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一次溫柔
宋蠻對江其野的話沒有給出任何回應(yīng)。</br> 盡管每一個字都滾燙地觸撞著她的心,但她忍住了。</br> 每次心軟想要重新?lián)肀臅r候,總會在腦中冒出高中時他冷淡地說“不怎么辦”的樣子,總會記得他扯斷自己的項鏈,并帶著奚落讓她下車的樣子。</br> 每每想起這些,宋蠻就不敢讓自己再去伸腿往他的世界再踏入一步。</br> 誠然,她喜歡這個男人,很喜歡。</br> 但她無法確定他的心意。</br> 僅有的兩段算不上正式交往的經(jīng)歷都讓她逐漸失去了對他的全部期望和幻想。</br> 高中時,宋蠻以為江其野喜歡自己,最后寫滿情愫的回信卻到了白曼音手里傳閱。</br> 沒有幾個人能在這樣的陰影下還敢再對同一個人伸出懷抱。</br> 可宋蠻伸了。</br> 她荒唐地想要布置一場局,最后不僅把自己困住,還心甘情愿地又陷了進去。</br> 原以為長大的他會不一樣,可最后的結(jié)果更加轟烈。</br> 離開淺水灣,車緩行在明城夜晚的馬路上,宋蠻的心境從未如此透徹。</br> 她終于清晰地知道,自己并不是不愛江其野了。</br> 只是不敢去愛了。</br> -</br> 隨著嘉賓和主持搭檔的新穎方式播了幾期后,天氣預(yù)報一躍成為明城臺最火爆的節(jié)目,人人都知道明城臺有個漂亮的天氣預(yù)報小姐,每周一和周三可以看到。</br> 而這兩天的節(jié)目也是全周收視率最高的。</br> 宋蠻的人氣逐漸攀升,這天一上班,助理阿純抱著一束鮮花給她。</br> “姐姐,我從門衛(wèi)那拿的,說是你的愛慕者觀眾一早送過來的。”</br> 很大一束玫瑰花。</br> 同事們紛紛起哄:“哦喲,什么愛慕者啊,就是江總吧,哈哈。”</br> 宋蠻捧著一大束玫瑰很是尷尬,這件事說是江其野做的,她信。</br> 他這人就這樣,不管你喜歡不喜歡,更不會管張不張揚,總會以他的方式表達想要的效果。</br> 遣散了看熱鬧的同事,宋蠻把花送到主任辦公室,“主任,你的愛慕者送你的。”</br> 主任容光煥發(fā),“是嗎?謝謝謝謝!”</br> 贈人玫瑰,手有余香。</br> 宋蠻并不想接受江其野的花,但隨意丟棄,也是一種浪費。</br> 中午,帶著小助理去吃飯,宋蠻忽然接到向芊芊的電話。</br> “蠻蠻你現(xiàn)在有空嗎?快,你快來福源路,我發(fā)現(xiàn)了一件重大八卦!”</br> 福源路離電視臺距離有些遠,宋蠻皺眉,“什么事,你可別又騙我去見江其野。”</br> “真不是,你來了就知道,保證不讓你白跑一趟。”</br> 午休時間長,宋蠻也沒什么事,便開了車過去找她。</br> 福源路在城北,交通不便利,擁擠嘈雜,多是外來務(wù)工人員聚集地。</br> 向芊芊中午被一個吃貨朋友帶到某家藏在深巷的美食榜蒼蠅館子里吃飯,飯沒吃進去,倒是有意外發(fā)現(xiàn)。</br> 她撞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熟人。</br> 宋蠻到的時候,向芊芊正探頭探腦地站在破舊的樓梯間里。</br> 樓道散發(fā)著一種腐朽的霉味,宋蠻捂著鼻子,“是謝旻修在這嗎。”</br> 除了謝旻修,宋蠻想不到有什么原因能讓向芊芊這么一個大小姐紆尊降貴來這種地方。</br> 向芊芊對她比了個噓,示意她安靜地聽。</br> 宋蠻安靜下來,果然,樓上有吵架的聲音。</br> 隱隱約約的,是女人。</br> 宋蠻聽了半天,腦子里也有了一個名字。</br>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向芊芊。</br> 向芊芊沖她點頭,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就是白曼音。”</br> 話音剛落,樓上有破門的聲音。</br> 宋蠻趕緊拉著向芊芊往暗處躲。</br> 高跟鞋匆匆下樓,隨后是中年女人的追喊:</br> “春艷,春艷你等等媽!”</br> 白曼音的高跟鞋聲音越來越快。