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帝后日常(四)
蘇傾羽一直住在毓慶宮里,此處多年無人打掃,早已荒廢的不成模樣。</br> 沈如年剛回宮時,便得知她在生病,可她既不愿意讓御醫(yī)看診也不吃藥,每日就是渾渾噩噩的抄著經書,等著一個永遠都不會回來的人。</br> 她之前就想探望蘇傾羽,可趙淵不讓她去,她只能私下讓宮女太監(jiān)多照顧一些。</br> 進了內殿,沈如年心中有些悵然,此處已經與她當年記憶中的樣子全然不同了。</br> 殿內有個面色蠟黃的女子垂坐在桌案前,不住的咳嗽,卻還在努力的寫著些什么。</br> 沈如年第一眼看到她,幾乎不敢認。</br> 蘇傾羽的穿著還是沒有變,依舊是素白的衣裙,可衣服穿在她身上寬大的不像話,她記憶中的蘇姐姐是溫婉柔美的,實在是無法與眼前人聯(lián)系在一起。</br> “蘇姐姐?”</br> 沈如年一連喊了三遍,蘇傾羽才動了一下,她的目光混沌手在發(fā)顫,看著她有些發(fā)愣。</br> “是你,你怎么回來了?”</br> 問完她像是想起來了,木訥的道:“是了,我聽宮人說起,你做了他的皇后,真沒想到,他這樣的人也會有心愛之人,真是場笑話。”</br> 沈如年側目去看身邊人,生怕他會忍不住的動手,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趙淵卻沉著臉搖了搖頭。</br> 他厭惡蘇傾羽,不是因為她下毒也不是因為她要給太子報仇,而是她算計了沈如年。</br> 但如今沈如年就安好的站在他身邊,他所有的厭惡也就變成了冷漠,她在他的眼里如同草芥,不值得他多看一眼。</br> 她唯一的價值,便是關于他母妃的真相。</br> “哦,你也來了,你是不是很想知道當年發(fā)生了什么?”說著她就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她看上去非常的不好,整個人的精神狀況也有些糟糕。</br> 趙淵沒有說話,沈如年有些不忍心的上前攙扶住她。</br> “蘇姐姐,我叫了御醫(yī),就在門外,你讓他進來看看好不好。”</br> “看?我一個活死人,有什么好看的,我早就該死了,可我答應過要等他回來的,我若是死了,豈不是永遠都沒人等他回來了。”</br> 沈如年鼻子有點酸酸的,如果有朝一日趙淵出事了,她一定也如這般生不如死。</br> “那就更應該養(yǎng)好病,才能一直等他。”沈如年的聲音低低的,她突然有點明白蘇傾羽了,她不過是個愛而不得的可憐人。</br> “你喜歡趙淵嗎?他肯定沒有告訴你吧,他愛你入骨,所以他的毒才解了,他肯定不敢告訴你的,他這樣的人也會卑微的愛著別人,哈哈哈哈。”</br> 蘇傾羽突然像是魔障了似的,猙獰的大笑起來,瘦到只剩骨頭的手掌用力的抓著沈如年。</br> 任由沈如年如何的安撫都沒有用,趙淵怕她會發(fā)瘋傷到沈如年,上前將她的手給踢開,抱著沈如年躲到一旁。</br> “有沒有抓疼你?”仔細的檢查了沈如年身上,見沒有傷,趙淵才緊緊的將她護在懷中,道了句:“走吧。”而后帶著她往外面走。</br> 蘇傾羽受了傷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她伏在桌案上依舊是笑,見他們要走,不知為何竟然又開口了。</br> “當年,有次晚宴我提早離席,撞見了你母妃與男子私下相見,奶娘背著我將此事告訴了皇后姨母。”</br> 她也就比趙淵大了兩三歲,當年不過五六歲的年紀,她從小進宮比一般的孩童要早熟,但頭次遇上這樣的事情還是不知如何是好。</br> 就算她們看見了,可沒有看清對方的臉,她害怕極了,不愿意將此事聲張。