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歷
等周峰掛斷電話后,董桐開口道:“你覺得那人說的話有幾分可信?”
周峰將那幾張紙翻來覆去粗略看了一遍:“信也不信,不過光我信不信沒用,要從他這真假參半的言語中找到真實,那才有用?!?br />
“所以,你要去嗎?”董桐指著從那人口中推斷出來的地址問道。
在付翔他們抓到那人后,他們連夜對他進行了審訊。
審訊室內(nèi),付翔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看了那人一眼,笑著說:“豁,老熟人了啊,這都不用自我介紹了。”
董桐坐在旁邊,對于他這種別開生面的招呼一言難盡。不過到?jīng)]說錯,對于付翔來說確實是老熟人了。
“不過還是按照規(guī)矩,走下流程吧?!备断枰皇种沃掳?,語氣嚴肅,“吳平祿,男,四十一歲,B市人,小學肆業(yè)。十四歲外出打工,工作時心生貪念,偷盜老板十克黃金項鏈未遂,因不滿十六周歲,不承擔刑事責任,由當?shù)毓矙C關(guān)說服教育?!?br />
“之后長了記性,本本分分到了二十五歲,在酒吧喝醉酒時與人產(chǎn)生矛盾,打架斗毆,致人重傷,涉嫌故意傷害罪,被判了三年。”
“出獄后前兩年沒有興風作浪,第三年的時候開始重操舊業(yè),比之前更為謹慎,得手后會立刻逃離,這么逃著逃著,逃到了D市。”
“三十三歲的時候,你結(jié)婚了,對方喪偶還帶了個孩子,你對他視如己出,還將姓氏改成自己的了,你沒有繼續(xù)偷竊,而是選擇在工地打工?!?br />
“四年后妻子離世,從此你一蹶不振,不再去打工。”
他在說著話的時候,對面的吳平祿眼睛斜視下方,一動不動,面無表情,仿佛是一座石像,聽著別人的故事。
說完這段傳奇歲月后,付翔先是笑了一下,隨后臉色徹底冷了下來,眼神陰鷙。
“要真就這么簡單,我就不用費勁心思盯你六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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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秦瀟冥說了要求后,就再也沒有見到過高喚風。
他抱著一絲希望與母親商談,承認自己的錯誤并表示下次不敢再犯,還請母親大人高抬貴手。
但母親無情地駁回了他的訴求,并表示再多說一句她就加一人,秦瀟冥立馬閉嘴并迅速消失再母親大人的視線范圍內(nèi)。
父親不知為何,在收到那封來歷不明的信件后,就開始不見人影,似是怕他問起一般,在偶爾回家時聊到這方面的內(nèi)容,要么不動聲色地轉(zhuǎn)移話題,要么語焉不詳?shù)靥氯^去。
他試圖偷偷地出去,也確認沒有人跟著他,但總是會在他到達一個地方后出現(xiàn)一個男人,像是提前在那里等他似的。
“嗨,吃冰淇淋不?”
秦瀟冥目光冷漠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舔著左手上的冰淇淋,向他走過來,并將右手上的冰淇淋遞給他:“給,我請客。
高喚風隨意舔了幾口,發(fā)現(xiàn)這種吃法不痛快,果斷地放棄了這種娘炮的吃法,大口吃了起來。
“我不吃這個,你吃吧,我看你挺熱的,一路過來辛苦了?!鼻貫t冥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他看著高喚風手中的甜筒,內(nèi)心忍不住抑郁起來。
那小孩夏天喜歡吃冰的,一次能吃好幾個,但小孩有腸胃炎,不能多吃,基本上一個冰淇淋一半是小孩吃的,一半是自己解決的。
秦瀟冥覺得現(xiàn)在他的狀態(tài)很不正常,努力打消腦海中的身影,恢復理智,平靜地看著高喚風。
“我這兩天,東、南、西、北、東北、東南、西北、西南這八個方向,我都走過。只有兩個方向你攔住我并且纏著我不讓我繼續(xù)走,并且話里話外勸著我回去?!?br />
高喚風右手的冰淇淋在酷熱的高溫下加速融化,奶油滴濕了地面的一塊。聽著秦瀟冥說著的話,嘴角的笑容慢慢變淺。
即便太陽當頭,額角滲出了汗水,秦瀟冥的眉毛始終平坦,沒有用手稍作遮掩,任憑那刺眼的陽光刺向他暗黑的雙眼。
瞳孔映照著高喚風的身形,他都能從那雙冷靜而又敏銳的鏡面看出他不易察覺的僵硬,不自覺的捏了下手中的蛋筒。
是的,蛋筒,冰淇淋早化沒了。
秦瀟冥不等他開口,繼續(xù)說道:“其中一個方向我可以理解,再走幾百米就進公安局了,你怕我在里面情緒失控惹是生非。另一個方向和我之前遇襲的環(huán)境差不多,狗都不見幾只,很容易遇到危險,我也可以理解?!?br />
高喚風有些疑惑,這不挺清楚的嗎?理解為何還要說出來?
