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睜開眼時，視線里出現(xiàn)了一雙靈閃閃的大眼睛。
    她看到那雙大眼睛里的自己，整個臉被裹成了大粽子，只有眼睛、鼻孔、嘴、耳朵露在外面。
    這幅尊榮……
    一把年紀(jì)的人，還挺愛記仇的。
    那大眼睛盯著她看了會兒，奶聲奶氣地問：“粽子姐姐，你要是醒了，就眨眨眼。”
    沈清秋皺了皺眉，她選擇開口說話。
    “你爺爺呢？”
    大眼睛說：“爺爺去鎮(zhèn)上買東西了，他腿短，得到晌午才回得來呢。”
    沈清秋又問：“家里還有大人嗎？”
    大眼睛指了指自己，“我五歲，已經(jīng)是大人了。”
    嗯，五歲，確實不小。
    她那個時候都知道護著孟庸了。
    孟庸這個時候，蠱毒應(yīng)該已經(jīng)解了吧。
    “可以麻煩這位小大人給我倒杯水嗎？”
    “可以。”大眼睛乖乖地去了。
    沈清秋這才起身，掙扎了兩下，沒爬起來。
    她艱難地將手舉起來。
    很好，手也被裹成了粽子。
    大眼睛很快把水端來了，她倒是聰明，還附帶了一個小勺子，一勺一勺地把水喂給沈清秋。
    “我爺爺說，你身上傷口多，不能瞎折騰，有什么想做的告訴我。”
    沈清秋道：“我想再睡會兒。”
    大眼睛十分驚奇地爬上床，“還要睡呀？你都睡了兩天了，比我家圈里的豬還能睡。”
    沈清秋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這個樣子也沒法起身，不睡覺，難道浪費精力和個小屁孩瞎扯嗎？
    青鳥突然發(fā)難，應(yīng)該是在建寧查到了什么，只是不知查到哪一環(huán)。
    能讓萬棣棠如此動怒，應(yīng)當(dāng)不是小事。
    不過，他既然放她走，表明身份并未泄露，他們查到的事，會對孟家有影響，但不會致命。
    她正想著，門外傳來宋無衣罵罵咧咧的聲音。
    “萬棣棠那癟犢子玩意兒，長了一張牲畜無害的臉，實際上一肚子壞水……別讓老娘逮著他，非把他扒光往城樓上吊三天三夜不可！”
    她一邊說話，一邊進屋來，見床上的人睜開眼，立刻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
    沈清秋聽得想笑。
    “哎喲我去，姐妹你可算是醒了，你不知道這兩天我這個心情呀……”
    “我就想著，你要是一口氣噎了下去，懷恩閣咋辦啊？咱金子花得差不多了！”
    沈清秋笑了笑，問：“陽州情況怎樣？”
    “別提了，現(xiàn)在舒州、陽州全都貼著你的緝捕告示，說你殺了曹暉彪！”
    “幸好你能找到矮矬子這里，他立刻通知我了。”
    宋無衣將她扶起來，拿了軟枕墊在身后。
    “哎你說他們是不是臭不要臉？兩個大老爺們兒，愣是把殺人罪名往你頭上扣。”
    沈清秋仰著脖子想了想。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曹暉彪確實可以算在我頭上，萬棣棠算是救了我一命吧。”
    宋無衣倒了杯水，聞言萬分驚奇，“啥玩意兒？”
    她把水遞給沈清秋，發(fā)現(xiàn)她手掌也被包成粽子，便自己喝了一口壓壓驚。
    “你先殺王焉，現(xiàn)在又殺曹暉彪……這是準(zhǔn)備殺遍王蟒的人嗎？”
    沈清秋不知道怎么同她解釋。
    也唯有把殺人罪名安到她身上，孟庸他們才好對陽州駐軍下手。
    “我見那告示上說，你是前朝余……舊人，到底是個什么身份啊？”
    沈清秋無奈地朝她笑了笑，想著她也看不見，只道：“時間到了，你自然知曉。”
    微頓，又問：“托你辦的事，都辦好了嗎？”
    宋無衣甩了個響指。
    “完全按照你給的消息，在各處安排了人，陽州八營的一舉一動，皆在我們監(jiān)視之中。”
    沈清秋點了下頭。
    隨后，宋無衣又一臉神秘兮兮地問：“姐妹兒，你知道我在小鎮(zhèn)上，看到誰了嗎？”
    沈清秋搖頭。
    “錢信誼！”
    宋無衣此刻想起還心有余悸。
    “你不知道，看到他的一瞬間，我渾身發(fā)……”
    沈清秋截斷她的話，“他看到你了嗎？”
    宋無衣一攤手。
    “你看看我這身農(nóng)婦的打扮，他就算看到我也認不出我來。”
    沈清秋擔(dān)憂道：“此人不可小覷，雖非敵，不清楚底細，也不能輕信。這里我們不能再留，得離開了。”
    她動了動胳膊，“幫我解開。”
    宋無衣看天看地，“矮矬子說這樣能防止你亂動。”
    “是，這樣能防止我亂動！”
    沈清秋無語地朝她翻白眼。
    “也能在敵人上門的時候，讓我死得無比痛快。”
    宋無衣這才不情不愿地給她解開繃帶，尋來衣服換上。
    剛換好衣服，院中傳來熟悉的聲音。
    “這位大哥，可以討杯茶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