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 14 章
話一出口沈思琪自己也意識到不對了,頓時閣內(nèi)一片寂靜。</br> 還是常福的反應(yīng)最快,他就知道沈家這些姑娘定是有些彎彎繞繞的小心思,他們沈主子單純的很,絕對不能讓人給欺負(fù)了。</br> 常福睨了沈思琪一眼,陰陽怪氣的開口道:“沈主子現(xiàn)在可不僅是沈家的五姑娘更是陛下的人,沈四姑娘說話可要慎重。”</br> 沈思琪的笑就僵在了臉上,馬上給自己找臺階,“是臣女見到沈主子太過激動失禮了,還好有常公公提點。”</br> 然后深吸一口氣瞇著眼帶著笑,緩緩的俯下身去行了個禮,“臣女沈思琪叩請沈主子萬福金安。”</br> 常福這才滿意了,見沈如年還傻愣著趕緊提醒她,“沈主子可以讓沈四姑娘起來了。”</br> 沈如年還有些懵懂,她不明白為什么姐姐會對她有敵意,但她心底實在是希望有個姐姐,就為她找理由大約是因為兩人一直沒有見過面,才見到所以有些陌生不熟悉。</br> 聽到常福的話回過神來趕緊讓她起來,坐到自己對面的炕上喝茶吃點心。</br> “四姐姐嘗嘗,這是荷花酥這是桂花糕都很好吃,配茶吃一點都不會膩。”</br> 為了今天見姐姐,沈如年特意讓常福準(zhǔn)備了她最喜歡的點心,她想把最好的東西留給重要的人,沈如年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這會她已經(jīng)忘了方才的不快,賣力的介紹糕點。</br> 可這落在沈思琪的眼里反倒成了炫耀,不就是些破點心,至于嘚瑟成這樣嗎?</br> 果真是鄉(xiāng)巴佬就是沒見識,往年進宮她若是說喜歡皇后都會讓宮女包上許多讓她帶回去吃,這些東西她早就吃膩了,也就是這等鄉(xiāng)野粗俗之人會覺得喜歡。</br> 但常福一直站在旁邊,沈思琪也不能說什么,只能掛著笑客氣的道,“多謝沈主子,這點心瞧著就好吃,只可惜思琪最近身子不好大夫說了要禁甜食少葷腥,只能辜負(fù)了沈主子的好意。”</br> 常福聽得直撇嘴,說的真是冠冕堂皇,這么面色紅潤也好意思說病了?若是身子不好那還不在家養(yǎng)病到處亂跑做什么,而且有病還敢進宮,這是想把病氣過給誰呢。</br> “那是該聽大夫的不要吃了,姐姐喝茶。”</br> 沈如年單純沒想那么多,以為她真的是病了,在她的觀念里大夫的話是一定要聽的,只是有些可惜這么好吃的點心她都嘗不到了。</br> 常福看沈如年一副惋惜的樣子就討好的為她出主意,“沈主子不妨給沈四姑娘包些放的久的,可以等她病好了再吃,也不會白費了您的一片心意。”</br> 她被常福給點醒了,馬上又高興了起來,她好笨,怎么就沒想到還有這個方法,趕緊興沖沖的讓常福去準(zhǔn)備。</br> “這個這個都很好吃,給姐姐多包一些。”她是個實誠的人一直點到食盒都要裝不下了才心滿意足。</br> 沈思琪坐在對面看著她忙活的樣,心中止不住的冷笑,呵,這姐妹情深是要做給誰看,真是惡心,她稀罕這些點心?</br> 但她也正好趁這個機會把常福給支開,只要有常福在旁邊她想試探這個鄉(xiāng)巴佬的機會都沒有。</br> 等到常福一走,沈思琪瞬間就覺得空氣都舒爽了許多,現(xiàn)在閣內(nèi)就只剩下兩個小宮女,沈思琪就說有姐妹間的私房話要和沈如年說,也把這兩個人宮女給支到了屏風(fēng)外。</br> 閣內(nèi)無人,沈思琪抓緊時機道:“妹妹這些日子在宮內(nèi)過得可還好?爹娘都很擔(dān)心你呢。”</br> 這個荷花酥外形好看又甜糯可口,她頭次瞧見都不舍得吃,沈思琪是因為生病不能吃糕點,她可沒有生病哦,這是御膳房剛做出來的現(xiàn)在吃最是好吃放久可就不香了。</br> 本著不能浪費的原則,沈如年拿了一個塞進了嘴里,聽見沈思琪的話就飛快的擦了擦嘴邊的碎屑,配了一口茶咽下去。