秦瀟冥從懷中拿出一包紙巾丟給他,高喚風接過,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不明所以:“干啥?給我擦嘴?”這么好心?
大中午的,別人要么打著小陽傘,要么躲在店鋪里面乘涼,想他們倆這么傻傻地站在烈日之下的,可以說是別具一格了。
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秦瀟冥指了指地上,無情地說道:“想多了,我沒那么好心,特別是對監(jiān)視我的人。身為D市的市民,愛護環(huán)境,人人有責,浪費可恥,污染環(huán)境更可恥。所以,還請你將地面清理干凈,不要給環(huán)衛(wèi)工人添麻煩?!?br />
高喚風看著地面那灘白色液體:“………………”。好吧,是我的錯。
幾分鐘后,高喚風將用過的紙巾丟進垃圾桶,覺得自己的行為非常白癡。想了又想,越發(fā)覺得這是某個心胸狹窄之人的報復。
余光看到秦瀟冥繼續(xù)往前走,他也不裝什么好脾氣了,架著秦瀟冥的胳膊往回走。
“小少爺,你是想自己走回去還是我把你抗回去?”高喚風忍了又忍,最終將內(nèi)心刻薄的話吐了出來,“有結(jié)果他們會瞞著你嗎?沒結(jié)果光有幾個虛無飄渺的可能,你心里就會滿足嗎?”
“你是想要長一點的等待,還是一次次的希望與失望交疊?去了又怎樣,不能告訴你的半個字都不會透露,難不成你要躺地上撒潑打滾,大哭大喊嗎?”
“你別給人家添亂了行不行啊,他們忙得焦頭爛額,白天到黑夜,沒有閑工夫安慰你那顆玻璃心,誰欠你的啊,你要是個男人,就別整這些沒用的。”
秦瀟冥聽著他對自己說的話,本應(yīng)暴躁如雷的他內(nèi)心卻平靜無波,這說話的語氣略微有些熟悉。
趁他剛說完還沒有防備的時候,秦瀟冥迅速問道:“付哥是你什么人?”
高喚風剛一吐為快,一口氣說了那么多話,大腦供養(yǎng)有些不足,一個沒留神,順著他的問題說了下去:“他是我的不……不知道!”前一個音節(jié)發(fā)出聲的時候,大腦瞬間清醒,及時懸崖勒馬,但看秦瀟冥的表情,好像為時已晚。
路上并不是一個人都沒有,一對閨蜜正挽著手,大包小包的從戰(zhàn)場上歸來,正準備打道回府,藍衣女孩正和白衣女孩說著笑話,下臺階時本能的往下看,卻差點踩空,幸好白衣女孩眼疾手快扶穩(wěn)了她。
白衣女孩抱怨道:“你看著點啊,想去醫(yī)院看漂亮小哥哥不用這么拼?!?br />
藍衣女孩站穩(wěn)后激動地搖晃她的手臂:“我去我去!你快看你快看!樓下名場面發(fā)生!”還是兩個男的?。?!
