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第 109 章
落云的話引起一片嘩然。
阿妤格外淡定,她也沒甚好緊張的,昨日她和皇上在一起,就算再如何懷疑,都不該懷疑到她身上。
不過,她卻是輕擰起眉,若真是如周琪那般猜想,這背后兇手該是和她早產(chǎn)那事有關(guān)。
畢竟當(dāng)初那人利用許御女一事,雖尚未查出來,但總會留下痕跡。
如今的許御女該是對后宮眾人沒甚威脅的,誰會這般大動干戈地要置她于死地?或是許御女知曉了什么,才叫那人寧愿冒險,也要將其滅口。
封煜輕點案桌,平靜地問向沈貴嬪二人:
“你們昨夜為何會逗留?”
見他直接略過了鈺修儀,而質(zhì)問她,沈貴嬪臉色不自覺就冷了些,對于落云也生了些厭惡,她只冷淡地說:
“昨日夜色好,妾身一時貪戀了。”
其實不然,她不過是見皇上牽著鈺修儀離開,卻忽視了旁人而心底不舒坦,才會在外面逗留罷了。
只不過這話,她說不出口。
不過她的話,旁人也挑不出毛病,畢竟許御女都能因月色好而逗留,她憑甚不可?
封煜看了她一眼,輕擰眉,卻沒說什么,他把玩著杯盞,轉(zhuǎn)向陳嬪:
“你呢?也是貪戀了月色?”
陳嬪屈膝,不好意思地垂眸:“妾身倒不如沈姐姐詩情畫意,妾身是遇見了母親,同她說了兩句話,才會晚了些。”
話落,阿妤斂眸,如此一來,倒是都各有理由,沒有證據(jù)的情況下,如何也不可能直接給二人定罪。
她這般想法剛落,就察覺到眾人視線看向她。
微頓,阿妤回神,眉梢微動:“都看著本宮做甚?本宮昨夜一直和皇上在一起,許御女賞湖本就是一時興起,莫非本宮還能先知不成?”
陳嬪柔和地笑了下,輕聲安撫:“鈺修儀切莫動怒,如今只有琉珠姑娘昨夜去向未明,眾姐妹也是好奇罷了。”
不待阿妤開口,封煜就掀起眼皮子,道:“是朕叫她去太醫(yī)處取藥,你可還有疑惑?”
陳嬪身子微頓,才垂下眼瞼:“妾身不敢。”
阿妤攏了攏耳邊的碎發(fā),拉了下封煜的手,軟軟道:“皇上切莫動怒,陳嬪也只是好奇罷了。”
將剛剛陳嬪說的話全然還了給她,叫陳嬪嘴角的笑頓時有些牽強。
阿妤才不管她,思及此事可能與自己有關(guān),她思忖片刻,才又提議道:
“皇上,這般問,自然是查不出結(jié)果的,還是叫楊公公領(lǐng)著宮人,去昨夜許御女落水之處細查一番,您看如何?”
封煜對她忽然這般積極,頗有些驚訝。
其實若非此事涉及到毒,他連來都未必會來這一趟,當(dāng)初阿妤早產(chǎn)那事,雖有人算計,但他在心底依舊給許御女記了一筆。
他留著許御女,除去她身份的緣故,還為了引出背后那人……
倏地,封煜眸色微頓,他捏緊了扳指。
……引出背后那人?
他偏頭,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身旁的女子,她忽地對此事積極,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所以,她是知曉害她早產(chǎn)之人,其實并不是許御女?
他許久沒說話,阿妤輕碰了下他的手,不解地問:“皇上,您怎么不說話?是妾身說得不對嗎?”
封煜輕斂眸,沒回答這話,卻是直接吩咐:“楊德,依著鈺修儀的話去辦。”
阿妤眨了眨眸子,她雖這般提議,卻不認為那處還會留下證據(jù)。
是以,她又說:“常太醫(yī),解藥何時可以配出來?”
