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第 58 章
馬車突然就狂奔了起來,沈如年沒有坐穩(wěn)險些整個人摔出去,還好被身邊的人給扶住了。</br> 她這才看清楚馬車上的另一個人,就是她方才見過的那個藍(lán)裙子的小姑娘。</br> “是你啊,我們又見面了。”</br> 小姑娘忍不住皺眉,這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明知道她是騙子,騙了她的錢,可她不僅不生氣還送她珠子。</br> 她倒是見過有這種樂呵呵被騙的,但那是他們看上了她的長相,圖一個美色,通常那種人都會被她引到隱蔽處狠狠的打一頓,搜刮完他們身上的東西再扒了衣服丟出去。</br> 可眼前這人和她之前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同,她猜不透也看不懂,這世上怎么會有這種傻子。</br> 這在以往的十多年里也是從未有過的,她從跟著二爺爺起,他們便教她如何偷蒙拐騙,漸漸的她也就忘了自己是誰。</br> 他們會扮成難民也會裝成是乞丐,只要能騙人能搞到銀子他們什么都做。</br> 通常他們喜歡挑那種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下手,未經(jīng)世事不經(jīng)嚇也容易得手,為了不被抓一般是同個地方干一票大的就跑。</br> 這次便是趁著旱災(zāi)的機(jī)會,他們扮成逃難來尋親的人,偷偷的混進(jìn)了城內(nèi),前幾日都無所獲,原本打算換個地方,就遇上了沈如年。</br> 從第一次騙人起,她都騙的三兩,眾人便喊她三兩。</br> 這也是三兩頭次不想答應(yīng)二爺爺?shù)南敕ǎ谒磥恚蛉缒暌呀?jīng)很蠢了,她喜歡搶有錢人和壞人,唯獨不想搶蠢人。</br> 他們一般情況下都是只拿錢,然后將他們扒了丟回去,為了自己的名聲著想也不會有人大張旗鼓的找他們,再加上他們跑的快,幾乎不會失手。</br> 但沈如年長得太好看了,三兩看到二爺爺?shù)难凵穸甲兞恕9识敔斪屗率值臅r候,她有些許的遲疑,等最后分配任務(wù)的時候,她選擇了上馬車。</br> “你怎么會在這里啊?外面是怎么了?”沈如年還搞不清楚狀況,但看到三兩她又覺得安心,方才的緊張和疑惑也有些沖散了。</br> 她坐馬車的次數(shù)不多,車夫基本上為了不顛簸都會駕的很平穩(wěn),她還從來沒有坐過這么刺激這么快的馬車呢。</br> 不僅沒覺得害怕,甚至還覺得有點刺激……</br> 三兩看她還沖著自己笑,氣不打一處來兇巴巴的瞪著沈如年,“要想活命就別說話。”</br> 沈如年下意識的往后縮了縮,好兇哦,但她不怕,她能感覺到這個小姑娘不像個壞人。</br> “一會下馬車你就說你要方便,然后聽我的,我讓你跑你就趕緊跑,不許回頭,聽到了沒有。”</br> 時間緊急三兩沒有別的辦法,只希望可以蒙混過關(guān),實在不行就將這些年她攢的銀子都給送出去。</br> 沈如年被她兇狠的語氣給嚇著了,只能老實的點頭說記住了,然后乖乖的坐在角落里。</br> 可馬車突然又開始加速,甚至劇烈的顛簸了起來。</br> 別說是沈如年,就連三兩也險些撞到腦袋,趕緊朝外頭大聲嚷嚷。</br> “狗蛋你會不會駕車,顛著姑奶奶了!”</br> 正在架馬車的人也十分的火大,原本一切都很順利,這頭小羔羊身邊的麻煩人全都被擋住了,只要按照計劃把人帶到約定的地點就可以了。</br> 但就在方才,他發(fā)現(xiàn)身后居然緊緊跟著一匹通體漆黑的烈駒,馬上坐著一高大的男子,他只是回頭看了一眼,便被那人通身的氣勢所震懾住了。</br> 那人雖然沒有說話,可那眼神和氣勢便能讓人發(fā)怵,他心里慌動作也跟著僵硬起來,只能不停地?fù)]動著馬鞭,馬車也就越發(fā)的不穩(wěn)。</br> 三兩罵了兩句就跟著回頭去看,一眼便瞧見了那人,饒是她走江湖多年也下意識的愣了愣。