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煲電話粥
    周日是集中營唯一的休息日,只在早上跑完圈看過電視就可以回寢室了。
    只是回寢室之后要大掃除,教官檢查合格了,才能正式休息做自己的事情。
    往常大掃除的安排都是沈卓云這個班長來的,但是沈卓云不在,楊教官就選了個最乖最聽話的來,這個人就是小眼鏡朱子英。
    但是權(quán)利給了他,他卻是保不住的,做主的很快變成了姜紹。
    姜紹把大部分輕松的活扔給了他的跟班,自己的活分攤給了其他人,等分到了秦默,姜紹目光閃爍了一下,陰笑地看向他:“秦默,你去把廁所刷了吧。”
    幾個人也跟著姜紹起哄,流氓話說的越來越難聽。
    秦默眼皮都不抬一下,從上鋪跳下來:“你自己去刷吧,我要去醫(yī)務(wù)室?guī)兔Α!?br/>
    姜紹堵在門口不動,秦默就硬蹭著他的肩膀過去了,一雙鳳眼斜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角:“昨晚說的,忘了是吧?”
    姜紹站在原地就想罵娘,當(dāng)初還以為是個沈卓云護著的小白羊,昨晚一看就他媽一條小白狼,那雙眼睛一瞟,他從頭頂涼到腳后跟。
    什么叫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秦默這就是典型的不要命。姜紹快二十的人了,吃喝嫖賭無所不為,當(dāng)年也是從少管所里的老油條,幾進宮混跡出來的,說實話,這里比少管所辛苦,可少管所才是真正的地獄。
    姜紹當(dāng)年在所里也見過秦默這種人,表面看著一聲不吭,卻沒人敢去輕捋虎須,曾經(jīng)有個新來的過江龍看上他了,想跟他搭個“伴”,那人愣是抄著木頭板凳把那挺猛一漢子頭砸爆了。
    這種人,姜紹惹不起,可看著,又莫名覺得心癢,尤其是秦默那清泠眼神一瞟,不假辭色的模樣招人到骨子里了。
    現(xiàn)在想想還是沈卓云那小子眼光好,就他那手段,就是到了所里也是一霸,在秦默面前愣是裝的跟一三好學(xué)生似的,這演技,姜紹覺得自己也是醉了。
    看著秦默的背影就那么消失在走廊里,姜紹冷哼一聲,一腳蹬在小眼鏡屁股上:“都愣著干什么,開工!”
    秦默去了江校醫(yī)其實也就是明目張膽的偷懶,江校醫(yī)從外面給他帶了太妃糖,怡口蓮原味,一罐子包裝的那種。
    秦默進來前就挺喜歡吃的,現(xiàn)下看見了,眼睛只管直勾勾盯著,幾乎要看出水來了。
    江校醫(yī)難得看見秦默那眼巴巴的樣子,也不逗他,把罐子塞進他懷里:“省著點吃啊。”平時這孩子都冷著一張臉,不咸不淡的一副年少老成的模樣,難得露出這樣一面來,江校醫(yī)也覺得有趣。
    “我來前去醫(yī)院看了沈卓云,”江校醫(yī)笑著說,“這小子精神著呢,估計再有兩天就得回來了。”
    秦默一只吊著的心落了地,又忽然想起沈卓云的“英勇事跡”來:“沈卓云打架學(xué)校打算怎么處理?”
    “也就關(guān)兩天禁閉吧,”江校醫(yī)說,“秦默這事吧特殊,所以學(xué)校得從輕發(fā)落。”
    秦默奇怪:“怎么特殊了?”
    “先動手的是郭教官。”
    江校醫(yī)倒是跟幾個相熟的年輕教官打聽到了情況,也不瞞著秦默:“你們那個郭教官是收了錢的,外面有人想借著他的手,讓沈卓云再也出不去。”
    秦默愣了,江校醫(yī)也覺得這事匪夷所思。
    再怎么嚴格,也是個學(xué)校,怎么能出這樣的事呢?江校醫(yī)就沒聽說過。
    但是仔細想想,也沒什么不可行的,這個學(xué)校本來就是非法的,像是私人監(jiān)獄一樣的所在,死了個把人,如果沒人鬧大的話,還真的不一定能出事。
    江校醫(yī)這時才明確的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一個社會的陰暗角落工作。
    秦默反應(yīng)的比江校醫(yī)快,一會就接受了這么件駭人聽聞的事,而事情的重點是:“到底是誰想弄死沈卓云?”