常太醫(yī)卻是擰眉答道:“回鈺修儀的話,只要尋得草藥,即刻就可。”
阿妤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既然要尋,那便是手中并未有配置解藥的藥材了。
她這般才恍然,她便說,費盡心思下毒做甚,只要太醫(yī)查出來不就多此一舉了嗎?
“需要何種藥材?”
“其余藥材,太醫(yī)處皆有,唯獨這白英,需要保存新鮮的方可,不過,這白英較為常見,只要藥材鋪應(yīng)都可買到。”
阿妤卻是心下微沉,她知曉,這可未必。
那人既然能拿出凝心散來,必然是有備而來,那么這白英還真不一定能尋到。
若是她,她便將紹州城所有的新鮮白英皆數(shù)買下,畢竟這藥三日就會死人,旁城即使有此藥,那也來不及。
阿妤無聲地看向封煜,無意識地輕癟唇,說:“皇上,您看,是否叫人立刻進城?”
這般情況,就算封煜不喜許御女,也不得說不,否則必叫眾人寒心。
似想到什么,阿妤忽地輕擰眉。
不過,她覷了眼身旁男人的臉色,將心中的想法壓下。
半個時辰后,楊德進來,不出阿妤所料,什么都沒查出來,她也沒覺得失望。
她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眾人,許是那人做足了準(zhǔn)備,她沒發(fā)現(xiàn)有人露出任何異樣。
沒甚結(jié)果,就算想查,也無能為力,如今只好等著去城中買藥的人回來。
這一等,日色漸暗,才見宮人掀開簾子進來。
“怎得這般晚?”
阿妤忽地開口問,她輕蹙細眉,從這兒到紹州城不過一個時辰的路程,便是滿城地跑藥鋪,也不該此時才回來。
宮人忙解釋說:“奴才等人跑遍了紹州城,這各藥鋪的新鮮白英全被賣完了,奴才等人覺得蹊蹺,就四處打聽,這才回來晚了。”
“打聽到了什么?”
“奴才聽那些藥鋪掌柜的說,這新鮮的白英,從七日前就有人以高價收購,甭管是好的壞的,全被買走了,連根藥須都不剩。”
阿妤看了封煜一眼,才又問:“可打聽到,是何人購買?”
提起這個,那宮人臉色微變,道:“有,都說是城內(nèi)的一個小乞丐。”
他這番臉色,叫阿妤心底生出不好的猜想,果然,宮人說:“奴才等人打聽了那乞丐的住處,在城外破舊的城隍廟內(nèi),奴才尋了過去,卻沒找到人……”
“聽、聽那處的乞丐說,那個小乞丐早在三日前,就被街頭的痞子混混打死了。”
在宮中待久了,哪個不是人精?
什么被痞子混混打死了?這話也就只能騙騙那些乞丐,她們皆心知肚明,那乞丐必然是被滅口了。
阿妤噤了聲,她一時之間竟不知說什么。
竟沒有意外,這般重要的事,那人怎會留有活口?連后妃都下得了手,更遑論一個小乞丐了。
對于這些人來說,位低之人的性命從來都不算命。
須臾,阿妤斂了思緒,她輕擰著眉,拉住封煜的衣袖,似是被嚇到了:“皇上,這人手段過于歹毒,動輒便是人命,這可如何了得?”
“今日是許御女,誰知明日會落到誰身上?”
封煜也沉了臉,他可以不在乎許御女,卻不得為后宮的安寧考慮。
“傳方恒一進來!”
片刻,方恒一進來,躬身行禮:“微臣參見皇上,參見各位主子。”
封煜叫楊德將此事簡單地說了一遍,冷聲吩咐:“你即刻進紹州城,必要查出那人是誰!”
乞丐死了,還有那所謂的痞子混混,一層層往下查,總會查出來。
此番,那人終于有些忍不住,不著痕跡地斂眸,衣袖中緊緊捏住了手帕。
阿妤猶豫了半晌,還是輕咬唇遲疑開口:“皇上,其實這白英,或許還是可以尋得到的。”
她話音甫落,就聽見陳嬪微帶訝然的聲音:“那宮人不是說紹州城所有藥鋪皆賣完了嗎?”
