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 10 章
不過好在欺負(fù)人的陛下并沒有得意多久,他喝了藥湯正打算繼續(xù)翻看奏章就又發(fā)病了,前一秒還在沉思后一秒便昏睡了過去。</br> 沈如年趁著常福在緊張的在看陛下的病情,偷偷的把盤子里的蘋果塞進(jìn)了自己的袖子里準(zhǔn)備晚上餓了吃。</br> 等常福出來的時候,她就坐的腰背筆直一點都看不出剛剛干了壞事的模樣。</br> 一看到沈如年,常福擔(dān)憂的心情又好了一些,只要有沈姑娘在陛下的病早晚都會好的,就討好的上前去喊她休息。</br> “姑娘早些歇息。”</br> “我睡哪里啊?”</br> “姑娘說笑了,自然還是由您伺候陛下。”</br> 沈如年還以為陛下醒了,她今晚就不睡在這里了,畢竟早上陛下很兇的讓她下床去,就有些疑惑的看著常福,“我還睡在這里嗎?”</br> 她怕新住的地方?jīng)]東西吃,所以她才偷偷的藏了蘋果準(zhǔn)備餓了就拿出來啃兩口子。</br> 常福誤會了她的意思,以為她不想住在這里是想搬出去有自己的宮殿,這是在意名分呢。</br> 就悄悄的把她拉到了一邊安慰她,“姑娘別擔(dān)心,陛下這是病情還未穩(wěn)定呢,等明兒奴才肯定提醒陛下給您冊封的事。”</br> 冊封?是什么東西,好吃的嗎?</br> 沈如年一知半解只能胡亂的點了點頭,落在常福的眼里就更像是她失望的模樣,心里把這事給記下了。</br> 然后想起了今早見到陛下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就抿著唇的笑了兩聲,壓低了聲音小聲的提醒了沈如年一句。</br> “昨夜陛下勞累了,姑娘今日不妨讓陛下歇一歇。”</br> 雖然侍寢是好事,但太過頻繁他也擔(dān)心陛下的身子會吃不消,尤其是那滿身的痕跡,沈姑娘實在是有些不知輕重了,連他一個太監(jiān)都不好意思多看。</br> 沈如年又聽不懂了,陛下昨夜怎么就勞累了,分明累得是她啊,原以為是吃東西吃撐了,沒想到是被陛下掐的,不管怎么看疼的累的都是她啊。</br> “常公公,是我比較累。”</br> 常福頓時無語,聽聽這是什么虎狼之詞,小姑娘會說這樣的話嗎?知道你辛苦你累,但也不能把陛下這樣那樣吧。</br> 常福只覺沒耳聽,趕緊讓宮女伺候著她換衣裳洗漱上床休息,沈如年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袖子里藏著的蘋果給吸引了,只顧著小心翼翼的護(hù)著蘋果其他的都給忘了。</br> 一躺上床她就舒服的滾了滾,睡著之前沈如年還記著不能靠陛下太近,陛下做夢會掐人的,整個人卷著被子巴著床沿小心翼翼的躺著。</br> 懷里還藏著她的紅蘋果。</br> 可最終她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的睡姿。</br> 等第二日一早,趙淵意外的又清醒了過來,睜眼時便看見了一張放大的臉。</br> 他擰著眉嫌惡的伸手要去提她的手臂,結(jié)果他的手剛從被子里動了動,就摸到了一個又硬又圓的東西。</br> 暗器?密匣?</br> 趙淵屏息凝神眸色深幽飛快的將東西拿了出來,定睛一看。</br> 一個大紅蘋果。</br> “啊,疼。”</br> 沈如年是連人帶被子一起滾下床的,她揉著屁股坐在被子中央,眼神很是迷茫和無辜,她睡的正香怎么突然就從床上掉下來了?</br> *</br> 沈德楠知道自家女兒進(jìn)宮的消息急得全家雞飛狗跳,他是個見風(fēng)轉(zhuǎn)舵不要臉面和風(fēng)骨的人。</br> 他資質(zhì)平庸除了一張臉眉清目秀在學(xué)識上并無高亮之處,全靠了妻子母族才能一路順風(fēng)順?biāo)?dāng)上禮部侍郎。</br> 趙淵登基之后他是朝中最會拍馬逢迎的文官,看著忠心不二可以為趙淵上刀山下火海,可等到趙淵病重他頭也不回的投靠了越王麾下。</br> 依舊是吹噓拍馬不要臉面,最是被其他官員所不恥,但他不在意,人活于世不就是求一個享受自在,臉面什么的他根本不放在心上。