</br> 她還是頭次見到不說話就讓她心底發(fā)憷的人,這種人就算是再有錢他們也不會打主意,甚至是繞道走的類型。</br> 之前他們也一路跟著沈如年觀察過,如果實在是惹不起的,他們也不會非要下手。</br> 觀察后發(fā)現(xiàn),唯一不好對付的就是那個領(lǐng)頭的張燚,其他都是丫鬟跟班,這才會動手,那時根本就沒注意到有這么一個人的存在。</br> 若是知道,她相信二爺爺也絕對會收手的。</br> 沈如年見三兩在看,也跟著探頭看了一眼,就被三兩摁著又坐了回去,有些不安的道:“你認(rèn)識這人嗎?”</br> “我……好像不認(rèn)識。”</br> 沈如年只看了一眼,但很確定自己以前沒有見過他,可不知道為什么,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沈如年有片刻的失神。</br> 她心口像是缺了一塊的感覺又出現(xiàn)了,腦袋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的疼。</br> 三兩還在想她在胡說,方才那男子看沈如年的眼神深情又炙熱,怎么可能不認(rèn)識?</br> 但還來不及說就被她的樣子給嚇到了,“你怎么了?”</br> “我的頭好疼,心口也疼……”</br> 外頭的人根本還不知道里面發(fā)生了什么,趙淵從看到她的那瞬間起,他的目光就一直沒有離開過馬車。</br> 還好,今早起來有幾匹馬吃壞了肚子,趙淵為此耽擱了一會,出城的時間才晚了。</br> 沒想到正是因為晚了這么一刻,就碰上了同樣出城的他們。</br> 原本這種吵鬧的事情他是絕不會搭理的,可奇怪的是從他看到那輛馬車起,心中就有種不同的感覺,大約是冥冥中他的心就在指引著方向。</br> 直到馬車中的人無措的掀開簾子,趙淵那顆無處可依的心,終于找到了歸宿。</br> 可還不等他上前,那輛馬車就瘋狂的動了起來,趙淵不顧一切的沖了出去,沒有任何人能再次將她帶走。</br> 狗蛋艱難的駕著馬車,保持著平衡,可不管他怎么的加速那匹烈駒還在不停地縮短距離。很快,那人就追了上來,與馬車平行著向前。</br> “停下。”</br> 趙淵陰沉著臉,聲音低啞中還透著些許冷厲,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他有多激動。</br> 狗蛋哪里敢停下,渾身都已經(jīng)濕透了,依舊是咬著牙的往前,等到一個三岔路口,先是假動作的朝前,然后突然的往左邊的小路急拐。</br> 馬兒極速的改變方向,險些讓整個馬車失控的傾倒,馬車內(nèi)的三兩被撞了好幾下腦袋,卻還在極力的護(hù)著沈如年,好在墊子很厚,沈如年并沒有被顛的太厲害。</br> “狗蛋!你會不會駕車,不會就讓姑奶奶來!”</br> 狗蛋喘的夠嗆,要不是他死死的抓著韁繩只怕已經(jīng)被馬給甩出去了,這會連和三兩對罵的力氣都沒有。</br> 他原本以為這樣能把身后的人給甩開,沒想到一回頭就看到了那匹漆黑的烈馬,又朝著他沖了過來。</br> “真他娘的陰魂不散!”狗蛋暗罵了一聲,然后朝著馬車吼道:“坐穩(wěn)了,不然一會摔出去別怪爺爺沒提醒你們。”</br> 話音落下,馬車就似出弓的箭羽加速朝前沖了出去。</br> 趙淵在看到馬車險些顛倒時,心幾乎都要跳出來,好在馬車穩(wěn)住了,他心底的怒意也徹底的被激了起來。</br> 沈如年要是傷到分毫,他要這世間眾生都為她陪葬。</br> 烈駒奔騰向前,很快又與馬車并駕前驅(qū),這次趙淵學(xué)謹(jǐn)慎了些,他必須要直接的控制住車夫,不然馬車很有可能就會因此而受到傷害,最直接牽連到的就是里面的人。</br> 故而趙淵趁著那車夫沒有回過神來,雙腳在馬鐙上用力,而后整個人騰空而起,瞬間的從馬上飛躍到了馬車前的馬上。</br> 就這么一瞬間,便將車夫從馬上踹了下去,直接奪得了韁繩,一番馴服才將那車緩緩的停了下來。</br> 變故發(fā)生的太快,甚至馬車?yán)锏娜硕歼€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那車停了。