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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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蛩戚戚,正是佳令時節(jié)。天上是星橋鵲駕橫渺渺,又有娟娟月輝分金鏡;人間是穿針巧婦望玉鉤,別有蛛絲鎖情兩依依。
這競陵的乞巧市極是熱鬧,有賣針線寶匣的,也有賣簪花烙果的;行人往來、絡繹不絕,又嬌俏言語,也有歡暢大笑。濃醇酒香,自酒樓中滿溢而出,被夜風吹得滿街皆是。
街市一角幾棵合抱粗的桂樹、榆樹和梧桐,在枝干上懸了藏著謎語的夾紗燈籠,花幾個銅錢可猜一次;若有人猜中,便可換彩線一包;河邊停了幾艘錦羅玉舷的畫舫,岸邊燈紅柳綠,襯著河上流燈點點、波光熠熠,好不嫵媚。
姜靈洲沿著街側(cè)慢悠悠向前走去,身后翠微色披帛低墜,晃如流云。她一眼便看見了那幾棵懸著夾紗燈籠的樹,便想要猜一猜燈謎。白露上前去,從那燈籠下抽出一紙迷面來,遞給了姜靈洲。
她定睛一看,只見上面寫著“似花又非花,別處有根芽;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云揉碎。”
“這著實是好猜,可不是李太白的清平樂?謎底是雪花罷。”姜靈洲笑了笑,說。
蕭駿馳接過一看,道:“王妃說的沒錯。這未免也太好猜了些。不過想來,這燈謎都是作給尋常百姓看的,那寫燈謎的書生也猜不到,聰慧如競陵王妃者也會來猜這七夕燈謎。”
白露拿著這迷面去換賞,店家聽聞是競陵王妃猜出了謎底,登時有些惶恐。除了一包彩線,還捧出兩盞流燈來,執(zhí)意要贈給競陵王妃。
白露提著兩盞燈回來的時候,臉都有些氣鼓鼓了:“咱們王妃哪會缺這個?店家還硬是要塞到奴婢手上來。”
“那也是人家一片心意。”姜靈洲不以為意,從白露手里接過了那燈籠,仔細一看,知曉這燈籠是要寫了心愿,在河岸邊放入水中的。
“這倒是有趣,不如王妃與本王一同放燈?”蕭駿馳道。
姜靈洲轉(zhuǎn)望向河邊,但見暗夜里,那河面上火光點點,皆是隨波而蕩的流燈,一明一滅,猶如無數(shù)淡色紅蓮盛開水上。
“……王爺可想好了?”她故意打趣道,“王爺不是自稱‘一字千金’么?若是王爺這寫了心愿的流燈放入河里,又被貪財之人撈走,那心愿也許就不靈了。”
“怕什么?重要的不是一個心意么?”蕭駿馳哈哈一笑,“若是王妃真的擔憂,我便讓枕霞在日后日日夜夜地守著這盞燈,隨它奔流至江海,照顧得無微不至,那不就無妨了?”
在遠處抱刀體會孤寂汪生的宋枕霞:……
——王爺您清醒一點!!
姜靈洲取過筆墨,在紙上寫起心底愿景來。無須斟酌,她便下了筆,極快地寫完了。
——愿家國泰平,萬事無憂。夫君與春兒,俱能安好。
蕭駿馳還沒寫,卻偷偷地張望著她的筆下。她一點兒都沒避著蕭駿馳的意思,大大方方將筆下的字跡展露在他面前。
蕭駿馳一看到那個“春兒”,就微微一愣,道:“王妃……去過我書房了?”
“正是。”姜靈洲氣定神閑地答道,“夫君取的那些名字,妾身也覺得甚好。這‘春兒’一名,雖無甚出彩之處,卻應了時令,又有春暖花開之寓意,做個乳名倒也不錯。”
蕭駿馳表情復雜:“……那,萬一是個男孩,又該如何是好?”
