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守住一份不變的承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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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人的心是掙不來,也搶不來的,這一點,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了。”單單又笑了一下,現(xiàn)在的她似乎又變回了那個獨自在美國生活的倔強女孩,不管遇到什么難過的事,都能用很燦爛的笑容面對:“阿姨,我知道你很喜歡我,就算我當(dāng)不了你兒媳婦,我也會經(jīng)常來看你的,你在我心里,就和媽媽一樣。”
單單撒嬌地挎住唐媽媽的手:“您就別老是罵小天哥哥了,隨他去吧,怎么讓他覺得舒服,就怎么來吧。”
唐媽媽看了一眼這么懂事的單單,心理真是恨不得把唐小天按到糞坑里去,讓他和茅坑里的石頭一起又臭又硬去吧!這么好的女孩,他不要!簡直作孽啊!
(四)
晚上,單單陪唐家夫婦吃完晚飯,在他家里看了會電視,和唐媽媽聊了會天,待到八點半,唐小天還沒有回來,她雖然一直對自己說,她沒有刻意等他,卻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理還是渴望著見到他的。
九點的時候,單單起身告辭,唐媽媽很不舍的拉著她的手叫她經(jīng)常來,唐爸爸掐滅了手里的煙:“丫頭,叔送你回去吧。”
單單連忙拒絕,說:“不用了,我開車來的。”
單單勸兩位長輩回屋后,一個人麻利的下樓,啟動了自己的小紅車,這條回家的路,她開過無數(shù)遍了,應(yīng)該筆直走,就能到大院的大門,可是今天,她開了一會,卻往左轉(zhuǎn)了一下,將車停在樹蔭底下,從車上下來,往前走了幾十米。
聽說,舒雅望家就住在前面……
單單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來,卻控制不住的往前走,她想看看,想看一眼,在等待中的他,是什么模樣。
單單在舒雅望家樓下,繞了幾圈,卻沒有找到想見的人,她回到車?yán)铮o靜地坐了一會,忽然用雙手捂著臉,苦笑了一下,真是夠了。
沒人比你更傻了單單,算了吧,放棄吧,求你了。
想想媽媽的話吧,就算讓她安心好了,放棄吧!放棄吧!求你了,單單,放棄吧,別再這樣了,別再活的這么痛苦了!
單單無數(shù)遍在心理這樣對自己說著,無數(shù)遍。
她用力的搓搓臉,從包里掏出唐小天宿舍的鑰匙,平日里閃著快樂光芒的眼睛里,現(xiàn)在都是幕沉沉的陰影,她用力的將鑰匙握在手里,然后開車,往唐小天的宿舍開去。
晚上9點半,公安局里正門已經(jīng)關(guān)了,單單將車停在外面,從小門進(jìn)去,門衛(wèi)對這個經(jīng)常來的女孩早就認(rèn)識了,也沒有阻攔她,便放她進(jìn)去。
單單繞過新行政樓,走到老宿舍樓,路上一個人也沒遇見,今天這里似乎格外安靜,單單的手里,一直緊緊地握著那把古銅色的鑰匙。
她想用力一點,再用力點,讓那種疼痛,永遠(yuǎn)留在她的心里,永遠(yuǎn)讓她記住,她曾經(jīng),差一點就得到了打開他心門的鑰匙……
單單走上三樓的時候,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沉重,這個放棄的決定,真的壓抑著她,連腳步都快抬不起來了,她扶著蒼白的墻壁,一步步走上去,到了他的房間門口,第一次,有禮貌的敲了敲門。
單單等了一會,可是門里一點動靜也沒有,在意識到他不在的這一刻,她居然輕松了,甚至有些雀躍,也許是因為她又可以多保留一會這把鑰匙了。
單單用力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罵自己不爭氣,本想轉(zhuǎn)身走,卻發(fā)現(xiàn)唐小天房間的門縫里冒出了一陣陣煙霧?
單單眨了眨眼睛,彎下腰仔細(xì)一看,居然真的是煙!不會是里面著火了吧?
她連忙拿起鑰匙,打開房門一看,瞬間就被里面的景象驚呆了。
只見小小的單身宿舍里,彌漫著濃煙,屋里沒有開燈,可單單卻在煙霧中,看見了唐小天的身影,他垂著頭正坐在地板上,面前有一堆燒的旺旺的火苗,而屋里的煙霧,便是從這火苗里冒出來的,單單被煙霧嗆的咳了好幾聲,可唐小天卻好像一點感覺也沒有,依然低著頭,一封一封的往火堆里扔?xùn)|西。
因為單單開門的原因,外面的風(fēng)灌進(jìn)來,火苗被吹的到處亂飄,單單連忙把門關(guān)上,然后跑過去,一把拉住唐小天:“你在干什么呀!”