</br> “我很好啊,有好吃的還有漂亮的衣服,每天都很暖和。”</br> 沈思琪暗暗的在心里記下,看來沈如年進宮確實沒受什么委屈,心中有些發(fā)酸,這是沒當(dāng)上正經(jīng)主子就開始擺主子的款,還真當(dāng)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br> “你過得好爹娘也就能放心了,陛下有你日日伺候病情肯定有所好轉(zhuǎn)了吧。”</br> 她就算心里再發(fā)酸還是沒忘記今日來的目的,趕緊拐彎抹角的提起陛下的病情,這個人看著又蠢又笨的肯定很好套話,一準(zhǔn)把趙淵的情況給說出來。</br> 沈如年哪里會想這么多七彎八繞的東西,張口就想說陛下很好,不然你自己去瞧瞧,但還沒說出口就想起來余媽媽交代過,不管是誰問都不能把陛下的事情告訴她。</br> 她就跳過了陛下的問題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他們?yōu)槭裁磿蝗粨?dān)心我呢?之前我在莊子里這么多年,也從來沒有聽說有人擔(dān)心我啊,而且我沒有爹娘。”</br> 沈如年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覺得奇怪,甚至在國師來接她前她一直以為自己就是余媽媽撿來的孩子,沒有父親沒有母親,十多年時間沒有任何人來問過她一句過的好不好。</br> 現(xiàn)在她在宮里過著神仙一樣的生活,又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呢?</br> 沈思琪被沈如年的話給噎著了,看著她一邊喝茶一邊吃點心的沒心肝樣,終于繃不住的沉下了臉。</br> “你怎么能這么說爹娘,他們這是好心關(guān)懷你,你不該質(zhì)疑長輩,更不該說出這樣的話來。”</br> 沈如年盤著腿坐著有些麻了,就把雙腿掛在炕邊一甩一甩的晃,把剩下的荷花酥塞進嘴里輕快的道:“我沒有質(zhì)疑啊,我在說實話。”</br> “若真是我爹娘,為何這十多年來從來無人來關(guān)心過我。”</br> 她只說自己看見的聽見的事情從來不說謊話,在這之前她都覺得自己是個無父無母從石頭里蹦出來的野孩子。</br> 就算真的有娘親那也該是余媽媽,至于沈家的人她根本就不認(rèn)識。</br> “那肯定是伺候你的那個婆子撒了謊,故意隱瞞了娘親去探望你的消息,真是個黑心的婆子,好在你現(xiàn)在進京了,也可以回家了,我們一家人終于團聚了。”</br> 沈如年舔了舔粘在嘴角邊的碎屑,等把荷花酥咽下去喝了口茶順了順嗓子才沖著沈思琪露齒一笑。</br> “原來姐姐的意思是說你的爹娘還沒余媽媽有本事,不然怎么會被余媽媽給瞞了呢?既然這樣,那我就更不要回那個什么家了。”</br> 尤其是后頭這閃亮的笑容,更是把沈思琪氣得胸悶,她還以為這丫頭是個憨傻好哄的,隨口騙騙她就能從她口中套話,沒想到她這么的能言善辯,真是太會裝了!</br> 她臉上的笑容有些發(fā)僵,“俗言說得好,‘這世上無不是的父母’,爹娘心中也是記掛你的,他們有些難處我們做兒女的也要理解。”</br> 一個荷花酥下了肚沈如年的眼睛又盯上了旁邊的桂花糕,偏偏耳邊還有嗡嗡嗡跟蚊蟲一樣討人厭的聲音不停地響著,讓她連吃點心的心情都沒有了。</br> 不過是說了會話,她已經(jīng)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姐姐了,和她想象中的差太多了,她還是喜歡恒哥和陛下。</br> 得想個辦法讓她趕緊走,她漆黑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就耍起了無賴:“姐姐說的什么意思啊,我沒讀過書不認(rèn)識字,太難了我聽不懂。”