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偶遇
秦默把自己的親生父親暴打了一頓,連他都不明白,一向?qū)η伉欌x冷眼相待的自己怎么會突然失控。可他卻不后悔自己這幾下子,至少讓他覺得松了口氣。一直以來壓抑著自己的什么東西,在他跟秦鴻鈞徹底撕破臉皮之后消散了。
當然,秦默倒也沒忘了調(diào)查的后續(xù),想起了之前楊方宏曾經(jīng)說過的合同,秦默覺得與其夜長夢多,不如快刀斬亂麻,把那份合同弄到手再說。一問楊方宏,那合同還在原來的學校,學校倒閉的時候楊方宏根本就沒有拿走。
這次秦默不打算帶上沈卓云了,畢竟沈卓云還有沈氏,還有他那一車又一車的極品親戚沒扳倒,最近趕上了金融動蕩,沈卓云和秦蓁兩邊都忙得不可開交,數(shù)來數(shù)去也只有他這個無業(yè)游民最是清閑。那學校早就封了,里面別說人了,恐怕連鬼影子都沒有一個,左不過是去取份合同,沒什么大危險,秦默也就打算自己去了。
秦默打個電話預(yù)約好計程車,第二天沈卓云前腳出了門,秦默后腳就上車坐去了那自強學校,哪怕是坐車,路上也足足消磨了兩三個小時。
的哥挺熱情的一個人,嘴閑不住,知道秦默是要去的地方就忍不住說:“你去那地方有個什么自強學校,你聽說過沒有?”
秦默也不解釋,點了點頭說:“聽過。”
的哥說:“我還以為你們這些年輕人不知道呢,那地方當初有名著呢!說是教育孩子有一套,后來有人舉報里面打死人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那學校是開不下去了。”
秦默愣了愣,沒想到的哥知道的還挺清楚,便跟著應(yīng)聲:“我記得,報紙上登過。”
的哥嘴砸吧了兩下,像是有些唏噓:“甭管是不是真打死人了,我原來單位同事可跟我說了,里面黑著呢!一個月至少得這個數(shù)!”說著的哥伸手比劃了一個數(shù)字。“據(jù)說收著這個數(shù)的錢,把還孩子不當人養(yǎng),吃糠咽菜,又打又罵的也不知道爹媽都怎么想的,花錢找罪受。”
秦默暗自想,你只知道里面吃糠咽菜,又挨打又挨罵,更多的齷齪還不知道呢。
連個局外人都覺得這是花錢找罪受,可當初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能硬生生把自己的孩子往火坑里推?
秦默倒也不跟的哥多說,到了地方跟的哥約定好下午再來接他,自己一個人就繞到了學校北面的鐵絲網(wǎng)那去了。
當初他們逃出來的地方,秦默還記得被他們剪出來的洞還卡住了一個胖教官,那胖教官被鐵絲扎得嗷嗷直叫,卻讓他們?nèi)齻€覺得舒坦解氣。
秦默再回來看,那圓洞已經(jīng)被敲上了長木板,看似封的嚴嚴實實,其實邊緣根本不牢靠,幾下就能撬開,只不過是起一個警示作用罷了。
秦默從兜里掏出工具來把那木板撬開,小心翼翼從那洞里鉆了進來,鋪天蓋地的熟悉感迎面襲來,秦默的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那個蓄謀已久卻依然驚慌的夜晚。
秦默貼著墻根,避開了那早已停止工作的攝像頭,就像當初逃離的路線一樣,反著摸到了倉庫門前,倉庫沒有上鎖,但掛著的鎖頭上已經(jīng)有了斑駁的銹跡,連倉庫的小院里都雜草叢生,看上去無比的荒涼。秦默盯著那鎖頭良久,最終還是轉(zhuǎn)頭離開了。
秦默一路找進了當初的教官宿舍樓,教官宿舍樓跟學生宿舍樓并不是一棟,但都是老式的筒子樓,又陰又潮,長時間沒有住人,灰塵甚至已經(jīng)結(jié)成了絮網(wǎng)。只要有導(dǎo)演愿意要,這棟樓幾乎立馬可以租出去拍鬼片。
秦默對交管宿舍樓印象不深,也早就忘了楊方宏是住在哪個房間了,一個一個找未免麻煩,便掏出手機來,想給楊方宏打個電話。
沒有信號。
秦默皺了皺眉,他知道郊區(qū)的信號一向差,只得爬樓梯準備去往頂層,猜想高一些的地方信號或許會好一些。
走到二樓,果真多出了一格信號來。
“咚咚咚”
聲音不算大,可秦默還是聽到了這輕微的腳步聲好像是在自己上面一層樓。
秦默立馬警醒起來,手機飛快地按了一個“1”,手指停留在通話鍵上,隨時準備按下。
半天沒有動靜。
秦默抿了抿唇,一步一步走上樓去,雖然想克制自己不發(fā)出腳步聲,可在這異常空曠寂靜的走廊里,這幾乎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
“咚咚”
又是兩聲腳步聲,似乎有些急促。
沒錯,就是在這一層。
秦默準確地轉(zhuǎn)向了走廊左側(cè),空蕩蕩一片,沒有任何人的痕跡。
這樣陰森恐怖的環(huán)境,而學校又切切實實死過人,如果不是秦默并不畏懼鬼神之說,換個膽小的來,恐怕早就嚇得走不動道了。
