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第35章
顧挽中午吃的藥并沒有什么效果,季言初瞅了一眼她的唇,干燥而通紅異常。</br> 伸手探了下她的額頭,燙得厲害。</br> 他擰眉不悅的問:“你發(fā)燒了,自己知道嗎?”</br> 顧挽只覺得口干舌燥,口腔里有點(diǎn)燙,然后就是頭疼,嗓子疼,也沒其他的不適,和以前感冒差不多。</br> 季言初二話不說,帶著人去了學(xué)校附近的醫(yī)院。</br> 一些列常規(guī)檢查,開藥,輸液。</br> 顧挽坐在留觀室里輸液,能清晰感受到冰涼的藥水通過血管一直往上蔓延。</br> 仿佛一下子澆滅了身體里燒了一整天的那團(tuán)火,還挺舒服的。</br> 她人躺在椅子上,還是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藥效使然還是怎么的,依舊有點(diǎn)犯困。</br> 看她勉強(qiáng)支撐的樣子,季言初拍拍她,柔聲道:“想睡就睡會兒,哥哥在呢,別怕。”</br> 顧挽點(diǎn)點(diǎn)頭,似乎真的堅持不住了,沒過兩分鐘,人就睡沉了。</br> 留觀室空間大,大晚上的人也不多,暖氣開的不是很足,有點(diǎn)涼,季言初怕她又凍著了,把身上的大衣脫下來給她蓋上。</br> 他的衣服本來就大,又是長款,像一床小被子似的,將顧挽從脖子蓋到腳踝,遮的嚴(yán)嚴(yán)實實。</br> 忽然看到她插著針管的那只手,他怕放進(jìn)去待會萬一回血不能及時發(fā)現(xiàn),所以只好還放在外面。</br> 素白修長的指尖,骨節(jié)柔軟不甚明顯,細(xì)細(xì)瘦瘦的,手腕細(xì)得仿佛他一個手掌能握兩個。手上的血管也很細(xì),一開始藥水送快了,手背上還堵了塊淤青,看上去可憐巴巴的。</br> 季言初盯著那只手看了會兒,半晌,鬼使神差地,將她的指尖握進(jìn)掌心里,無意識摩挲著,久久沒有放開。</br> 顧挽雖然睡了一天,可因為頭疼發(fā)燒,也睡得難受,不安穩(wěn)。此時藥水輸進(jìn)身體里,反倒舒暢得不行,睡得很踏實舒服。</br> 一覺好睡,等她幽幽醒來,季言初第一時間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里,笑著問:“醒了?感覺怎么樣?”</br> 顧挽只覺手邊傳來滾滾暖意,下意識抬手,發(fā)現(xiàn)點(diǎn)滴早就打完了。</br> “你怎么也不叫醒我?”</br> 她支著身子坐起來,看到身上蓋著的大衣,眼神頓了一秒,然后又把衣服拿起來給他。</br> 季言初邊穿衣服邊說:“看你睡得熟,沒舍得叫。”</br> 顧挽因為這話,心口又蕩了下,不動聲色地要站起來,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手邊還躺著個暖水袋。</br> 她看向季言初,問:“你還出去買暖水袋了?”</br> 季言初抖抖衣領(lǐng):“你睡著了我哪敢走啊,跟護(hù)士借的。”</br> 正說著,那個借暖水袋的護(hù)士正好過來,也是給顧挽輸液的護(hù)士。季言初把暖水袋還給她,不停的道謝。</br> 許是這對男女長得都太過養(yǎng)眼,小護(hù)士接過暖水袋,多了句嘴,跟顧挽說:“你男朋友對你可真是太體貼細(xì)心了,一般的男孩子怕女朋友凍著蓋個衣服很常見,但是連你輸液的手都顧及到,這種小細(xì)節(jié)還真是很少有人注意到。”</br> 說著,她瞥了眼季言初,對顧挽調(diào)侃道:“這樣的好男人不多見呢,要好好珍惜喲?”</br> 顧挽低著頭,等了半秒,出奇的發(fā)現(xiàn)這次季言初倒是沒急著否認(rèn),也沒跟人解釋。</br> 她詫異地看向他,發(fā)現(xiàn)那人站在旁邊正端著手機(jī)在查什么,一副事不關(guān)己沒聽清的樣子。</br> 顧挽朝護(hù)士笑了笑,回了句:“好,謝謝您。”</br> 護(hù)士剛走,季言初放下手機(jī),一副思緒才回來的模樣,問:“感覺怎么樣,可以走嗎?”</br> 顧挽想問剛才他有沒有聽到,抿了下唇,到底還是沒問。</br> 八成是沒聽到,以他之前的做派,聽到不可能不解釋的。</br> 顧挽發(fā)現(xiàn),果然這種發(fā)燒的重感冒,吃多少藥都不如打一次點(diǎn)滴有成效,她一覺醒來,整個人都清醒爽利多了。