</br> 但她的奶娘卻是皇后的人,知道皇后厭惡麗嬪,就將此事告知了皇后。</br> 趙淵身影一僵,接下去的事情也就都能理解了,不管麗嬪有沒有茍且,只要皇后一口咬定再加人證就夠了。皇后借此設下了圈套,當夜將麗嬪騙到了池邊,逼她供出對方是誰。</br> 麗嬪竟然真的露出了慌亂,寧死也不肯說,最后推搡間,不小心的跌落了池中。</br> 皇后巴不得她死,自然不會讓人救她,麗嬪便這般活活的淹死在了凄冷的池中。</br> 得知麗嬪的死訊蘇傾羽還被嚇得大病過一場,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后來她見到小時候的趙淵有些心虛,才會給他東西吃,對他抱有善意。</br> “那人是誰。”</br> “不知,我只知道有封信落在了先皇的手里,想必先皇已經知道是誰,不然也不會避而不查,又故意的冷待你。”</br> 趙淵聽完整個經過,面色如寒潭,周身都散發(fā)徹骨的寒意,帶著沈如年腳步不停的離開了毓慶宮。</br> 沈如年跟著他,全程與他十指緊扣,等他停下才環(huán)抱著他的腰柔聲安撫:“趙淵,別難過,壞人已經罪有應得了,你有我和孩子們。”</br> 皇后一直不得先皇喜歡,至死也沒有留下過孩子,而且最為好笑的是,先皇駕崩后,她太過悲傷,竟然不幸跌落池中淹死了。</br> 或許這便是因果報應。</br> 趙淵怕沈如年擔心,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啞聲道沒事。</br> 而他沒有告訴沈如年的是,皇后之所以會突然落水,是他動的手腳,他早就懷疑母妃的死與她脫離不了干系,但這些腌臜的事,就不必讓沈如年知道了。</br> 只不過如今親耳聽到蘇傾羽說出當年的真相,壓著他多年的大石終于可以喘息了。</br> 可那個與母妃私會,讓她母妃被誤以為與人茍且的男子,到底是誰?</br> 等他們走后,蘇傾羽再次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這一次還咳出了血,她凄厲的扯著嘴角笑。</br> 就連目光都開始飄忽起來,其實當時她迷暈了沈如年時,很想動手殺了她,只有她死了,趙淵才會永遠的活在痛苦中。</br> 可當她對著沈如年的那張臉時,居然下不去手,尤其是想到沈如年睜著純澈的眼睛問她會不會想家。</br> 從未有人關心過她愿不愿意,想或是不想,只有沈如年,頭一次有人關心她。在最后一刻,蘇傾羽終究是沒有下手,至于送她出宮,也算是幫她一把,脫離趙淵。</br> 只是她沒有想到,趙淵對她的愛會如此之深,甚至可以為了她改變自我。</br> 或許彼此相愛,才是癡情草真正的解藥。</br> 蘇傾羽看著殿門的方向,恍惚間,她看到一個身穿華服的矜貴少年朝她走來。</br> “太子哥哥,你終于回來了。”</br> 沈如年是三日后才得到的消息,蘇傾羽死了,死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夜晚,但所幸她走的時候面上是帶笑的。</br> 蘇家早就從京中搬離,沒人認領她的尸首,沈如年就做主將她與先太子葬在了一塊,連同她的那些經書,化作春日最后的一抹情思。</br> 高呂榮聽聞蘇傾羽死時,正好祭拜完家人進城,當夜喝了宿醉,他知道這一日終于還是來了。</br> 他與先帝趙弘葑初次相見,兩人同時相中了一副書畫,趙弘葑謙和的讓與了他,他欽佩趙弘葑的風度和寬和,趙弘葑欣賞他學識出眾,兩人格外的投緣,沒多久就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己好友。</br> 當時的趙弘葑已經認出他是高家的嫡長子,而他尚不知面前的是當今太子,兩人以文會友,時常上會聊些官場仕途乃至國家大事,下也會說兒女情長,包括趙弘葑心中的白月光。