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秘書走到辦公室詫異望了眼陳助理手里展示的衣服。
    他站在旁邊記錄會議內(nèi)容, 說是會議不如說是命令，因?yàn)闆]人敢反駁，黨羽盡失的陳明一言不發(fā)。
    會議結(jié)束后賀山亭才打開禮盒, 深灰色的羊毛質(zhì)地領(lǐng)帶卷在盒子里，還附著張淡粉色的紙條, 紙條上的字認(rèn)真得一筆一畫的。
    ——希望您帶上時會想起我。
    男人望著紙條什么也沒說，藍(lán)灰色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當(dāng)方助理瞄過來時, 他才聽不出情緒說了句：“油腔滑調(diào)。”
    *
    不知道被對方冠上油腔滑調(diào)說法的宋醉打了個噴嚏, 他只是按著書上說的做而已，連句子都是照著書上謄的。
    他的注意力放在了買回來的書上，邊看邊在書頁上勾畫, 還沒翻兩頁書桌上的手機(jī)響了。
    因?yàn)槭窃S寧的電話少年沒有放下手里的筆，左手接通對方的電話，聽筒里是許寧的聲音：“上次回去后還好吧？”
    少年隨意嗯了聲。
    “我在酒吧說的話不是有意的，要不是葉今在旁邊慫恿我肯定不會這么說，你在心里別多想，別把自己身體悶壞了。”
    少年再嗯了聲。
    “你別老嗯嗯嗯的, 我訂了去法國拉格雷夫滑雪的票, 天氣熱當(dāng)去避兩天暑, 周末出發(fā)你自己收拾好東西。”
    宋醉下意識說嗯字, 不過想了想太過敷衍，所以把許寧的話重復(fù)了遍：“周末出發(fā)我自己收拾好東西？”
    “不然還要我給你收拾？”許寧施舍的聲音傳來，“你不會不想來吧？”
    他勾畫的筆停下還真不想去，下個月就要參加托福考試, 雖然理論上可以無數(shù)次報考, 但一千九百八十五塊的考試費(fèi)用望而生畏, 他必須把每次考試當(dāng)作最后一次。
    電話那邊的許寧沒想過宋醉會拒絕，片刻沉默后他正要煩悶開口聽到聲熟悉的好。
    他心里那股煩悶不翼而飛，即便宋醉當(dāng)時有點(diǎn)生氣還不是哄哄就好了，畢竟愛他愛得太不可自拔了。
    而冷靜的少年想的只是雖然地方冷好歹是個外國城市，正好可以練練英語口語。
    比起筆試來說口語不是他的強(qiáng)項，上次的雅思在口語上有瑕疵，因?yàn)槌踔械挠⒄Z老師是體育老師代課的，在偏僻的山村會說普通話的人都不多。
    *
    在接下來的一周里宋醉租好了去滑雪的裝備，出發(fā)前一天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如果他明天去拉格雷夫就沒人照顧宋天天了。
    他走到書房門邊本來準(zhǔn)備直接走進(jìn)去，可想了想關(guān)門的經(jīng)歷，客氣敲開了書房的門。
    方助理聞聲走出來：“有什么事嗎？”
    “我周末要去拉格雷夫滑雪。”他不好意思開口，“能不能請方哥你幫我照顧一下天天？”
    “當(dāng)然沒問題。”方助理關(guān)心問了宋醉一句，“和上甜品課的朋友去嗎？”
    在他想來少年的交際圈格外窄，平時呆在房間里不怎么出門，住進(jìn)來的這段時間只知道有個上甜品課的朋友。
    “不是。”少年靦腆搖頭，“是許寧問我要不要去滑雪。”
    方助理聽到回答后由衷地為宋醉高興，他還以為少年會被許寧慢慢忘記，沒想到許寧還有點(diǎn)良心知道帶上小男友玩，沒他想得那么糟糕。
    “拉格雷夫好像在阿爾卑斯山，距離格勒諾布爾只有一小時車程。”他對拉格雷夫有印象，“可以體驗(yàn)高山滑雪。”
    宋醉嗯了聲。
    方助理原以為會說拉格雷夫冰天雪地環(huán)境優(yōu)美，但少年極為自然接過話：“還可以練英文口語。”
    方助理：…………
    他想起來問了句：“你有適合滑雪的衣服嗎？普通的御寒服活動可能不方便。”