</br> 宋蠻正聽著,旁邊忽然幽幽伸出一只手機。</br> 她低頭看,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向芊芊打開了錄像。</br> 宋蠻忍住笑對她比了個大拇指。</br> 那邊,中年女人抓住了白曼音。</br> “春艷,對不起,媽就是想你了,不是故意去找你麻煩的,你別生氣。”</br> 白曼音聲音很大,劈頭蓋臉:</br> “你不找我麻煩?你跑到電視臺找我,是怕全世界都知道我白曼音的媽原來是個擺夜市的嗎?”</br> 中年女人垂首,兩只手緊張地搓著衣角,“對不起,下次我肯定不去了。”</br> “還有,我說了多少次,叫我曼音,你還總是春艷春艷的叫,土不土?!”</br> “那是你爸給你取的,我就是留個念想……”</br> “念想有什么可留的?你們怎么不給我留點錢?”</br> 白曼音說完氣沖沖地從錢包里抽出幾百塊,甩到女人面前,“有事打電話,別來找我了。”</br> ……</br> 之前小胡說白曼音是白富美,父母都在國外工作的時候宋蠻就覺得不對勁。</br> 但凡一個優(yōu)異知識家庭氛圍下長大的人都不會是她那樣自私扭曲的性格。</br> 果然。</br> 白曼音走后,中年女人落寞地撿起錢,女兒的背影看了又看,最后回了家。</br> 向芊芊手都舉麻了,高興得正要說抓到了白曼音這個撒謊精的證據(jù),手一抖,手機沒拿穩(wěn)掉到了地上。</br> 向芊芊懵了下:“完了。”</br> 她撿起手機,發(fā)現(xiàn)竟然摔黑屏了,馬上郁悶地喊,“不會這么倒霉吧,還想拿這個去捶她呢。</br> 如果說宋蠻原本對白曼音的討厭有99%,那如今對父母的惡劣態(tài)度成功讓那份厭惡到達了頂點。</br> 她帶著向芊芊離開,“我認識個朋友修手機很厲害,肯定有辦法。”</br> 兩人去了數(shù)碼城,宋蠻的朋友說問題不大,但需要一點時間。宋蠻下午還要上班,就暫時先走了。</br> 等晚上下班的時候再打電話過去問,朋友說已經(jīng)成功開機,視頻也還在,就是向芊芊手機里垃圾太多,正在幫她清理。</br> 宋蠻便放了心,準(zhǔn)備回大院去參加李昂初爺爺?shù)钠呤髩邸?lt;/br> 下樓的時候忽然收到助理阿純的電話,“姐,江總說他在門口等你,你看到他的車記得上去哦!”</br> 宋蠻看到了。</br> 阿純話音剛落,她就看到江其野那輛賓利停在明城臺門口。</br> 身邊有同事經(jīng)過,不懷好意地笑,“蠻姐,還不上車?江總親自來接下班,好甜蜜哦。”</br> 宋蠻想拿根大鐵捶敲爛江其野的車。</br> 這人是病好了又有力氣出來興風(fēng)作浪了嗎。</br> 宋蠻沒理他,視若無睹地徑直往外走。</br> 江其野便慢慢跟在她身后,直到看見宋蠻打車,才強行攔住的士的路。</br> 他下來走到宋蠻面前,“上車,我送你。”</br> 宋蠻耐著性子:“你能別找我了嗎,我跟你說得很清楚了,你還要怎么樣。”</br> “我也說得很清楚,我不同意。”江其野聲音很淡,而后打開車門,拉著宋蠻的手把人送進去。</br> 宋蠻別無選擇。</br> 就在電視臺附近,她不可能在這跟江其野演一出你推我我推你的大戲給人做文章。</br> 憋著一股氣坐到車上才反應(yīng)過來。</br>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沒開車。”</br> 因為去參加壽宴肯定會喝酒,宋蠻今天上班就沒開車,打算到時候跟周春陽他們的車一起回家。</br> 宋蠻問出這個問題后很快自己就反應(yīng)過來,“是阿純他們告訴你的吧。”</br> 江其野不置可否:“誰告訴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見你。”</br> 服了。</br> 宋蠻覺得自己就是自找的,可憐倆助理回去就會丟了工作,于是留在身邊,誰想到就是江其野安插過來的兩個眼線。</br> 宋蠻很氣:“我明天就辭了他們。”</br> “隨便,我會送新的來。”</br> “我不需要,你憑什么給我安排這些?”