</br> 不覺得嘴里仿佛要噴火,連頭和嗓子也不那么疼了。</br> 甚至想起季言初可能因為照顧他沒吃晚飯的時候,自己也有種前胸貼后背的饑餓感。</br> 她看了眼時間,剛到十點(diǎn),還不算太晚。</br> 緩緩站起來,被季言初虛扶了一把,她問:“言初哥,你是不是還沒吃晚飯啊?我們?nèi)コ渣c(diǎn)東西吧?”</br> 見她終于有了胃口,看來這病沒什么大問題了。</br> 兩人出了醫(yī)院,季言初把人帶到了大學(xué)城附近的一家餐廳,名字叫糯呀芳粥,一看就知道只做各類營養(yǎng)粥品。</br> 他晚飯一向吃的不多,顧挽又病著,吃不了油膩,索性都吃的比較清淡。</br> 他給顧挽點(diǎn)了個魚片粥,自己點(diǎn)了個皮蛋瘦肉粥,外加幾個下飯小菜,簡簡單單的吃著,時不時扯幾句日常的話題。</br> 看到皮蛋粥,季言初突然想起徐奕南,以及之前她那幾個室友說的害她感冒的那個什么社長。</br> 他不緊不慢地喝了口粥,隨口道:“我聽你室友說,你還參加了不少社團(tuán)呢?”</br> 緊跟著,他又說:“大一大二的時候,學(xué)業(yè)比較緊張,我是覺得,對你沒有幫助的,沒什么實際意義的社團(tuán),能不參加就別參加,挺浪費(fèi)時間的。”</br> 顧挽贊同地點(diǎn)頭:“我本來也沒什么興趣,是之前林霄他們看我心情不好,為了拉我去散心才參加的,我當(dāng)時也不好拒絕,等病好了,我就去退掉。”</br> “心情不好?”</br> 他喝粥的動作一頓,準(zhǔn)確捕捉到她話里的其他信息:“為什么心情不好?”</br> 顧挽拿著調(diào)羹,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粥里的魚片,含糊其辭道:“就一些亂七八糟的事……”</br> 季言初已經(jīng)從她黯然的眼眸里看透了一切,放下勺子,淡聲問:“又是因為那個你暗戀的人?”</br> “怎么一回事,你跟哥哥說說。”</br> 顧挽抬眸看著他,眼里閃過一抹不知名的情緒,又開始戳著碗里的魚片,仿佛戳的就是那個人。</br> 悶悶不樂道:“那個人,和另一個女孩子走的很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歡那個女孩,心里很害怕,也很難受。”</br> 季言初看她委屈巴巴,一說這個人就又要眼紅的樣子,有點(diǎn)怒其不爭地質(zhì)問:“你不是說他沒有缺點(diǎn)么?”</br> 顧挽點(diǎn)頭,固執(zhí)地堅持:“他是沒有缺點(diǎn)啊。”</br> 季言初嗤一聲,氣笑了,拿指尖點(diǎn)了點(diǎn)桌面,篤定地下結(jié)論:“在兩個女孩之間搖擺不定,這就是個渣男,你還看不出來?”</br> 他瞥了眼顧挽柔和的五官,又補(bǔ)充:“還是個有眼無珠的渣男,這種人,也值得你放心上?”</br> “……”</br> 顧挽抬頭,直愣愣盯著這個自己罵自己的人,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提醒他。</br> 結(jié)果對面的人還以為她這又是用眼神警告維護(hù)呢,心想,小姑娘沒見過世面,被一個渣男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挺精神的一個人,給整得人不人鬼不鬼,還對他沉迷崇拜得要死。</br> 想想,他也來氣了,用理直氣壯的眼神回敬:“你這么看著我干什么?我說錯了?”</br> 顧挽本來郁悶傷感的心情,因為看他這樣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犯傻,居然有點(diǎn)不厚道地幸災(zāi)樂禍。</br> 她摸摸鼻子,壓著唇角,又暗爽又矛盾地說:“你別這么講他,他又不知道我喜歡他啊,你這么罵,他很無辜。”</br> “你看你被折磨得都快成個小怨婦了,還維護(hù)他?”</br> 季言初無奈,又覺得很無力,恨不得鉆她腦子里,也給小姑娘洗洗腦。</br> “不管怎樣,喜歡一個人,是會讓你開心,讓你積極,讓你變得勇敢而強(qiáng)大,如果你喜歡他,讓你變成現(xiàn)在這副敏感又消極的樣子,那我敢肯定,你之所以不敢跟他告白,是因為你潛意識里,也覺得這份喜歡是不對的。”