“男孩?那還不簡單。”姜靈洲瞥他一眼,“就是春哥。”
“……王妃……開心就好。”蕭駿馳說。
蕭駿馳雖然看了姜靈洲寫的愿景,自己所寫的紙條卻藏著捱著,不肯讓姜靈洲看。他力道大,姜靈洲怎么也掰不開他護著燈籠的手臂,只能看著他吹干墨跡,把紙疊好,又在燈籠上以砂墨點了個梅花似的標記,這才將紙張放入流燈之中。
“王爺為何要點那梅花?”姜靈洲問。
“這還用想?為了方便枕霞日日夜夜地守著他。”蕭駿馳道。
遠處的宋枕霞:……
——王爺您還真的來勁了!
“那王爺寫了什么?”姜靈洲與蕭駿馳向那河岸邊走去,眼里是止不住的好奇。
“本王自是寫了要這魏國上下風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蕭駿馳回答的大義凜然。
姜靈洲聽了,卻有些惱了:“王爺平日里就記掛著國事、政事,到了七夕之時,竟還念著那些事兒?……果真,妾身在王爺心底,是遠遠排不上號的。”
兩人在河岸邊立定,蕭駿馳自她手里接過流燈,與自己的一道放入河水中。淺流拍案,數(shù)盞流燈幽幽隨浪而浮,輕旋而逝;近的,尚能看到白紗下燭芯焰色,遠的,便只能見著一點紅心,明滅于夜色之中。
蕭駿馳的流燈落入水中,又被反復沖上岸三次,這才隨著水波漸漸遠去了。待那盞燈消匿在視野里,他才笑道:“當然是逗你的,為夫又怎么可能寫那樣的東西?國事自然是交給我侄兒與費先生煩惱去。”
“那夫君寫的是甚麼?”姜靈洲問道。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蕭駿馳不告訴她。
——笑話!那等肉麻言語,要是說出來,豈不敗壞他形象?
“什么不可說呀……”她追問。
“萬般佛法不可說,諸項清凈不可說。”蕭駿馳假作正經(jīng)。
“王爺可少來吧!”姜靈洲輕飄飄地捶了他一下。
兩人鬧了一會兒,蕭駿馳便牽著她的手,上了一艘泊在岸邊的畫舫。起初他還怕她暈水,見到姜靈洲毫無虞色,反而這兒張望、那兒瞧瞧的,他這才放下心來,讓畫舫離了岸。
雙星在天,鳳簫魚舞。畫舫駛出一段水程后,便停于河上。魆魆水面,映出一片錦繡旖旎來,倒似織女手中一枚金梭了。再兼之岸邊燈花簇簇,往來喧囂,令這夜色好不熱鬧。
姜靈洲正倚在船舷邊,張望著隔岸燈火,卻瞄見艙底下上來兩個女子,皆衣羅紗、繞紅綃,身材豐腴、面容姣美。其一抱琵琶,其一持玉簫,顯然是有備而來。
蕭駿馳見了,微蹙了下眉,心底覺得有幾分奇怪。
他可不曾叫人來彈琵琶、吹簫曲,這兩個女人,又是誰自作主張弄來的?