唐小天的身上滿是酒味,他的腳邊還丟著幾個白酒瓶,他一言不發(fā)的,甩開單單的手,繼續(xù)往火盆里丟著東西,單單終于看清楚,那是一封封用牛皮紙信封裝著的信件,而信封上的收件人,全寫著一個人的名字,那就是:舒雅望。
“唐小天,你夠了啊!你再燒別人就以為發(fā)生火災(zāi)了!”單單又一次拉住唐小天。
唐小天又甩開她的手,單單用力拉著他:“別燒了!”
單單看著不為所動的唐小天,又急又氣,拿起宿舍里的洗臉盆,接了一盆涼水,對著唐小天和火堆,一盆水兜了下去!
一月的冬天,就算是在南方也有零下十幾度,火瞬間就被撲滅了,唐小天的動作也停住了,單單扔了鐵盆,鐵盆在地上旋轉(zhuǎn)著發(fā)出刺耳的桄榔聲。
“你是不是瘋了!”單單氣的大聲叫:“你居然在白酒堆里燒東西!你想死啊!燒死你啊!混蛋!”
“你干嘛呀!你干嘛呀你!”單單后怕的打著他的肩膀,她不敢想象,如果今晚她沒有過來,后果可能真的不堪設(shè)想,這滿地的白酒瓶,隨時都可以引發(fā)一場可怕的火災(zāi)!
唐小天緩緩抬起頭,他的雙眼里布滿血絲,他的眉頭緊鎖,似乎在壓抑著巨大的痛苦,他沒說話,就這樣看著單單。
可光這樣的眼神,就足夠讓她心碎了,剛才那要放棄的決定,在瞬間化為烏有,單單輕輕蹲在他身邊,伸手,握著他的手臂,用很輕很輕,很溫柔很溫柔地聲音文:“小天哥哥,怎么了?”
唐小天望著單單,用空洞地聲音,緩緩地說:“她叫我再也別去找她了。她把我的信都還給我了,她說她把我的信都看了,六年,1086封,她說她全看完了。”
唐小天說到這里的時候,一滴眼淚從眼眶中滑落,他的聲音變得激動了一些,帶著一絲哽咽,繼續(xù)道:“可是她說,她看完,除了感謝什么也沒有。她說她錯了,她早就該看這些信,然后在夏木面前證明自己一點兒也不愛我了。她說她現(xiàn)在可以證明了,他卻不在了。”
唐小天皺著眉頭,苦笑了一下,眼淚緩緩劃過他剛毅的面頰,他的手在空中揮舞了一下,又無力的垂下:“她在我面前證明,她一點也不愛我了,她在我面前證明,我跟她那么多年的感情,在她心里,一點痕跡也不留了。”
“全都被覆蓋了。”
“全都被夏木覆蓋了。”唐小天說完用力的閉著眼睛:“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但是聽她這么明白地跟我說,居然比用刀子剮著我的心還疼。”
單單從唐小天落下第一顆眼淚的時候,就一直陪著他哭,她早已記不得她來這里的目的,她的眼里,只有面前的這個男人,這個平日里剛強果敢,正義勇猛的男人在這一刻,躲在這個黑屋里,被他最愛的人,傷的這么深,這么痛。
單單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使勁地抱住唐小天:“小天,小天,唐小天!你別哭了!你也忘了她吧,求求你了,你也忘了她吧,也用別人把她覆蓋了,誰都可以,不是我也可以,你也把她覆蓋了吧。”
“別哭了。”單單低泣著說:“小天哥哥,別哭了,我好心疼啊……”
“我沒哭,男兒流血不流淚,我才不會哭,單單,是你在哭啊。”
“恩恩,是我在哭,我沒用,我最愛哭了。”
那天晚上,唐小天的單身宿舍里,女孩的哭泣聲持續(xù)了很久,一直到深夜才安靜下來。
那天晚上,唐小天在地板上睡著了,單單搬不動他,只能將被子抱下來給他蓋好,將地上的灰燼和水跡打掃干凈,還有幾十封信還沒來得急燒,但大部分都泡到水了,單單將它撿起來,一封封用干紙巾包起來,吸干水,數(shù)了數(shù),還剩下12封,單單將它們用書分頁夾好,小心的裝進(jìn)包里。
將房間整理好之后,單單蹲下來,看著熟睡中的唐小天,就這樣看著,心里很平靜,什么想法也沒有,卻很清楚的知道,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放棄他了。
她不會再把他讓給那個人只會傷他心的人,不管多辛苦,不管他愿意不愿意,記得不記得,她都會兌現(xiàn)承諾,將他從上一段無望的戀情里救出來。
(五)
單單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將近凌晨1點了,她從車庫里的小門,直接進(jìn)入客廳,客廳里居然還開著一盞落地?zé)簦瑔我腊沧谏嘲l(fā)上,手里抱著筆記本在敲字。
“還沒睡?”單單奇怪的問了一句,這家伙的生物鐘一直很準(zhǔn)時的。
“在整理明天董事會的材料。”單依安忙的沒空抬頭。
“哦。”單單嘀咕一聲,轉(zhuǎn)身往樓上走,想了想,忽然又走回來,坐到單依安的邊上,一言不發(fā)。
單依安忙了一會,終于抽出空來看她一眼,又轉(zhuǎn)過頭去盯著電腦屏幕,修長的十指在鍵盤上飛舞著:“怎么?又被你的心上人欺負(fù)了?”
