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第48章
顧挽在季言初那兒差不多待了一個星期左右,元宵節(jié)過后的第一天,學校就正式開學了。</br>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季言初自敬老院回來那天之后,心里有什么事就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和決定。</br> 雖然表面看起來,對她的照顧一如既往般無微不至,人也依舊是溫暖和煦的,但顧挽就是覺得,有什么東西,在他心里已經(jīng)被強制冷卻。</br> 他開始變得刻意而客氣,溫柔的態(tài)度里也帶著不易察覺的疏離,顧挽能明顯感覺到,他是有意想將他們的距離拉開。</br> 之前聽他說過,今年律所里會將他的工作重心調回到暨安,外地的案子如無必要,他就盡量不接,所以今年出差的情況會很少。</br> 但三月初開學,顧挽等到月底,季言初似乎都很忙,一直沒抽出空來學校看她。在微信上找他,雖有問必答,大多也是寥寥數(shù)語,常以工作忙為借口搪塞。</br> 后來顧挽也來氣了,覺得這人就是莫名其妙,又沒得罪他,干嘛突然這樣冷淡,一副和她不是很熟的姿態(tài)?</br> 索性,她也懶得理他了。</br> 四月中旬,顧挽他們班組織了一次野外寫生,寫生地點在離學校不遠的孔雀湖。</br> 那天林霄不小心扭到了腳,是同班的一個男同學將她從車站背回了學校,林霄順勢脫單。</br> 至此,宿舍四個人,就只剩下顧挽這一朵牡丹獨自美麗了。</br> 很快五一將至,宿舍三個外地人都不回家,就林霄一個本地的,正處在熱戀蜜月期,自然也要留下來和男友膩歪。</br> 既然都不回家,幾個年輕人一合計,決定五一當晚大家一起出去嗨。</br> 顧挽本來不想湊這個熱鬧,其他人都帶男朋友,就她一個電燈泡在那里發(fā)光發(fā)熱不是很好,</br> 而且,她還在糾結,五一要不要去季言初那里。</br> 拖拖拉拉挨到四月三十號晚上,季言初的微信依然安靜如雞,顧挽沒耐心了,賭氣發(fā)了句:言初哥,五一我不去你那里了,室友聚會,我們要出去玩。</br> 等了不到半分鐘,那邊回了消息,簡單冷漠的一個字:好。</br> 顧挽直接把手機往桌上一磕,動靜大得嚇人,把其他正商量著明天逛街買什么行頭的三個人嚇了一跳。</br> 顧挽很少發(fā)這么大的脾氣,三個人偏頭,同時圍了過來。</br> “怎么了這是?”厲文靜問。</br> 顧挽抿唇無聲,過了一會兒,卻是突然說:“你們明天逛街要干些什么?”</br> 林霄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下:“從頭買到腳,還有燙頭發(fā),做美甲。”</br> “好。”顧挽痛快的決定:“我也跟你們去。”</br> 厲文靜賊精,一眼就看出來她這反應所為那般,拍了下她的肩,笑著揶揄:“怎么,在漂亮哥哥那里碰了壁,終于意識到要好好捯飭自己了?”</br> 沈佳妮在一旁立刻贊賞的點頭:“挽挽,你有這個想法就對了,男人都是視覺動物,雖然你已經(jīng)是美若天仙了,但你最大的問題就是,穿著保守和一成不變。”</br> “男人嘛,都一個德性,再漂亮的女人,看久了都會膩。所以我們女人要學會包裝自己,要時不時讓他們眼前一亮,如千面嬌娃,我們撩撥他,誘惑他,卻永遠不受他們掌控,多刺激!”</br> “原來如此啊”</br> 林霄兩眼放光,聽著資深前輩的戀愛課堂恨不得當場拿個小本本記下來。</br> 然后又去慫恿顧挽:“挽挽,你明天買件妖艷性感的衣服換上,聚完會讓他來接你,我看他還能不動心?”</br> 顧挽還在氣頭上,被他們幾個一鼓勵,那股越挫越勇的倔勁兒還真上來了,竟在腦子里又氣又荒唐的想,也不是不可以。</br> 第二天,四個人一早就出了門。</br> 五一假期的第一天,不管是商家還是消費者都鉚足了勁兒,商場人山人海,做促銷搞活動的隨處可見,熱鬧非凡。</br> 就連附近的第二醫(yī)院,仿佛都知道在這種節(jié)假日里,人都比較亢奮,容易做出沖動的事。