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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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不同于京城人多地狹,權貴官宦扎堆,便是皇帝親兒子的府邸,面積也有所限制,這大興城的秦王府,大小足有前者兩倍有余,相同的雕梁畫棟之間,增添了更多的巍峨壯觀之感。
顧云錦車駕與趙文煊分道而行,與諸女眷一道繞過屏門,馳入王府內巷。
車行轆轆,一直到了最后一道內儀門,方停了下來。
車簾子被打起,顧云錦起身,被攙扶著下了車。
王府后宅宮人太監(jiān)們,稍微能上得了臺面的,早已等在此處,迎接新上任的諸位女主人回府,一見幾人下車,便齊聲問安。
顧云錦抬首看去,只見當先是一個約摸五旬出頭的嬤嬤,她梳著圓髻,簪了一支赤金嵌翠如意簪,上身穿丁香色圓領素緞小襖,配了一條靛藍色下裙,衣飾簇新整潔質量極佳,舉止恭敬有度,不疾不徐。
她了然,這個嬤嬤必然是諸仆的首領人物了。
那嬤嬤神情嚴肅,明顯是個不拘言笑的人物,被章芷瑩叫起后,自我介紹說姓白,然后又道,院落房舍俱已打掃停當,請諸位娘娘歇息。
這一路頗為不易,便是清冷如章芷瑩,亦難掩疲憊之色,不過她神情依舊高傲,瞥了白嬤嬤一眼,方點頭應允。
有仆婦前來各自領路,顧云錦上了軟轎,隨其后來到了新院落。
顧云錦所居的院落叫明玉堂,是趙文煊親自選的,對于于章芷瑩的正院,以及柳側妃那間架開闊、又毗鄰花園子的大院子,這明玉堂實在不出挑,不過,它卻有一個好處,便是位于后宅最接近趙文煊寢殿之處。
那些不出挑也僅是表面罷了,這明玉堂院落朝向極佳,在趙文煊離開封地赴京前,才翻修整飾過,房舍屋宇簇新,要顧云錦說,在大冬天,比那花園子臨湖的地方好太多了。
一切俱已打點停當,地龍暖墻燃起,屋里暖烘烘的,顧云錦沐浴梳洗過后,僅穿了件杏黃色撒花小襖,淺青色遍地纏枝紋挑線裙子,便足夠了。
下午進城,折騰到現(xiàn)在,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顧云錦等了又等,仍不見趙文煊人影,方傳了膳。
用罷晚膳,顧云錦隨口問了幾句歸置籠箱的事,便心不在焉地坐在榻上等著。
“娘娘,您累了這般久了,不若早些歇下。”碧桃見她眼皮子有些打架,不由得勸道。
顧云錦眨了眨眼睛,提了提神,道:“不必了。”
趙文煊直奔前院所為何事,顧云錦很清楚,她心里惦記著,又如何能安心歇下。
她安慰碧桃,“如今天色尚早,我晚些歇便可。”
顧云錦隨后吩咐諸丫鬟婆子,讓她們各自下去。
碧桃不愿意回去,顧云錦便留了她,余者皆打發(fā)回房休息。
等待總是倍覺時間漫長,顧云錦翹首以盼,一直等到宵禁時間到了,各院落了匙,趙文煊方回了房。
男人明顯心情頗佳,連嚴肅自持的面容都有所松懈,他薄唇微微揚起,看向顧云錦的眸光帶有一絲欣喜。
顧云錦一見他的神色,一直懸起的心當即落地。
趙文煊幾步到了顧云錦身邊,擁著她坐下,面帶微笑對她點了點頭。
顧云錦雀躍涌上心頭,她笑意難掩,欣然道:“太好了。”
她笑靨如花,美眸如星子般閃耀,從來沒有有過的歡喜,趙文煊不禁俯首親吻她那一雙水眸,并輕輕地嗯了一聲。
心上人這般歡暢笑顏,是趙文煊前世今生都未曾見過的,他不禁回想起從前她目中那抹輕愁,始終揮之不去,如影隨影,他心中無端酸楚。
綿密的吻印在顧云錦的俏面上,她乖乖地伏在男人懷里,讓他吻著。
片刻后,趙文煊壓下那突如其來的情緒,他摟著顧云錦,憶起如今解毒在即,心情方重新舒暢。
他梳洗過后,揮退了下仆,抱著顧云錦躺在床榻上,才細細給她說起白日之事。
末了,他道:“錦兒,你不必惦記,只不過司先生說解毒之事宜早不宜遲,明日便要開始,屆時我恐怕無暇分神。”
這種西南奇毒,下的時候麻煩,拔除同樣繁瑣,需要分多次一點點去除,司先生根據(jù)趙文煊的中毒程度,說至少需費時月余時間,才能根除。
而趙文煊進京已快一載,雖緊急軍政要務會送往京城,但余下的也積壓了不少,他解毒之余,還須處理妥當這些公務。
兩者相加,趙文煊短時間內會很繁忙,他估計也就晚上才能得空回房。