</br> “……”</br> 顧挽一怔,覺得他的話,一下扎到了她心里最疼的地方。</br> 她抿直唇線,又低著頭,倔強(qiáng)地不說話,也不想承認(rèn)。</br> 季言初心里也很難受,鈍痛鈍痛的。</br> 他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溫聲勸:“既然知道不對,那就別再繼續(xù)了。”</br> “你讓從前那個自傲堅強(qiáng),倔強(qiáng)可愛的小書呆回來,好不好?”</br> 他伸手,寵溺地揉揉顧挽的腦袋,用同仇敵愾的語氣哄她:“咱不喜歡那個渣男了,好不好?”</br> 顧挽垂著腦袋,沉默了很久,似乎在猶豫,在掙扎。</br> 季言初頗具耐心的等,等她的回答。莫名其妙的,心尖上像懸了一把劍,晃來晃去的。</br> 他喉頭發(fā)緊,下意識咽了咽嗓子,隨著動作,那輪廓明顯的喉結(jié)上下滾了滾。</br> 顧挽一抬視線,剛好落在他的喉結(jié)上。</br> 那顆小吻痣還在……</br> 她失控地微睜了下眼,那一刻,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內(nèi)心攀爬上來的欲.望。</br> 沖動地想咬一口那顆痣!</br> 然后,她朝對面的人堅定地?fù)u頭,鏗鏘有力的說:“我不要!”</br> “我消極敏感,那都是我自己的問題,與他無關(guān)。你放心,我會盡快調(diào)整好心態(tài),至于喜歡他”</br> 她停頓了一秒,一字一句道:“在他沒有女朋友之前,我是不會放棄的!”</br> “……”</br> 季言初心頭的那把劍直直掉了下來,穩(wěn)準(zhǔn)狠地插在了他的心口上。</br> 他簡直要無語了,這熊孩子,怎么好說歹說都油鹽不進(jìn)呢?</br> 他臉色凜冽地盯著她,靠在椅子上,啪地點(diǎn)燃一根煙,皺眉抽著,似乎真的有點(diǎn)生氣了。</br> 顧挽也不怕,時不時瞥他一眼,還淡定自若地把碗里的粥喝完。</br> 這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小姑娘太過癡迷一個人,失去理智地?zé)o腦崇拜,萬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怎么跟顧遠(yuǎn)交差?</br> 把顧挽送回宿舍后,回去的路上,他給顧遠(yuǎn)撥了個電話。</br> 顧遠(yuǎn)接到電話的時候,還在拍夜場,剛過一條,正抱著個毯子坐在一邊喝咖啡。</br> 接到季言初的電話,他一下來了精神,沒個正形地開玩笑:“這大晚上給我打電話,想我想的睡不著啊?”</br> “滾蛋!”</br> 那邊語氣不是很好,開門見山地說:“你這周末跟劇組請個假,來暨安一趟。”</br> 顧遠(yuǎn)納悶兒:“什么事這么急啊?我的戲馬上都要?dú)⑶嗔耍疫€想著正好殺青后去暨安給你過生日呢。”</br> 那還得到十二月底呢。</br> “不行,太晚了。”季言初直接否決,“這周末就過來。”</br> 顧遠(yuǎn)在這頭哀嚎:“有這么急嗎,哥哥?”</br> 季言初抿了下唇,決定還是實話實說比較好。</br> “你妹,喜歡上了一個人,被那人迷得五迷三道的,狀態(tài)有點(diǎn)不對勁兒。”</br> 說著,他心里那團(tuán)火又燒起來了:“但我懷疑這個男的不是什么好東西!”</br> “你趕緊過來,咱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找到那男的,把這事兒給解決了。”</br> 聽他這么說,顧遠(yuǎn)這邊也不敢怠慢了,坐直了身子,問:“你準(zhǔn)備怎么解決?棒打鴛鴦?”</br> 季言初坐在車?yán)铮宀拾邤痰哪藓鐝乃壑幸粠瑤^,卻掀不起半點(diǎn)漣漪。</br> “如果人品可靠,咱就不插手,如果真是個人渣……”</br> 他緊了緊下頜,眼里浮現(xiàn)一抹狠厲,咬牙切齒道:“那就卸他丫的一條腿!”</br> “???”</br> 電話這頭的顧遠(yuǎn),被他這話一時給嚇懵了。</br> 作者有話要說:季律師,您對自己可真狠吶!豎大拇指</br> 那個……新來的同學(xué)可以去作者專欄收藏下新文撩火,下篇開,在存稿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