在商場外面的廣場上搭了個臨時工作臺,在宣傳傳染性疾病安全防御知識。</br> 幾個姑娘從旁經(jīng)過的時候,被志愿者一人強塞了個小正方形的包裝袋。</br> 三個有對象的,紅著臉互相取笑般各自推搡了下,又心照不宣地,把東西默默放進包里。</br> 唯獨顧挽,一個連戀愛都沒談過的人,看了眼躺在手里的那個紅色小正方形的包裝袋,問他們三個:“我這個你們誰要?”</br> 都是經(jīng)事不多的小姑娘,自己的放包里都已經(jīng)是羞羞答答,誰還能厚著臉皮說給我吧?</br> 三個人同時擺手,勸她:“你自己留著吧,萬一用得著呢。”</br> 顧挽嘲諷式地笑了下:“這東西也有保質期的吧?”</br> 幾人不明,點頭:“有的。”</br> 顧挽又笑:“那估計等它發(fā)霉長毛了,我都用不上。”</br> “……”</br> 厲文靜過來拍拍她的肩,沒個正形地安慰:“年輕人,凡事不要那么絕望,說不定今晚你的漂亮哥哥就獸.性大發(fā)了呢?”</br> 顧挽嘴皮子動了動,說的什么厲文靜沒聽清。</br> 其實她是爆了句粗口。</br> 呵,去他媽的獸.性大發(fā),他要是會,她把頭擰下來。</br> 四個人買完衣服還要去燙頭發(fā)。顧挽在他們幾個人的建議下,買了件黑色后背鏤空的吊帶長裙,其實到這里,顧挽已經(jīng)清醒了,后悔了。</br> 所以當其他三個人頂著滿頭的卷發(fā)筒,勢必要托尼老師給他們打造出個,禍國殃民,媚骨天成的性感大波浪的時候,顧挽想起了聞雅那頭迷人的卷發(fā)。</br> 她很不講義氣地退縮:“我不燙了,我覺得卷發(fā)并不適合我。”</br> 林霄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咬著牙含糊不清地提醒:“撩撥他,誘惑他,你忘了?”</br> 顧挽什么都不聽:“不燙。”</br> 旁邊的托尼老師坐不住了,進來的肥羊還能讓她給溜了?</br> “這位美女。”他稍顯娘氣的開口:“你的臉型是典型的鵝蛋臉,其實剪什么發(fā)型都不丑。”</br> “不過你的五官有點娃娃臉,看著很顯小,頂一頭大卷確實有點違和。”</br> 他左右端詳了下,思忖幾秒,然后眼角一揚,給出真誠建議:“要不我給你剪個初戀頭吧,最近這個發(fā)型很火,非常適合你。”</br> 顧挽:“……”</br> 她的初戀還沒開始就已經(jīng)死了,還剪什么初戀頭,為什么會有叫這種名字的發(fā)型?</br> 本來她打算寧死不剪的,結果其他三個都已經(jīng)燙上了,本著要丑大家一起丑的原則,在他們幾個的淫威逼迫之下,顧挽的長發(fā)被托尼一刀兩斷了。</br> 看到發(fā)絲一點一點掉在地上,顧挽還真有種揮刀斷情絲的悲愴。</br> 所幸托尼老師的手藝沒有讓人失望,顧挽剪完,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竟真的覺得挺好看的,比長發(fā)精神多了。</br> 厲文靜第一個吹彩虹屁:“臥槽,顧挽,你這個發(fā)型也太好看了吧?”</br> 顧挽也半開玩笑的問:“看起來有沒有好清純,好不做作?”</br> 林霄鼓掌附議:“太清純,太不做作了!”</br> 沈佳妮抬頭看看自己頭頂?shù)臒h油機,有點后悔:“早知道我也剪你一樣的了。”</br> 燙頭耗時太久,等他們三個搞完,天都擦黑了。回宿舍捯飭收拾完,已經(jīng)是傍晚六點多。</br> 顧挽換上白天買的那條吊帶裙,只覺得后背涼颼颼的,到底還是hold不住,在外面又套了個短款的牛仔外套。</br> 厲文靜和沈佳妮的對象之前都見過,林霄的本就是同班同學,大家都很熟,雖然里面就顧挽一個單身,倒也沒覺得不自在。</br> 幾個人吃完飯之后,原本打算是去唱k的。</br> 結果大家覺得一出來聚會就是唱k,實在沒意思,于是一商量,都決定去明月河那邊的酒吧一條街玩。</br> 顧挽全程充當背景板,實際連個燈泡都算不上,他們說去哪里玩,她都沒意見,跟在后面就對了。</br> 在場七個人,除了林霄有過幾次去酒吧的經(jīng)驗,其他人都是頭一次。