</br> 這些日子也和其他人一樣翹著腳等趙淵駕崩。</br> 萬萬沒想到,等著等著,他的女兒居然進(jìn)宮給趙淵沖喜了!</br> 來給他通風(fēng)報信的人陰陽怪氣的恭賀他要成國丈了,而他聽到消息險些沒有嚇得背過氣去。</br> 越王本就對他的投誠不大信任,這事一出豈不是要被越王以為他兩面三刀左右逢源?雖然他這人是見風(fēng)轉(zhuǎn)舵慣了,但是天地良心他對效忠的主子都是忠心不二的。</br> 最重要的是趙淵那怪病人人都知道已經(jīng)藥石無救了,什么沖喜簡直就是胡扯,能醒過來的機(jī)會幾乎為零,等到時候趙淵死了越王登基,他這個所謂的國丈不就第一個遭殃?</br> 他急得一宿沒睡著嘴角都冒了好幾個水泡,趕緊去越王府外求見。</br> 恨不得舉天發(fā)誓他巴不得趙淵趕緊死,而且還要和沈如年劃清父女關(guān)系。</br> “王爺明鑒,下官那女兒從小就養(yǎng)在外頭,從未見過也未曾喊過下官一句父親,下官也早就當(dāng)沒了這個女兒,她突然進(jìn)宮沖喜下官是一概不知啊。”</br> 可只得了越王輕飄飄的一句:“沈大人如此大禮本王可受不起,不過還是要恭喜沈大人愛女能入宮伺候陛下,這可是天大的好事。”</br> 越王看著溫潤如玉從來沒有一句狠厲的話,可老話不是說了,‘會咬人的狗不會叫’,越是表面風(fēng)光霽月的人越是心狠手辣。</br> 被越王拒之門外沈德楠回去后怕的要命,唯恐什么時候趙淵死了越王登基他的腦袋就會不保,只能四處求人。</br> 誰知道第二日就峰回路轉(zhuǎn)了,陛下一沖喜人就醒了。</br> 原本沈德楠都打算抱著列祖列宗的牌位去投湖了,結(jié)果一大早就有了好消息。</br> “老爺,從宮里傳來的消息,陛下醒了。”</br> 這是沈德楠的發(fā)妻孫氏,孫氏是寧伯侯家的嫡出小姐,出身顯赫卻相貌平平,偏生家中姐妹都各個貌美,她就卯著勁的要在夫婿上勝過她們。</br> 最后就瞧中了徒有其表的沈德楠,一心一意的要嫁給他,正巧沈德楠是個只想往上爬的并不在意妻子長相的,兩人一拍即合婚后也非常的美滿。</br> 唯一的插曲就是沈如年的母親。</br> 她實在是太美了,沈德楠千不該萬不該的就是對她動了惻隱之心,將家中落難的她納為了妾室,還懷上了孩子。</br> 孫氏一面裝作大度容人的樣子,一面暗地里動了手腳,讓她在生產(chǎn)之時難產(chǎn)而死。</br> 這些沈德楠都知道,他也頭一次的沖孫氏發(fā)火動怒甚至想要休妻,可現(xiàn)實還是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沒有孫氏他如何坐得穩(wěn)這個位置,最后夫妻二人又變回了恩愛夫妻,只是沈德楠從那以后再沒有添過一個妾室。</br> “你說的可是真的?陛下醒了?”</br> 沈德楠在屋里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他該把寶壓在那個病鬼趙淵身上還是壓在越王上好呢?</br> “千真萬確,聽說還發(fā)落了好些人,乾清宮內(nèi)一片哀嚎聲,太皇太后直接就病了。”</br> 沈德楠的第一想法就是回去繼續(xù)抱趙淵的大腿,之前是沖喜不成功他要害怕,現(xiàn)在沖喜成功了他不就成了國丈,以后榮華富貴可比越王門前的狗要強(qiáng)多了。</br> “我要進(jìn)宮去見見我的好女兒。”</br> 孫氏就怕沈德楠會這么想,趕緊的攔住了他,孫氏不愿意看到沈如年得寵,孫氏當(dāng)年害了沈如年的生母又將她趕到鄉(xiāng)下,她的心里肯定恨死自己了,若是她得勢豈不是要報復(fù)自己。</br> “老爺糊涂啊,陛下雖說是醒了可病能不能好還不一定啊,現(xiàn)在您進(jìn)宮豈不是真的要讓越王記恨上咱們家了。”</br> 沈德楠一想又覺得孫氏說的很對,“那你說該如何是好。”</br> 見他不再沖動,孫氏趕緊繼續(xù)安撫,“老爺您想,若是陛下真的醒了并且好轉(zhuǎn),沈如年左右總歸是逃不出是沈家的姑娘,咱們勢必能跟著得寵,這能作為退路。現(xiàn)在你們不如借著與沈如年的關(guān)系進(jìn)宮為越王打探消息,若是陛下還是不能好轉(zhuǎn),越王真的得勢也會記著老爺您的情。”