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態(tài)
胖老板被林驚蟄一遭恐嚇,嚇得不輕,連片刻也等不了,連忙塞了半個月的工資,連人帶行李一路請了出去。
林驚蟄行李少得可憐,除了幾件應季衣物和一些洗漱用品,什么也沒有,她平時也不給自己置辦東西,有點錢不是買點狗糧貓糧喂流浪動物,就是拿著微薄的工資去給幾個臨近生活困苦的阿婆補貼家用。
花錢大手大腳,也沒有計劃,以至于現(xiàn)下除了不到兩千塊的遣散費,簡直一貧如洗。
這件事說起來是因陳倩倩而起,但最終承擔責任的是林驚蟄。
陳倩倩心存愧疚,一邊抹淚一邊翻了一大堆考試資料送給林驚蟄做臨別禮物。
林驚蟄看著堆成小山的資料,一言難盡,也不知道陳倩倩究竟是愛她還是恨她。
“小林姐,這是我以前的高考資料,有很多都還沒做。”她哭道,“我沒用,高考考了兩回都沒考上大學,我爸把我送到這里打工,結(jié)果還惹出麻煩,還讓你替我背鍋。”
林驚蟄嫌棄地翻了翻這些書,一個腦袋兩個大,上回念書還是高一那會兒,這都多少年了,她這會兒真是一個字也看不懂了。
她不知道該用什么方式告訴陳倩倩自己真不是不好意思收,而是不想收。
她翻了翻函數(shù)那一章卷子,長嘆一口氣,徹底放棄了理解。
“我用不上這些。”
陳倩倩驚訝:“怎么會用不上?!小林姐你腦子比我聰明,肯定能考上。”
林驚蟄耷拉著臉,有點無語。
“你讓一個高中輟學的家伙去高考,是不是想太多了?”
她嘆道:“倩倩不是每個人都要走這條路的。”
陳倩倩:“可是我們這樣的人,不走這條路,怎么能離開這呢?”
林驚蟄一怔,臉上的表情散去,淡道:“不離開也挺好的。”
混日子沒什么不好。
陳倩倩聞言,簡直恨鐵不成鋼,強行要把這些她自己寶貝不行的書籍送給一點不珍惜它們的林驚蟄。
“你就收下吧,說不定哪天就有用了。”陳倩倩失落地說,“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至于......”
“好了,別想太多了。”林驚蟄勸道,“今天的事就善了不了。”
“可如果......”
“如果什么?讓你為了生存放棄尊嚴嗎?”
林驚蟄摁了摁頭上的傷處,不知道想起什么,語氣變得溫柔許多,道:“還沒到那種程度。”
林驚蟄怕她再跟祥林嫂一樣,來一段“早知道”,連忙拖著一大堆沉甸甸的書本和簡單的行李離開了這里。
店里是包吃住的,所以林驚蟄在辭職之后,一時間還沒個住處。
此時已近凌晨,許多店面早關(guān)了,除了酒店,旅館這類她哪里也去不了。
于是,她拉著被書本塞得沉重的行李箱,走在寬廣的步行街上,迎著夜晚的寒風打噴嚏。
穿少了。
她果斷放下行李箱,拉開好不容易塞好的箱子,從里面抽出一件大衣,然后懶得再合上箱子,裹上大衣,坐在圓球狀的石柱上思考人生。
“接下來該去哪呢?”
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望著不遠處亮著燈的派出所,思考要不要麻煩人家警察同志幫忙買點吃的。
或者去酒店,讓人幫忙臨時做一份。
但價格估計就不那么美麗了。
她全身上下除了那個胖老板給的1875,一個子都沒有多的,話說她這種情況,那個胖老板是不是給少了啊?
是不是該去勞動局告他?
嗯。
可是天黑了,人家早下班了,救不了她現(xiàn)在的急。
林驚蟄正發(fā)神呢,沒見著身旁早坐上另一個人了,那個人掃了眼箱子里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奇道:“唉,這題我以前好像沒見過,高考又改革了?”
林驚蟄下意識回答:“你都那么大年紀了,早就跟高中這個青春期脫節(jié)不知道多少年了,管人家題目改不改革呢?”
林驚蟄說完話,自己都愣住了,她“啊”了一聲,低頭看到了正在翻找的男人。
正是她今晚遇到的人。
“怎么又是你?”林驚蟄皺眉,即便察覺到他異人的身份了,她也懶得警惕,大咧咧地跟這個實力未知的陌生人侃大山,“你該不會是在跟蹤我吧?”
她今年剛出獄,八年過去,異人圈的人照理來說早該把她這個無足輕重的小蝦米忘得一干二凈,倒從哪冒出來個倒霉蛋?
陌生人笑了笑,禮貌地自我介紹:“我叫王震球。”
“我沒有跟蹤你哦,只是恰好碰到了。”
恰好?
“那還真是巧啊。”林驚蟄譏諷道,“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到這來跟我來巧遇了?”
王震球面不紅心不跳,將手中的資料書丟到行李箱里,然后站起來,沒個正形,一搖一擺地跟林驚蟄解釋:“這不正說明我倆這是天賜良緣么?”
林驚蟄聞言,審視著王震球吊兒郎當?shù)臉幼樱浜现菑埰恋哪槪睦锇档溃睦锱艹鰜淼哪泄P(guān)?
瞧著他這張臉,應該是前途光明啊,跑到她這個流落街頭的窮鬼面前湊什么熱鬧?