</br> 頓了頓,江其野看了她一眼,視線收回往前,淡淡道:“憑我是投資人,憑你是我投資的主持人,你的人身安全必須有保障。”</br> 宋蠻聽笑了。</br> 金主爸爸就是不一樣,大腿粗底氣也足。</br> “江其野,我說了,你不滿意就撤資,別跟我說這些,我不稀罕。”</br> 沉默了幾秒,江其野忽然剎車。</br> 車停在一邊。</br> “那我換個說法。”</br> 他側(cè)眸看著宋蠻,“憑我不想你遇到事而我不在的時候你要找別的男人幫忙,憑我不想別人有的你沒有,憑我想給你最好的。”</br> 一口氣說完,江其野問,“這樣夠不夠。”</br> 宋蠻張了張嘴,怔住。</br> 就在她愣神的片刻,江其野忽地伸手過來,穿過發(fā)絲扣住她的后頸,堵住她的唇。</br> 宋蠻往后躲,頭卻被他扣得更緊。</br> 這個吻很溫柔。</br> 緩緩探進唇齒,一點一點溫?zé)崛诨涡U的心。</br> “明明知道我對你的感覺,”江其野輕輕吻至耳旁,啞著嗓子說,“宋蠻,不要再推開我了。”</br> 可宋蠻還是推開了他。</br> 他的那番話和這個吻打亂了她的心。</br> 坐正,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沒有情緒地說:“我要遲到了,如果要送我,麻煩開快點。”</br> 宋蠻想趕緊離開他的車。</br> 她怕自己受不住他的蠱惑,堅定的心思又要被動搖。</br> 自己送他的打火機都沒用。</br> 現(xiàn)在虛情假意地在這說這些做什么。</br> 宋蠻打開車窗,已經(jīng)十二月了,外面只有幾度。</br> 但她需要清醒一下。</br> 想起了什么,她馬上回頭告誡江其野:</br> “還有,請不要再往電視臺給我送花,我都扔了。”</br> 誰知江其野皺了皺眉:“花?”</br> 他停了幾秒,“我沒送過任何花。”</br> 宋蠻心里微微詫異了下,不是江其野送的,那會是誰?</br> 難道真的是熱心觀眾?</br> 空氣有些尷尬,宋蠻調(diào)整了下坐姿,面不改色:“沒有最好。”</br> 江其野的眼眸也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但他藏得很好,臉上看著毫無波瀾。</br> 一刻鐘后,車開到大院門口。</br> 江其野打量車窗外這個莊嚴(yán)嚴(yán)肅的地方,問:“誰請你在這吃飯。”</br> 宋蠻下車,冷冷回他:“相親對象。”</br> 接著便沒管江其野,一個人走進了大院。</br> 宋蠻到的時候周春陽和徐礪他們都倒了,李家沒有隆重興辦,就在自家請了三桌,都是親戚朋友。</br> 周振林也在,宋蠻坐到他身邊,恭恭敬敬喊:“外公。”</br> 周振林嗯了聲,“丫頭,剛剛聽你媽說,你談戀愛了?”</br> 宋蠻剛喝下去的水差點噴出來,轉(zhuǎn)身瞪了周春陽一眼。</br> 周春陽笑道,“這有什么,你外公關(guān)心你的個人情況嘛。”</br> 宋蠻臉上一陣尷尬,“沒有,八字都沒一撇的事,別聽我媽亂說。”</br> 周振林沉吟片刻,喝了口茶,看著不遠處在招待客人的李昂初說:“我看昂初就挺好,你跟他處處有什么不好。”</br> 宋蠻小聲回了句:“我不喜歡。”</br> 周振林也不知道是聽見還是沒聽見,又說:“我聽說那男的是個做生意的?哪有昂初這樣穩(wěn)重,你們小姑娘就是不會選,多聽聽老人言……”</br> 周春陽聽不下去了,打斷他,“行了爸,您當(dāng)初管我就行了,蠻蠻這兒您就別操心了。”</br> 周春陽和宋蠻的父親宋毅誠就是周振林插手干涉的婚姻,后來離婚收場。</br> 周振林不大樂意地閉了嘴。</br> 宴席中,忽然有警/衛(wèi)員進來在周振林耳邊說了什么,周振林臉色一變,沒注意宋蠻就在身邊,問:</br> “人有沒有事?”</br> 等警衛(wèi)員眼神暗示了下,他才反應(yīng)過來,咳了聲起身,“我去接個電話。”</br> 但其實宋蠻根本沒注意周振林這邊的動靜。</br> 她專心致志地在吃飯,桌上有道糖醋里脊,她最愛吃的,每次轉(zhuǎn)到自己面前都要夾上一塊。</br> 周振林和警/衛(wèi)員說話的時候,她正在夾菜,筷子剛遞出去,對面有人轉(zhuǎn)動桌盤。