</br> 沈德楠眼睛一亮,“夫人實在是聰慧,不愧是女中豪杰,我現(xiàn)在就去求見越王殿下。”</br> 越王府書房內(nèi),越王和溫遠(yuǎn)道等幕僚也在說昨日宮中之事。</br> “倒真是離奇,這沖喜還真能讓人死而復(fù)生不成?”</br> “欸,不是市井常說回光返照嘛,大約是春宵一刻讓咱們這位陛下又活了過來。”溫遠(yuǎn)道譏諷的嘲笑了兩聲,惹得其他人也跟著發(fā)出低笑聲。</br> 其實他們的心中也沒底氣,畢竟趙淵登基那一年給所有人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過深刻,他拖著滴血的長劍披著染血的盔甲,一步步的走上寶座。</br> 他望著所有人的目光就像是看著螻蟻,肅殺寒寂。</br> 溫遠(yuǎn)道甚至懷疑若不是他一個人無法撐起整個北趙國,他可以將世人都屠盡。</br> 昨夜溫遠(yuǎn)道是睡前聽說趙淵醒了的事情,當(dāng)即來不及穿外袍就趿著鞋往越王府跑,現(xiàn)在趁口舌之快也不知是應(yīng)和他人還是安撫自己。</br> 趙暉燁聞言只是露了個輕笑,“沒準(zhǔn)國師就有這樣通天的本事呢?”</br> 一時滿屋寂靜,還是另外一個幕僚干巴巴的接了一句,“若國師真這么厲害,也不會拖到現(xiàn)在,依學(xué)生看怕是強(qiáng)弩之末在硬撐著罷了。”</br> “而且昨日太皇太后先去了一趟乾清宮算是替咱們?nèi)ピ囂搅耍绱艘粊肀菹乱矔葘Υ葘帉m那邊下手,反倒沒時間來管咱們,除夕大祭一定是由王爺去。”</br> “有諸位大人在本王放心,只是這乾清宮里的情形究竟如何我們尚不清楚,還是得知己知彼才好做決定。”</br> 趙淵登基之后大刀闊斧的罷官,換上了一批他的人,他得病之后趙暉燁已經(jīng)籠絡(luò)了不少到自己陣營,還有一部分是在觀望。</br> 若是除夕由他來祭祖,那部分觀望的人就會明白如何站邊,若是趙淵病情好轉(zhuǎn),那他這些時日的謀劃就全都落了空。</br> 書房內(nèi)沒人說話,又陷入了一片僵局,正巧這個時候外頭下人來報,“啟稟王爺,沈大人求見。”</br> 溫遠(yuǎn)道的臉上就露出了一絲的喜色,“王爺您不是想知道乾清宮的情形嗎,這就有現(xiàn)成的人送上門來了。”</br> *</br> 趙淵早上精神很好并未發(fā)病,但他有心在所有人面前隱瞞自己的病狀,就算有所好轉(zhuǎn)也還是裝作虛弱的樣子。</br> 此刻殿內(nèi)就跪著一身穿黑衣的男子,他是祁無名,趙淵最忠心的暗衛(wèi),之前在外為趙淵尋訪名醫(yī),現(xiàn)在趙淵醒了他就又回到了御前。</br> “有幾件事要由你去辦,一是繼續(xù)盯著高呂榮,二是查清楚趙暉燁和哪些人往來,三是外面這個傻子的過往朕都要詳細(xì)的知道清楚。”</br> 剛說完,外頭就響起了清脆的脆裂聲,然后就是一個委屈巴巴的聲音傳了進(jìn)來,“嬤嬤我不是故意的。”</br> 趙淵覺得她沒事做在眼前太礙眼了,就把她攆去學(xué)規(guī)矩,吳嬤嬤可沒因為她侍寢過就對她手軟,這已經(jīng)這一早上碎了的第四個瓷碗了。</br> “那就請姑娘繼續(xù)吧,多罰半個時辰,再摔一個晚膳減半。”</br> 接著就是小姑娘吸鼻子的聲音,和軟軟糯糯的一聲沮喪:“我知道了。”</br> 光是這聲音聽著都覺得可憐。</br> 趙淵盯著屏風(fēng)的方向許久未語,他沒有想到一向寂靜猶如冰窖一般的乾清宮竟然也會有一日如此的熱鬧。</br> 就連祁無名也忍不住的的看了一眼,何人如此的大膽?最古怪的是陛下居然也沒有半分要責(zé)罰的意思。</br> “陛下可還有其他吩咐?”</br> 趙淵回過神來淡淡的道:“其他事讓常福去辦,你去吧。”</br> 他開始思考早上常福說的事情,是該給沈如年賞個身份挪出去了,免得一直在他眼前晃眼,連這乾清宮也沒半刻的清靜。</br> 只可惜還不等考慮清楚,一陣?yán)б庖u來,他又發(fā)病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