> 周振林把江其野叫去了樓上,宋蠻又陷入無限的茫然中,她給周春陽和徐穆風分別打過電話,卻都是關(guān)機狀態(tài)。</br> 她逐漸意識到事態(tài)的嚴重性,雖然到現(xiàn)在為止她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br> 漫長的半小時,江其野才從樓上下來。</br> 宋蠻看著他,期望從他臉上得到答案。</br> 可江其野卻只是走到她身邊,伸出手,“走吧。”</br> 宋蠻一怔,又看向周振林,然而他什么都沒說,只朝江其野重重叮囑了一句,“你答應過我什么,自己要記得。”</br> “是。”江其野也回得很平靜。</br> “那去吧。”</br> ……</br> 江其野把宋蠻帶回了自己的家。</br> 淺水灣,宋蠻對這里一點都不陌生。</br> 可她這個時候?qū)λ卸际チ伺d趣,回來的路上三輛周振林派出的車跟著他們,直到淺水灣樓下才停止。</br> 關(guān)上門,宋蠻迫不及待地問:“到底怎么了,你不要瞞著我。”</br> 江其野沒打算瞞著宋蠻,甚至在得知情況后更覺得宋蠻有權(quán)利知道。</br> 他雙手按住她的肩,認真道,“告訴你可以,但是你必須聽我的,不能沖動。”</br> 其實直到現(xiàn)在,連江其野都還沉浸在難以置信的沖擊里,可情況緊急,他不得不承擔起那份責任。</br> 他對周振林承諾過了,會保護好宋蠻,不會讓她受一點傷害。</br> 宋蠻很焦急,“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你快點告訴我,到底怎么了!”</br> 江其野靜了片刻。</br> “你爸爸過去的辭職是假的,只是擔任了一些更重要和隱秘的職務。六年前從海關(guān)緝私局派出參與中緬禁毒行動,他已經(jīng)蟄伏了六年,現(xiàn)在是最重要的時間,你今晚看到的那些人,都是那個家族犯罪集團的頭目。”</br> 宋蠻:“…………”</br> “所以,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冷靜地配合他,不要沖動,不要再去那個會所找他。”</br> 宋蠻大腦白茫茫一片,好像在聽天方夜譚,半晌才驚醒回神,“那我剛剛……我是不是把他暴露了?!”</br> 江其野頓了頓,“你外公說差一點,還好你沒有叫他爸,也沒有叫名字,但那些人的警覺性很高,你貿(mào)然出現(xiàn),他們很有可能已經(jīng)注意到你,所以才會要你千萬別再出去,等你爸后天和相關(guān)部門合作的收網(wǎng)行動完成再說。”</br> 宋蠻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太陽穴處的筋也突突地跳,明明晚上好好的去找徐穆風,怎么突然之間就卷入這場復雜的旋渦之中。</br> 她到現(xiàn)在都無法相信,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大圈,原來父親從未離開過,一直都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保護著自己。</br> 宋蠻看過那樣的電影,知道這其中的可怕之處,緩了很久才訥訥道,“我外公有沒有說我爸能不能成功,有沒有危險?”</br> 宋蠻這個問題,江其野也問過周振林。</br> 老爺子的回答是,“這幾年蠻蠻父親的路都是在刀尖上走的,做臥底哪有不危險的,他唯一希望的就是如果有一天暴露了,不要禍及女兒。”</br> 深入敵穴隱姓埋名,從不與宋蠻聯(lián)絡,都只是最深沉的愛和保護。</br> 至于他自己——</br> 周振林說:“這是他的使命,如果人人都貪生怕死,誰來保護這個社會。”</br> 言下之意江其野都懂。</br> 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誰能說得準最后的結(jié)果。</br> 可江其野還是安慰地告訴宋蠻,“放心,他們都部署好了,后天會里外接應,但因為今天你曝光了,保險起見,這幾天你先在我這。”</br> 宋蠻終于明白了周振林要把自己關(guān)起來的原因,她反應過來,彈簧似的推開江其野,“那你瘋了嗎,為什么這個時候還要跟我在一起?如果我被盯上了,你豈不是也很危險?那些人沒人性的!”