</br> 沈如年是坐在軟墊上的,全程又有三兩護(hù)著她,除了腦袋晃動的厲害,昏昏的有些想吐之外,并沒有太多的不適,倒是三兩顯得很是狼狽不堪。</br> 她們此刻還沒意識到駕車的人已經(jīng)變了,三兩以為是到地點了就火急火燎的掀開了布簾,結(jié)果就看到了讓她感覺到懼怕的人。</br> 但他的目光片刻都沒有在她身上停留,直勾勾的看著里面端坐著的沈如年。</br> “你還好嗎?如年。”</br> 因為方才頭疼的厲害,沈如年的眼睛現(xiàn)在還是紅紅的,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下意識的就抬頭去看,便看見了讓她頭疼的人。</br> 這會頭倒是不疼了,可是好奇怪啊,她都不認(rèn)識他,他怎么知道她是誰呢。</br> 沈如年看了趙淵一眼便往后縮了縮,看到三兩就依賴的抓著她的衣服,“你不要走,我害怕。”</br> 三兩不是個沒眼力見的,相反她走江湖這么多年,馬上就察覺到了這微妙的氣氛。</br> 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這人怎么這么像是來抓落跑小嬌妻的?</br> 但不管怎么說,都和她無關(guān),反正也有人來救沈如年了,此刻也用不上她了,就顧不上沈如年,第一反應(yīng)是跳下馬車要跑。</br> 可沈如年緊緊的抓著她的衣服,讓她沒有辦法離開,“你松手,我要走了。”</br> 沈如年一雙大眼睛濕漉漉的,抓著她的衣服怎么都不肯松開,聞言用可憐巴巴的語氣道:“你剛剛不是說要帶我走的嗎?”</br> 現(xiàn)在輪到頭疼的成了三兩,她真是欲哭無淚,對付二爺爺他們,她還有些把握,現(xiàn)在面前這個人明擺著比二爺爺難對付多了,她又不傻,與這樣的人作對,豈不是找死。</br> 她在江湖上混了這么久,可不能把小命給折在這里。</br> “你們熟人見面正好可以聊,我先走了。”</br> 沈如年把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誰說認(rèn)識了,她根本就不認(rèn)識他,而且他看上去兇巴巴的,她好害怕啊。</br> “我不認(rèn)識他。”她的聲音都帶上了一絲顫音,聽上去要多可憐有多可憐。</br> 這讓三兩也猶豫了,沈如年的樣子實在不像是裝的,難道真的不認(rèn)識?可這位兇神惡煞一看就不好惹的男子,看著也情真意切不像認(rèn)錯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br> 沈如年的抗拒和害怕,都在趙淵的欣喜上狠狠的澆下了一盆冷水。</br> 他眼里的炙熱和見到她的喜悅,瞬間都僵在了臉上,他是最了解沈如年的人,沈如年不會說謊也從來都不懂偽裝,她是真的不認(rèn)識他了。</br> 明明是炎熱的夏日,而他卻像是置身在寒潭,這種從天上瞬間跌落谷底的感受,他已經(jīng)許久沒有過了。</br> 甚至比癡情草的毒發(fā)作時還讓他痛苦,原本癡情草的毒已經(jīng)解了,可沈如年一走,他就像是丟失了自己的心,毒斑重新遍布全身。</br> 他不在意是否會毒發(fā)身亡,也不在意世人如何恨他罵他,他只在意還能不能找回她。</br> 可如今,沈如年將他給忘了。</br> 那個喜歡圍在他身邊,仰著頭說陛下真厲害,最喜歡陛下的沈如年,看著他時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br> 不僅是陌生人,她的眼里還有戒備和恐懼,這比殺了他還要讓他痛苦。</br> “你真的忘了我?”趙淵墨染的黑瞳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好像他的眼睛除了她,什么都看不進(jìn)了。</br> 三兩橫在兩人之間很是尷尬,她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可沒經(jīng)歷過這種事情,怎么除了落跑小嬌妻這還演上失憶了?