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念念不忘
相信我。
沈清秋不止一次聽孟庸說過這三個字。
地下賭城、提刑司大牢里,他都要她相信。
他每次的動怒,多半都由于她自作主張,不肯尋求他的庇護(hù)。
從藥爐離開后,他疑心她是不信他,所以之后西山遭遇王蟒刺殺時,他會急急同她解釋。
昨日,他讓她以孟府為家,又讓她護(hù)著孟夫人,卻恐她誤解他的意思,所以急切又卑微地想要她明白。
他為她百般周全,將所有事都考量到,對她唯一的要求,就是相信他。
連在做噩夢時,他都想要得到信任。
是他本就缺乏被信任之感,還是沈家之事,將他磋磨成了這樣?
“是,奴知道了。”
她輕輕地應(yīng)聲,想了一想,又補(bǔ)充一句:“奴相信少將軍。”
帥府建在軍營正中央,筑了高基的兩層建筑,瓦檐和頂梁柱漆黑,墻體卻是雪白的。
黑與白交織,給人一種無聲的壓迫感。
一樓正廳做慶功之用。
正如蒯博聞所言,廳上已經(jīng)置下四個矮席。
蒯博聞將萬棣棠請入主席,又請孟夫人入右側(cè)首席,自居左側(cè)首席,孟庸自然居他下手位置。
席間主菜是炙豬肉,盛放在炭鼎里,炭火燒得旺盛,久放不涼。另有幾個解膩的小菜。
幾人剛剛落座,蒯博聞便笑說:“還有一道菜未上來。”
他說話,輕拍了兩下手掌。
立刻有四名女子自內(nèi)門出來,華發(fā)似墨,白衣勝雪,輕紗遮容,頗有幾分猶抱琵琶的美感。
頭前三人不用吩咐,便往萬棣棠、孟夫人和蒯博聞身邊坐去,后頭一位卻站在蒯博聞身邊沒動,波光流轉(zhuǎn)的一雙靈動眼眸,越過蒯博聞,落在孟庸身上。
蒯博聞也偏頭看了看孟庸。
孟少將軍正盯著眼前的炙乳豬,好似要用視線將它拆解入喉。
蒯博聞瞇了瞇眼,臉上揚(yáng)出得意而自信的笑。
“念念,把你面紗摘下來。”
聽到‘念念’兩個字,沈清秋渾身一僵,下意識地看向那名站著的女子。
正好看到她摘下面紗,露出一張圓潤白皙的面龐來。
桂葉眉,杏仁眼,小鼻櫻唇……
“叮咚”一聲,萬棣棠才剛端起的就被掉在矮幾上,酒水沿著桌面緩緩流淌。幸而他身邊的女子眼疾手快,取過手巾擦去。
怔了半晌,他下意識地看向孟庸,見他完全沒在意這邊,連忙起身將那女子往懷中一拉,讓她背對孟庸。
“蒯都統(tǒng)也是偏心,這么漂亮的姑娘,怎就專程留給孟大哥?”
他一邊說著,一邊替那女子將面紗重新戴上。
“怎的本王就不配嗎?”
他要拉著那女子坐,蒯博聞卻已起身攔下,還將那女子從他懷中搶了出來。
“王爺?shù)纳矸莸匚唬胍嗌俨坏茫磕钅羁墒菍γ仙賹④娔钅畈煌丫茫愠扇怂趾畏粒俊?br/>
萬棣棠還待去搶人,卻哪里是蒯博聞的對手,被他死死擋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把人帶到孟庸面前。
他全身透著一股涼意,擔(dān)憂地看向孟庸身后的阿愁。
一身暗紅衣裙的黃毛丫頭,也正怔怔地望著那女子,水靈靈的一雙眼里,有他從未見過的震驚、惶恐,還有隱約的淡淡的傷情。
他想著,須得做點(diǎn)什么?
可身體每一根神經(jīng)都不停使喚,連舌頭都動不了。
他只能求助地轉(zhuǎn)眼看向孟夫人。
孟夫人的心思顯然與他一般,看向阿愁的眼神,隱有擔(dān)憂。
如果阿愁的出現(xiàn),是將孟庸從深淵拉出來的救贖,那么眼下這個與沈家姑娘有著七分相似的女子,則很可能將他重新拽回那場噩夢。
而此次,同他一起墜入深淵的,很可能,還有那個有點(diǎn)小聰明的黃毛丫頭。
蒯博聞的心思,好生歹毒!
蒯博聞已經(jīng)摘下了念念的面紗,一臉關(guān)切地笑問:“不知這位佳人,可還入賢侄的眼?”
孟庸這才抬眼,將那姑娘一掃,而后凝視著她。
一瞬之間,訝異、錯愕、悲憤從他臉上走馬燈似的閃過,最后歸于一片沉靜。
良久,他啞聲詢問:“會彈琴嗎?”
“會。”念念輕聲作答。
連聲音,都透著久違的熟悉,軟軟糯糯,惹人憐惜。
沈清秋死死地拽住拳頭,沒有指甲,想靠疼痛來令自己保持冷靜都是徒勞。
她正欲咬唇,卻猛然被人一拉,跌入孟庸懷中。下巴一緊,已被他強(qiáng)硬地捏開牙腔,一杯暖酒倒進(jìn)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