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從小床上撐著坐起身, 扒著大床邊看過去,程譽一只手臂擱在腦后,頭微微一側(cè), 看向他, 黑眸里閃爍著朦朧的光。
薛宥卡當(dāng)他是開玩笑, 下巴擱在大床邊緣,看了他一會兒, 然后笑了一下:“那我真摸了啊。”
程譽不置可否地以鼻音“嗯”了一聲, 薛宥卡手伸到一半, 在黑暗中望進程譽夾雜著流光的眼中, 莫名地退縮了, 慢慢地把手縮回去。
“剛剛不還信誓旦旦的, 現(xiàn)在不敢了啊。”程譽的語氣很輕, 側(cè)著身,然后伸出手去, 勾住了他的手指尖。
薛宥卡還保持那個下巴擱在床邊的姿勢,眼睛微微睜大了。
程譽把他的手抓過去,看他的表情變化覺得很有意思。
手掌觸碰到睡袍柔軟的布料,薛宥卡有點慌了:“我剛剛在溫泉池里說的, 是開玩笑的……”
他的手指在掙扎的時候,指尖撓到了溫?zé)岬钠つw,程譽渾身緊繃,好似電流一般酥麻的感覺在那一兩秒之間飛快地竄過了全身, 不算意外的,舊版手環(huán)叫了起來。
薛宥卡遲疑了一下,程譽也遲疑了一下,手掌沒有用力, 怕抓疼他,薛宥卡便猛地把手縮回去了,有點臊,可也不明白自己在怕什么,悄悄地把頭埋了下去,眼神飄忽,低低地問:“你還好嗎?”
“嗯。”程譽從側(cè)躺的姿勢,變?yōu)閾沃穑聨С殚_,睡袍從肩膀滑落,在薛宥卡要把腦袋徹底縮回去的時候,手掌托住了他的下巴。
在那帶著驚愕的注視下,程譽不過是捏住他的耳朵,指腹揉搓了幾下,目光專注的看著他,嘆息般道:“薛米米,你什么時候才能想起來?”
“想起來…什么?”他有點發(fā)軟,然后問,“程譽,你剛剛是不是喝了一瓶香檳啊。”
“沒醉。”程譽定定地看了他幾秒,說了聲笨蛋,移開目光的同時一下松開手,從另一側(cè)衣衫不整地下了床,薛宥卡問他干什么,程譽說洗澡。
程譽去的是另外一邊的衛(wèi)生間,兩個浴室分開,互不干擾,臥室這邊幾乎聽不見水聲。
不是剛洗過嗎,怎么又洗?
薛宥卡捂住耳朵,縮進被窩里,肯定是因為泡多了龍脈溫泉,身上有些發(fā)熱,耳朵那一片燙得要燒起來了。
程譽顯然也不正常,薛宥卡看了會兒時間,他進去洗了有半小時才出來。
好像猜得到他在干什么。薛宥卡開始裝睡,側(cè)耳聽著他爬上床的動靜。
他閉著眼睛,只感覺程譽好像湊到小床上方看了眼自己是不是睡了,大概凝視了有半分鐘。哪怕看不見,他也能感覺得出,是一種溫柔又復(fù)雜的注視,是平日里很少見的程譽。
仿佛還嘆了口氣,然后躺了回去。
胡思亂想著,薛宥卡就那么睡著了,床雖然不大,但他睡姿很規(guī)矩,也不會滾下床去。
次日退房后,中午,程譽開車把他送回了學(xué)校。
開學(xué)后,再次忙碌了起來,除了老k或林時茂偶爾給他發(fā)的朋友圈點個贊以外,他和天蝎之間的交集開始變少,大約有一個月的時間,都沒跟程譽互發(fā)過消息。
可薛宥卡時不時地會戳一下跟他的消息框,但不曉得要說什么,點開他的朋友圈,turbo設(shè)置的一年可見,結(jié)果一條內(nèi)容都沒有。
最后不了了之。
大一下學(xué)期學(xué)業(yè)忙,時不時還有一個工作邀約,周末出去出個創(chuàng)作,他也沒空想太多的事。
攝影棚。
田愛給他拍了一組日系小清新的寫真,問他:“小卡學(xué)弟,下周六mew live house的演出票,你能從turbo那里搞到四張內(nèi)部票嗎?有內(nèi)部票這種東西吧,我可以高價買。他們的票全賣光了,但我朋友下周要過來,是專門來聽天蝎的,太愁人了。”
在搖滾這個小圈子里,天蝎這支年輕的樂隊,絕對是數(shù)得上號的,因為各大音樂平臺都在推他們的歌,今年年初的芒果音樂節(jié)的那場演出,更是讓他們名聲大噪,許多人慕名前來mew,就是為了見偶像。
不過貌似是在籌備新專輯,以前每周一次的演出,最近改成了每個月一次。
但mew的熱度不減之前,因為來了幾支大佬級別的老樂隊,各自上mew來演出了一場,消息一放出幾百張票就搶光了。
因為turbo和林時茂的人氣,天蝎的票更難搶。
田愛也是沒有辦法了,才來問薛宥卡的。
她聯(lián)想到turbo那個脾氣,覺得比較難,可是畢竟學(xué)弟和turbo是一對,四張票應(yīng)該不成問題吧……?
