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第32節(jié)采石場伏擊戰(zhàn)（4，試探）
    1810年7月3日，采石鎮(zhèn)。
    當加利西亞率領(lǐng)的6千多名西班牙叛軍行至峽口南部時，德賽師團的工兵營早在前一天，已構(gòu)筑完包裹整個采石鎮(zhèn)的環(huán)形防御體系。
    為避免過早暴露實力，30門火炮都被隱藏在采石鎮(zhèn)的房屋內(nèi)，并依據(jù)火炮口徑大小與射程遠近，加以不同位置的配置。一旦戰(zhàn)斗打響，當步兵請求炮火支援時，炮手們只需將面向戰(zhàn)場一側(cè)的松動墻體輕輕掀開，顯露出炮口，便能按照預先劃定的區(qū)域向目標開火。
    步兵胸墻依然是傳統(tǒng)磚石瓦礫堆砌，胸墻前方60碼處架設了內(nèi)層鐵絲網(wǎng)（滑膛槍的最佳射程），外層鐵絲網(wǎng)則距離胸墻100碼（滑膛槍的實際射程），內(nèi)外層鐵絲網(wǎng)都掛有空罐頭盒，這是實戰(zhàn)演練過后被證實的極佳示警器。工兵營還在兩道鐵絲網(wǎng)之間開挖了一條環(huán)形壕溝，寬五米，深兩米，不僅為防范步兵沖鋒，更能遲緩與抵御騎兵突襲的速度。
    此外，工兵營還參照棱堡防御設計，將開挖壕溝所得土石，一部分用墊高內(nèi)層鐵絲網(wǎng)與胸墻之間的空間，為士兵獲取最佳射擊視野；余下的土石，則在環(huán)形壕溝外層形成一道向采石鎮(zhèn)方向逐步爬升的斜坡，這是一個極度陰險的誘敵陷阱。
    火炮、士兵、胸墻、寬而深的防步兵壕溝、雙道支架式鐵絲網(wǎng)，外加布置在開闊地向上爬升的誘敵斜坡，組成一道堅不可摧的“德賽式”防御體系。
    但這些在德賽心中還不算完美，似乎缺少最前沿陣地的大片雷場。然而，師團長的這項提議遭遇參謀部的無情否決，理由是在部隊反擊時清場不便，太容易造成己方誤傷。
    傍晚時分，在得知前頭步兵營已占領(lǐng)峽口北麓通道，并通過火力偵察整個峽谷地帶沒有任何伏兵后，加利西亞感覺自己之前的謹慎似乎過了頭。另外，他從“英國間諜”那里也再度傳來好消息，稱德賽師團主力已在數(shù)天前離開巴達霍斯，僅留下少量部隊防御該要塞。如今的德賽師團正在葡萄牙境內(nèi)翻山越嶺，遇水架橋，目標所指埃武拉城。
    所以，即便法國人在獲知采石鎮(zhèn)被襲的戰(zhàn)況后，梅爾達城內(nèi)的守軍也不可能在一周之內(nèi)請到任何援軍。聽聞過后，加利西亞大感欣喜，他果斷拋棄自己原先謹小慎微的做法，隨即派出3個步兵營和1個騎兵團，兩千余人在天黑之前穿過峽谷，抵達先頭營的前沿陣地。
    晚上8時，加利西亞又派出他那機警過人的副官，佛拉維奧上尉帶領(lǐng)一隊精銳執(zhí)行一項特殊的使命：在深夜時分，帶領(lǐng)少量尖兵向采石鎮(zhèn)守軍做一次試探性進攻，務必讓水兵營的指揮官相信這不是普通游擊隊的襲擾戰(zhàn)，而是西班牙正規(guī)軍的大舉進攻，以便向梅爾達方向請求增派援軍，繼而在明天將所有法國人一并加以圍殲。
    夜幕降臨，天空中星月無光，整個采石鎮(zhèn)都籠罩在黑暗之中，正適合偷襲。
    佛拉維奧上尉從前頭部隊中召集了50多名自愿出戰(zhàn)的步兵，他們手執(zhí)插上刺刀的滑膛槍，排出100米左右的散兵線，彎著腰，一路躡手躡腳，小心翼翼的向法國水兵營的陣地前沿摸過來。