</br> 直到有一日,趙弘葑問他愿不愿意輔佐他,他可以實現他的理想與抱負,那日他才知道趙弘葑是當今太子。</br> 誰人少年時沒有滿腔的熱血,他有學識有抱負,自然希望能夠施展。</br> 起初兩人依舊很好,他為趙弘葑處置了很多私密的事情,包括宮中他的那位舊情人。</br> 可漸漸的,他發(fā)覺兩人之間的關系變質了,從知己兄弟變成了太子與幕僚這樣的上下級,相處起來自然會有隔閡。</br> 他不認同趙弘葑儲位之爭中的陰私手段,兩人的很多想法大相徑庭,他沒有辦法說服趙弘葑也沒辦法說服自己。</br> 而身份之別擺在那,讓高呂榮無法再面對這位曾經的好友。</br> 趙弘葑也發(fā)覺了好友的態(tài)度轉變,便邀請他去游山想要緩和兩人之間的矛盾。</br> 高呂榮兒時體弱多病,曾在道觀跟著師父清修過幾年,他也不想失去一位摯友,便帶趙弘葑去了那座道觀。</br> 只可惜這趟行程并未改變什么,兩人都有各自的堅持,休息一夜后便起身返程。</br> 路過山腳下的一戶農家借宿,期間結識了那家人的小女兒玉娘,高呂榮起初只是覺得玉娘有些眼熟,回去之后才想起來,他與玉娘兒時便在道觀相識,從小青梅竹馬。</br> 后來又去尋了玉娘,她與他兒時的記憶重疊,她比記憶中更美好更讓人歡喜。</br> 高呂榮想要娶她為妻,可他是高家的嫡長子,年輕一輩中最有前途的,家中自然不同意他娶一個農女為妻,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母親為了讓他斷了念頭,對玉娘家人下手,玉娘急需銀兩周轉,便自愿賣進宮做宮女。</br> 誤打誤撞下偶遇了趙弘葑,想起她是曾經宮外見過的女子,寵幸之后成了侍妾,生下趙淵得寵以后才被封了麗嬪。</br> 只因玉娘與他心中的白月光長得七分相像。</br> 所愛之人成了昔日好友的女人,高呂榮不能接受這一切,在前途似錦最為名聲顯赫之時,毅然辭官入了道觀。</br> 至于所謂的與男子私下相見,是玉娘的爹娘重病,她想托人送銀子出宮,皇后逼問下,她以為藏著的信箋被發(fā)現了。</br> 那封信箋,是他多年之前寫給玉娘的情詩,玉娘一直貼身的放著。</br> 雖以入宮為妃,了斷了過往情絲,但依舊是不舍,如今更不愿拖累高呂榮,這才死都不曾透露分毫。</br> 而趙弘葑在玉娘出事后,拿到了那封信箋,一眼認出了高呂榮的字跡,他以為玉娘背叛了他,卻也下不去手要高呂榮的性命,便壓下了此事。</br> 只是可憐了趙淵。</br> 高呂榮是真的灰心在道觀之中清修數年,山中無歲月,等他再出山時,玉娘已經出事,趙淵更是受盡欺辱。</br> 他自覺是自己導致了這一切的悲劇,他暗中幫助趙淵登基,重新入朝為官,便是想要彌補這一切。</br> 可不管做的再多,都永遠都彌補不回已經丟失的東西。</br> 一夜酒醒后,高呂榮向趙淵遞了辭表。</br> 帶著小童真正的歸隱了山林,他和趙暉燁說要放下,可只要人生于世,便是俗世人間的一粒塵埃,便是神仙也做不到真正的忘卻。</br> 好在,他已經看到趙淵從冷漠變得柔和,從對萬物的抗拒到學會接受,他的身邊也有真心待他之人,也就沒有任何的心事了。</br> 高呂榮離京的那日,趙淵獨自登上了角樓,望著他遠去的方向久久未發(fā)一言。</br> 他曾經懷疑過高呂榮為何幫他,卻從未想過是這個原因,高呂榮收他為徒,想要帶他走出仇恨,只可惜當時的趙淵無法明白他的苦心。</br> 直到晚霞的余暉落在他的肩頭,趙淵才轉身往回走。</br> 過往種種隨著高呂榮的離開而化為一縷青煙。</br> 趙淵沉寂的踏進殿門,正在追鬧的兄妹兩聽到動靜就撲了上來,一門之隔,外面是寒潭,而屋內則是桃花源。</br> “爹爹你去哪里玩了,娘親今天帶我們包餃子了,你要不要嘗嘗,月月包的餃子哦。”