“你和turbo最近怎么樣?”
“我跟他…他有點忙,我學(xué)習(xí)也忙,最近沒怎么發(fā)消息。”他想了想,覺得可以問林時茂,但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學(xué)姐幫了自己很多,難得問自己幫一次忙。
“那你們要是沒分手,應(yīng)該沒問題,”田愛松了口氣,“交給你了學(xué)弟,買到票了姐請你吃壽喜燒!”
“啊?不是…學(xué)姐,我和turbo沒有分、不,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種關(guān)系,你誤會啦!”
“沒事沒事,我是什么人你還不知道嗎?絕對不會亂說的!”田愛做了一個給嘴巴拉拉鏈的動作,“放心吧!”
“我們真的不……”
“知道知道,你們不是那個,知道啦哈哈哈!”
“真的不是……”薛宥卡忽然啞口無言,不懂田愛怎么會誤解他們的關(guān)系,她只在上次流星雨那天見過他和turbo在一起吧。
他張了張嘴,有些想問學(xué)姐,之前說turbo是gay,是有什么依據(jù)嗎。
可他張不了這個口。
“茂哥~在排練么?”
薛宥卡晚上去找的林時茂。
“在休息,什么事呀~”
林時茂學(xué)著他的語氣回復(fù)。
薛宥卡認為這個人一定鉆研過心理學(xué)。
“我好久沒有來mew了……下周你們是不是有演出~”
“有噠~你要來嗎,來的話提前過來,我?guī)氵M來,在二樓給你留個座。”林時茂覺得這個學(xué)弟是很可愛的,很少有人能跟turbo交朋友。
雖然最近turbo有些不太對勁,本就冷冰冰的性子,更像是結(jié)了寒冰,靠近他就好像靠近西伯利亞冰川。
排練的時候一句話也不說,排練完了就一句:“解散。”
新專輯籌備了一段時間了,turbo寫的歌詞他拿起來一看,和過去寫得都不太一樣,詞特別傷感。
“讓wolf寫吧,我最近沒靈感了。”他說。
林時茂都琢磨不透他什么情況,問也不搭理人。
現(xiàn)在薛宥卡給他發(fā)來了信息,他故意發(fā)了語音給對方,剛好讓房間里疑似打盹的turbo聽見:“或者我讓turbo接你也可以。”
turbo果然睜眼了。
薛宥卡不知道怎么開口,斟酌了下用詞,發(fā)消息道:“茂哥~我是想買幾張票啦,我和幾個朋友一起來看演出。”
他覺得這樣說會比較好。
“不要送啦,只是因為買不到了……所以才問問看有沒有多余的票,可不可以買啊。”
“好啊,要幾張票?給你打五折啊。”林時茂依舊發(fā)的語音。
“一共要五張,普通的一樓票就行了!謝謝茂哥!”
“不客氣啊,你過來拿票嗎?還是我讓turbo拿給你。”
程譽好像意識到林時茂在跟誰講語音,眉心都蹙了起來。
林時茂:“那你什么時候有空過來了,提前給我一個消息,如果我不在mew,就讓其他人給你。”
薛宥卡就問明天能不能行,林時茂想了想,說行:“反正我不在還有其他人在。”
“太謝謝你了茂哥!!”
結(jié)束和他聊天,林時茂還跟turbo說:“是你那個玩得好的學(xué)弟。”
“我知道,”程譽的語氣毫無波瀾,但眼神顯然有些過于在意了,“他找你拿票?”
“他買票,說帶幾個朋友來。”林時茂說的五折,沒有免票,“到時候給他們送點酒水就行了。”
“別給他酒水。”
“對學(xué)弟這么小氣?”
“他未成年。”
程譽查過他資料,知道他生日在五月底,現(xiàn)在快四月了。
他捏了下眉心,林時茂又道:“不過他為什么找我,而不是找你拿票。”
“我怎么知道。”程譽知道多半是因為自己脾氣臭——小混蛋不止一次說過林時茂溫柔。
從turbo的工作室離開,林時茂開車先把老k甩到了出租屋附近,然后載著wolf回去。
程譽最近一個月都沒去mew了,第二天一反常態(tài),下午過去的,象征性地查了下賬目,其實這些他雇了財務(wù)經(jīng)理來管理,但偶爾自己也看一眼。
從他買下這里后,到目前為止,只能說回本還需要一段時間。
雖然每個月利潤都能超過百萬,有演出的時候會翻倍,每晚的酒水能盈利十來萬,可盤下這么大個live house的成本實在是太高了。
程譽象征性地看完,順口問了句:“晚上是不是有誰要來拿票?”