    江校醫(yī)搖了搖頭,這事她也不知道,幾個年輕教官也不知道,這是個秘密,恐怕只有沈卓云本人最清楚。
    秦默皺著眉頭,怎么也想不清楚。
    “對了,你想跟沈卓云打個電話么?”江校醫(yī)眨了眨眼,已經(jīng)三十多的女人看起來竟然有些俏皮可愛。“我怕他在醫(yī)院呆的無聊,特意在醫(yī)院給他留了一部手機。”說著掏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
    秦默呆了呆,接過江校醫(yī)的手機,有些激動忐忑。
    電話響了兩聲忙音,隨后聽筒里傳來了有些熟悉的聲音。
    “喂?”
    通過信號傳輸過來的聲音跟本人有些不同,可秦默就是透過這么個失真了的聲音,仿佛看到了電話另一端疏懶不羈的少年,正漫不經(jīng)心地捏著電話。
    “秦默么?”電話那一邊沈卓云還在說話。
    “嗯。”秦默應(yīng)了一聲,半天才開口。“你好點了么?”
    “比在學(xué)校好,”沈卓云的聲音帶著幾分笑意,似真似假。“我現(xiàn)在在三樓,拔了點滴,從窗口跳下去,我就能跑了。”
    “你瘋了吧?”秦默皺著眉。“三樓?跳下去?虧你想得出來。“
    “開玩笑的,”沈卓云不是沒想過的,只是問題不在于三樓,而是在于現(xiàn)在身邊有人在監(jiān)視他,他知道那是誰的人,他前腳跑了,后腳就能被抓回來,到時候就不一定是送回學(xué)校了,就是把他送進精神病院他都不會懷疑。“姜紹為難你了沒有?”沈卓云知道那小子也不是個省心的,但凡他敢動秦默一根手指頭,沈卓云回去就能把他胳膊腿兒都給卸了。
    秦默忽然想起昨晚姜紹的狼狽樣子,忽然有些好笑:“沒有。”
    “那就好。”沈卓云聽動靜知道秦默沒在撒謊,姜紹的胳膊腿兒就又保住了。
    秦默忽然沒話說了,他想問問到底是誰想要沈卓云的命,可想想他們倆認識還不到一個月,沈卓云大抵是不會跟他說的。
    他想告訴沈卓云他想逃出這個學(xué)校,可是八字沒一撇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秦默這下真的像他的名字寓意的了,不如一默。
    倒是聽筒那邊沈卓云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秦默。”
    他應(yīng)一聲。
    “秦默。”
    他又應(yīng)一聲。
    “秦默。”
    秦默忍不住了:“干嘛?”
    “我想聽你說話。”
    秦默愣了,覺得莫名尷尬,覺得哪里不對,卻又涌上來一種奇怪的心緒,腦子又快罷工了。
    “說什么?”
    沈卓云低低地笑了:“秦默你是不是沒談過女朋友?”
    秦默沒想到沈卓云問這個,支支吾吾說沒有。
    “果然,”電話另一邊的沈卓云說,“木成這樣也沒有哪個女孩子能看上你了。”
    秦默不樂意了,撇了撇嘴:“說的像是你談過一樣。”
    沈卓云就在電話那頭開始滿嘴跑火車了,說他的情史,說他泡過的妹子,秦默就笑著聽,時不時罵他一句吹牛x。
    一聊就是一個小時,電話掛斷時秦默才驚覺他已經(jīng)聊了那么久,幸好江校醫(yī)不在醫(yī)務(wù)室,不然他還真不太好意思。
    跟一個大老爺們也能煲那么久的電話粥,秦默暗罵沈卓云是個話嘮。
    電話那頭的沈卓云放下電話,原本輕松的笑容緩緩消散地一點不剩,沒了笑容的他看上去有點陰沉莫測,唯獨眼中還帶著一點柔光。
    沒談過女朋友啊,真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