    40分鐘后，數(shù)十名叛軍沿著斜坡慢慢上行，悄無聲息的靠近最外層鐵絲網(wǎng)。一名叛軍士兵顯然是立功心切，又太過于急躁，僅望見對面的法國哨兵沒有什么動靜，便不等長官手勢，直接扔下滑膛槍，擼起袖子，使出吃奶的勁，去雙手攀拉法國人的鐵絲網(wǎng)。
    其結(jié)果可想而之，鐵絲網(wǎng)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鋒利倒鉤，就一下扯去倒霉蛋手掌心上的大片血肉。一陣鉆心的巨痛讓叛軍士兵難以忍受，差點疼昏過去。叛軍士兵趕緊松開攀拉的帶刺鐵絲，鮮血直流的雙手還捂住口鼻，強忍著痛疼，是不想被法國人察覺聲響。可終究只是徒勞，懸掛在鐵絲網(wǎng)上的眾多空罐頭盒，此時已上下翻滾起來，發(fā)出叮叮當當?shù)氖揪暋?br/>     法國士兵的反應相當迅速，陣地前沿的篝火帶尚未點燃，一排排密集的子彈已呼嘯而來，當即將幾名叛軍士兵打翻在地，尸體還掛在堅固的鐵絲網(wǎng)上，左右迎風搖擺著。
    “撤退！全部撤退！”見這次偵察行動已完全暴露，佛拉維奧上尉趕緊下令后撤。一行人轉(zhuǎn)頭狂奔1000米后，發(fā)現(xiàn)既沒有追兵跟上，也沒有火炮聲響起，這才放緩了腳步。
    眾人回到前沿陣地時，佛拉維奧上尉喘著粗氣問道：“剛才，是哪個混蛋首先暴露的！”
    數(shù)十道憤怒的目光，齊刷刷的指向同一個人。
    很快，帶著一張雀斑臉的蒂亞斯從人群中鉆了出來，他怯生生的高舉雙手，擺出一副“我是無辜的”投降架勢，試圖憑借一雙血肉模糊的手掌博得帶隊長官的有限同情。
    但蒂亞斯失望了。暴跳如雷的佛拉維奧上尉一腳將壞事士兵踢翻在地，隨即又讓其他人拳打腳踢好一陣，直到蒂亞斯奄奄一息時，這才勉強停下里。
    “將這個混蛋丟到輜重隊里看守大車！”臨走前，佛拉維奧上尉丟下一句話。若非加利西亞將軍交代的試探任務已差不多完成，否則，他一定會送士兵蒂亞斯上軍事法庭。
    午夜時分，在收到副官的匯報后，加利西亞越發(fā)相信自己的判斷，與英國人情報的準確性。采石鎮(zhèn)的法國水兵營沒有火炮，兵力嚴重不足，僅有梅里達城的2千多駐軍可以增援。
    當確信明天的勝利已變得唾手可得時，加利西亞的野心進而膨脹起來，他當即調(diào)整了原有的作戰(zhàn)方案，將拿下采石鎮(zhèn)后試探攻擊梅里達城，變成奪取梅里達城為最終目標。
    ……
    西班牙叛軍的偷襲偵察早在德賽等人的預料之中，事實上，第三旅也在昨天下午向師團指揮所發(fā)來警示電報。不過，西班牙人僅派出50多人的小股偵察部隊，又沒有后應掩護大隊，而且一觸即退，根本不做任何糾纏，這一番舉動就耐人尋味了。
    與步兵1旅配合作戰(zhàn)的德斯努埃特將軍，手指指揮所地面躺著的幾具叛軍尸體，粗聲粗氣詢問身邊的德爾尼將軍：“這些西班牙笨蛋想干什么？一次徒勞無益的偵察，還是其他的？”
    未等德爾尼將軍說話，參謀長拉斯蒂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當下接過話題，笑著說道：“當然，不只是為了偵察我方陣地兵力數(shù)量，是否存在火炮這么簡單，更多的是要我們發(fā)現(xiàn)這些身穿西班牙叛軍制服的尸體，最好連夜向身后的梅爾達城守軍拼命求援。
