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你去哪里?
軍營里的伙房不似孟府廚房精致豪華,但因是給主官們做菜的,倒也算應有盡有。
善伙營的士兵應是早已得到了指示,見紅衣丫頭出入廚房,皆未理會。
沈清秋將托盤洗了洗,放回原處,見鍋干凈著,往里頭倒了半桶水,蓋上蓋子。
四周寂靜極了,只有江風在營中各處肆虐。
火生起時,她坐在灶下發(fā)呆,無力感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
明明,她已經(jīng)變得夠堅強,夠狠心。
明明,她面對廖嫲嫲、曹暉彪那些人時,也不曾有過一絲膽怯恐懼。
她也可以像孟庸那樣,拉扯出千張偽裝面孔,欺詐、詭辯……無一不精。
可總在他面前,敗下陣來,數(shù)次潰不成軍。
她想,孟庸大抵是不知道他自己有多好,更不知道他無心的一言一行有多撩人。
他只想稍減愧疚,所有溫柔關心信手給出,對她而言,卻是裹著糖衣的穿腸毒藥。
初嘗甜入心底,一口咬進去毒侵百骸。
鍋中水開,她舀入木桶,摻進涼水至溫度適宜,拎上樓。
孟夫人正坐在桌旁翻看話本冊子,聽聞聲響,抬眼目光在她臉上留了片刻,見小丫頭一如既往恭謹,看不出半點異樣。
“今兒走了半日,夫人燙燙腳吧,夜里好睡些。”沈清秋將水放到孟夫人面前。
“好。”
孟夫人同她笑笑,也不扭捏,自脫了鞋襪,將腳放進桶里,又低頭翻看話本。
沈清秋自去里間鋪了床,抱出備用的被褥,將外間榻上的矮幾挪到墻角。
被子還未展開,“篤、篤、篤”三聲沉緩卻堅定的敲門聲響起。
沈清秋問:“誰?”
門外傳來孟庸的聲音,“我。”
沈清秋心里一突,轉眼看了看桌邊的孟夫人,見她心思都在話本上,仿佛沒聽見一般。
她抿了抿唇,心虛地放低了聲音:“已經(jīng)睡下了,少將軍若無正經(jīng)事,明早再說吧。”
然后,她便看到孟夫人唇角展了展,把兩彎桂葉眉笑彎了,只是仍舊盯著手里的話本。
也不知是笑她撒這么個顯而易見的謊,還是笑話本里。
門外沉默了一會兒,孟庸的聲音有些發(fā)悶。
“外頭冷,你想讓我多喝幾碗藥嗎?”
因為地處曲池江邊,那風帶著江面的濕氣,確實比城中要冷,分明才十月末的天,卻冷得像深冬。
籌措片刻,沈清秋還是去開門。
大不了,就被他追著再說一頓……當著孟夫人的面,他向來克制的,估計也說不了多難聽的話。
她把門打開,先入眼卻不是印象中的冷臉,而是一團青花緞的被子,枕頭被孟庸夾在腋下。
她所有的心理建設瞬間瓦解,怔怔地看著男人一臉冷漠地抱著被子,從身側‘擠’進屋中。
然后,她看著孟庸行到榻邊,將她的被褥搡到一角,鋪被放枕,儼然是要睡在那里。
沈清秋覺得,這男人有時但真比萬棣棠還幼稚。
她上前抱起自己被子,轉身出門,打算去隔壁房間睡。剛走到門口,孟庸又幾步上前來把她去路堵住。
“你去哪里?”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沈清秋忍不住朝他翻了個白眼,沒甚好氣地說:“少將軍想同夫人睡一屋早說便是,奴還能不答應不成?”
孟庸抽了口冷氣,耐著性子問:“我問你打算去哪里睡?”
“少將軍在這里睡,奴自然去同念念睡……”
不等她把話說完,孟庸便疾聲道:“那女人身份不明,底細不知,是敵是友你都不清楚,你便要與她同屋而寢?不怕她半夜起來捅你一刀嗎?”
沈清秋凝了凝眉,這倒是個問題。
可蒯博聞說了,空閑的屋子只有四間,孟庸睡了這里,老郝和朱雀睡一屋,萬棣棠房間又有個女子……
她還沒想出解決之道,又聽見孟庸咕噥一句:“原以為你是戒心重,卻原來只是針對我一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