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紅衣男孩
我們開門走進去,里面是一小截走廊,穿過走廊才是那間神秘的屋子。這間屋子門口不知什么時候掛了一張紅紅的門簾,上面繡著鴛鴦荷花什么的,針繡的色彩很艷麗。我和李揚打開手電照了照,黑暗中這張門簾顯得非常刺眼,顏色很深,大紅大紅的,看著鬧心。也不知怎么,我就感覺哪兒不對勁,渾身別扭。
走到門簾前,李揚伸手去掀簾子準備進屋,我一把拉住他。他狐疑地看我,我指指地上,他用手電去照,只見門簾底下,從里面隱隱向外滲出一股股奶白色的寒氣,有點像干冰揮發(fā)的效果。
李揚蹲在地上,嘗試著用手觸碰一下,抬頭看我:“冰涼冰涼的。”
我也把手伸過去,那寒氣溫度很低,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李揚把住門簾,深吸一口氣:“我掀了。”我神色凝重,緊緊握住手里的手電筒,心怦怦跳,點點頭。
他輕輕把簾子掀開,露出那間屋子,我們沒用手電照,里面黑不隆冬,光線很差,但也不是一點都看不清。我第一眼就看到屋子里有個人!
那是一團黑影,懸在半空,一動不動。黑漆漆一團,第一眼看過去還沒覺出是什么,可下一秒回過味來,我頭皮都炸了,那是個人啊!
李揚舉著手電去照,我下意識想攔住他,還是晚了一步,光亮直直照了過去。
光斑下果然出現(xiàn)一個人,看見這個人,好懸沒給我苦膽嚇破。
那個人正是洪辰師傅!她穿著那套大紅衣袍,吊死在房梁上,背對著大門,能看到她身體非常僵直,滿頭黑發(fā)披散。她這次上吊的姿勢頗為詭異,雙手也被繩子捆著,高高舉起,和頭顱一起掛在房梁上。最恐怖的是,在大紅袍下面,露出她兩只沒有穿鞋的腳,兩只腳分的開開的,在兩腳中間,懸著一個黑黑大大的東西。用手電仔細照照,原來是個黑色的大秤砣,上面系著細細的鐵鏈,不知掛在什么地方,就那么懸在兩腿之間。
在她的身下,放了一個黑色的壇子,非常像地藏菩薩堂里供奉的那些黑壇子。那壇子敞著口,洪辰的尸體也不知哪個部位,正在往下滴滴答答落著水,一滴滴水珠落在黑壇子里。
最為詭異的是,整個屋子的地上,翻滾著白色的寒氣,就像是鋪了一層冰粒子,使得房間里溫度極低,哈氣成冰,陰冷的讓人哆嗦。
這么個鬼地方,別說陽氣大損的銅鎖了,就連我這樣精滿氣壯的老光棍都有點禁受不住。
此時此景實在是陰森恐怖,最關(guān)鍵是匪夷所思,完全顛覆我們的認知。秦丹曾經(jīng)起乩追蹤,我們都看到洪辰帶著她媽媽的尸體和劉燕到了一個全是棺材的地方。可是,現(xiàn)在洪辰怎么又會吊死在這間屋里?
我和李揚就這么站在門口,動也不敢動一下,說句良心話,我腿已經(jīng)不停使喚了,脊梁柱那一竄骨頭嘶嘶冒涼氣。
好半天,李揚張開干澀的嘴,勉強說了一句:“紅衣男孩。”
我這才恍然,為什么看到眼前這一幕有些熟悉的感覺,原來和坊間傳聞的一件鬼事非常相似,這就是紅衣男孩案件。紅衣男孩的死狀和洪辰現(xiàn)在上吊的模樣有點像。不過此案屬于說不得,我曾經(jīng)就這個案件的細節(jié)向李大民問訊考證,李大民當時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把我訓斥一番,說這件事說不得,讓我不準去深究。
李揚清清嗓子:“進去看看?”