林驚蟄思考半晌也沒想出來個結(jié)果,索性不想了,她無視眼前這個人,蹲下身胡亂把東西一伙全塞進箱子里,然后拖著箱子打算提前結(jié)束這場蓄意的巧遇。
王震球卻不愿意放過她,他跟在林驚蟄身后,聽著安靜的夜色里,箱子底下輪子和平滑的地面摩擦發(fā)出的聲音,問道:“你那手段是怎么回事?”
林驚蟄沒理他,裝作沒聽見,王震球笑了笑,鍥而不舍地問:“你明明沒砍到砸向你的凳子,那東西卻莫名其妙被切的粉碎。”
“好奇怪啊。”他拖長調(diào)子,懶洋洋地說道。
林驚蟄掀開眼皮,瞟了一眼王震球,心想這家伙眼力倒是不錯。
“你身上也幾乎沒有靈炁波動,但為什么能隔空切割物體呢?”
王震球忽地一下蹦到林驚蟄身前,當了只攔路虎,林驚蟄被迫停下腳步,與他對視,只見他酒紅色的眼睛里閃著光,饒有興致地問她:“為什么呢?”
這人是日本女子高中生嗎?
哪里來的這么多好奇心。
林驚蟄真心實意地覺得他煩,她招招手讓王震球靠過來,王震球不明所以地湊過來。
他湊的太近,林驚蟄不悅地將他推遠了點,然后攤開手要錢。
王震球眨眨眼,也沒問為什么,接著從外套里掏出錢包,笑瞇瞇地交給了她。
這年頭用現(xiàn)錢的人少了,林驚蟄發(fā)現(xiàn)錢包里癟得很,裝了幾張紅票子,和一些零碎的紙票,她挑了挑,最后選了一張還嶄新的二十元紙幣,將錢包扔給了王震球。
林驚蟄用右手的兩指夾著紙幣,隨即閉上眼,潛入內(nèi)景之中,她問了王震球這個人,內(nèi)景中火速燃起一個巨大的火球。
林驚蟄于內(nèi)景之中睜開眼,一片黑暗之中,熊熊燃燒的烈火蕩起灼熱的熱浪,一陣陣吹開林驚蟄散亂的短發(fā)。
她倒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時錯愕,伸出手抓住飄出來的一條火舌,手上的火瞬間就滅了,噼里啪啦地綻開火星,而火星之中寫的卻是她的名字。
林驚蟄。
……什么鬼?
林驚蟄睜開眼,正好看到王震球的笑臉。
“問到什么了嗎?”王震球問道。
林驚蟄點點頭,又搖搖頭。
王震球疑惑不解。
林驚蟄反問:“你找我到底要干嘛?”
“只是因為好奇么?”
王震球一頓,笑而不答。
許久,他伸出手,隔空指了指林驚蟄的眼睛,笑道:“要不要把你的眼睛給我?”
林驚蟄猛地抓住他的手,將他往自己這邊扯,王震球察覺到了她袖口閃出鋒銳冷光的短刀,輕輕握住她拿刀的手,順勢上前抱住她。
林驚蟄只覺得渾身經(jīng)脈被強行灌進奇怪的東西,她冷著臉,壓下軀體里迅速膨脹起的欲念,將身前的人用刀劈開,但王震球這人就跟手中的流沙一樣,你越是想緊緊握住,他就躲得越滑溜。
林驚蟄面上不正常的紅暈,她就著短刀,將刀鋒指向自己,割斷自己手腕上的經(jīng)脈,瞬間那股灼熱就順著汩汩鮮血慢慢流出來了。
粘膩的血液一滴滴砸到地上,濺出一朵朵紅云,在潮濕陰冷的風中,那血漬迅速干涸。
而林驚蟄面上的紅暈散去,代之以毫無血色的蒼白。
王震球“哦”了一聲,感嘆道:“原來我這手段還有漏洞啊。”
林驚蟄冷哼一聲,罵道:“變態(tài)。”
王震球擺了個無辜的表情,道:“可是人家是良性的誒。”
又不是腫瘤,管你良性還是惡性。
林驚蟄提著行李,顧不上自己手腕上的傷,當即決定去派出所。
王震球還沒意識到林驚蟄要做什么,卻見林驚蟄走到警務大廳,直徑找了唯一一個接警員,交出自己的身份證,填了一份接警單。
接警員接過她遞來的單子,迅速掃了一眼上面的基本信息,問:“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警察同志,”林驚蟄面露驚恐之色,“我前男友跟蹤我。”
王震球聞言一頓,他迅速盯住林驚蟄,覺得有些不對。
果然,林驚蟄立馬抓住身后的他,把他提到接警員面前,聲淚俱下:“您看他一直跟蹤我,都跟到派出所來了,您一定要救救我。”
話音一落,她還故意展示出剛剛和王震球搏斗時弄出的傷痕,接警員使了個眼色,執(zhí)勤的警員緩緩站起來,齊齊盯著危險分子王震球。
王震球臉色一變,反應迅速,抬起一只手引起在場所有人注意,含情脈脈地說:“驚蟄,我知道分手這件事很刺激你,你千萬不要做傻事啊。”
說著他不顧林驚蟄厭惡的目光,抓起那只被她自個兒割開的手腕,展示給在場的警員看,表現(xiàn)得像個制止發(fā)神經(jīng)前女友的無辜男人,混著幾分心痛,幾分愛意,沉痛地說:“如果你一定要這樣做的話,我答應你,以后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
“……”
你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