封煜也轉(zhuǎn)頭看向她,阿妤只是垂眸輕扯了下唇角,淡淡道:
“的確,所有藥鋪的白英皆賣完了。”
陳嬪擰眉,不懂她是何意思,疑惑:“妾身愚笨,不知鈺修儀何意?”
阿妤不耐地輕擰眉,只簡短地說了一句:“在這紹州城內(nèi),想買藥材,可不止藥鋪一個途徑。”
紹州城遍地是商行,常或入大漠、或去爪洼到處跑貨,這些商行內(nèi)絕少不了藥材。
若是背后那人真的有這般財力,竟能將紹州城所有商行內(nèi)的新鮮白英全部收購,阿妤也知曉還有其他途徑可得。
她悄悄地覷了身旁人一眼,封煜輕瞇了下眸子,說:“你有何法子,直說便是。”
阿妤悄然捏緊手帕,抿唇說:“皇上傳、韓大人覲見,即可……”
旁人她不知曉,既然韓玉揚將江宅買了下來,那他府上必然是備著此藥物的。
因為……江宅中就有一片藥圃。
他既然將江宅保持未變,那這處藥圃,他定然也是保留了其原樣。
她話音甫落,封煜就不自覺地擰起眉。
與此同時,外面忽然想起了宮人的通傳聲:“皇上,韓侍郎求見!”
倏地,封煜輕扯了下嘴角,沉著臉道:“讓他進來。”
韓玉揚掀開簾子進來,他手里提著藥材包,似是風(fēng)塵仆仆,臉色帶著些蒼白,即使如此,他也依舊身形清雋。
踏進帳內(nèi)后,他就手抵唇輕咳兩聲,將手中藥包遞給宮人,躬身恭敬地說:
“皇上,微臣聽聞許主子急需白英救命,特意回府取了過來。”
說罷,他右側(cè)手緊握成拳,拼命忍著嗓間的癢意,才忍住沒咳嗽出聲。
封煜微頷首,讓宮人將藥物遞給太醫(yī),才似笑非笑地看向韓玉揚:
“你來得倒是巧,鈺修儀剛和朕提起你,你就立刻趕到了。”
韓玉揚微頓,他剛因咳嗽而憋紅的臉頰,似微褪血色,他溫潤自持地躬下身:“微臣先行告退。”
他不知該回皇上的話,索性就直接告退。
等退出帳后,他挺直的脊背才微彎,掐緊了手心,才叫自己沒有失態(tài)。
他不敢去想,自己今日的行為,是否又給她招來了麻煩?
倏地,韓玉揚苦笑一聲,或許,真的只有遠離她,才是真正地對她好。WwW.ΧLwEй.coΜ
他所謂的幫她、護她,或許皆是他的一廂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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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內(nèi),阿妤狠狠擰起眉。
她不知皇上剛剛那句話是何意思?
或者說,她不知曉,那句話究竟是說給韓玉揚聽,還是說給她聽的?
等太醫(yī)確認了藥物可用,半個時辰就可配出解藥后,封煜就遣散了眾人。
她抿著唇,站在一旁,動也不動。
帳內(nèi)沒了旁人,封煜也欲轉(zhuǎn)身走,阿妤倏地拉住他的手,氣得眼睛都紅了:
“皇上,您又要將妾身扔下?”
封煜沉著臉,半晌,他忽地掐著她臉頰,冷聲嗤道:“江妤,朕怎不知你這般了解他了?”
連他府上有什么,都知曉。
明知她對韓玉揚沒甚心思,可在看見韓玉揚拎著藥包風(fēng)塵仆仆趕進來時,還是憋了一口氣在胸中。
阿妤被迫仰頭看他,這般,她忽地看清楚了他眼底的那絲怒意。
她不解,他為何要生氣?
她問他:“皇上,您能念在陳嬪兄長功勞,于陳嬪晉升,可為何對妾身就這般嚴苛?”
封煜捏著她下顎的手倏地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