</br> 宋蠻筷子尷尬地垂在半空中,眼看著里脊離自己而去,跟自己隔了幾個位置的徐穆風(fēng)突然伸手摁住,然后,反方向又轉(zhuǎn)了過來。</br> 把糖醋里脊轉(zhuǎn)到宋蠻面前,他若無其事地夾了塊正對著自己的那道菜。</br> 宋蠻當(dāng)然看出徐穆風(fēng)是故意在給自己行方便,趕緊夾了一塊里脊后給徐穆風(fēng)偷偷發(fā)微信:</br> 【弟弟你長大了,姐姐很欣慰。】</br> 徐穆風(fēng):【?滾。】</br> 依舊的毒舌和不承認。</br> 宋蠻笑著收起手機。</br> 其實她能感應(yīng)到這個弟弟是關(guān)心她的,但大概是不愿意承認自己對一個外姓的繼姐好,所以總做出一副兇巴巴的樣子。</br> 宋蠻是這么認為的。</br> 飯局快結(jié)尾的時候,周春陽偷偷過來跟宋蠻說:</br> “待會我們要去你外公家坐一會,他肯定要對你和江總的事問三問四,你要是不想被問就找個機會溜了,我?guī)湍闵坪蟆!?lt;/br> 宋蠻太感激周春陽的提前告知了。</br> 她從小功課不好的時候最怕被周振林找過來問,每次都跟審犯人似的,從學(xué)習(xí)態(tài)度到作息時間,非給你問得明明白白。</br> 如果待會再審問與江其野的事,宋蠻肯定要瘋。</br> 所以趁周振林和李昂初爺爺拍照的時候,宋蠻拿著包提前離席。</br> 剛溜到大院門口,李昂初跟上來喊住她:“蠻蠻。”</br> 宋蠻回頭,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昂初哥,沒跟你說一聲就走了。”</br> 李昂初笑了笑,“沒事,回家嗎。”</br> “嗯。”</br> “沒開車?”</br> “喝了酒,我打車回去。”</br> “我送你吧。”李昂初轉(zhuǎn)身就要回去開車,“你在這等我一下。”</br> 宋蠻攔住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拒絕,身后忽然直直射來兩道光。</br> 有些刺眼。</br> 宋蠻回頭看,而后睜大眼。</br> 是江其野的賓利。</br> ……他竟然一直沒走?</br> 這會兒還停在馬路對面,兩道車燈明目張膽地打過來,輕挑又狂妄。</br> 她知道他什么意思。</br> 江其野把車開了過來,停在兩人面前。</br> 他穿著板正的黑色呢子風(fēng)衣,整個人從夜色里走出來,眼神散漫隨意,卻帶著明顯的防備和警告。</br> 江其野好像完全聽到了宋蠻和李昂初的對話似的,對李昂初淡淡說:“不必了,她有我送。”</br> 兩個男人眼神意味不明地對視半晌,李昂初笑了笑,轉(zhuǎn)身問宋蠻:</br> “男朋友嗎?”</br> 江其野想搶著說是,宋蠻卻答得比他更快:“嗯。”</br> 江其野心下一動,垂眸,看著那雙纖細的,忽然主動挽到自己手臂上的手。</br> 冰冷的血液都因此有了溫度似的,在身體里涌出陣陣暖意。</br>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的滿足感。</br> 得到回答的李昂初好像明白了什么,微笑著點頭,“那你們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br> 而后抬頭,最后看了眼江其野,轉(zhuǎn)身離開。</br> 他走了,宋蠻挽在江其野胳膊上的手也抽回去了。</br> 相當(dāng)無情。</br> 這轉(zhuǎn)變來得猝不及防,江其野瞬間懂了,“利用我?”</br> “不然呢。”宋蠻冷著臉瞥他,“真以為自己是我男朋友?”</br> 宋蠻不喜歡李昂初,只把他當(dāng)最親的哥哥。可兩家老人都想撮合他們,雖然不知道李昂初是怎么想的,但宋蠻想先表明態(tài)度。</br> 她不希望傷害了和李昂初之間的友情,所以借江其野暗示了回去。</br> 盡管如此,江其野卻沒生氣。</br> 之前看到這個男人給宋蠻送項鏈,剛剛又看到他們出現(xiàn)在一起,以為真的有什么,可宋蠻現(xiàn)在卻當(dāng)著他的面說自己是男朋友。