“什么啊,這么興……”白衣女孩說著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頓時失去了語言能力。
視野里,只見兩個男人在一小片樹蔭下拉扯對峙,霸氣的男人抓著俊朗男子的胳膊,嘴唇緊閉,眼神不受控制地躲閃著,表情有些懊悔。而俊朗男子嘴角帶了一抹笑,明亮的眼睛坦坦蕩蕩地直視他的雙眸,不緊不慢,似是在等著那人的一個回答。
白衣女子捂著嘴,內(nèi)心也和她的姐妹一樣激動萬分,腦海中瞬間編好了幾萬字的愛恨情仇。。
兩個女孩在一旁內(nèi)心YY中,而畫面中的二人氣氛并不是她們想象般美好。
看似溫潤如玉的俊朗男子,實則是在逼問。
看似盛氣凌人的霸道男人,實則是想逃跑。
“高先生,要不咱找個地方坐著談吧?如果你不介意被人圍觀的話,這里也可以。”秦瀟冥優(yōu)雅地扯開禁錮自己的手掌,理了理領(lǐng)口地褶皺,視線準確地捕捉到那對浮想聯(lián)翩的姐妹倆,禮貌地笑了一下。
兩姐妹被抓包,不好意思再繼續(xù)看下去了,你拉著我我拽著你,腳下生煙般逃走了。
秦瀟冥四下張望,看見一家餐廳,問道:“腹中有些空虛,饑餓狀態(tài)下可不好談事,走吧,我請客?!?br />
餐廳環(huán)境還說得過去,沒有飛來飛去的蒼蠅和四處亂爬的蟑螂。
秦瀟冥點了幾個菜后將菜單遞給高喚風,客氣地說道:“看看有什么合你口味的?!?br />
高喚風狐疑接過菜單,無數(shù)種猜想涌上心頭。不過他也不是個喜歡用腦子的人,浪費腦細胞作甚。
想通之后,高喚風大手一揮,勾了六七道菜名。
秦瀟冥眉尖動了一下,心想這人胃口不錯。
佳肴陸陸續(xù)續(xù)地端了上來,秦瀟冥吃了八分飽后停箸,對面的高喚風還在大快朵頤,開口說道:“慢點吃,沒人跟你搶,都是你的?!闭Z氣之寵溺,成功地讓高喚風剛?cè)胱斓聂~肉嗆到了嗓子眼。
灌了一整壺茶水后,高喚風緩了下來,神色抑郁:“秦小少爺,有話說話,別惡心人啊?!?br />
秦瀟冥輕笑兩聲,抽了一張紙巾遞給他:“那……我們現(xiàn)在說正事?”
高喚風一看那紙巾就頭疼,沒接過去,直言道:“我不會再告訴你任何事情了,你就老老實實地呆在家里不行嗎?有吃有喝的,還有人伺候,腦子抽風了大夏天的四處亂逛?!?br />
秦瀟冥沒有理會他,接著說自己的話:“我當時就應(yīng)該想到的,要是母親知道我遇險的事,不是對我進行電話轟炸,就是第一時間過來賞我一個毛栗??僧敃r我回家,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你啊?!?br />
“所以我猜想,應(yīng)該是某位警察同志見不得我這種作死的行為,正義凌然地向我母親說明這種行為的危險程度,安慰一番后,舉薦了你過來保護我。”
高喚風:“你就憑這個判斷我的來歷?”
秦瀟冥搖頭:“當然不,之后我故意出門毫無目地亂逛,大多數(shù)時間你就在離我一段距離的地方盯著我,而在靠近警局的時候,你就會提前攔住我的去路,怕我失控。那時候我就有些奇怪了,雖說人的情緒多變,不知那條會是爆發(fā)的導火索,但就算如此,你阻止我的能力應(yīng)該是有的。”
高喚風攤開雙手:“我怕傷到你啊,我下手沒輕沒重了,萬一把你打殘了怎么辦?”
他說得合情合理,但秦瀟冥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一些。
“你錯了,從自我認知上就錯了。你是我母親請過來保護我的,你的第一職責就是保護。不管我做什么,除了傷害自己的事情,你的第一反應(yīng)不應(yīng)該是阻止,而是保護。而你阻止的對象,便是阻止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