這樣想著,蕭駿馳的目光便向著宋枕霞掃去,可宋枕霞也只是迅猛地搖了搖頭,表示不知情。如此一來,蕭駿馳也猜著了——這大抵是這畫舫的船家弄的噱頭。
“見過競陵王、競陵王妃。”那抱著琵琶的女子嬌滴滴地看了一眼蕭駿馳,如此說道,“奴喚作蓮蕊,這位是奴的阿妹,喚作紅梅。奴姊妹倆,最擅琵琶鳳蕭,愿為競陵王奏一曲《姑蘇弄水》。”
蕭駿馳內(nèi)心苦不堪言。
他可不敢說話,只得求助似的看了一眼姜靈洲,指望她醋意大發(fā),好把人打發(fā)出去;就是姜靈洲直接變成母老虎,將這兩個女子掀入水中去,他也只會在旁鼓掌大喝“好!妙!”。
誰知,姜靈洲卻興致勃勃地看著這姊妹倆,道:“倒是有膽色,你二人不妨來上一曲;若是技藝好,則大大有賞。”
蓮蕊、紅梅聽了,面露喜色,愈呈嬌羞。于是,二女便依言撥曲吹音。姜靈洲一聽之下,發(fā)現(xiàn)這兩姊妹果然伎藝精妙,大有“銀燈一曲太妖嬈”之意。她面露笑色,擊掌而和,竟是一分十分歡喜的模樣,看的蕭駿馳愈發(fā)心情復雜。
悄夜迢迢,待一曲畢,蓮蕊起身一禮,面有羞紅。
“倒確實有一身本事。”姜靈洲笑了笑,道,“可有什么賞賜想要?讓競陵王賜予你二人便是了。”
蓮蕊悄悄望向蕭駿馳,眸光微亮,口中嬌澀道:“舊朝有大小周后,共侍后主。娥皇擅樂,能定《霓裳羽衣曲》;小妹擅歌,妙音唱徹錦洞天。奴姊妹倆,也愿與她二人一般,共侍明主。”
一番話說的委婉旖旎,卻令人遐想無比,正是無端飛來的一樁艷福。
姜靈洲按捺住心底笑意,只等著看蕭駿馳的笑話。蕭駿馳張了張口,又揉了揉太陽穴,對蓮蕊先道:“那李后主喜愛大小周后,也是因著他自個兒喜歡吹彈拉唱。本王挑女人,也得挑些和我趣好相同的。”
蓮蕊急急道:“王爺不愛聽琵琶曲么?”
“本王虔心向佛,不愛琵琶,只愛梵音。”蕭駿馳面無表情地說,“你可會誦讀金剛智所譯的《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廣大圓滿無礙大悲心陀羅尼經(jīng)》?”
……什、什么經(jīng)?
蓮蕊目瞪口呆,手中的琵琶差點掉下來。
“既然不會,那就快回去吧。”蕭駿馳揮了揮手。
蓮蕊泫然欲泣,悄悄背過身去。她的妹子紅梅卻湊了上來,滿懷希冀道:“王爺,我會背幾句佛經(jīng),南無阿彌陀佛……”
“咳,本王現(xiàn)在又不喜歡佛經(jīng)了。”蕭駿馳淡然地說,“看到會念佛的女人便心煩得要命,直想把人丟到水里去。你也不如早點回家去吧。”
紅梅也目瞪口呆。
眼看著蓮蕊、紅梅兩姐妹滿面委屈之色,好不惹人憐愛,姜靈洲險些笑出聲來。她忍住笑意,對那雙姐妹道:“你二人想效仿大小周后,共侍后主?”
原本正抽泣著的蓮蕊、紅梅一聽是競陵王妃問話,便立時打起了精神,齊齊答道:“回稟王妃娘娘,正是。”
“那好,”姜靈洲慢悠悠道,“那大周后得知小周后入宮得寵,氣得嘔血身亡。你姐妹倆先來效仿個大周后被氣吐血的模樣,讓我瞧一瞧。若是效仿得好,便準你們?nèi)胪醺畞硎谭睿恍Х碌貌缓茫阋恢痹谶@畫舫上效仿下去。”
蓮蕊和紅梅俱是懵了。
——效、效仿什么?
——小周后將大周后氣的嘔血身亡?
這競陵王妃,比競陵王還要不可理喻!
兩人面色變了又變,生怕這兩夫妻真的把她姐妹倆丟進水里,又或者強迫她倆效仿起大周后嘔血身亡的景象來,趕緊灰溜溜地下到艙底去了,不敢再多言。
待那兩姐妹走了,姜靈洲才樂不可支地笑出聲來,蕭駿馳在一旁黑著臉,看著她笑。待笑夠了,她便坐到船舷邊,將手探入了那清幽河水之中。
“王妃快下來。”蕭駿馳趕緊扯住了她,“這地兒太危險了。”
“王爺在呢,妾身怕什么?”她回了頭,夜風吹得她身上綾羅飄揚、發(fā)舞如絹,真好似廣寒仙子一般。
指尖探入水中,劃開細細波浪。煌煌船影落于河面,彷如這碧水之下,尚有個水精龍宮。而她則是那珊瑚女娥,窺伺著水岸邊人間繁華、七夕相許。
“夜里風涼,王妃吹夠風了沒有?”蕭駿馳有些無奈,“別人家的娘子,懷了身孕都是日益謹慎,偏偏你懷了身孕,便趁機做些亂來的事。是不是揣摩著為夫現(xiàn)在不好罰你?”