</br> 宋蠻說著轉(zhuǎn)身就要走。</br> 如果這時候她是那個最危險的人,那就絕不能再連累江其野。</br> 江其野迅速抱住她,反鎖住門。</br> “我已經(jīng)推了這兩天所有的工作,就在家里陪著你,哪里都不去。”</br> “宋蠻。”</br> 江其野聲音很冷靜,“以前我對你說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不會讓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受傷,所以請你信我,好不好。”</br> 宋蠻:“現(xiàn)在不是在開玩笑。”</br> “我也沒有在跟你開玩笑。”江其野握緊宋蠻的手,“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去面對這些。”</br> 男人這番沉穩(wěn)的話稍微平緩了宋蠻緊張不安的心,她深呼吸了好幾次冷靜下來,</br> “好,我相信你,也相信爸爸。”</br> “當然。”江其野為了舒緩宋蠻的心情,故意說:“我還要跟他請求把你嫁給我。”</br> 以為宋蠻會跟以前一樣回擊自己想得美,可今晚宋蠻沒有。</br> 她一直垂眸不知想著什么,最后輕輕點著頭,“如果爸爸能平安無事地回來,你去跟他說,只要他同意,我就嫁給你。”</br> 江其野一怔,“真的?”</br> “嗯,真的。”</br> 雖然眼下這個節(jié)骨眼兒不該有什么高興的情緒,可宋蠻竟然松口甚至愿意嫁給自己,江其野沒忍住,一把把她抱到懷里,下巴抵著她的發(fā)頂,視線落在窗外的夜色里,</br> “那你可以想想到時候穿什么款式的婚紗了。”</br> 盡管平靜下來,宋蠻這一夜還是沒能睡好。</br> 說不擔心都是假的,警匪片看過那么多,她當然知道深陷毒窩的父親此刻肯定跟自己是同樣的心情。</br> 父女連心,自己今晚在會所看到他的那一刻,他面無表情的心底該是多么焦急。</br> 宋蠻沒有先知,也不能讓時間倒流。</br> 現(xiàn)在唯一能幫到父親的,只能像江其野說的,安靜地在家里等,等到后天,等他成功回來。</br> “睡不著嗎。”黑暗中,江其野在床旁輕輕地問。</br> 已經(jīng)快凌晨四點了,宋蠻還是無法入睡,一閉上眼睛就會想到電視上那些血腥的畫面。</br> 她嗯了聲,轉(zhuǎn)過身來。</br> “那我給你說點好玩的?”</br> “好。”</br> 江其野伸出一只手臂,將宋蠻攬到懷里,輕拍著她的背,聲音低而柔和地說:</br> “你當年借我的那把傘,其實后來還給你的那把是我重新買的,而你的那把,被我?guī)Щ丶伊恕!?lt;/br> “……”宋蠻被逗笑,輕輕扯了扯唇,“你真變態(tài)。”</br> “還有那年籃球賽,你們啦啦隊給我們發(fā)水,我的水是你發(fā)的,從那之后,我只喝那個牌子的水,后來你走了,我喝的時候就全部撕了包裝,因為看到就會想起你。”</br> “……”宋蠻慢慢斂起笑意。</br> “我知道你每周五下午四點半會在舞蹈室練舞,所以每周都會在那個時間假裝從那邊經(jīng)過,從窗邊看你,看你穿著舞衣旋轉(zhuǎn)的樣子。”</br> “那年歹徒?jīng)_到學校里挾持了劉佳,你可能不知道,之后我連著一個月都在放學后跟著你,看到你平安到家才走。”</br> “……在聽嗎。”</br> 宋蠻許久沒有回應,江其野以為她睡著了,黑暗中彎了彎唇,把被子拉高了些,正要抽出胳膊,宋蠻卻抱住他的脖子。</br> “我沒睡。”</br> 宋蠻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紅的眼眶,好像所有的感動都涌在了今晚。知道父親六年的隱忍和對自己的保護,知道江其野曾經(jīng)那么深切地守護著自己。</br> 情難自抑,她把他抱緊,“吻我好嗎。”</br> 江其野微愣,沒動。</br> 宋蠻便揚起身子,在黑暗中去尋他的唇,主動吻上去。</br> 江其野很快便回了神,熱忱地回應著,轉(zhuǎn)被動為主動,深入碾磨著她的唇瓣,呼吸交錯融合,好像要把對方拉進自己的身體里,再也不分開。</br> 他們從沒有這樣放肆投入地吻過,好像彌補著這么多年失去的時光感情,單純而虔誠,沒有任何雜念地親吻著對方。</br> 后半夜溫柔地相擁而眠。</br> 早上,門鈴響。