“對,茂哥的朋友,五張票。”
程譽不知道要不要見他。
自己不給他發(fā)消息,他都不知道給自己發(fā)個早安或者晚安么!
哪怕發(fā)個表情也好啊。
可什么都沒有。
程譽是被周圍人的追捧給慣壞了,還從來沒遇見過像他這樣不理自己的。
下午出門前,薛宥卡給林時茂發(fā)了消息,林時茂回:“你先過去吧,我等下剛好要去店里。”
薛宥卡換上衣服直接出去,四月初的春天,他只穿了一件白襯衫,一條牛仔褲,背的書包。
mew離學(xué)校不遠,掃了輛單車騎過去,薛宥卡進店,沒有看見林時茂人,就問了店員:“茂哥在不在?”
“茂哥?他還沒來,你是來拿票的吧。”
薛宥卡猜林時茂應(yīng)該在路上,給他發(fā)了消息,那邊果然說:“快到了,等我一會兒。”
店員把五張票遞給薛宥卡,都是一樓的票,票價180。
薛宥卡按照原價掃碼,店員阻止:“哎!茂哥說賣90一張給你,別給這么多啊。”
“這些票本來就是我們內(nèi)部票,可以送人的。”
“謝謝。”薛宥卡掃碼給了錢,給田愛說了一聲:“學(xué)姐,票拿到啦,五張,過兩天社團活動的時候我給你吧!”
三樓,程譽站在單面窗戶前,他能看到一樓全貌,看見他在掃碼給錢,然后掃了個充電寶,坐在了吧臺前。
店員給他倒了一杯水,薛宥卡道謝,猶豫了一下問:“turbo……今天在嗎?”
“在,他在三樓。”
薛宥卡下意識朝上面望去,目光卻只能看見鏡面。
程譽的視線跟他隔空相遇。
薛宥卡喝了一口水,問店員:“我能上去么?”
“…三樓?”那里是誰也不讓進的,除了樂隊成員以及打掃衛(wèi)生的,店員搖了下頭,“只有turbo在上面,如果茂哥來了,你還可以問問茂哥能不能去三樓參觀……turbo的話……”
但turbo什么性格,大家都知道,老板人是很好,對員工很大方,就是不愛理人少爺脾氣。
薛宥卡說:“我上去過一次。”
“誒?”
店員瞅著他的臉瞧,好像突然想起來了:“啊啊!你跟turbo很熟是不是?上次過來拿過衣服的那個,是不是你啊?”
“你說去年年底嗎?”薛宥卡問。
“那件衣服是sa送到店里的新品,turbo讓我們幫忙簽收,然后你過來提著走了。”
跟turbo關(guān)系好的外人,還挺難得一見的,所以他們對此印象深刻,私底下還討論過這件事。
薛宥卡愣了一下。
想起去年冬天社團露營,那件據(jù)說是因為買小了,程譽不想穿甚至準(zhǔn)備丟掉的沖鋒衣,腦子里嗡嗡嗡的。
“你上去過那應(yīng)該沒關(guān)系……不過他最近心情好像不太好的樣子,給他帶點吃的上去吧。”
沒有電梯,得順著旋轉(zhuǎn)樓梯一步一步爬上去,三樓二樓之間有一道門,掛著閑人勿入的牌子。
薛宥卡去過三樓,知道有兩個門,他試著按了下門鈴。
程譽火速抄起自己的鼓棒和隔音耳罩。
兩分鐘后,門從里面打開。
三樓燈光比二樓要亮堂幾分,程譽穿著寬松的潮牌t恤,脖子上掛著黑色的隔音耳罩,手上還拿著鼓棒,一副被人打擾到練習(xí)而不爽的模樣。
程譽并沒有說話,但那眼神分明是在說:“怎么是你?”
“下午好,我給你送點吃的……”薛宥卡把店里的小吃給他,輕輕地問,“在練鼓么。”
“嗯。”
薛宥卡聽他冷冰冰的聲音,看他沒有表情的模樣,知道是和店員說的一樣,turbo果然心情不好。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程譽怕是有三百六十天都在生悶氣。
“那我不打擾你了…吧。”薛宥卡沒進去,站在三樓門外的臺階下,正準(zhǔn)備走了,被喊住:“回來。”
薛宥卡回過頭去看他。
程譽全身背著光,臉上的表情看不清晰,眼睛深黑:“你來喝酒的?”
“來拿票,”他如實地道,“我和朋友想看下周天蝎的演出,可票搶光了……黃牛都沒票,我就問茂哥要了幾張。”
“怎么不問我?”
只要一想到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可能連林時茂都比不上,程譽就火冒三丈。如果憤怒可以具象化,現(xiàn)在他就是一只惡龍。
程譽居高臨下地問:“不想見我?”
“不是。”薛宥卡下意識反駁,氣息微弱,“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