</br> 一進去,被里面的音樂熱浪迎面撲來,幾個人的興奮因子很容易就被調動了。</br> 他們找了個大的卡座坐下,幾個男生為了不顯得自己那么沒見過世面,點的喝的都是一些名字洋中帶騷的雞尾酒。</br> “顧挽,你要不也試試?”林霄輕推了下她的肩,壞笑著慫恿:“反正待會兒讓你哥哥來接,喝醉了也沒關系。”</br> 顧挽抱著自己的橙汁喝了一口,搖頭:“不了,我喝醉很可怕的。”</br> “啊?怎么可怕?”林霄來了興致。</br> 顧挽回想起人生唯一喝醉的那次,皺眉搖頭:“算了,不想說,反正不是什么好的回憶。”</br> 一首激蕩瘋狂的搖滾歌曲過后,接來下是首涓涓流水般的情歌。</br> 舞池里男男女女,開始兩兩擁抱成團,隨著音樂輕搖慢擺。情歌緩緩,旋律曼妙,歌詞曖昧,舞池里的氣氛也開始浪漫升溫。</br> 顧挽孤家寡人,自然是獨自坐在那里欣賞別人的濃情蜜意。她甚至無聊到在人群里尋找他們宿舍的三只。</br> 結果發(fā)現(xiàn),那三個,一個比一個不要臉,都和自家對象交頭接耳,啃得一個賽一個激烈。</br> 顧挽終于意識到自己不該跟著他們出來的。</br> 一點都不顧及她的感受,這誰受得了?早知道還不如在宿舍多畫幾張稿。</br> 她百無聊賴地拿出手機,順手打開了微信,盯著置頂?shù)哪俏簧w世英雄直發(fā)呆。</br> 忽然鬼使神差地,給他撥了個語音電話。</br> 電話很快被接通,季言初那頭安靜至極,他清朗溫潤的嗓音就仿佛是貼在顧挽的耳朵邊上。</br> 一開口,就是叫她的名字。</br> “顧挽?”</br> 明明很近,顧挽卻覺得遙不可及。</br> 似乎很久都沒聽到過他的聲音了,顧挽有些恍惚,一時也不知道開口說什么。</br> 她還沒想到要挑個什么話題才不顯得那么突兀,結果聽筒里,傳來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女人的聲音。</br> “阿言,誰啊?”</br> “……”</br> 顧挽所有的話,如鯁在喉,舌尖狠狠地抵在了齒關上。</br> 季言初跟她說:“顧挽,我現(xiàn)在有事,等會再回給你。”</br> 掛了電話,顧挽下意識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是晚間九點半了。</br> 這么晚,他和聞雅有什么事啊?</br> 她愣了愣,想起之前他在敬老院跟姥姥說的那些話。</br> 我會盡快。</br> 有合適的,給我介紹介紹。</br> 顧挽不敢往下想,她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下,于是去摸自己的杯子。</br> 結果杯子拿到手里,才發(fā)現(xiàn)橙汁已經(jīng)喝完了。</br> 她很自然的,把視線瞥向林霄的那杯酒……</br> 季言初給顧挽撥回去的時候,是他才剛把良娣奶奶的住院手續(xù)辦完。</br> 大晚上聞雅哭著打電話來求助,說她奶奶情況很不好,打了120,結果她爸爸一時心急,心臟病又犯了,一下拖走了兩個。</br> 就她和她媽媽在醫(yī)院,兩個女人,已經(jīng)慌得不成樣子。</br> 他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于是趕到醫(yī)院,忙前忙后,等終于把一切都辦妥了,人還沒出醫(yī)院大廳,就給顧挽撥電話。</br> 電話撥過去,過了好一會兒才被接通。</br> “啊,是言初哥嗎?”</br> 對方無奈又慌亂,卻不是顧挽的聲音。</br> 季言初聽到那邊震耳欲聾的音樂,眉目一凜,沉聲問:“你們在哪兒?顧挽呢?”</br> 林霄對著手機喊:“我們在明月河這邊的魅色酒吧,言初哥你快過來,顧挽喝醉了。”</br>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期待的事情要發(fā)生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