    宋醉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走到房間把滑雪服拿了過來，土黃色的緊身滑雪服，因?yàn)槎值年P(guān)系袖扣上還有不明顯的線頭，雖然看著不怎么樣但穿上去還挺保暖的：“這個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方助理用手摸了下衣服的厚度，“冷的話再加件羽絨比甲，就是不太好看。”
    宋醉松了一口氣，他對好不好看沒什么想法，在山里長大的孩子穿新衣服的機(jī)會少，因?yàn)樗谇啻浩谏砀哕f得極快，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穿親戚不要的舊衣服。
    方助理朝書房后望了一眼，壓低聲音囑咐：“不過最好不要讓賀先生看到。”
    “為什么？”
    少年疑惑問。
    “以他的挑剔大概會說像在外面穿了件秋衣。”方助理揣測著賀山亭的語氣開口。
    宋醉聽話點(diǎn)了點(diǎn)頭。
    方助理仔細(xì)問少年準(zhǔn)備帶什么東西后，貼心提醒再帶上個保溫水杯，待少年離開便走回書房。
    他把宋醉要去滑雪的事跟賀山亭說了：“宋醉要和你侄子去拉格雷夫滑雪，感覺他特別開心，還說能去練口語呢。”
    賀山亭的嗓音透出輕蔑：“法國能練什么口語，沒有人能在法國投降前占領(lǐng)巴黎。”
    方助理被這話噎住了，法國好歹也是英語普及率40%的國家，在賀山亭的眼里比東南亞小國好不了多少，果然德法從來不對付。
    他換了個話題：“我下周休假干脆也去滑雪好了，好久都沒出去活動活動了。”
    在他還是個年輕畢業(yè)生的時候，以為當(dāng)賀山亭的助理會是金光閃閃的工作，每天不是坐加長林肯便是坐頭等艙出國訪問。
    可殘酷的現(xiàn)實(shí)卻是賀山亭喜歡在安靜到滲人的地方辦公，連窗簾也不喜歡開，如果有人對他說他老板是只中世紀(jì)吸血鬼他也信。
    “沒假了。”
    他正想開口詢問時，賀山亭淡淡開口：“畢竟我是一個挑剔的老板。”
    方助理無言以對，他忘了賀山亭對聲音格外敏感了，在門外的交談被聽得清清楚楚，他這位老板心眼確實(shí)不太大。
    *
    夜里收拾完明天的行李宋醉上床睡覺，醒來時給小玫瑰澆完水，還給宋天天開了個罐頭。
    宋天天睡得比他還沉，只是抬起眼看了他一眼，他拿著開封的罐頭走過去懶惰的小貓咪才打了個哈欠起身，他突然覺得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這點(diǎn)對宋天天來說太難實(shí)現(xiàn)了。
    早上七點(diǎn)他準(zhǔn)時拖著行李箱躡手躡腳走出了房間，因?yàn)橘R山亭的臥室就在對面盡力不發(fā)出任何聲音。
    r />????一來是賀山亭不喜歡人打擾，二是雖然衣服的價格不貴但他還是怕被說自己買的衣服是秋衣，特別是帶上賀山亭的語氣。
    正在他安全走到下一層樓梯準(zhǔn)備往下層走時，忽然他聽見樓上房間的門開了。
    他下意識抬頭看可什么也看不見，因?yàn)橛惺裁礀|西如傘面般伴著輕輕的風(fēng)聲從上空落下遮蔽了他全部視線，落在手里攤開——
    是一件做工精良的滑雪服。
    方助理戴著副白金色半框眼鏡，推了推鏡片再往前方看時路面上什么也沒有，心里頓時有點(diǎn)瘆得慌。
    他收回眼神瞥見后座的男人唇角勾起若有若無的弧度，瘆得更厲害了，他趕快拉回話題：“用不用讓廚房買點(diǎn)東西回去？”
    “不用了。”
    方助理正想問為什么時聽見賀山亭說：“做點(diǎn)兒中餐。”
    他心里泛起嘀咕，他這位老板從小在國外生活習(xí)慣西方的飲食，莊園里壓根沒有備米，有菜沒飯怎么吃，況且……怎么知道宋醉想換個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