</br> 小月亮的胃口好,但又很貪心什么都想吃,吃不完就會浪費,沈如年就想到可以讓她體驗一下東西得來不易,這樣才能明白不能浪費。</br> 她怕小家伙怕臟不肯動手,可沒想到的是就連平時愛干凈,學著趙淵一絲不茍的小金魚也參與了進來。</br> 兄妹兩人都很認真,反倒顯得沈如年是個業(yè)余來玩的。</br> 整個下午這對兄妹都在殿內包餃子,期間還在說要多做幾個給父皇吃,這會看到趙淵回來,自然是快樂的沖了上去。</br> 女兒手上全是白白的面粉,蹭的趙淵衣服上都是,也就是女兒敢在他的身上這么抹,若是換個人,只怕這會腦袋已經搬家了。</br> “月月真厲害,讓爹爹看看,哪個是月月包的?”</br> 趙淵方才沉著的臉色瞬間就露出了笑意,外頭的人事有多么厭煩,家中的妻兒便有多么的可愛。</br> 只要與他們在一起,就能讓他忘卻所有的不快。</br> 小月亮得意的指著自己面前七歪八倒的餃子,“這些還有這些,都是我?guī)透绺绨模∧镉H都沒我們厲害。”</br> 其實包的工作都是趙瑾瑜在做,她只負責在里面塞她喜歡吃的餡,不僅要放蝦仁玉米,甚至她還想往餃子里面塞糖果,還好被沈如年及時給制止了。</br> “月月可真厲害,瑾瑜也做的很好。”</br> 女兒是心肝寶貝自然要使勁的夸,兒子將來是要繼承皇位的,可以適當的嚴苛一些。</br> 但只是這么一句表揚,也足夠趙瑾瑜小臉發(fā)紅興奮不已,他是哥哥,幫助妹妹本來就是應該的,但爹爹能夸他那就更好了。</br> 餃子已經包的差不多了,沈如年趕緊讓太監(jiān)送去廚房煮下去,然后把兩個臟臟的小家伙轟去換衣服洗手。</br> 自己在手指沾了點面粉,趁趙淵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調皮的沾在他的鼻尖上。</br> 她雖然不知道趙淵下午去做什么了,但能明顯的感覺到他情緒的低落,也是故意的想要讓他高興一點。</br> 趙淵反應很快,抓住她作怪的手,在她的腰間抓了一把,沈如年笑著往后躲,兩人頓時鬧成一團。</br> 最后趙淵氣息不穩(wěn)的將她的衣服整理好,親了親她的額頭。</br> 他很慶幸,有沈如年出現在他的生命之中,讓他感覺到光亮,體會到人世間的溫度。</br> 吃餃子的時候,他還宣布了一件事。</br> “等再過幾日,爹爹帶你們去塞外秋圍,可若是誰這段時日表現的不好,那可就只能老實的待在宮內,哪里都不許去。”</br> 小月亮連餃子都忘了吃,高興的蹦了起來,她從出生起還沒出過宮呢,甚至以為天下就只有皇宮這么大。</br> 趙瑾瑜也很興奮,可他是哥哥,要給妹妹做榜樣,不能心浮氣躁要穩(wěn)重,但亮閃閃的大眼睛還是透露了他的高興。</br> “那我們不帶娘親去嗎?”小月亮沒有聽到娘親,有點擔憂的問。</br> 趙淵有意的逗逗女兒,“是啊,你娘親不會騎馬,這次不能跟我們一塊去了。”</br> 沈如年原本也沉浸在高興里,她也好久沒有出宮了,好想出去玩哦。然后就聽說她不能去,瞬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為什么我不能去啊?我不會騎馬,你可以帶我啊。”</br> 趙淵:……</br> 趙瑾瑜理智的安撫住娘親,“娘親,父皇是騙你的,我們都去,怎么可能留你一個人在宮里啊。”</br> 沈如年這才后知后覺,她是被趙淵給耍了,生氣的去戳他的腰。</br> 趙淵只能哭笑不得的哄她,連兒子都知道這是騙她的,為什么她還會被騙?想要騙女兒沒有騙到,反而騙了個大寶貝。</br> 不管如何,行程總算是定下了。等秋天到了,就能出宮去游玩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