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第 108 章
后妃住處安排都不太遠,阿妤到許御女住處時,這里四周已經(jīng)圍了不少人。
宮人看見她,連忙躬身掀開簾子。
阿妤踏進帳內(nèi)后,入目的就是落云哭得淚流滿面的模樣,她抬頭間,似眼底閃過一絲怨恨,才又低低埋下頭。
阿妤眸色微冷,她掃了眼許御女,臉色泛白,衣裳干凈,只是緊閉著眸子,昏迷不醒。
待坐下后,阿妤才斂眸淡淡地問:“昨兒個還好好的,怎就昏迷了?”
落云低著頭:“奴婢昨夜里就向鈺修儀稟告過此事!”
看似恭敬的話,卻夾著一絲埋怨和指責。
倒是叫阿妤氣笑了:“你這是在怨恨本宮?”
“奴婢不敢。”
敢與不敢,她自個兒心底清楚,阿妤瞥了眼昏迷的許御女,才沒有此時與她計較。
不過即使如此,她也懶得管許御女的事。
阿妤側(cè)了側(cè)頭,問向?qū)m人:“可派人去請皇上了?”
她話音甫落,就有宮人掀開簾子進來,跪地行禮后,說:“鈺修儀,皇上說了,他那處尚不得閑,此事交給鈺修儀處理即可。”
落云頓時怔在原處,她家主子昏迷不醒,皇上竟連看都不來看望一番嗎?
經(jīng)此一遭,她終于認清了形勢,倏地整個人都頹廢下來。
阿妤手指敲著案桌,許久沒有出聲,這般寂靜的情況下,叫旁人也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眾人小心翼翼抬頭看了她一眼,誰不知當初許御女害得鈺修儀早產(chǎn),這事交給鈺修儀處理,真的會有結(jié)果嗎?
好久,阿妤才不耐地斂眸,揮揮手叫那宮人退下,才問向太醫(yī):
“昨夜里可是你來給許御女診脈?她為何會至今沒醒?”
常太醫(yī)剛剛收了針:“回鈺修儀的話,昨夜里許御女落水,微臣已經(jīng)將其不慎喝入的水逼出,按理說,許御女早該醒來了才是。”
這話說的,阿妤攏了攏耳邊的碎發(fā),微瞇起眸子,溢出一聲輕笑:
“這般說來,許御女是在裝睡?”
落云驚恐,不顧尊卑反駁:“當然不是!鈺修儀便是不喜我家主子,又何必這般污蔑她?”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落云頂撞,阿妤本就不是好脾氣的人,當下冷了眸,手邊的杯盞被她砸下,碎在落云額頭時,濺出一絲血跡。
滿帳寂靜,落云臉色煞白,被嚇得一跳,傷口都不敢碰,她聽見那鈺修儀說:
“本宮許你插話了嗎?”
許久,落云憋著淚,屈辱地說:“奴婢知錯,求鈺修儀息怒。”
阿妤冷哼一聲,才轉(zhuǎn)頭看向常太醫(yī),經(jīng)過剛剛一事,誰都看出她對許御女的不喜,這般情況下,常太醫(yī)越發(fā)彎了彎腰。
許御女自然不是裝暈,她還沒那么蠢。
“依微臣診斷,許御女應是誤服了什么,才會至今不醒。”
阿妤擰眉,咬字重復:“誤服?”
這就差沒直說,有人給許御女下藥了。
可如今許御女不得寵,在皇上眼底,幾乎就沒這個人存在,她會隨行,還是因為皇后的恩典,誰會故意給她下毒?
周琪似想到什么,忽地貼在她耳邊說了句話,阿妤輕瞇起眸子。
她看向落云:“你家主子昨夜至今,可是吃過什么?”樂文小說網(wǎng)
落云不敢不答話:“只喝了藥。”
“中間可有旁人接手?”
“煎藥時,奴婢在伺候主子,并沒有親自看著。”落云抹了把眼淚,想起什么,忙指著床邊的藥碗說:“就是這藥!”
阿妤見其底還剩了藥渣,立即朝常太醫(yī)頷首。
常太醫(yī)檢查藥渣時,帳外起了喧嘩,阿妤擰眉:“外面何事?”
“是太傅府許夫人求見。”
微頓,阿妤袖中的手指輕捻,這許御女受傷,許夫人就在這兒,自然不放心地想過來看看。
這許夫人更是二品誥命夫人。
她此番行為,不過愛女心切,倒也不為過。
不過,阿妤輕蹙細眉,微有些不虞:“后宮處理事務,她來作甚?”
女兒進了宮,就是皇家人,如何處理,就算她是許御女的親母,也不得插手。
宮人尚未回話,阿妤就聽見一道莊正規(guī)矩的婦人聲:
“聽聞許御女至今未醒,臣婦心中甚是擔憂,還請鈺修儀容臣婦見其一面!”