</br> 謝旻修和向旌接到江其野的電話一大早就趕了過來,準備好了兩天的食材和一些女人的衣服。</br> 向旌不明所以,還調(diào)侃,“你倆進展神速啊,這就開始同居了?怎么的,是打算在家里大戰(zhàn)三天三夜,門都不出了?”</br> 江其野皺眉看他,“小聲點,宋蠻在睡覺,吵醒她你給我從這里跳下去。”</br> 向旌聳聳肩,從包里拿出一打信,“為了幫你寫出一封曠世巨作,我把芊芊盒子里所有的情書都帶來了。”</br> 謝旻修掃一眼,“這么多?”</br> “綜合大家的靈感嘛。”向旌隨手打開一封,“看看這個,寫得多肉麻,親愛的芊妹,嘔,我可去他媽的,誰是她妹,敢這么到老子面前來叫一聲試試。”</br> 向旌連拆幾封都罵罵咧咧的,謝旻修坐在旁邊,看到有封信是粉色的,便隨手拿了過來打開。</br> 可看到信紙的那一瞬,他的神色卻有了些微的異樣。</br> 信紙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文字,他一目十行地讀下來,有些走神。</br> “旻修?”江其野見他表情不對,喊道,“怎么了。”</br> 謝旻修馬上合起手里的信,不自然地咳了聲,“沒有。”</br> 看到盒子里還有好幾封這樣粉色信封的,他不動聲色地全都拿了過來,一張張打開,一張張看完。</br> 向旌也發(fā)現(xiàn)了他的異常,伸頭過來,“你看啥呢,這個寫的好?”</br> 謝旻修迅速疊起來,冷靜道,“不行,語句不通。”</br> 而后把信全部丟到被向旌否掉的那堆信里。</br> 之后很久,視線都走神地看著那幾封粉色信件。</br> 看完所有的信件,向旌最后勉強留下兩封據(jù)說是當年某班語文課代表寫的信,可江其野看了兩眼,覺得文字矯情中二,根本不適合現(xiàn)在的他和宋蠻。</br> 最后干脆把信都還給了向旌,“算了,不用了,還是我自己寫。”</br> 看了眼時間,“你們走吧,這幾天都暫時別來找我。”</br> 向旌一副完全明白的表情,“懂!你們玩開心!”</br> 謝旻修也心不在焉地點頭,“好。”</br> 江其野沒有告訴他們自己和宋蠻正在煎熬地等待什么,但眼下這種時候,少一個人知道,對他們都是安全的。</br> 宋蠻還在睡覺,江其野去看了眼,輕輕拉上臥室門,回到書房。</br> 前幾天他跑了很多家文具店,才終于找到和過去自己給宋蠻寫情書一樣的牛皮信紙。</br> 既然要彌補,就要還原一切,讓她重回那一年,讓她知道過去和現(xiàn)在,他從未變過。</br> 提筆,江其野在信紙上鄭重寫下這輩子最銘記在心的那個名字。</br> ——宋蠻。</br> -</br> 雖然只有短短的兩天,可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那么難,宋蠻想知道宋毅誠的消息,卻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br> 除了等待,她什么都不能做。</br> 還好在這煎熬的48小時里,江其野一直在旁邊守著她。</br> 最終,在第二天夜里,宋蠻的手機響了。</br> 看到是周振林打來的,她心提到了嗓子眼,站起來惴惴不安地不敢接聽,生怕接起來聽到的是最壞的那個消息。</br> 江其野也很緊張,怕宋蠻失去父親,怕婚禮上宋蠻沒有父親挽著手臂來到自己身邊。</br> 但逃避沒有用,他只能鎮(zhèn)定地說:“別怕,我在。”</br> 宋蠻微微顫抖著,閉著眼睛在心里祈禱了無數(shù)次,才鼓起勇氣接起來。</br> 電話那邊不知說了什么,宋蠻的眼淚忽然就流了下來,</br> 江其野的心一揪,只能緊緊抱住宋蠻。</br> 宋蠻低頭拼命克制著哽咽的聲音,緩沖了很久才抬起頭,“外公說爸爸成功了,可受了傷,正在醫(yī)院搶救。”</br> “……”</br> 宋蠻安然度過的那48小時,正是宋毅誠最驚險的48小時。蟄伏六年,收網(wǎng)只在這一夜。和毒王在最后殊死一搏,就是為求能一網(wǎng)打盡,一個都不留。</br> 四叔狡猾,早知道身邊有內(nèi)鬼,只是宋毅誠藏得太深,直到最后一刻才知道真相。大概是不甘心被騙了這么久,到頭也想拉著人陪葬。</br> 還好上天有眼,宋毅誠雖然是重傷,好歹撿回了一條命。</br> 驚心動魄時每一秒都是煎熬的,等事情塵埃落定,時間便也飛速轉(zhuǎn)了起來。