我看著房梁上吊的這具尸體,總覺得她好像沒死,掛在那,只是一種狀態(tài),和我們吃飯睡覺差不多。一旦她“活”過來怎么辦,我們誰也跑不了。
我想說算了吧,可是張不開嘴,我已經(jīng)嚇的說不出話了。
李揚這小子損透了,他自己不敢進,拉著我一起往屋子走,我渾渾噩噩就跟他走了進來。洪辰這具尸體,實在是太滲人,大紅大紅的,吊在半空,別說看了,想一想就覺得心里堵的慌。
我們繞過尸體,來到她的前面。黑暗的屋子里,能看到洪辰深深埋著頭。原來,那個黑黑的秤砣掛在她脖子上,導致她的頭以一種極為詭異的九十度折下來,像被勒斷了一樣。
我扶住李揚,頭重腳輕,搖搖欲墜。李揚輕聲說:“我用手電照了啊。”
我想說等我出去,你愛怎么研究怎么研究,可是嗓子不停使喚,一個字都擠不出來。李揚看我沒反應(yīng),深深吸了一口氣,打著手電去照尸體。
手電的光斑落在紅色衣服上,然后慢慢往上走,是黑黑濃濃的長發(fā),然后又到了臉上……我沒敢看,藏在李揚身后,閉著眼,一個勁默念阿尼陀佛。
“咦?”李揚突然發(fā)出一聲輕叫:“這……這……媽啊~~~”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這小子就像見了鬼,突然以一股極大的力量掙脫了我,嗖一下跑到門口,掀開門簾,逃之夭夭。
好半天我才反應(yīng)過來,**,這里就剩下我自己了。
我嚇得都快跪地上了,***個二大爺?shù)模顡P。不過我也有點納悶,李揚這膽色,就算在強人如林的燈盟里都能排進前三,能有什么東西嚇住他呢?
想來那東西恐怖自是恐怖,但也一定超越想象匪夷所思。
我靠在桌子上,想出去,可眼前的路全讓這女尸給堵住。要走也可以,得硬著頭皮,繞過尸體才能到門口。此時短短幾步,在我看來好似十萬八千里。
這人逼急了,真有股蠻勁,我索性一橫心,抬起手電去看。
這一看,犯了我人生中一個天大的錯誤,以后每當深夜難以入眠的時候,眼前就會浮現(xiàn)出這一幕場景,它深深困擾了我很多年,看心理醫(yī)生都不好使。
我看到,眼前吊在橫梁上的,并不是洪辰師傅本人,而是一個紙人。這紙人做的十分逼真,白白紙上,用紅色朱砂描著五官,線條很簡單,但一看就知道是洪辰,五官的特點抓得非常準。也不知是不是這個作者惡趣味,那么兇的洪辰,偏偏畫了一張笑臉,嘴角翹起,微微抿著,就像是涂著口紅在媚笑,又詭異又滲人,而且邪邪的說不出個緣由,看得你揪心挖肝,胸口像是堵了巨石。
最為神奇的是,紙應(yīng)該很薄吧,可偏偏那大秤砣掛在紙人的脖子上,非常結(jié)實,紋絲不動。
長長的黑色頭發(fā),也不知是真是假,就那么粘在紙人的頭上,亂蓬蓬一團,嚇人勁就甭提了。
最讓我不理解的是,在紙人的眉心插了一根黑黑的針,一股股黑色的濃液,正緩緩從針眼里涌出,好長時間才凝成一滴水珠,“啪”從空中落下,滴進下面的黑壇子。
一個干巴巴的紙人,怎么能弄出水來?
眼前的一切,實在是太過邪惡恐怖,很像是某種邪術(shù)的宗教祭祀。
我盯著紙人的眼睛,紙人那雙紅紅的眼睛也在看著我。也不知為什么,我竟然看到它的眼球似乎在轉(zhuǎn)動,有一股很怨念的情緒流轉(zhuǎn)。請原諒我的語言貧乏,你閉眼想象一下——眼睛里有很幽怨的情緒,而嘴角還在上翹微笑,這兩種情緒表情集中表現(xiàn)在一個詭異的紙人身上,那是個什么效果。
其時其景,我已經(jīng)沒有反應(yīng),完全喪失時間的概念,過了多久不知道。我動吧,動不了;叫吧,叫不出。甚至閉眼都做不到,眼睛似乎強迫性的就那么盯著紙人的眼,我能看出,這個紙人是有情緒的,它想表達什么又表達不出來。
耳邊只能聽見“滴答滴答”黑色水珠落進壇子的聲音。