“王爺也知道?”她笑了起來。
輕笑了一陣子,她望見對岸寶馬雕車、龍羈銀鞍,暗香微微浮動,已是紅蘭受露,青楸承霜的火銀闌珊之時,心底念起,不由喃喃道:“王爺何時才愿將心底的事兒與妾一一道來呢?”
蕭駿馳一聽,便明白她是想把先帝之死問的明明白白。
他不知道,姜靈洲之所以久久地立在船邊,是因為她見著水上漂著一盞浮燈,起起伏伏,燈籠上用砂墨點著一朵紅梅,正是蕭駿馳先前放入水中的燈籠。
她一邊與蕭駿馳說著話,一邊趁他轉(zhuǎn)頭不注意的那一忽兒功夫,飛快地彎腰將紙條從燈籠里抽了出來,納入了袖中藏好。
紙條受了潮、沾了水,極是綿軟。
她捏在手心里,心跳得快了起來。
蕭駿馳側(cè)回頭時,見她面色有異,又見到水中倒著她一襲倩影,好不虛幻。他便有些怕他一松手,這人便真要歸回鵲橋旁去了。于是,他趕緊將姜靈洲抱回了身旁,低聲道:“好好好,全都說給王妃聽。”
蕭駿馳摟了她,坐正了,眉目間有了些郁色。
默然許久后,他才捻著手上白玉扳指,將往事逐一道來。
若要說有什么東西可以滲入鐵板一塊的魏,又能號令諸人、宛如君主二身,那必然是這祆教了。自古以來,莫說齊魏,便是那西域諸多小國,也常有各教教法凌于國法之上,肆意妄為者。十數(shù)年前的祆教亦是如此,不可免俗。
這祆教本作“索黎雅士德”,自焉耆、小宛等國傳來,經(jīng)由烏穆沁草原上的鶻部、匈部,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來了魏。入了魏后,這祆教便搖身一變,竟成了國教;以是,蕭駿馳之父亦娶了祆教信女大且渠氏為妻。
這祆教崇火,視火為萬物之源;因而魏國上下,大修祭壇,供奉神火,日夜不熄。
在祆教諸多信徒之中,以“祆教女使”為最尊貴者。代代女使,皆由大祭司選出;依照祆教教理,這女使乃是明光主神選中之人,可代傳天意、匡正世道。但凡是祆教女使所占之卦,便需遵守,不然將招致無窮后患。
十數(shù)年前,正是祆教在魏最興盛之時;魏國上下皆是祭火殿不說,連魏國皇室都篤信火祆,親迎祆教女使入宮,以貴賓之禮待之。
蕭駿馳長兄蕭圖驥登上帝位時,時任祆教女使名喚古言朵,是個棕發(fā)褐眸的草原女子,模樣美艷、性格熱烈。她被蕭圖驥奉為座上賓,日久天長,她竟對蕭圖驥暗暗傾心相許。只可惜那時蕭圖驥心念亡妻,并無意再娶。
古言朵為了心上人,自是努力傳遞神意;不知是真有神助,還是古言朵運氣好。但凡她占的卦,便沒有不中的。憑著她的卦語,蕭圖驥一路西征,百戰(zhàn)百勝,一時間意氣風發(fā)。
蕭圖驥有個生死兄弟,喚作姚用。兩人在營帳間相識,姚用為人果敢勇猛、能征善戰(zhàn),與蕭圖驥一同出入戰(zhàn)場,數(shù)經(jīng)生死,極得蕭圖驥信任;蕭駿馳少年初成之時,便跟在這姚大將軍手下學著行軍打仗,也與姚家的兩個兒子有了交情。
蕭圖驥擅帶軍,手下有一支訓練有素、勇猛無匹的精銳之軍,因常著黑甲,便喚作玄甲軍。因著蕭圖驥信任姚用,他便將號令玄甲軍的魚符交于姚用之手。
然后,便到了七年前的最后一次西征。
那時,少年蕭駿馳亦隨在君王側(cè)。他敏銳早慧,一早便察覺到那時情況大有異變,姚用不知所蹤,玄甲軍被偷偷調(diào)用;可偏偏蕭圖驥不以為意,執(zhí)意出征,原因是古言朵給出了必勝之言。
