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
周一的時候,秦瀟冥突然從D大得到消息——鄭老師病了。
很意外,因為前一天他才與她通過話,她的聲音聽起來精神飽滿,聊了許多秦玄感興趣的專業(yè),她還給了許多其他建議,約著明天見面談的。
秦瀟冥詢問了鄭老師的同事,說是她丈夫幫她請的假,早上醒來刷牙的時候突然失去意識,額頭磕到了洗漱臺,丈夫看到倒地不醒的鄭老師嚇了一跳,抱起她就往醫(yī)院跑。
醫(yī)生說是低血壓加上氣血不足,最近又疲勞工作,心律失常,多病齊發(fā)才導(dǎo)致暈倒,建議多休息,少操心,把身體調(diào)養(yǎng)過來才行,不然嚴(yán)重的話會喪命的。
鄭老師今年應(yīng)該……五十八歲了,算不上高齡,但也不年輕了,而且特別是教師專業(yè),壓力大事情多愛操心,疾病纏身在所難免。
因為爺爺曾資助過她,在考到D市后,除了抓緊學(xué)業(yè),還經(jīng)常用自己勤工儉學(xué)得來的報酬給爺爺買點禮品,自己剛上初中時還曾收到一整套教輔資料和練習(xí)題,不過自己沒怎么看過,因為不需要,但是這份心意秦瀟冥是明白的。
誰會想到,這么一個知恩圖報的人,居然會有人說她背叛了自己的父親。
秦瀟冥神情漠然,手機上的來電顯示不間斷,自動掛斷后又鍥而不舍地打過來,吵得他不勝其煩,干脆利落地關(guān)了機。
三言兩語的捕風(fēng)捉影,在沒有證據(jù)的前提下一律視為挑撥離間。
手機關(guān)了沒一會兒,口袋里的私人電話忽地響了起來。
“嘖?!?br />
秦瀟冥長眉一凝,甚是厭煩地接聽了電話。
“老板,”秘書的語氣有些為難,“之前接觸的YL的武總到公司了,說是要見您?!?br />
“不見,就說沒空。”秦瀟冥語氣冰冷,沒有一絲商量的余地。
“我和他說了,說您現(xiàn)在很忙,但他堅持要等到您的電話,現(xiàn)在正在會客廳呢,他這一個別的公司的老板,招呼都不打一個就過來,引起了不小的注意,手下的人開始議論了。”
“門口的保安是擺設(shè)嗎?我請他們來不是當(dāng)背景板的,攆不走就叫警察,不速之客不是客?!?br />
“這……這……”秘書的聲音有些虛弱,不知道那個天殺的武老板怎么惹到自家慈眉善目的老大了,還如此不留情面,心里把那個死皮賴臉的人罵了個狗血淋頭,老大心情不好,作為屬下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勸說,“老大,我們和他之前有過合作,就算你們之間產(chǎn)生了分歧,明面上撕破臉也不太好,對我們的口碑也有損害?!?br />
秦瀟冥氣不打一處來,有心發(fā)火卻不能,秘書是無辜的,他深呼吸運了幾口氣,指骨按壓著額頭突突跳的青筋,面容冷峻。
“你原話轉(zhuǎn)告他,貪得無厭言而無信的是他,自認(rèn)社會經(jīng)驗比我豐富,目中無人恩將仇報,把我當(dāng)做毛頭小子耍的也是他,是他的自作聰明害了他自己,我沒有理由為他的無恥和傲慢買單?,F(xiàn)在他的公司出了事,不自己找問題解決問題,跑過來向我搖尾乞憐,實在是可笑至極。第一,我不是慈善家,我也沒有義務(wù)幫助他;第二,對于得寸進尺的合作伙伴,我沒有繼續(xù)合作的欲望;第三,不要自以為是,覺得手上的誘餌會讓我垂涎三尺非他不可,收起他的狂妄自大?!?br />
電話那頭的秘書聽得汗如雨下,心臟緊張得怦怦直跳。
她從未聽到老板如此嚴(yán)厲地警告,震驚之余又心生敬畏,差點話都說不清楚:“明白了,還有別的話需要轉(zhuǎn)告嗎?”