“沒有。”單單氣悶地說。
“沒有眼睛和兔子一樣?”單依安往電腦面前湊了湊,仔細(xì)看著屏幕上的一堆數(shù)據(jù),思考了一下又繼續(xù)十指飛舞。
單單坐在邊上也不說話,就聽著他敲鍵盤的聲音,看著忙碌的單依安,忽然覺得又安心又羨慕,看,沒心沒肺的人活著多輕松。
“沒事趕快睡覺去,我忙著呢,沒空搭理你。”單依安見她不說話,便催她上樓去。
單單打了個哈欠,脫了鞋子,窩在沙發(fā)上說:“我不去,我在這里陪你。”
“哼哼。”單依安笑了笑,回頭揉亂了單單的頭:“看來被欺負(fù)的不輕,這種話都說的出口,你啊你,能不能長點出息,好歹是我單依安的妹妹。”
“討厭!陪陪你還不好啊!不要我走了!”單單氣的要走,單依安一把抓住她說:“去給我泡杯咖啡來。”
單單乖乖的給單依安泡了杯咖啡端來,然后又窩在沙發(fā)里,聽著單依安敲字的聲音,慢慢睡著了,半夜,她似乎感覺到有人輕輕為她蓋上被子,摸了摸她的頭發(fā),那動作很輕,卻充滿了疼愛的味道。
單單雖然拿回了那些信,卻一直沒看過,她覺得,她如果看了那些信,可能會更沒有勇氣追逐唐小天了,好在她最大的阻礙舒雅望,居然決定離開中國,去美國,去那個她和她男朋友說好要去的國家,去看看那到底長什么樣。
單單心里想著,那里不過只是一個遠(yuǎn)離親人,寂寞的要死的地方。
后來,過了將近一年之后,單單才知道,舒雅望的那次出國,并不是偶爾,而是單依安聯(lián)系了美國那邊的一家園林公司,破格邀請舒雅望過去的,她本來就有這個心思,又來了這個機(jī)會,壓根沒想,就吃下了單依安這個魚餌。
單單為了這件事還找個單依安,她問他:“你為什么要把舒雅望弄走?”
“嘖嘖,還不是因為你太沒用。”單依安卻是一副瞧不起她的模樣說:“要是你每天晚上都哭著回家我會很煩的。”
單單瞪著他不說話。
單依安單手托著腮笑:“你要是不樂意我插手你的事,我可以把她再弄回來。”
“算了,還是讓她在美國呆著吧。”單單想也沒想的回道。
“對嘛,這才是我妹妹。對敵人手軟,就是對自己殘忍。”單依安笑著說:“跟你報告一下,我親愛的小妹,經(jīng)過一年時間的努力,我已經(jīng)按照你的吩咐,讓曲氏集團(tuán)傾家蕩產(chǎn)了。”
“哎……我有吩咐過么?”單單已經(jīng)有點不記得了,她說過這個話么?