蕭圖驥篤信火祆至深,深信不疑,一意孤行。最終,蕭圖驥竟被他的玄甲軍圍剿于鶴歸山口,死于亂軍馬蹄之下。
可偏偏這數(shù)萬亂軍,卻放過了蕭駿馳,令他全身而返。
姚用不知所蹤、玄甲軍被調(diào)用、女使執(zhí)意引陛下出征、蕭駿馳安然無恙……種種跡象合在一塊兒,便變了味兒。蕭圖驥尚未出靈,太延便謠言漫天,皆說是蕭駿馳聯(lián)合姚家、祆教,謀害陛下,以期登上天子之位。
可偏偏這等時候,古言朵卻自盡而亡。所留遺言,只有渺渺數(shù)語,寫的是“他可以房氏為妻,卻偏不可以古言朵為妻,天命若此,不如同歸”。如此一來,死無對證,再無人可說出女使背后之人到底是誰。
彼時,太延城一片動蕩,蕭駿馳意欲遵照亡兄遺命,主理朝綱,毫州王蕭飛骕卻出口駁斥,定要蕭圖驥的幼子蕭武川登臨帝位。焦頭爛額之下,蕭駿馳無暇他顧,竟讓蕭飛骕趁機抓著把柄,要以謀反之名處死姚家上下。
姚用夫妻雖身死,姚用一雙兒女卻得以逃出生天。輾轉(zhuǎn)顛沛之下,終于投在蕭駿馳麾下,化姓為宋,只說是蕭駿馳自幼好友,再不提及舊事。
時光輾轉(zhuǎn),太延終于安泰下來,蕭駿馳得封攝政王,主理朝綱。自那時起,他便與自己的侄兒蕭武川越行越遠,貌合神離。
蕭駿馳攝政后,憶起古言朵那一道卦語,心里恨極了肆意妄為的火祆,便改信了佛宗。在他授意之下,魏國上下佛教重興,火祆漸漸淡出百姓視野,少有痕跡了。
蕭駿馳以淡淡語氣說完這些陳年舊事,姜靈洲卻彷如猶在夢中,渾然未覺他已停了聲。許久后,她才懵懵懂懂地反應過來。
金月在天,星河映水,四下漸漸寂靜了。
這一瞬,姜靈洲便想起許多事兒來。譬如從前在競陵時,蕭駿馳隨口說了一句“大哥身死后,便覺得這火祆無甚意思,改信了佛宗”。誰又能料到,這簡單一句話背后,竟有如此驚心動魄、事關(guān)生離死別的舊事?
轉(zhuǎn)念一想,又思及格胡娜提到的“祆教女使”,心底便微微不安起來——格胡娜若是祆教女使,那她的身世,豈非也不簡單?
“王妃想什么呢?”蕭駿馳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這些陳年舊事,要分絲捋線地理出來,可是極耗費功夫的。這些事兒,有本王憂慮著便夠了,王妃只需養(yǎng)好身體,好好將春兒……春哥生下。”
“還真的叫|春哥了?”姜靈洲問。
“這不是王妃說的么?”蕭駿馳反問。
“那妾身再想想。”她暫時忘記了蕭駿馳剛才說的種種舊事,展露了笑容。
趁著蕭駿馳扭頭看著岸邊燈火的光景,她悄悄從袖中取出了那從蕭駿馳流燈中抽出的紙條,用低垂余光,小心地瞥了一眼。
繼而,她便心滿意足地收起那張紙來,唇邊笑意透出一分甘甜。
蕭駿馳回過頭時,恰好看到她不知為何在笑,便問:“王妃在笑什么呢?”
“妾身在想……王爺?shù)淖郑媸且蛔智Ы稹r值連城。日后我倆落魄了,若無家可歸,便讓王爺出去賣字畫去,討碗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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