秦瀟冥停頓片刻,開口說道:“我可以大發(fā)慈悲再給他一次機會,三天后來公司,帶著他的籌碼,過來說服我,不過請讓他做好心理準(zhǔn)備,我可不會像上次一樣好說話了。”
掛斷電話后,秦瀟冥有些心煩氣燥。
桌子上的水杯空了,秦瀟冥拿起杯子走到客廳接水,降降心中的火氣。
那個武總,名叫武奇,在半年前突然聯(lián)系到他,說手里有他想要的東西,交易物品就是他的投資。
剛開始武奇胸有成竹,一種他絕對會答應(yīng)的神情,說了之后又吊他胃口,藏藏掖掖,需要給一點好處才行。
秦瀟冥按照約定,幫他度過了前期的難關(guān),然后他摳摳搜搜地擠出了一段錄音。
那段錄音的內(nèi)容讓他在七月份的炎炎夏日感受到了寒風(fēng)刺骨,像是被親近之人從凜冽狂風(fēng)的懸崖邊一腳揣進了崖下冰封的湖底。
身體撞擊冰面,四分五裂,流出來的血還沒來得及蔓延就被凍住,除了痛什么都感受不到。
為什么車子開得好好的,突然發(fā)生故障?
因為是開車的司機動的手腳,在車禍中他只摔斷了腿。
為什么從孩童時期一直相伴的好友在不久后突然不辭而別,匆匆留下一句對不起,轉(zhuǎn)頭就踏上了離別的航班?
因為他在知道了父親的所作所為后,突然覺得自己的父親變得陌生了,他感到不可置信,也許質(zhì)問過,也許沒有。因為無言以對,為了不變成父親的模樣,他選擇了逃離,再不見蹤跡。
雷勝濤,父親的得意手下,給予了許多期望的人,卻是他人的眼線。難怪他在父親病重后,毅然決然的離開了公司,即便背負(fù)著忘恩負(fù)義的罵名也在所不惜,自己當(dāng)時天真的以為他在車禍中內(nèi)心收到了重創(chuàng),沒了父親的公司搖搖欲墜,為了自己和前程選擇的離開,沒想到,真相卻是這樣。
江舟,永星的父親,幼年時便認(rèn)識了這個父親的好友,看出了我的孤僻,主動讓永星來自己家玩,久而久之,他們建立了深厚的友情,在談判前幾天,和雷勝濤見面,交給他一個任務(wù)——阻撓父親到達(dá)現(xiàn)場。
那次合作,父親與江舟屬于競爭關(guān)系,而競爭合作的公司最注重約定,只要父親遲到,競爭成功的概率就會下降,江舟成功的幾率會大大提升。
本來父親是要去附近的酒店住上一晚的,但當(dāng)時小玄被綁,自己魂不守舍的狀態(tài)讓父親擔(dān)心,嘴上說著自己的孩子沒那么脆弱,心里卻是最為牽掛,在能夠支配的時間里,他都會呆在家里陪伴家人。
若是自己那時候沒有這么不堪一擊就好了,那兩人的計劃也不會得逞……
不過他們二人不是車禍的主謀。
在那段不知來源的錄音中,江舟只吩咐道:在路上拖延時間,多久?一個小時。
而那輛疾馳而來的車不知是誰安排的。
很可惜,肇事司機當(dāng)場死亡,沒有查出個所以然來。
武奇果然是勝券在握,在給出一段錄音后又拋出了一記重磅——鄭婉娟是真兇。
這可真是貽笑大方,說話都不帶編一下的,要是以前有人敢這么和他說,他早就叫人請出去,加入合作的黑名單了。
可是,好像也沒有什么不可能了。
秦瀟冥想知道武奇手中的籌碼,但這次他卻一改往常諂媚的丑態(tài),獅子大開口的提高了投資金額,并妄想占有秦瀟冥公司的股份,認(rèn)為秦瀟冥不可能拒絕。
他的傲世輕物讓秦瀟冥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仁慈,讓人當(dāng)成了軟柿子、冤大頭。