</br> 雖然只是演戲,但江其野被利用得心甘情愿。</br> 甚至,利用一輩子都可以。</br> “上車,我送你回家。”江其野打開副駕駛的門。</br> 宋蠻別開身,“不用。”</br> 已經(jīng)是寒冬,風(fēng)很大,夜里更涼,宋蠻穿得單薄,瑟縮地抱住肩,又看江其野:“你走了行嗎,我真不需要你送。”</br> “那你是需要我抱嗎。”江其野慢慢走上前,低著聲音,“在這里,抱你上車。”</br> 宋蠻:“……”</br> 其實宋蠻知道,有江其野在這,她是不該抱其他幻想的。</br> 一切掙扎都只會是幻想,他有無數(shù)辦法讓你最終屈服。</br> 門口站崗的小哥哥宋蠻認識,她真不希望明天大院里開始流傳自己跟一個男人在門口打情罵俏的故事。</br> 傳到周振林耳里,又要審上三天三夜。</br> 算了,他上趕著要做車夫,就滿足他好了。</br> 宋蠻坐到車?yán)铮W园涯X袋撇到一邊,不看江其野。</br> 江其野也不生氣,安靜地開車。</br> 沒過多久,這樣的氣氛被手機鈴聲打破。</br> 是向芊芊打來的電話。</br> 看來手機是修好了。</br> 宋蠻接起電話,“怎么樣。”</br> 向芊芊:“你在哪,我想馬上見你。”</br> 宋蠻看著身邊的江其野,“明天行嗎。”</br> “蠻蠻,我覺得……”向芊芊嘆了口氣,“你還是見我一面吧,我有很重要的東西想給你聽。”</br> 以為和白曼音有關(guān),問了向芊芊的地址后,宋蠻對江其野說:</br> “送我去平江廣場。”</br> 江其野側(cè)眸,“見誰。”</br> 宋蠻懶得理他:“相親對象。”</br> 一晚上兩個相親對象,還挺忙的。</br> 江其野輕輕扯著唇,“好。”</br> 向芊芊就在平江廣場等宋蠻。</br> 這里是明城最大的一條江,名叫平江。向芊芊站在江旁的長廊上,遠遠看到宋蠻過來,揮了揮手。</br> “這么晚為什么非要見我,是白曼音有什么事?”宋蠻走過去問。</br> 向芊芊看著停在路邊的車,有些眼熟:“那是江其野的車?”</br> 宋蠻略微尷尬地理了理頭發(fā),“別管他,到底什么事?”</br> 向芊芊閉了閉嘴,視線收回,拿出手機。</br> “下午你朋友幫我修好手機說我手機里垃圾太多了,手機內(nèi)存不夠,我就把一些沒用的東西都清掉了,后來我不小心又點到了我上次在俱樂部偷偷錄的錄音。”</br> 向芊芊說著就要打開,宋蠻趕緊按住她。</br> “別放了,我不想聽。”</br> 可向芊芊卻拿開她的手,認真道:“你聽完再說吧。”</br> 前面依舊是那些如何帶宋蠻繞來繞去把江萬復(fù)騙到的對話,但后來話鋒一轉(zhuǎn),謝旻修說向旌口不擇言,說宋蠻根本不是他口中那種隨便的女人。</br> 向旌才回:“我就說江其野怎么可能允許陌生女人碰他,原來是夫唱婦隨一起玩人呢。”</br> 聽到這里,向芊芊暫停。</br> “你看,我就說,江其野真的不是那種人,他讓你陪著,是因為只愿意讓你陪在身邊,換了別人這場戲可能就演不下去了。”</br> 這一點江其野對自己解釋過了,所以宋蠻沒有多大的觸動。</br> 她點頭,“我明白。”</br> “明白就好,你繼續(xù)聽。”</br> 宋蠻皺眉,“還有?”</br> 向芊芊在按下開始前告訴她,“下面才是關(guān)鍵,你仔細聽好。”</br> 宋蠻不知道向芊芊到底要放什么,但心跳還是微不可察地快了起來。</br> 錄音繼續(xù),是倪瑞在說話,“說起來,其野,你真喜歡宋蠻?”</br> 這個時候宋蠻和向芊芊是不在的。</br> 在場的只有他們幾個互相都知根知底的男人。</br> 所以,江其野沒有必要撒謊。</br> 這個問題讓宋蠻的心猛地跳起來,渾身的血液都涌上頭部。風(fēng)很大,她的頭發(fā)被吹得有幾縷擋在眼前,撥開才看到,不知什么時候,江其野從車?yán)锍鰜砹恕?lt;/br> 江面交錯變化的霓虹光偶爾掃過他的暗色身影,他就靠在車門那,點了根煙,遠遠的看著宋蠻。</br> 宋蠻看不清他的臉,卻在同時,聽到錄音里他淡淡的嗯了聲,說:</br> “是很愛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