可秦默卻只是皺了皺眉,捏緊了手機,繼續(xù)向左側(cè)走廊走去,一邊走一邊巡視著左右的環(huán)境。
走廊右側(cè)是窗,而左側(cè)的一溜宿舍門卻都是關(guān)的整整齊齊,秦默推了推其中的一扇,沒有推動,恐怕是上了鎖的。
秦默一路走,一路推著經(jīng)過的每一扇門,直到有一扇門被秦默輕易的推開。
“吱呀”
老化的門軸發(fā)出的聲音讓人忍不住齒根發(fā)酸,秦默還沒來得及向里面看上一眼,門里就忽然竄出一個人影來。
人影上來就用手臂勒住了秦默的脖子,使出吃奶的力氣向后拖拽,秦默控制不住地向后退了兩步,脖子被勒得生疼,竟還有精力去打量勒住自己脖子的手臂。
肌肉線條很柔美,手臂很瘦卻有力。
秦默幾乎是立馬就反應(yīng)過來了,摸索著在那人的手肘處狠捏一把,那人的力氣立時松懈下來,秦默又拽著那人的手臂,一個漂亮的過肩摔,終是把人制服在自己面前。
是個女人,而且秦默還很熟悉。
“秦默!”女人看著秦默的臉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
秦默卻沖她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撿起了剛才搏斗時掉在地上的手機,那頭已經(jīng)接通了沈卓云的電話:“秦默?”
電話那頭得沈卓云仿佛又驚又喜,這還是秦默第一次主動給他電話。
“沒什么,把你的電話設(shè)置成了快捷撥通鍵,試一下有沒有用。”秦默的聲音坦然,仿佛事實就是這么一回事。
那頭沈卓云倒也沒有起什么疑心,大概是工作太忙,調(diào)戲了秦默幾句,便任由他掛斷了電話。
秦默這才松了口氣,不是他有意要瞞沈卓云,只是他要是跟沈卓云說了自己獨自一人來調(diào)查證據(jù),還遇上了故人,恐怕對方能放下所有工作直接飆車過來。
“沈晴,好久不見。”
秦默這才看著地上的女人,伸出手把她扶了起來,眼底還帶著一絲笑意。
沈晴夸張地拍了拍胸脯,站起身來一個勁用左手揉自己的右手臂,呲牙咧嘴:“秦默你這招是什么?捏我一下我這胳膊就又麻又疼!”
“跟一個專門練武的師父學的,捏的是你的麻筋。”秦默說。“我要是不捏,你不直接把我勒死了?”
“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誰呢!”沈晴還是那一頭利落的短發(fā)這次被保養(yǎng)的很好,漂亮的酒紅色看上去亮眼極了,左耳上還有一個水鉆的耳釘,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穿了一身極時尚的休閑裝,雖然剛剛還被秦默灰頭土臉地摔在地上,但是現(xiàn)在明媚帥氣的模樣跟當初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你居然也來了!”
看來沈晴已經(jīng)徹底休養(yǎng)過來了,秦默還記得當初沈晴那落魄失神的樣子。
沈晴笑嘻嘻地問:“你剛才給你沈卓云打電話呢?夠恩愛的啊?”六年未見,她還是一樣的自來熟,哪怕長相與之前有了差距,對話起來沒有半分生澀感。
秦默抬眼看了看她,挺認真的問:“那你呢?最近怎么樣?來這里做什么?”
“也就那樣吧,”沈晴含糊其詞。“我回來拿東西的,你呢?”
什么樣的東西必須要回來拿?又是為什么現(xiàn)在才回來拿?秦默心里似乎忽然有了些數(shù)了。他一瞬間就知道現(xiàn)在的沈晴是個什么樣的狀態(tài)了,可卻終究什么都沒說。
沈晴也不需要他說什么,遇到只是個巧合而已,以己度人,如果自己是沈晴,那最好就這樣巧合到底,不要再有任何人來問她那些奇怪的問題。
秦默緩緩露出一個笑來:“嗯,我也是回來拿東西的。”
沈晴看了他一眼,似乎欲言又止:“那一起?”
秦默點了點頭,同意了她的這個提議,又打了個電話給楊方宏,問明白了他房間的號碼,直奔楊方宏的房間翻箱倒柜,終于翻出了那一份頁腳微微皺起的合同。
標準的宋體打印,最后的校長簽字處,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秦默一看,果然是“張敬梓”三個字,忍不住有些激動。
沈晴忍不住打岔:“你就找這個?”得到了秦默肯定的回答后,反而不吱聲了。沈晴對那合同不感興趣,也不想要知道那玩意到底是什么,秦默更不會把自己的目的到處宣揚。
“去找你的東西吧。”秦默小心翼翼的收起那份合同,對沈晴說。
雖然沈晴要找什么東西,他心里大概已經(jīng)有個數(shù)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