手起刀落,在武奇絲毫不松口的情況下,秦瀟冥中斷了對武奇公司的投資,毀約的后果就是全部的投資被一個不落地丟進了水里,不僅半分沒賺到,還白白給了許多。
武奇認(rèn)為是年輕人不懂為人處事,脾性大,這損失的數(shù)額可不少,公司的其他股東肯定會與他爭論不休,到時候還是得乖乖上門求合作,自己則會得到更多的利益。
他這么天馬行空的想著,卻沒有想到,先堅持不住的卻是他自己。
秦瀟冥的舉動引起了其他公司的圍觀,在秦瀟冥管理下日漸強大的FM公司,和瀕臨倒閉,在秦瀟冥的出手后才起死回生的YL公司,顯而易見,都會選擇前者。
一夜回到解放前說不上,不過也快了。
因此沒臉沒皮的武總又開始聲淚俱下求原諒,還沒醞釀好情緒呢,人家電話都不接了。
與這種人相處,秦瀟冥極為厭煩,但為了武奇手中的籌碼他還有點興趣,只能試著捏著鼻子去見他。
滴的一聲,飲水機提示他水已經(jīng)倒?jié)M。
秦瀟冥神游太空,指尖即將碰到杯壁的時候,倏地被一只柔軟卻有力的手擋了回來,貼著手背十指交叉。
還沒反應(yīng)過來,身后那人的另一只手繞過他緊實的腰線,拿起一只空杯子,放在飲水機的溫水出口,按下了開關(guān)。
秦瀟冥這才意識道,自己接水的時候注意力不集中,接了一整杯滾燙的開水。
飲水機又滴了一下,秦玄快他一步,端起了水杯,身體緊貼秦瀟冥的后背,站在他身后,將杯口對上秦瀟冥的嘴唇,親手喂給他。
喝完后,秦玄放下空杯,沒有撤離,反而更加貼近,雙手環(huán)抱秦瀟冥的腰,下巴放在他的頸間,清脆的聲音帶著魅惑,“親愛的,是誰占據(jù)了你的思緒,讓你如此魂不守舍,差點燙傷,我這心疼之余又有些嫉妒了?!?br />
這緊貼耳畔的輕聲細(xì)語讓秦瀟冥麻了半邊身子,他強裝鎮(zhèn)定:“你這從兒學(xué)來的肉麻的話?”
“這需要學(xué)嗎?”秦瀟冥調(diào)笑著,嘴比蜜甜,“我一看見你,這些話就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了,肯定是你魅力太大,不是我的錯?!?br />
越說越?jīng)]邊,為了讓身后的小混蛋吃癟,秦瀟冥握住秦玄的右手,帶著攤開的掌心從結(jié)實腹部向上滑動。
他感受到身后的人皮膚逐漸發(fā)燙,心臟的震動聲傳入耳道。
直到掌心觸碰到詭異的凸起物時,秦玄終于忍不住認(rèn)慫了,通紅的臉上滿是羞怯:“瀟冥!我錯了我錯了,饒我一回,等會兒我還要出門呢?!?br />
聽到這,秦瀟冥低頭一看,果然穿著的不是家居服,手腕上還搭配了手表,問道:“穿得這么齊整,是要去見誰?”
秦玄感覺手腕的桎梏一松,連忙抽回手掌,臉上紅暈未消:“我之前不是找了個家教兼職嘛,雖然沒在做了,但那家小孩挺喜歡我的,趙阿姨還說什么時候有空了到她家吃頓便飯。我想著周末有空的時候再去,但又想著你平時又忙,好不容易等來的假期不想白白浪費,就想吃一頓便飯就好,所以就約定今天晚上去了?!?br />
啊……就是餃子勝過自己手藝的那戶人家。
秦瀟冥小肚雞腸地想著,口中卻說道:“多認(rèn)識人是好的,尤其對方真誠善良,去那里玩得開心,但晚上不許自己回來,我去接你?!?br />
秦玄瞇著眼睛在他的嘴角親上一口:“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