單依安使勁點頭,那模樣似乎非常樂意為她做這種事一樣。
單單只得說:“好吧,那謝謝你啊。”
單依安搖著手指:“是謝謝你,哥哥。”
“切!”單單扭頭就走,就是不叫,雖然心里已經(jīng)承認(rèn)了他是她最親的人,是她的哥哥,可是嘴上,就是叫不出來。
也許……再過幾年,再多一點日子,她就能輕松叫出來了吧。
(六)
時間一年一年的過去,似乎什么都沒變化,又似乎什么都在變。唐小天在公安局里就像是個工作狂一樣,十天半個月也不回一次家,忙的不見蹤影,那次大哭之后,他似乎變了,又一次把自己縮在殼里,誰也看不見,誰也碰不到,用剛毅的表情,敏捷的身手,將自己武裝的滴水不漏。
可是單單知道,他的心里,有一道傷口一直都在,在滴血,在化膿,而他……已經(jīng)完全放棄治療。
任由那可怕的病魔傾入他的身體。
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又變回了他一直躲著,她一直追著的狀態(tài)。其實很多時候,單單也覺得累,覺得太累了。可是她不愿意停下,她知道,自己除了因為愛他之外,更是因為,不愿意讓他一個人……
二十三歲那年,她考上研究生,每天下了課依然是到唐家報道,像唐家的小女兒一樣,陪媽媽聊天,陪爸爸下棋,燦爛的笑容讓本來沉悶的唐家染上歡快的色彩。
二十四歲那年,單依安又?jǐn)U大了公司規(guī)模,在中國五大城市都建了分公司,每個月都有大半個月在外面跑,家里經(jīng)常變得很冷清。單單經(jīng)常在家烤了香香的蛋糕,餅干,甚至雞腿,拿到局里,送給唐小天的同事吃。
二十五歲那年,單單研究生畢業(yè),又一次拒絕了單依安讓她進(jìn)公司的邀請,考了本校的博士,單依安嘲笑她說:在往上讀就嫁不出去了!
單單卻沒所謂,依然我行我素,每天不是去唐家,就是去局里,唐小天身邊所有的人,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個女孩,他們對她甚至比對唐小天還好,每個人都想著辦法,撮合著他們,直到有一次,唐小天爆發(fā)的將單單送來的蛋糕扔掉。他身邊的人,再也不敢為單單說一句話了,也不是不敢說,是心疼那個女孩,不愿意她受到更大的難堪。
二十六歲那年,單單身邊的同學(xué)早都已經(jīng)結(jié)婚生子,就連單依安都已經(jīng)結(jié)了婚,又在同年離了婚,而她依然連一個男朋友都沒交過,硬是將自己往別人口中的剩女之路上狂奔而去。那年,唐小天孤身一人,單單也依然孤身一人,她去找他的次數(shù)漸漸少了,可是每次他休息的時候,她還是會笑著出現(xiàn)在他眼前,只是她的笑容似乎越來越苦澀了,他的心卻依然堅硬。
二十七歲那年,單單博士畢業(yè)了,單依安說:看你還能讀什么?單單沒書讀了,便找單依安拿了一大筆錢,在街上開了個火鍋店,火鍋店開張那天,唐爸唐媽都來捧場了,唐小天遲遲才來,好在還是一家到齊了,單單給唐家上了一大桌的菜,陪著他們一起吃,飯桌上唐媽媽看著他們兩個,除了嘆氣,卻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從桌子底下緊緊地握著單單的手。單單望著她笑,眼里被火鍋的煙霧熏的有些濕濕的。
半年后,單依安看著賬面虧的一塌糊涂的火鍋店,特別想把單單廢了。
單單卻在那天,第一次叫了他一聲哥,她說:“哥,我想開個游樂場,給點錢吧。”
單依安瞬間折斷了手里的筷子,低聲說:“滾蛋。”
二十八歲那年生日,單依安難得沒給她開生日派對,用單依安的話來說,對于商圈里的老板來說,她的年紀(jì)已經(jīng)大了,沒人要了,既然吸引不到資金,自然也就沒有開生日派對的需要了。
可單單卻習(xí)慣性地穿上了一襲華麗的紅色晚禮服,將已經(jīng)長到腰際的頭發(fā)挽了起來,對著鏡子仔細(xì)地為自己化妝,粉底,眼線,睫毛,曬紅,十幾種化妝品將她的臉涂的厚厚的,就像是帶著精致的面具一般,變得那么的美艷而又高貴。
望著鏡子里的自己,她已經(jīng)想不起自己十八歲時的樣子了,記得那時候,自己一頭齊耳的短發(fā),眼里全是天真和狂妄。
可現(xiàn)在呢?那雙眼里,剩下的只有疲憊和固執(zhí)了。
想想,時間過的真快啊,十年了,從十八歲一直追到二十八歲,她把自己最美的年華用來苦苦追求一個男子。
可他依然無動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