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我不想喝藥
孟庸的起居室布置得很簡潔,除了必要的桌椅床榻,未放置其他家具。
床前懸了軟帳遮擋。
沈清秋一把掀開帳子,便見躺在床上的人面上緋紅,痛苦地皺著眉,額頭一片冷汗,嘴里含糊不清地念著些什么。
沈清秋將軟帳掛起,開了窗通風(fēng),上前探了探孟庸額頭。
汗津津地冰涼一片。
果然是染了風(fēng)寒。
正要把人喊醒,便聽一句“秋兒你信我”從蒼白的雙唇間溢了出來。
她渾身一個激靈,猛然想起,前生孟庸發(fā)現(xiàn)她身份時,也曾說過這話。
他要她相信他,說沈家不是他害的,說他不是故意要傷她,說他不知道是她……
他神情那么糾結(jié)痛苦,語氣里滿是絕望。
就似此刻躺在床上這般。
她看著床上的人,面色慘白,左臉上的瘀青凸顯得更加明顯。
她痛苦地闔了闔眼,強壓情緒,又聽見孟庸低聲喃喃。
“你再等等……再等等……”
她下意識地抬手,想要撫平他眉頭,指腹剛剛觸碰眉間,手腕突然被人捏住。
被抓住的一瞬間,沈清秋只覺骨骼要被捏碎了。
囈語不斷的人瞬間睜了眼,褐色的雙瞳里仿佛有野獸橫沖直撞,戾氣吞噬了慣常的溫和。
他一手抓著沈清秋的手腕,另一只手已經(jīng)朝她的脖子探去。
“少將軍!”
沈清秋疾呼一聲,身體本能地往后一避。
孟庸的指腹停在她脖頸上,似火點一般灼燒著肌膚。
她看著他眼中的殺機和暴戾一點一點地散開,漸漸恢復(fù)了神識后,眸眼里有一瞬的驚慌閃過。
他猛然收回手,也松開了她的手腕,有些疲倦地躺回床上。
“我不是說過,睡覺時,不許打擾嗎!”
他抬手掩著眉宇,語氣里還有余怒未散。
“又把東院的規(guī)矩忘了?”
沈清秋半蹲在床邊,低眉應(yīng)道:“奴擔(dān)心少將軍也染了風(fēng)寒,一時急了,下次不會再犯。”
睡覺時不許人打擾的規(guī)矩,是孟庸對東院上下所有人立的。
從前沈清秋也覺得,他只是有些起床氣。
現(xiàn)在看來,他立這個規(guī)矩,只怕是擔(dān)心夢中動怒傷人。
剛才,他的眼神,是切切實實要殺人的!
他從前……不是這樣的。
不論是晨起或小憩醒來,他一張開眼,眸眼里永遠是暖的,偶爾帶著點怔忪的迷糊,顯得特別可愛。
“少將軍歇著,奴先出去……”
她剛起身,衣擺卻被人拽住。
孟庸一手拽著她衣擺,一手遮著眉眼,“別聲張,我不想喝藥。”
微頓,他又補充一句,“就算有糖也不想喝藥。”
聲音里,帶著剛剛睡醒的糯糯的鼻音。
沈清秋的心一下子就化了,滿腔擔(dān)憂與心疼被他這句話給撞散,下意識地應(yīng)了一聲:“好,奴不說。”
孟庸仍舊拽著她的衣擺,沒松手,也沒再說話。
“少將軍底子好,安生養(yǎng)兩日興許風(fēng)寒便退了。”
她不自覺地軟了聲氣,用近乎哄小孩的語氣說話。
“奴去藥房拿點不苦的藥草泡水喝,可好?”
“薄荷草,書房暗格里有。”
孟庸斷斷續(xù)續(xù)地說。
“上次你給的。”
沈清秋也是沒想到,那把她隨手拔來的薄荷草還能派上用場。
她看著拽著自己衣擺不放的手,揪了揪眉頭。
“那奴現(xiàn)在去拿?”
孟庸“嗯”了一聲,手還是沒松。
沈清秋在想,是要就這么走,還是提醒他松手?
外頭傳來孟夫人的聲音。
“兒子,聽說你病了?不要緊吧!”
扯著衣擺的手,到底是松了。
沈清秋回身見了孟夫人的禮,還未開口,便被孟夫人攀住肩膀。
“阿愁,請傾老了嗎?”
沈清秋看了看床上的人,還是如實答:“沒。”
“很好!”
孟夫人給她一個贊賞的眼神。
“你待著別動,等我給他看看。”
沈清秋不明所以,只得點頭,依言待著。
孟庸已經(jīng)坐起身來,正欲起身請安,被孟夫人一把攔住。
孟夫人抱著孟庸的腦袋,上下齊手地搓弄的一番,最后得出結(jié)論。
“不是很嚴重,去校練場跑兩圈就好了,千萬別驚動傾老。”
孟庸本是滿臉無奈,聞言大感意外的同時,也很欣慰。
“兒子也是這么想的,這就去……”
話未說完,外頭傳來萬棣棠的聲音。
“阿愁,我把傾老請來了,孟庸怎么樣?”
母子二人的臉色皆是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