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她重復了兩遍。
    陸聽聞握著洗發(fā)露的手漸漸收緊，他緩緩的彎下腰，兩人一顛一倒，他的吻落在了女人的唇上。
    那滴滾燙的淚也滴在了韓星的胸口。
    滾燙滾燙的。
    可他只是搖了搖頭，“是我沒照顧好你。”
    韓星沉默著，神情復雜到根本解釋不清。
    他說完后，繼續(xù)安安靜靜的給她洗頭發(fā)，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提出問題。
    比如，你去哪里了？
    你跟誰走的？
    你為什么離開這么久？
    你去做什么了？
    你為什么不聯(lián)系我？
    諸如此類，陸聽聞一句都沒問，甚至連半個字都沒有。
    親自給她洗完澡，陸聽聞把水放干，然后用浴巾把她包裹的嚴嚴實實，之后將人從浴缸中抱出來送到了床上。
    浴巾抽走，被子蓋在她身上。
    余光一瞥，他發(fā)現(xiàn)她的指甲又長長了，便無聲起身去拿了車鑰匙。
    鑰匙串上有一把指甲鉗，就是之前照顧她的時候給她用的那一把。
    酒店里的燈是溫馨的昏黃光線，落地窗外是晏城的夜景，霓虹璀璨時，暴雨也沒停息。
    房里，陸聽聞坐在床邊，她則藏在被子里，手指被男人握著，一點點的剪著指甲。
    她靜靜地望著身旁的男人。
    男人并沒有抬頭，認真的剪著她的指甲，“你就是個說話不算數(shù)的小騙子。”
    他像是在埋怨，可那種埋怨又不明顯。
    韓星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絲絲笑意來。
    剪完一只手，他又把韓星的另一只手拿過來，“今天吃藥了嗎？”
    “還沒。”
    她回來的匆忙，除了臨時身份證與手機外，什么都沒拿。
    下飛機以后，她就讓方諾先回家了。
    剪完兩只手指甲，陸聽聞把帶上來的手提袋拿了過來，還倒了一杯溫水。
    “不燙，把藥吃了。”
    那是她做手術后需要吃幾個月的藥，他一直留著，并且放在車里，以防韓星什么時候回來趕不上吃。
    “苦么？”她擰眉問。
    陸聽聞?chuàng)u頭，“不苦，特意給你要的甜的。”
    她怕疼，怕苦。
    直到韓星把藥咽下去，他才問出了關于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問題——
    “你不想我嗎？”
    韓星險些再次破防，她暗自咬了咬牙，忍住心中沸騰起來的酸澀，她在被子下方抓住了男人的手。
    “我這不是回來了？”
    雖然沒有正面回答，卻還是向他傳達了思念的意思。
    陸聽聞就守在一邊，“困了就睡吧。”
    “你不睡？”她問。
    陸聽聞張了張嘴，卻沒有把話說出來，只道：“還不困，我看著你睡。”
    他不敢睡。
    害怕一醒了，她又消失了。
    也害怕這只是他在頭暈腦脹時，做的一場美夢。
    韓星雖然疲憊，可也睡不著，她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陸聽聞突然道：“咱倆結婚吧。”
    “韓星，你嫁給我吧，提什么條件都行，就現(xiàn)在。”
    他的語氣有些急切，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心亂如麻。
    韓星心尖上微微一跳，她臉頰貼著枕頭，“躺過來說，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他覺得韓星變的比以前還要溫柔了。
    陸聽聞不安著心情上了床，衣服脫了下來，然后把人摟進懷里。
    當一切都歸于平靜時，他才感受到踏實的滋味。
    喉嚨微動，胸腔里的心臟跳動的過于劇烈。
    韓星聽的特別清晰，她微微仰起小臉兒，笑問：“怎么突然之間想到要結婚的事情了？”
    “不是突然之間，我是一直都想。”
    只是這次她發(fā)生的事，讓陸聽聞特別沒有安全感。
    最開始的感覺沒有錯，她就像是一陣風，看不見抓不著，卻又能讓你真真切切的感覺到她的確在你身邊，在你的生活里。
    生活里沒了風，還有滋味么？
    陸聽聞能給出答案了。
    沒有滋味。
    不僅沒有滋味，還會有種窒息感。
    所以他想結婚，想把她這陣風一直緊緊的圍在他的身邊。
    陸聽聞看著她，腦海中忽然有個變態(tài)扭曲的想法。
    她要是懷孕了，有了孩子，是不是就不會再離開了？
    可很快，這個不成熟的想法就被陸聽聞打消了。
    他輕輕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將一切不安的情緒壓制下去，怕嚇到她，“睡吧。”
    韓星往他的懷里蹭了蹭。
    可她的雙眼卻還睜著，不僅是她，包括抱著她的陸聽聞，也沒有閉眼。
    同床共枕的兩個人，卻一夜未眠，就這么保持著一個姿勢，睜著眼睛，相對沉默了一夜。
    陸聽聞手都麻了好幾次，卻仍舊沒有抽走。
    他想抱著她，抱到他死那天。
    ☆
    直到天快亮了，韓星才昏昏欲睡，時差還沒有倒過來。
    而陸聽聞也因為疲倦漸漸進入了夢鄉(xiāng)。
    兩人睡著以后，情不自禁的把對方抱的更緊，她像個迷路的小鹿縮在男人的懷里，手穿過他的腰側，摟的很用力。
    而陸聽聞更是像是在呵護孩子一樣把她抱著。
    韓星一直懸著的心，終于在這一刻落了地。
    所有的掙扎與痛苦總會在歲月中被掩蓋，但也僅僅是掩蓋，并沒有消磨掉，只等著時機一到，縫隙被撕裂，它們還是會傾巢而出，把所有擋在前方的東西，一一摧毀。
    窗外的天還是灰蒙蒙的壓抑。
    韓星睡的有點迷糊，她朝著陸聽聞的懷里鉆了鉆，仿佛無意識的呢喃：“老公……”
    早就醒了的陸聽聞依舊沒動，將近十六七個小時他都沒有主動移動過位置。
    聽著她的呼喚，陸聽聞雙眸里的不安散去了幾分，他蹭了蹭女人的額頭。
    “老公在呢。”
    他的手輕輕撫著女人的背，一下一下拍打著，哄著她繼續(xù)睡。
    只要她覺得舒服，他怎么著都行。
    韓星這一覺并沒有做夢，可臨近清醒之前，她有些不踏實，總是翻來覆去的動，嘴巴里一直念叨著什么。
    “陸聽聞……”
    “老公……”
    聽著她在睡夢里都在叫自己，男人的目光恍惚了好一陣。
    再難受，好像都值了。
    而在他因為這兩句話走神時，并沒聽見女人最后呢喃的那句話——
    “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