顧云錦應了,她知道自己幫不上忙,唯一能做的,便是安靜照顧好自己,不讓男人分心。
她按捺下心頭記掛,抬起纖手放在趙文煊的臉上,認真道:“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顧云錦凝視他,說:“倒是錦兒不能陪伴殿下身側,萬望殿下珍重己身。”
哪怕男人說起解毒過程一語帶過,顧云錦亦心中有數(shù),這毒這般詭異,非但不能一次拔除,還得耗費月余,估計解毒過程絕對不好受。
趙文煊全心全意待她,顧云錦說不掛心,那是假的,只是她也幫不上忙,只得細細囑咐上幾句。
顧云錦美眸含憂,面上難掩記掛,趙文煊抬起大手,握住她放在臉側的纖手,他道:“錦兒若是記掛,不若一并前來,伴在我身旁。”
這個念頭是突然興起的,趙文煊此前從無此意,只是聽了她方才那話,他無端想起上輩子顧云錦中箭后,闔眼身亡前的那句,“若有來生,妾當長伴殿下左右”,兩者重合,讓他的心臟劇烈抽痛一下,立時便改變了主意。
他握著顧云錦的小手,放在唇邊輕吻一下,這般也好,不管歡欣或苦痛,二人皆攜手與共。
顧云錦確定男人說真的,她便鄭重點頭同意了,若是獨留她一人在明玉堂,怕這一個多月皆會坐立不安。
她輕聲說:“好,我陪著你。”
事情定下了,趙文煊便輕拍著顧云錦的背,讓她早些睡下,舟車勞頓這么久,她肯定累極了。
一夜無話。
翌日。
清晨,顧云錦早早便起,前往章芷瑩所居的延寧殿請安,被告知王妃身體略有不適,請安取消,她便立即往回走。
匆匆回到明玉堂,顧云錦讓丫鬟婆子散了,并吩咐諸仆回屋,不得走動。
隨后,她繞過回廊,進了正房后面的一處小小抱廈里頭。里面有一個五官硬朗,身材修長是黑衣青年正等著。
這人便是徐非,他今晨奉了主子之命,如今要領顧云錦到前頭去。
徐非先給顧云錦請了安,隨后,他轉身,幾步行至檻窗前,在其下左側頭一塊磚有節(jié)奏地輕拍了幾下。
那磚彈出些許,隨即又恢復原位,同時,檻窗側一個人高的透格門方角柜竟無聲移開,后頭竟有一道石門。
石門無鎖,徐非來回規(guī)律轉動門扇上銅環(huán),直到“咯”一聲輕響,石門開了。
徐非率先進去,抬手恭敬道:“側妃娘娘請。”
顧云錦定了定神,抬腳走了進去,她身后跟的是青梅,見狀也一同舉步。
趙文煊擔心前殿的人不熟悉顧云錦,伺候得不如意,讓她帶個人過去。她并沒有帶碧桃,而是帶了男人給的青梅,這并不是不信任碧桃,而是這次解毒事涉機密,碧桃知道太多反而對其不好。
三人進去后,石門以及方角柜無聲恢復原狀。
顧云錦左右打量了一眼,原來這抱廈一側墻壁后,竟隔出了個不足兩人并行寬度的位置,她站在石門之后,前頭是一個石階梯,通往底下。
趙文煊就藩后,暗自聚集了工匠,耗費數(shù)年時間,在王府底下設置了復雜的暗道,這明玉堂,便是暗道位于后宅的其中一個入口,當初他給顧云錦選了這個院子,這就是一個重要原因。
入口表面,便是抱廈尋常的青磚,青磚下壘了一層厚厚的青石,堅固非常,不懂關竅者,絕不可能進入。
徐非是趙文煊的暗衛(wèi)首領,他知道其中一部分的暗道設置,所以,今天帶顧云錦往前面去的任務,便交到他手上。
徐非在前頭帶路,他放慢步伐,不時停下打開暗門,顧云錦領著青梅緊跟其后,三人在曲折迂回的暗道下穿行。
轉悠了一段不短的時間,顧云錦終于拾級而上,徐非打開面前最后一道石門,三人出去便是趙文煊的寢殿。
石門無聲關上,一切恢復原狀,如船過水無痕,只屋內多了三人。
顧云錦身處的位置,大概是一處廂房的隔間,地方不大,但干凈整潔。
徐非告知她,說出去便有人引路,他隨即抱拳告退,一躍上梁,眨眼功夫便不見了蹤影。
顧云錦收回視線,定了定神,往隔間門簾行去,出到外頭,果然等了一人。
這人便是廖榮。
廖榮是趙文煊的貼身太監(jiān),每晚宵禁后,男人回房時所帶的心腹就有他一個,他自知道主子待這位側妃娘娘是何等不同,一見顧云錦,忙殷勤地問安。
顧云錦惦記趙文煊,她喚起了廖榮后,便直接讓他領路,三人急匆匆往出了廂房,往正殿行去。
托了章芷瑩免請安的福,顧云錦省下了不少時間,她到來時,準備工作剛妥當,司先生正要為趙文煊施針,進行此次拔毒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