</br> 她都很想問一句,大哥你是不是找錯人了,可名字好像又能對得上,站在這樣的人身邊實在是瘆得慌。</br> 可沈如年覺得害怕,三兩要走,她就緊緊的抓著,“你能不能帶我一起走。”</br> 趙淵對走這個字格外的敏感,如果有什么比沈如年忘了他更讓他難以接受的,便是她要離開他。</br> 沈如年纖細(xì)的手腕被發(fā)燙的手掌給握住,三兩趁機(jī)掙脫了出來,回頭看了沈如年一眼,最終還是下了馬車。</br> 那串紅珠子的情,她已經(jīng)還了,她們之間兩不相欠,她才不會傻到為了一個傻女人將自己也給賠上。</br> 沈如年眼睜睜的看著三兩離開,想要追著下去又不能動彈,從這個人出現(xiàn)起,她的心跳就沒有正常過,好像有種莫名的情愫在發(fā)芽。</br> 他手上的力道有些重,沈如年白皙的手腕已經(jīng)紅了,下意識的就流露出了委屈,嬌嬌的喊了聲:“疼。”</br> 趙淵如夢初醒,瞬間將手掌松開,便看見了她手上的紅痕,不禁自責(zé)起來,他怎么又將她弄疼了。</br> 然后小心翼翼的將她紅腫的地方抬高,放到嘴邊輕柔的吹。</br> “是我不好,我的力道太重了,下回你有任何不喜歡的,或是我做的不對的,你便說,不用有任何的顧慮。”</br> 沈如年原本已經(jīng)背靠著車壁,害怕的縮成了一團(tuán),可這會看見趙淵的動作,心中的害怕好像少了幾分。</br> 兩人靠的很近,近到沈如年可以看見他俊美的五官和密長的睫毛,她還是頭次見到如此豐神俊逸的男子。</br> 他好看的就像是畫中仙,這么好看的人,她要是見過絕對不會忘記的。</br> 她的記憶里是沒有他的,兩人確實是頭次見面,但卻有種奇妙的熟悉感,讓她可以肯定,他不會傷害自己。</br> 因為他看著她時,不自覺流露出的眼神擔(dān)憂且真摯,人的眼睛是不會說謊的,他真的在擔(dān)心她。</br> 甚至她有種兩人不是頭次做這種事情的錯覺,那她為什么會不記得。</br> 他又是誰呢?</br> “還疼嗎?”</br> 沈如年抽回自己的手腕,偷偷的看了趙淵一眼,又迅速的低下了腦袋,就像是受驚了的小兔子,可愛極了。</br> 好在她沒出事,她還好好的,就算真的忘了也沒關(guān)系,他能讓她想起來,只要她沒事。</br> 沈如年咬著下唇誠實的搖了搖腦袋,“不疼了。”</br> 馬車內(nèi)頓時安靜了下來,即便不說話,趙淵也十分的享受這種兩人在一起的時間,眼前是她不變的眉眼,鼻息間是她身上淡淡的體香。</br> 沈如年離開有多久,他就有多久沒能安枕入眠,可以說是無時無刻不在緊繃著神經(jīng),直到現(xiàn)在看見她,他瞬間就放松了下來。</br> 如果可以,他愿意讓這一刻無期限的延長,即便只是看著她,他也愿意。</br> 只可惜,他不知道上蒼有沒有聽見他內(nèi)心的想法,但沈如年是一定沒聽見。</br> “我的手不疼了,但我的心口好難受。”</br> 趙淵眉頭擰緊,“是不是因為方才顛簸,有沒有哪里磕著碰著了?我這就喊大夫來。”</br> 他剛起身要去喊人,就被沈如年給輕輕的拉住了衣袖,有那么一剎那間,他仿佛回到了幾個月前,她就喜歡這么拉著他撒嬌。</br> 原來他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經(jīng)對她上了心,甚至早已喜歡上了她,只是他自己不肯承認(rèn),不肯直面自己的內(nèi)心。</br> “可不可以不要叫大夫,我不想喝藥,好苦的。”</br> 趙淵露出了這三個月來頭一個笑,嘴角微揚,像是夏日的風(fēng),拂過冰山棱角,帶來了絲絲涼意。</br> “你以前可總是向我說教,不喝藥不看大夫就會一直難受,你想一直難受嗎?要是你覺得苦,我給你準(zhǔn)備糖糕和果脯,一口氣喝完馬上就吃進(jìn)去,不會覺得苦的。”</br> 趙淵說到后面,簡直像是在哄她,聲音又輕又柔,簡直讓人不敢相信這是他們殺人不眨眼的陛下。