</br> 沈思琪氣得咬牙切齒,卻又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她長這么從來沒有遇上過這么難纏又不要臉的人,真是油鹽不進。</br> 她氣得將桌上的茶水飲盡,等冷靜下來后仔細(xì)一想才有了別的辦法。</br> “我們還是不說這些陳年舊事了,都已經(jīng)過去了。今日我進宮也不是為了與妹妹爭辯的而是來探望你的,畢竟就算你不想認(rèn)爹娘也改變不了你是沈家的女兒,在宮內(nèi)若是犯了錯連累的也是我們整個沈家。”</br> 沈如年下意識的回應(yīng)道:“我沒有犯錯。”</br> 她每天都很乖很聽話,為什么突然要說她犯錯。</br> “是嗎?我可是聽說陛下已經(jīng)醒了,若是妹妹沒有犯錯,為何還一直住在陛下的寢宮也無封賜,到現(xiàn)在也不過是個侍妾連身份都沒有,只怕是妹妹這身野性未脫惹了陛下的不喜吧,你還口口聲聲的說沒有爹娘,到時候真的惹了陛下不快,還不是要爹娘替你求情救你性命。”</br> 沈如年是真的生氣了,她最不喜歡的就是被人冤枉,說她蠢笨說她傻她最多就一個人難過罷了,可冤枉她做錯了事還說她惹了陛下不快,這就不能忍了。</br> “你胡說,陛下明明對我很好,你是壞人你不是我姐姐,我不喜歡你。”</br> “哦?我胡說嗎?那你拿出證據(jù)來啊,陛下哪里對你好了?而且我之前聽說陛下醒了,卻一直都沒上朝,該不會就是被你又給氣病了吧。”</br> 沈思琪就是故意要拿話刺激她,反正這里只有她們兩個人,這么丟臉的話沈如年也不可能拿出去說給別人聽,她就等著沈如年憋不住把關(guān)于陛下的事情給漏出來。</br> 她想的沒錯,沈如年確實是氣急了,她很想說陛下根本就沒有生病,陛下的人很好昨日兩人一塊用膳了,而且陛下還很‘耐心的’教她玩九連環(huán)。</br> 根本就不像她說的那樣。</br> 可話都到了嘴邊,她又想起了余媽媽交代的話,她才不理壞人,更不能把陛下的事情告訴壞人。</br> 就哼了一聲,然后氣鼓鼓的側(cè)過頭去不理沈思琪。</br> 沈思琪見這招有用,就不依不饒的繼續(xù)追問,“你這就是心虛了,就是你把陛下氣病的,還說我壞這到底是誰壞呢?”</br> 沈如年嘟著嘴眼睛都?xì)饧t了,她辯不過沈思琪又不想把陛下的事情亂說,只能孩子氣的脫口而出:“你這個壞人我才不要和你說話。”</br> 然后就跳下炕要出去,沒想到又被沈思琪給攔住了去路,“話都沒說清楚你要去哪里?難不成是不打自招了,那我可得回去告訴爹爹你犯事了。”</br> 沈如年紅艷艷的小嘴一扁,瞧著下一秒就會哭出來,正在她難過無助的時候,一個虛弱又透著冷厲的聲音響起。</br> “想知道朕的病況,便來當(dāng)面問朕,又何必為難她。”</br> 兩人都被這個聲音給驚到了,同時朝著屏風(fēng)望去,只見屏風(fēng)上映著一高大的身影。</br> 是陛下。</br> 不過他是被人攙扶著的,從屏風(fēng)上的倒影看去站著頗為吃力,而且聲音也虛弱的很,但沈思琪依舊是感覺到了來自帝王的威懾力。</br> 她的那點小心思或許能瞞的了別人,卻瞞不過眼前這位年輕帝王,臉色瞬間就白了,顫顫巍巍的迅速跪了下來磕頭求饒:“臣女不敢臣女不敢。”</br> 而站在她旁邊的沈如年已經(jīng)忘了生氣只剩下好奇了,陛下怎么能站起來了?</br> 看她還傻乎乎的看著自己不動,趙淵低罵了聲傻子,寒著聊朝她勾了勾手指,“沈如年,過來。”</br> 然后沈思琪就眼睜睜的看著她那有些憨傻的妹妹,乳燕投林般的朝著屏風(fēng)后的高大帝王撲了過去。</br> 而那通身透著寒意的年輕帝王非但沒有嫌惡的推開她,甚至在沈思琪恍惚間還感覺到,他身上的那股肅殺之氣變得柔和了。</br> 是因為沈如年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