阿妤細眉越蹙越緊,陳嬪瞥見,輕聲進言:“許夫人終究是許御女的母親,若是將其擋在外面,叫旁人知曉了,未免會說我們皇室冷血無情。”
聞言,阿妤斜覷了她一眼。
究竟會說皇上冷血無情,還是說她冷血無情,陳嬪心底自有數(shù)。
頓了頓,阿妤才松開細眉,道:“罷了,雖不合規(guī)矩,但念許夫人愛女心切,破格一次也無妨。”
陳嬪斂眸輕抿唇,一句規(guī)矩,鈺修儀不管如何做,都尋不出錯來。
須臾,許夫人從外面進來,她臉上帶著擔憂關切,卻是強忍著情緒,先朝帳內(nèi)各位主子行禮,待站起來后,她才看見落云額頭上的傷口,心底倏地一緊。
在這帳內(nèi),能罰落云的,也不過就一人罷了。
她又想起之前許御女被貶的原因,頓時臉色有些牽強。
阿妤只看了她眼,就沒再搭理她,就算她貴為二品誥命夫人,如今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不得插嘴半句。
“如何,藥可有問題?”
常太醫(yī)眉頭緊皺,遲疑地說:“若是微臣沒認錯,這應該是凝心散……”
等常太醫(yī)解釋后,眾人才知,這凝心散究竟有何作用。
這名字,似乎是什么凝氣養(yǎng)神的藥物,其實不然,服下此物后,會直接昏迷不醒,若是不得藥物救治,三日內(nèi)就會不治身亡。
阿妤狠狠擰眉,這般陰毒的藥物,也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一旦涉及到毒,這事就不得善了了,阿妤偏頭,吩咐琉珠再去請皇上。
與此同時,她問落云:“你家主子怎會落水?”
許夫人的到來,似給了落云底氣,她微抬頭,說:“昨夜從湖邊散后,我家主子覺得夜色尚好,便沒有急著回來,但是夜間涼,奴婢回來給主子取披風。”
“可是等奴婢趕過去后,只聽見一道落水聲,卻沒看見主子的身影,等奴婢發(fā)現(xiàn)主子,將她救上來后,主子就已經(jīng)昏迷不醒了。”
常太醫(yī)補充了一句:“許御女是因為腦后被人用鈍器砸中,才會暈過去。”
阿妤揉了揉眉,有些錯愕:“這般大動靜?”
不管是許御女落水,還是被人砸中,或是撈人,動靜都不該小,偏生那湖離她的帳篷最近,她竟然什么都沒聽見。
不止如此,昨夜落云去稟告時,也只是說了許御女受傷,誰知這中間竟會有這么多事?
說話間,封煜掀開簾子走進來,沉著臉,頗為不悅:“怎么回事?”
阿妤站起來,迎向他,蹙眉輕搖頭:“妾身也不知曉,只好請您過來了。”
她又叫落云將剛剛的話重復了一遍,封煜聽得擰起眉,聽到最后,不由得多看了身邊的人一眼。
阿妤心虛地低下頭,昨夜的確是她攔著皇上,且將落云罵走了。
封煜一來,眾人好似就有了主心骨般,落云也敢哭出聲:“這兇手三番四次下手,是要置我家主子于死地啊!求皇上查出兇手為我家主子作主!”
聞言,封煜眼皮子都沒動一下。
正應了那句,寵你時,你就是天上皎月,不寵你時,你連地上的青石磚都不如。
阿妤輕捻帕子,不禁去想,若是有朝一日她失了寵,他是否也會這樣對她冷眼相待?
須臾,她就扔開了這心思。
她如今已有了在后宮站穩(wěn)的底氣,不是皇上的寵愛,而是她的佑兒。
這般想著,她才又徐徐抬眸,對皇上的態(tài)度也放下了心,既對許御女不在乎,那么對她昨夜的行為自然就也不會遷怒。
封煜沒察覺到她的心思,在落云話音停下后,他就冷聲斥道:“廢物!”
“明知夜深危險,竟還將主子一人留下。”
這是圍場,不遠處便是密林,里面尚有兇獸,誰給她們的膽子,獨自一人賞月賞湖的?
胡鬧!
訓斥過落云,他才看向一旁的許夫人,輕瞇眸:“許夫人怎會在此?”
許夫人屈膝,堪堪低頭:“臣婦擔憂許御女……”
話未說完,就被封煜打斷:“不必了,你先退下吧。”
說這話時,封煜臉色極冷,叫一眾人心驚膽顫,進了宮,就是皇室的人,若是擔憂不放心,當初就別送進來!
阿妤微頓,才咬唇道:“是妾身的錯,念其愛女心切,才將其放進來的。”
聞言,封煜瞥了她眼,淡淡地說:“朕知你心善,但規(guī)矩不可破,僅此一次。”
這話一出,叫許多人都捏緊了帕子。
鈺修儀若是叫心善,這宮中還有甚心狠的人?
真該叫皇上過來看看,剛剛鈺修儀是如何將杯盞砸在落云頭上的!
反而是阿妤,她輕輕咬唇,遲疑地自責:“都是妾身不好,妾身一時沒忍心,就差些又犯了錯,妾身記著皇上的話了。”
此番,眾人心底皆嘔,就連陳嬪也輕扯了嘴角,皇上敢說,她還真敢應。
封煜多看了她眼,沒忍住轉(zhuǎn)了幾圈手上的扳指,才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道:
“你既說你聽見了水聲,那可看見了有何可疑的人?”
落云微頓,眉頭緊擰,顯然在回想,半晌,她才抬起頭,接連掃過了幾人,眼底是遲疑不定,慢吞吞地說:
“奴婢趕回去的路上,遇見了沈貴嬪、陳嬪以及——”
“鈺修儀身邊的琉珠姐姐。”
她這一開口,就直接點出了在場位份最高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