轉(zhuǎn)眼間,宋毅誠在醫(yī)院已經(jīng)住了半個月。</br> 這天,向芊芊來醫(yī)院看望,正好宋蠻也在,她送上水果鮮花,心有余悸地說:</br> “我前天回來才聽我哥說了這些,蠻蠻,你爸爸太偉大了,我是你的朋友都為他自豪。”</br> 宋蠻守在父親床旁,細心地幫他用棉簽潤唇,許久才笑了笑,“我也是。”</br> 因為傷勢過重,宋毅誠現(xiàn)在還沒有完全恢復,可以喝點流質(zhì)的東西,但還不能說話。不過醫(yī)生說也就是時間問題,所以宋蠻倒沒有太擔心。</br> 向芊芊打量宋毅誠,“你有沒有覺得叔叔好像想和你說話?他一直看著你。”</br> 這一點宋蠻也發(fā)現(xiàn)了,自從宋毅誠醒來就總是看著自己,似乎有話急切地要說。這一點醫(yī)生解釋的是可能是病人見到多年未見的親人一時情緒激動。</br> 宋蠻便總是握著宋毅誠的手安撫道:“爸爸,我就在這,你別著急,等你好了我天天陪你說話。”</br> ……</br> 探望完,兩姐妹離開醫(yī)院,終于有空聊起了自己。</br> “你和江其野怎么樣了?”向芊芊問。</br> 宋蠻想起自己處在危險時他的不離不棄,會心一笑,“挺好。”</br> 轉(zhuǎn)身又問向芊芊,“你呢,找到心動男生了嗎?”</br> 向芊芊嘆了聲,“外國男人不行,還是回國找小哥哥吧,哈哈哈。”</br> 盡管她笑得沒心沒肺,宋蠻心里十分清楚,六年多的感情怎么可能說放就放。</br> 拍拍她的手,正想寬慰幾句,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悄悄問:“你不是在倫敦遇到了段時弋嗎?沒和他擦出什么火花?”</br> 向芊芊瞥她,“怎么可能,段時弋不是我的菜,再說他給我的感覺總挺神秘的,從上學的時候就是。”</br> 向芊芊邊說邊擺手,“我不喜歡他那種有點邪氣的,駕馭不住。”</br> “他今晚會來退休宴嗎?”</br> “不知道,我把地址發(fā)他了,但他沒回我。”</br> 向芊芊要去給王老師買禮物,宋蠻把她送到某商場后,回了臺里。</br> 她要認真準備晚上的《明城觀察》</br> 今晚的節(jié)目是宋蠻上任主持人以來,自認為最光榮和自豪的一次。</br> 她為父親而播,為正義而播。</br> 穿著干練的職業(yè)裝出現(xiàn)在鏡頭里,宋蠻鏗鏘有力地開始了開場白——</br> “觀眾朋友們大家晚上好,今天的《明城觀察》要為大家講述一起特殊的案件。近期我市刑偵、禁毒聯(lián)合海關(guān)部門聯(lián)合剿滅了近十年最大毒品案件……”</br> 今晚是宋毅誠這次行動的特別報道,也是王老師的退休宴。</br> 七點,開完會的江其野結(jié)束工作,給宋蠻打去電話。</br> “我會遲一點到,剛剛臨時有個會,正在過來的路上。”</br> “沒事,我等你。”宋蠻下午一直忙稿件,忘了給手機充電,這會兒只剩2%的電量,匆匆道,“不說了手機沒電了,我快到了,待會見。”</br> 江其野便掛了電話,設好了導航朝酒樓開過去。剛開出幾百米,一個陌生號碼給他打來電話,</br> “你跟宋蠻在一起嗎?”</br> 是徐穆風的聲音,語氣很急。</br> 江其野皺眉,“沒有,我們要去德盛齋參加老師的退休宴,她先去了,怎么了。”</br> “她電話怎么打不通!她爸剛剛能開口說話了,叫她別到處跑,那個被炸死的四叔在國外有個私生子,一直藏得很好,公安們查到他半個月前就入境了,現(xiàn)在不知道在哪里,宋蠻很危險!”</br> 江其野急剎車愣在路邊,等消化回神,立即給謝旻修和向芊芊他們打電話,竟詭異地一個都打不通。</br> 他莫名預感不妙,踩死了油門朝酒樓趕過去。</br> -</br> 那邊,宋蠻剛停好車手機就沒電了。想著到樓上去充電,她直接進了電梯。</br> 酒樓的包廂是很早就定好的,這次來參加的同學有四十多人,宋蠻特地定了一個能容納五桌的大包廂。</br> 服務生把她引到包廂門口。</br> 她推門,本想給大家一個驚喜,卻看到包廂里一個人都沒有。</br> 宋蠻覺得有些奇怪,但沒多想,繼續(xù)往里走,可剛走出兩步,身后的門嘭地關(guān)了。</br> 她下意識要回頭,一個堅硬冰冷的槍口忽然抵在自己腰后。</br> 伴著涼意的笑,</br> “等你很久了,老同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