</br> 沈如年好奇的打量著眼前人,她覺得好奇怪哦,這話確實是她說的,可她也真的不認(rèn)識這個人。</br> “那我們之前認(rèn)識嗎?你是誰呀?”</br> 趙淵心中滿是苦澀,沈如年不顧性命救他兩次,一次是火海一次是行刺,不,應(yīng)該是三次,還有他的毒。</br> 如今卻異常諷刺,她忘了他是誰,忘了兩人之間的種種。</br> 直到這一刻,趙淵才幡然醒悟。</br> 可能沈如年的愛都是他自作多情,她想要救他履行承諾然后出宮,所謂的愛而不自知的人是他,從來就不是沈如年。</br> 沈如年看著眼前高大俊美的男子不說話了,他沉著臉擰著眉的樣子也好好看,而且那種熟悉感越發(fā)的強烈,讓她忍不住的想要撫平他緊皺的眉。</br> 趙淵被自己的想法所擊潰,這么久以來一直都是他在自作多情,明明喜歡她卻嘴硬的不承認(rèn),蘇傾羽說得對。</br> 他不僅輸了,還輸?shù)囊粩⊥康亍?lt;/br> 趙淵日日夜夜都想找到她,唯獨沒有想過,她如果不是遭受蘇傾羽的脅迫,而是自愿離開的,他該當(dāng)如何。</br> 他該放她走嗎?還是不顧一切的將她留在身邊。</br> 正在他無比痛苦之際,他聽見了那個深入他骨髓魂牽夢縈的聲音,輕輕軟軟的安慰著他。</br> “你是不高興嗎?你好像很難過。”</br>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他難過的樣子讓沈如年也開始難過,那種心口缺了一塊的感覺又出現(xiàn)了。</br> “你別難過。”</br> 她的聲音和記憶重合,在他多次絕望之際,都是這個聲音告訴他,別難過,而后將他從深淵拉扯回人間。</br> 他本是深淵見不得人的黑暗冰冷,是她讓他見了光,體會了溫暖。</br> 即便是忘了他又如何,那就讓她重新認(rèn)識他,不愛他又如何,那就讓他來愛她。</br> “沈如年。”</br> 沈如年疑惑的抬頭,乖乖的嗯了一聲,“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br> 話音落下,她便被眼前人用力的擁進(jìn)了懷中,那力道就像是要將她捏碎揉進(jìn)骨髓一般,兩人密不可分的緊緊相擁。</br> 她聽見耳邊響起他低啞的聲音,“我叫趙淵,記住了嗎?”</br> 兩人從一開始的見面起就不是平等的關(guān)系,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她是入宮沖喜的侍妾。</br> 那就讓以往的過去,從此刻開始,他們重新認(rèn)識,她是沈如年,而他只是趙淵。</br> 趙淵……</br> 沈如年口中呢喃著這個名字,眼前頓時閃過幾個畫面,欣喜的,赤/裸的,依偎的,絕望的。</br> 記憶雜亂的堆積在一起,她非但沒能想起什么,反而讓她的頭又開始疼了。</br> 沈如年捂著腦袋痛苦的掙扎起來,淚水瞬間從眼眶涌了出來,“我想不起來,為什么會想不起來……”</br> 趙淵不知道她會這般,看到她痛苦的樣子,他只覺得后悔萬分。</br> 輕柔的抱著她,低聲的安撫著,手掌也在她后背一下下的輕拍著,“乖,想不起來就暫時不想了。”</br> 大約是趙淵的聲音和安撫,讓沈如年慢慢的平靜了下來,眼眶紅紅的,眼角掛著淚,十分的惹人憐愛。</br> 讓一切都重新來過,他相信沈如年早晚會接受他,愿意放下心防。</br> 他可以慢慢的等,等她想起來。</br> 既然都找到了沈如年,趙淵自然是想要帶她回去的,可又怕她回宮之后會更加的痛苦。</br> “可我想要記起來。”她總覺得這個俊朗不凡的趙淵,和她心口缺了一塊有關(guān)系,她不想逃避。</br> 沈如年認(rèn)真的看著趙淵:“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們以前是怎么認(rèn)識的?”</br> 趙淵溫柔的將她散落的長發(fā)撥到耳后,“你是我的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