    我們的英國朋友發(fā)出的各種利好消息，加之第三旅在峽谷的成功潛伏，都令叛軍指揮官確信：他已經(jīng)有了足夠的把握去占領(lǐng)采石鎮(zhèn)與附近的梅爾達城。所以，加利西亞才如此大膽，希望通過這場夜襲，來調(diào)動梅爾達城守軍增援采石鎮(zhèn)的水兵營，憑借他的優(yōu)勢兵力聚而殲之。”
    “呵呵，原來如此。那我們下一步怎么辦？”德斯努埃特將軍追問道。
    拉斯蒂笑而不語，德爾尼旅長順著師團參謀長的思路想了想，接著說道：“當然是派出信使，大張旗鼓的從梅爾達城借調(diào)1千5百名援兵。嘿嘿，在明天的第一戰(zhàn)中，我的旅就可以出戰(zhàn)2200人，另外的人可躲在胸墻后負責填裝子彈，不至于嚇怕進攻中的西班牙叛軍。”
    拉斯蒂點點頭，繼而補充道：“另外，還可以讓克勒中校拉出3門4磅火炮，組織一個叛軍視野可見的火炮陣地。既然是演戲，就要演全套。德斯努埃特將軍，明天上午派一支小隊騎兵在峽口一帶兜兩圈，裝裝樣子，算是探探敵方虛實。”
    兩位旅長點頭稱是，分頭回營部署。
    ……
    蒂亞斯覺得自己很倒霉，自從在巴羅斯鎮(zhèn)遇到那個叫戈麥斯的老爺后便一直如此。
    起先是貪杯，蒂亞斯被加的斯的信使灌醉，等到在房間昏天暗地的蘇醒過來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的一套軍服扒得一干二凈，還被人捆綁起來塞到床下。
    蒂亞斯費勁氣力磨破了繩索，光著上身沖出旅店時，居然遇到一群參與嘩變的士兵，赤手空拳的他又被叛亂士兵一路裹挾著，繼而圍攻起司令部。
    好不容易擺脫叛亂者的糾纏，當?shù)賮喫惯h遠望見自己的老大阿隆索少校時，一陣歡呼聲過后，卻換來數(shù)門火炮發(fā)射而來的密集霰彈，打得身邊叛軍血肉橫飛，虧得蒂亞斯反應及時，躲到一個磨盤后面充當掩體，這才幸免于難。
    第二天，槍炮聲逐漸平息，叛亂者與鎮(zhèn)壓者雙方開始和談。官兵們被允許自愿選擇，是投靠貴族三人團，還是加入加利西亞將軍的北上兵團。蒂亞斯反復思量后，毅然選擇了后者。
    沒辦法，一切都因蒂亞斯貪杯誤事，放跑了假冒信使，并讓那位“戈麥斯老爺“有機會冒充普通士兵在巴羅斯鎮(zhèn)上，煽動一場大規(guī)模軍事叛亂。蒂亞斯不傻，當然知道他犯下的滔天大罪，以及所造成的嚴重后果，足以令阿隆索少校槍斃自己100次有余。
    在所謂的北上兵團，蒂亞斯的日子似乎也不好過。有人認出他曾是阿隆索少校的一名親信，所以在晉升軍官的名錄時，蒂亞斯榜上無名，連一個下士都沒混到，依然是一個大頭兵。
    最近一次倒霉，自然因為佛拉維奧上尉當眾挑選偵察尖兵。由于這位長官公開承諾：但凡出征士兵，回來之后都能獲得一個士官軍銜。
    于是，始終都想混個出人頭地的蒂亞斯第一個跳了出來。近三年的老兵生涯，使得蒂亞斯的軍事素養(yǎng)看上去不錯，這也令佛拉維奧上尉比較滿意。
    但結(jié)果……蒂亞斯雙手遭遇鐵絲網(wǎng)拉傷不算，被人打得鼻青臉腫，半死不活的從步兵營滾到輜重隊那臭烘烘的馬廄里呆著，不斷忍受他人嘲諷。
    “是的，一切都是那個叫戈麥斯的混蛋造成的。再次碰到他時，一定讓砍斷他的雙腿、雙腳，還有兩個蛋蛋！”蒂亞斯頭腦開始渾濁起來，幻想著假冒信使已站在自己眼前，隨即化掌為刀，惡狠狠的劈向陷他于無限苦難中的大仇人，卻猛然扯動渾身傷口，換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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